她的目标就是要替克里斯爷爷把星愿瓶装满发亮的星星。
还有,顺便完成自己的心愿,以彻底地解决掉不死诅咒后遗症的问题。
最近她的玩偶综合征的症状都少很多了,实现心愿的方式,确实有点用处呢。
幸亏她有随时带笔的好习惯,一有机会就能写。
边想着,她的手掌上已经被达达利亚写上了字:“写好了,然后怎么样?”
六月把手掌收回来,问:“那个大贵族还在吗?具体地址有没有,或者我可以做个新的寄过去。”
“他们只是被削了五分之四的领地,其他的还是原样,能做的话你可以放心寄过去。”达达利亚说。
“地址呢?”六月又要问地址了。既然还在,那么寄过去就得了。
达达利亚表示不大清楚,当时递交冰女皇给的协议里,上面有提到「那伊罗公馆」,具体是为了“削藩”,而只给那个大贵族留下一座公馆的范围生存。
六月:“……!!?”
听到「那伊罗公馆」这几个字时,她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这下子,属不属于,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就说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怎么是这副表情,你知道那地方?”达达利亚惊诧她的反应。
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没留意,说了她不该听的。
六月呆呆点了下头,缓过来后,又赶紧快速摇了两下:“没有,事情完成了,我得走了。”
这次六月暗想真的要快点跑,不能再回头。
第28章 第九席「富人」
在逃离的路上,六月一直在回忆当年那伊罗家族纷争战乱的那天。
她亲眼看见,那女孩是被人误伤后,才掉入冰湖中溺亡的。
溺亡时她手里还死死抓住心爱的鲸鱼布偶,就因此,游出深海的六月才有机会在女孩的身上获得二次生命,并代替了她。
假如那次事件是达达利亚负责执行的,那岂不是……
嘶,越想越恐怖,不能再想了。
还有就是,把布偶还给女孩的愿望是不是永远都实现不了?
只能以后再说了,眼下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最重要。
六月走到一个村庄里,打算这几天就在这里晃悠,哪里都不去。
村里的人口不多,突然出现六月一位瞎逛的陌生人,肯定会有村民来问是怎么回事。
她只说自己是个孤儿,马上就有好心人给她送吃的,还有说自己家里有空房间,邀请她去住的。
六月感动极了,没想这里的人那么淳朴。
像那伊罗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都容不下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反而在外面,她总能获得陌生人的怜悯,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就这样,六月在这个小村庄里帮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以获得生活的必须。
比如利用自己所长,帮忙修理一些农具。
过了十来天后,她感觉父亲应该已经得知她的消息了,便打算离开这里,回到北国银行去。
在这里她稍微学了点人情世故,在离开前还特地给村里的孩子都做了竹蜻蜓玩具,然后送给他们。
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简单,一天做个几十个都没问题。
但她做的不是很完美,每只竹蜻蜓的翅膀部分都戳了小洞,这算是留了一手了,免得等下全“飞”走了。
六月收好东西出发,来到村口的时候,有个本村的盲人小孩奔跑不小心撞到了她,小孩手里的竹蜻蜓摔在石头地面上,坏了。
“啊呀――!”盲孩被撞得昏昏的,在地上摸索着竹蜻蜓。
六月帮盲孩捡回来,还给他:“对不起,你没事吧?”
竹蜻蜓摔断了一只翅膀,盲孩摸到后哇地哭了出来:“我的竹蜻蜓……哇啊啊啊!!奶奶!!”
见状六月赶紧把盲孩手上竹蜻蜓拿过来,给他换了个新的说:“别哭,我弄好了。”
刚好她手上还剩下一只,本来她自己想留作纪念的,盲孩的那只坏了,就给他吧。
盲孩的啜泣声渐渐而止,当听到说话的人是六月的声音,就知是最近给全村孩子都送竹蜻蜓的姐姐。
“姐姐,你做的蜻蜓,为什么会自己飞?我刚刚在追它,但我跑,它也跑。”盲孩在四处奔跑,是因为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蜻蜓在他眼前飞,他才跟着跑。
六月愣了愣。
这个盲孩,眼睛看不见,却能看得见她做的玩具在飞。
是不是所有的盲人都能看见与别人不一样的世界?还是心底纯净的人才可以?
