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将军想喝牛奶啊……”阿诚无邪地点了点头，又道：“将军觉得买五升牛奶还是六升牛奶好？”
“六升牛奶？这是不是太多了啊？”黎锦听了有些惊讶，“五升怎么想也足够了吧？”
“那阿诚就买五升牛奶吧。”阿诚说道，“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有人在卖牛奶了。阿诚准备早些去，能买到更新鲜的牛奶。所以，阿诚就先走了。将军再见。”
“啊，阿诚再见……”黎锦回答阿诚的声音，听起来很轻。
她这时的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蒸锅上了。
黎锦专心地看着锅盖边缘那不断冒出、扩散开来的白气，暗暗估算着起锅的时间。
这个时间，实在是很短暂的。
虽然分心的后果也不至于有多糟糕，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比较好。
阿诚才走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黎锦已经把锅里的蒸绿豆取出来，准备做她初次尝试的绿豆馅了。
刚把绿豆从锅中拿出来，黎锦就看得出绿豆已经被蒸得很软烂、都膨胀到“开花”的程度了。
绿豆的这个状态，让黎锦很是满意。
黎锦把重新蒸好的绿豆都倒进一个大盆里，用勺子压了压。
她发现，一挤压，就会让膨胀、松软、饱满的绿豆皮肉分离，便更加用力和耐心地挤压了起来。
黎锦拿着勺子，一边挤压，一边翻拌。她不断把已经压碎的绿豆翻到下层，再把下方完好无损的绿豆翻到最上面，去接受勺子挤压。
花了在心中约能数上五百个数字的时间，黎锦终于把每颗绿豆都压到了一遍，至于碎烂程度，也就姑且随缘了。
黎锦不打算想办法把绿豆皮挑出来，她觉得保留着绿豆皮的话，馅料吃起来更有质感。
因此，当她将蒸熟的绿豆逐一压碎之后，也没有进行过筛、过滤之类的举动，而是直接在里面放进了适量白糖。
绿豆馅天然自带淡淡甜味与清香味，与天然味道更为粗糙苦涩的红豆不同，所以对额外添加糖分的依赖也不算很高
由于黎锦没有做过绿豆馅，她只是斟酌着来了几勺白糖，都倒进了压碎的绿豆里。
之后黎锦便用上了四根筷子，都握在手里，分散开，开始在压碎的绿豆与白糖的混合物中用力翻搅起来。
搅拌的目的，一来是让白糖在压碎的绿豆中均匀分布，二来是为了让绿豆馅更加粉碎和细腻。
说是翻搅，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抽打”动作。绿豆被用力这样搅动的话，多少也有一些“上劲”的感觉，有一些像拌肉馅或是抽打蛋泡糊的手感。
这个过程很漫长，黎锦自己估计，是经过了超过一盏茶、少于一炷香的时间。
现在还能清楚地在绿豆馅中看到或是完整、或是碎裂的绿豆皮，但豆胚经过抽打，已经呈现出了如同细沙一般的精致柔腻感。
黎锦低下头，仔细闻了闻，绿豆被完全搅碎后，那种略带涩味与清甜的芬芳感变得很是浓郁，散发的香气中，还掺着以白糖调味后的单纯甘甜味道。
绿豆沙馅调制到这个程度的话，应该就可以稍微休息、告一段落了。
黎锦便坐了下来。
她才刚坐下静了静，就突然想到了自己疏漏的事情。
刚才的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做出美味的绿豆沙馅”上，不由得习惯性选择了阿诚给出的两个选项之一。
黎锦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两个选项，似乎都是不对劲的。
就算只是购买五升牛奶，分量似乎也太多了吧？
牛奶这种东西，大夏人是不习惯当成水，为了解渴而喝的。
对大夏人来说，牛奶算是一种类似甜品的东西，浅尝便足够了。因此，就算两人分着喝，加起来也就只能喝一两升牛奶而已。
和面的话，用一升牛奶应该也足够了。
第一次试做寿糕的话，本来也没必要做太多的量。
就算再往多了说，四升牛奶也足够了啊，阿诚为什么要买五升呢？
