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没有声响，傅闻之就像是她的声音，为她说话。
他们明明都是独立的个体，却又在奇异地和谐。
“糖糖，你在想什么？”
棠莞听见傅闻之的声音响起，一如常态。湿
棠莞缓缓地垂下眼睑，像是在躲避月光。
而傅闻之知道，这是棠莞的拿捏自己的“手段”。
是她与生俱来，不需要学习的本能。
她只要站在那里，自己就会被她吸引。
棠莞举起手中的平板，上面写着。
【苏佳佳的事情，你是不是插手了？】
傅闻之的视线落在棠莞的脸上，笑容温柔地点点头。湿
苏佳佳怎么可能这么巧地收到猴子的信息，又怎么可能这么巧的遇见那位来自Y国的小少爷。
所有的一切都有因果关系，世界也存在巧合。
但……
一件件巧合组合起来，那就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为了让苏佳佳彻底舍去国内的社会关系，傅闻之可是做了不少的努力。
先是节目组的郭跃泽，被傅闻之支开，让苏佳佳感受到被“遗忘”的感觉。
然后就是苏佳佳的妈妈，以及那些叔叔……湿
一点点，慢慢地让苏佳佳远离他们。
如果一下子让苏佳佳离开她熟悉的人，那是不现实的。
就算苏佳佳再笨，也能发现自己的意图，但“水煮青蛙”就不会。
等苏佳佳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渠道求救了。
棠莞见傅闻之没有任何隐藏的承认了，心里却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怪不得自己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傅闻之比陆蔺哥哥冷静多了。
原来在这里面，不止自己一个推手。湿
【那这一次呢？】
李彤的事情呢？
也是你做的吗？
棠莞没有把这话写得太明显，但她知道，傅闻之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然而，傅闻之只是笑着摇摇头，开口道：“他们都努力了。”
棠莞微微一愣，然后看见傅闻之走近自己。
带着那股冷香，以及像是从骨头里蔓延出来的薄荷香。湿
纠缠着月色，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棠莞捆绑。
是看不见的枷锁，和眼睛里的贪婪，像是怪物，遮掉最后的月光。
然而，眼前的怪物只是轻轻地伸出手，偷看了一眼月光，将棠莞的碎发整理，然后把月亮送回了天上。
明亮的月亮，还是要待在天上，才是最好的。
“你应该对自己肯定一点，他们都很爱你。”
虽然傅闻之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那些人对棠莞也是有一种近乎无私的保护。
特别是司淮。湿
他还带着亏欠的意味，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棠莞献上。
“糖糖，多信任一下我们吧。”
棠莞看着傅闻之的眼睛，却看见了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他背对着月亮，阴沉而强大，只是对着棠莞微微弯下脖颈，像是臣服的姿态，又像是献上忠诚。
像是野兽自愿带上枷锁，像是黑龙自愿锁上翅膀，从此再也不会狂妄地飞翔。
“这场以‘试探’为名的博弈，你赢了。”
从傅闻之和棠莞见面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对方不是善茬。湿
分析、整理、试探……
用自己去接触感兴趣的灵魂，是他们不约而同做的事情。
傅闻之作茧自缚，深陷其中。
“让我成为你的声音，你的刀。”
“你只要拿好刀柄，我就可以为你所用。”
“你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
皎洁的月亮只需要高高挂在天上。湿
地上的信徒就会甘愿赴死。
棠莞伸出手，按在傅闻之的脖子上，缓缓地收紧指腹。
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棠莞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完全不像是拿捏住了他人软肋的模样。
喉咙在贪婪地做着动作，冷热相互交织，是一场撕开伪装的商量。
棠莞微微眯起眼，心里却叹了声。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怪物。
第225章 双标得明明白白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磭
那张人皮下的灵魂，也大多千奇百怪。
棠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些“理所应当”的事情时，她总要在心里去问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人要活着？
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人和其他生物又有什么区别？