在六月发病的时候,同样也会感知不到外界光线,跟失明了无异,只能发现黑暗中特定的“死物”在动。
“玩具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只是他们看不见。”六月给盲孩解释。
盲孩理解了,后面又补充说了句:“姐姐,我也能看见你,你很漂亮,还有一条大尾巴。”
欣赏美是人类的本能,尽管盲孩从小都不曾知道美丑该怎么定义,可“见”到六月时,他一口就认定了那就是漂亮的。
六月的心脏慢了半拍:“是吗……”
对于盲孩的夸奖,她有点不是很信,该不会连真实的灵魂都能看见吧?有那么神奇?
她的思绪被远处的一声吆喝给打断:“小幺儿哟,我的小幺儿,你又跑哪里了?”
是盲孩的奶奶在敲盆子,喊盲孩回家。每次寻着叮叮当当的响,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奶奶喊我了,姐姐,我先回去。”盲孩拿着竹蜻蜓,往有声的地方跑去。
到了饭点,不止盲孩,其他在外面玩耍的孩子都各回各家,各找爹妈去了。
大家都有家,她的家在哪里呢?
深渊不是她的家,那里弱肉强食,全族都没了。
那伊罗公馆不是她的家,被兄弟姐妹欺负,没有人关爱过她。
壁炉之家也不算她的家,虽然父亲很爱她,可毕竟她不能永久地待在那里,长大了就被赶走了。
正当六月感慨无比之时,熟悉而低沉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一条尾巴?什么意思?”
六月猛然回头,身材修长,穿着白色女式长西装阿蕾奇诺就站在那儿,血红色斜十字瞳孔的眼睛,正紧紧看着她。
“父,父亲!?您怎么来了?!”六月瞬间感觉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父亲」知道她的位置,还过来接她了,她不知该是惊喜,还是惊吓。
……
是夜,北国银行的会客大厅。
阿蕾奇诺正叠腿优雅地坐在檀木贵客靠背椅上,身后站着的,是她带来的两个随从,正对她站着的,是沉默不语的六月。
“爱莉妮娅。”阿蕾奇诺略带有怒意地喊出了六月的大名。
什么都不用说,六月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先行认错:“对不起,父亲,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有没有做错,叫大名的时候,这个步骤绝不能少。
阿蕾奇诺紧接着问:“你又跟他玩在一起了是吗?”
六月抬头,眨了几下眼,装傻:“谁?”
“你说还有谁?”
阿蕾奇诺一个眼神,给六月自己去体会。
「父亲」唯一强调过不能够和某人混在一起的,除了达达利亚,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我们是偶遇的……”六月有些支吾。
阿蕾奇诺冷笑一声:“我们?才几天,就跟他称起‘我们’来了。”
一旦说出“我们”来,就意味着六月已经把自己跟达达利亚放在同一个立场上了,这怎么能不令阿蕾奇诺心寒。
而且阿蕾奇诺发现,六月表现在脸上的情感,明显比以前更丰富了,很难说不是达达利亚的“功劳”。
一想到好不容易辛苦养大的女儿,被那极具叛逆和危险的男人给带坏,阿蕾奇诺的心里就不好受。
在两人都安静不语的间隙中,走来了一位成熟且步伐稳重的男人,站在了六月的旁边。
六月转过头去看,那人也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回以难以捉摸的微笑。
仅是对视了一眼,六月就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如同鼓点般急促。
这该死的,属于金钱的窒息感。
男人不俗的装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属于超级有钱的类型。
出现在北国银行,又能那么坦然地站在父亲面前的,该不会就是「富人」了吧?
“阿蕾奇诺小姐,能否坐下来喝杯茶,容我算上一笔账。”当他开口时,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六月悄悄用余光扫过去,看他的脸。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如瓷器一般透出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气质。
脸庞瘦削而立体,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眼神里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狡黠腹黑,薄薄的嘴唇总是挂着一丝微笑。
“你我同为执行官,不用再说客套话。”阿蕾奇诺从椅子上坐起来。
“来者是客,是该尊重些。”他眯着眼对阿蕾奇诺笑,“在这些日子里,我总共花了五十万摩拉给令千金游玩,阿蕾奇诺小姐,要以什么方式结算?”