被本能驱使的人类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磭
她不是正常的，只是在学着记忆中妈妈的样子，像妈妈所期待的那样成长。
就像花会开花，果子会结果那样，是自然的模样。
她有目的，有目标，并且坚定不移。
所有人都觉得棠莞是个好孩子，觉得自己在妈妈的影响下，有了那种为他人付出一切的觉悟。
但实际上，棠莞清楚。
她只是不在乎。
比起事件的结果和输赢，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亡。磭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
宇宙所有生命都会化作游离的原子，在亿万年后再次重逢。
而作为人类“死亡”，也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活法。
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只要向着正确的道路前进，自己是什么样就不重要。
会有人用只言片语补全自己。
一个全新的，在他人眼中的自己。
然而，在“成长”中，棠莞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意外。磭
一个观察者。
一个发现同类的观察者。
棠莞第一次看见傅闻之的时候，是想离开的。
他会扰乱自己的成长计划，会成为计划之外的不规则炸弹，会是一次次事件的意外。
是不受掌控的因素。
只是傅闻之一次次试探，发出信号，相互交流。
让棠莞在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里，也多了些“人”应该有的反应。磭
在惊醒的时刻，棠莞有时也会意识到，自己的伪装不是全面的，她把自己剥离得太绝对，所以比起作为一个人，棠莞更像是继承了妈妈的复制品。
而傅闻之，是想要撕开自己的伪装，想要自己做一只真实的怪物。
棠莞感受到手掌之下的温度，看着在自己眼前温顺的傅闻之，松开了手。
然后在平板上写着。
【好】
棠莞不知道傅闻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接近自己的。
但就她而言，觉得这样的感觉却是新奇的。磭
掌控，支配，这样的字眼，就是很激动人心。
让人……
棠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就是那种孩子气的开心。
平板上最后只留下了一句。
【听起来，真让人动容。】
傅闻之看着棠莞离开的背影，摸了摸刚刚被棠莞抓住的地方，轻笑了声。
像是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可以让他休憩的地方。磭
……
时间一晃三年，棠莞也当了三年的小学部学生会长。
傅闻之等人进入初中，初中部的学生会会长没能继任高中会长，只能成为一位普通的学生。
上了初中之后，初中部的学生倒是想要傅闻之做初中会长，但被傅闻之拒绝了。
他的视线依旧是放在棠莞的身上，语气里透露着认真。
“我只有一位会长。”
初中学生会的学长看着傅闻之这个样子，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开口道：“可是小会长进入初中之后，你就要去高中部了。”磭
“你们完全不搭噶啊？”
这位学长带了些北方的口音，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坐在傅闻之身边的陆泽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花生全都倒进嘴里，声音还有些模糊。
“别劝了，傅闻之才没闲心管别人。”
“他只会管糖糖，你们还是找其他人当会长吧。”
学长一听，转头就对陆泽发出邀请：“那你来吗？”
陆泽摇摇头，一蹦三米外，抓着还在吃玉米的苟曦就开始跑，声音融进炽热的夏季。磭
“不了不了，我们都不当哈，你找别人吧！”
“我们只有一位会长。”
学长遗憾极了。
傅闻之这些刚从小学部升上来的学生，可是他们初中部盼了好久的好苗子。
有他们在，初中部肯定不会像这两年这么憋屈。
可惜了。
他们不愿意。磭
过了会，到了午餐时刻，傅闻之站起身，直接离开。
只留一旁的学长看着自己身边的学生会成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是不是嫌我烦了？”
学生会成员：……
他们缓缓地别过头，不想告诉自家会长这个悲伤的消息。
突然，这位会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只手握拳，一只手摊开，相互碰了下，开口道：“我们和小学部学生会合并吧！”
学生会成员：？？？
会长你没事吧？磭
你听听你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但这位初三的会长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虽然只任命了一年，但对于小学部学生会的了解可比上任会长多多了。
如果初中部没有能扛得起大旗的，不如就让那位小会长连任。
反正现在的小学部被她管理得那么好，加一个初中部应该也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初一，可是当初的四年级，是棠莞一手带出来的。
这位会长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说做就做，抓着学生会干事就准备去找棠莞。磭
“走走走，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坐在食堂的棠莞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她看着从初中部赶来和自己吃饭的朋友们，拿出常备的糖果，挨个给了他们。
只是轮到傅闻之的时候，棠莞给了一颗薄荷糖。
陆泽早就习惯棠莞不给傅闻之橘子味的糖了，小声地嘀咕了句：“傅闻之这人都快被薄荷腌制入味了，糖糖你还给他薄荷糖。”
棠莞伸出手，打了个手语。
[我给你的也是其他口味的糖]
“那不一样！”磭
陆泽支支吾吾地说着。
反正他就是觉得糖糖有些偏心。
这些年，棠莞身边的朋友都学了手语，这样就不用棠莞每次都要拿出平板在上面写字了。
他们交流毫无压力。
傅闻之看了一眼陆泽，低下头，垂下眼睑，喝了一口眼前的粥。
他的睫毛很长，垂下眼睑的时候在眼下形成一层墨色，像是乌鸦的翅膀，漂亮得不像话。
嘴角含着笑容，看起来格外乖顺。磭
可谁也不会觉得傅闻之乖。
他只在棠莞面前这般温顺。
双标得明明白白。
第226章 小会长
比起三年前的棠莞，现在的棠莞褪去了几分稚嫩，多了些比以前更多的沉稳。鞹
初见几分大人的模样。
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地方，棠莞的手在桌子下面，递给了傅闻之一颗橘子味的糖果。
被傅闻之捏在了手心里。
大概是真心才能换真心，所以在那天晚上傅闻之和棠莞说开之后，棠莞虽然平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会给傅闻之一点“甜头”。
比如一颗橘子味的糖果。
又或者他人不会发现的安慰。
傅闻之不在意自己在陆泽和苟曦的嘴里是什么样的人，但棠莞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鞹
想到这里，傅闻之将碗里最后一勺炒饭吃下，一抬头，就看见了棠莞没有吃完的甜点，然后就用很自然的态度，拿过棠莞手肘边的甜点。
他的动作很快，又很轻，稍微不把视线放在傅闻之的身上，就不会发现他的动作。
但初中本就是异性之间情愫萌芽的时候，更何况傅闻之还是个那么优秀的人，所以落在傅闻之身上的视线，自然很多。
她们看见傅闻之吃棠莞剩下的点心，有些没忍住地张大了嘴。
傅闻之和棠莞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太亲近了？
虽然陆家的小少爷一直说傅闻之是把棠莞当成妹妹，看起来像是没有开窍的样子，但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但很快，他们又看见苟曦也伸出手拿起棠莞没有吃完的水果，剥开皮，率先给了棠莞一口，然后自己吃剩下的。鞹
就连陆泽也没有“脱离”大部队，将吸管插入牛奶，让棠莞先喝第一口，然后自己再喝。
看起来，他们所有人都把照顾棠莞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都快要成为他们的本能了。
坐在离棠莞他们五张桌子距离的季鹤林身边有一位陌生的面孔。
她有一头雪白色的头发，就连眉毛也是白色的。
一双眼睛，像是破碎的透明色，身材消瘦，看起来病恹恹的。
她小声地喊着季鹤林的名字：“小鹤哥哥，那是你信里写的人吗？”鞹
季鹤林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
“她身边好多人啊。”
季鹤林早就知道自己进不去棠莞的世界，只能在这个偏远的角落里看着棠莞和自己渐行渐远。
明明一开始，自己作为棠莞的同桌，他们有那么多的机会成为朋友。
可现在，棠莞和宫筱她们的关系都很好了，唯独自己，像是被她遗漏了一样。
她没有孤立自己，也没有欺负自己，只是在棠莞的眼中，没有他季鹤林这个人而已。
那位像是雪一样的少女站起身，阳光落在她的身上，都像是出现了曝光的效果，有些不像真人。鞹
然后一脸不高兴地站起身，对着季鹤林说道：“小鹤哥哥既然不想和我说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说着站起身就离开，而季鹤林看着她几乎没有动的碗，将勺子放下，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明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动。
剩下两位小跟班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只能把视线放在明昊的身上，然后小声谨慎地问道：“昊哥，我们要跟上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