第29章 吃饱了
他的微笑总是恰到好处,友善,谦逊,举止间是教养和礼仪,又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自信。
随后,他命人拿来一张长长的账单,展现在阿蕾奇诺的面前。
北国银行人力费用:十二万三千摩拉
新人缺岗培训延续费:两万八千三百六十摩拉
「玩具研究所」维修费和材料费:八万六千八摩拉
村民演出费:十万四千摩拉
个人生活费:三万零三百摩拉
误工费:一万零八摩拉
……
……
以上是粗略分类的总账,继续分类的各种零杂费合计十万多摩拉不等,合计五十万摩拉。
出于是同事关系,「富人」特地抹了个零头,只算了五十万的整数。
凡能计算出来的明细费用都清清楚楚地罗列出来,竟高达一百来条。
阿蕾奇诺看着,紧皱眉头。
六月不知所以,细数账单上每一条明细是否都花了在自己的身上。
北国银行为了追捕她而耗费了不少人力,可以理解。
新任缺岗,有误工费,也能理解。
上百条流水账中,后面的那些具体到她吃过什么,用过什么,都记录得一清二楚,还有村民演出费是怎么回事?
敢情她这些天自以为躲在隐秘的小村子里不谙世事,别人就发现不了她了,结果她的行踪对「富人」而言就是一清二楚的对吗?
达达利亚还说帮她躲开愚人众的眼线,根本就没躲开啊。
也是,达达利亚只不过是北国银行的“编外人员”,他哪里知道眼线的背后,还有眼线呢?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爱了爱了。
六月想直接去问,但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点上去问。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在她从新兵训练场逃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锁定得死死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可控范围之内,令人窒息。
从此刻起,在她的危险人物名单中,除了达达利亚,还要多加一个「富人」,其次是「仆人」。
父亲同样是很恐怖的存在,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村子,偷听都了她和盲孩的对话,特别是“有大尾巴”的这句话,难保父亲不会放在心上,然后去进行调查。
六月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布满了尖刺的密室中,墙面上的刺在不停地向她移动靠近,为今只站着不动,任人宰割。
“潘塔罗涅先生,我想富可敌国的你,不该为了区区五十万摩拉而在这里跟我算明细账。”阿蕾奇诺道。
“请问,您爱自己的孩子吗?”
潘塔罗涅的笑容温暖而真诚,垂在一侧的卷刘海被窗外吹来的风撩动,他的神情在六月看来像一只哄好你之后,即将要吃了你的狐狸。
阿蕾奇诺答:“那自当不必说。”
潘塔罗涅说:“就如同诗人爱自己的诗作,父母疼爱自己的子女一样,但凡钱财是自己赚来的,总会有固执的守财奴。相反,若不是自己努力赚来的,大多不贪财。”
他很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心疼自己的钱,提示阿蕾奇诺必须还。
愚人众所有的行动资金都由北国银行给予,但六月的行动属于私人的行动,不属于组织,理应分开对待。
况且潘塔罗涅是动用了私人财产给六月垫付了这些天的“游玩”费用,阿蕾奇诺也应当用个人的账款偿还。
女债母偿,天经地义。
她们是合法登记了收养关系的母女,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让阿蕾奇诺还钱都是合情合理的。
“真是牵强的理由。”阿蕾奇诺已无法反驳下去,只是五十万摩拉,就当做是教训了。
这么看来,在北国银行的危险程度,不比在自己身边低,因为随时都有负债累累的可能性。
阿蕾奇诺有点后悔当初把六月安排到北国银行的决定了。
早知六月那么能闯祸,还摊上了那么一个捉摸不透的上司,不如留在自己身边省事。
然而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改变。
关于人员的安排,并不是身为第四席的阿蕾奇诺能决定得了的事情。
所有的编制都经由冰女皇的批复,除非有重大立功才可以提些要求,目前是想改都改不了,六月只能自求多福。
当阿蕾奇诺准备妥协同意转账时,始终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六月,突然举了举手,小声说:“我来,在我的工资里扣,我自己承担。”
阿蕾奇诺淡淡看过去一眼。
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不怒而威,六月立马低下了头。
“不错,爱莉妮娅是个有担当的孩子,那么,我也替你算算这笔账目。”潘塔罗涅倒是挺欣赏六月的勇气。
对于初出茅庐的小萌新来说,五十万摩拉不是一笔少数目。
若她也能像愚人众最年轻的执行官那样,在十几岁时就已经名声赫赫,那么这笔钱对她而言就不算什么。
潘塔罗涅让人拿来算盘,啪啪啪打得清脆作响。
不会儿账就算出来了:“爱莉妮娅,前期实习两个月,两千摩拉一月,正式工满分业绩考核八千摩拉一个月,加班费无,每满一年可以累计叠加五百摩拉的工龄奖,年终奖一千摩拉……嗯,要还上五十万摩拉,需五年时间。”
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温温和和的,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份温文尔雅的举动很容易让六月这种不知社会险恶的天真人鱼上当,无声无息中就陷入他精心编织的大网之中,让她认为这位执行官是位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