黎锦为自己当时只想着绿豆的事情，忽略了牛奶的分量而有些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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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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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阿诚提出要买五六升牛奶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他以为黎锦会想喝两升甚至以上牛奶的关系吧？
但是，阿诚误解了吧？自己并不能喝下这么多牛奶啊。这个道理，真希望阿诚在路上就能想明白呢。
黎锦思索后，认为出现“阿诚突然想明白了，所以买了恰当的分量回来”的这个结果，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不由得有些沮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阿诚回来之后，到时看看情况，再考虑如何处理过多的牛奶吧。
黎锦正在担忧这个问题的时候，阿诚也刚好买完牛奶、回来见黎锦了。
从阿诚的手上，黎锦看到了一样有些特别的东西。
阿诚手里提着的物件，竟然是一个镀银的铁桶，上面还加了一个同样镀银的盖子。
凝神仔细看过去的话，这个铁桶不仅镀了一层银，做工也非常精致，简直不像是用来装牛奶的桶。
这只桶，不仅外观上银光闪闪，镀银工艺也均匀光滑、精密细致，而桶身的部分，竟然还刻着牡丹花的图案，令人感到奢华而优雅。
这牡丹花的图案，虽然只是通过线条造型刻画出来的，绘制的手法形状也很简洁单调，但看起来却也是十分优美，颇有情调的。
如果只是看外型评价的话，这个镀银的铁桶看起来简直像个考究花盆、花瓶一般。若是不知情的话，实在很难想象，它此时的用处，居然只是装牛奶而已。
这款镀银的精致铁桶，黎锦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她感到很有趣，也不由得心生好奇。
这是阿诚什么时候准备的东西？真令人在意。
“这个镀银的桶看起来真漂亮。”黎锦道，“阿诚，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艺术品啊？难道是刚刚买来的吗？”
“将军猜得真准！确实是刚买的啊。”阿诚的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情，他点点头，说道，“阿诚也没想到，这竟然是卖牛奶的人顺便兜售的东西。打牛奶，意外地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呢。”
“真的是今天刚买的吗？”听了阿诚的话，黎锦有些惊讶，“奢侈吗……是说这很贵吗？到底多少钱啊？”
“阿诚其实也不太清楚，也许有点贵吧……毕竟产量很少，物以稀为贵，牛奶也就难免要贵一些了……”阿诚才这么回答完，突然又后知后觉地追问道，“等一下！将军问的，是牛奶的价钱，还是这镀银铁桶的价钱呢？”
“嗯，两种东西都有吧。”黎锦道，“因为我从来不买这种东西，所以还真不知道对应物价呢。所以，买牛奶要多少钱，买镀银铁桶又要多少钱啊？”
“牛奶十文钱一升，阿诚买了五升。”阿诚道，“这镀银铁桶就比较贵了，要花两百文或两钱银子的价钱才行。”
“竟然这么贵吗？！”黎锦不由得脱口叫了出来，“牛奶的售价已经很贵了。花两百文钱，才只能买下一个镀银小铁桶？”
“是有些贵啦……但是，阿诚是用自己的钱买的，没有浪费将军的钱。”阿诚的声音变低了，有些心虚地说道，“而且，阿诚觉得这个镀银铁桶很漂亮啊。阿诚还以为将军会喜欢呢，所以才会买下来的。”
阿诚是用自己的钱买的，黎锦当然知道这件事啊。
黎锦会感到惊讶，也不是因为觉得阿诚买这个东西浪费了自己的钱，或是对买这个东西感到不满、后悔。
她真的没有这种意思。
黎锦只是单纯觉得，两百文钱只能买到一个镀银小铁桶，这个定价不太合理而已。
“喜欢吗？是挺喜欢的……但是，我没想到一个镀银小铁桶还这么贵，有些心疼而已嘛。”黎锦顿了一下，叹息着说道，“实在比我想象中贵太多了。阿诚你也珍惜一下自己的私房钱啊，存下来的话，干点儿什么不好呢。”
“阿诚觉得，把私房钱用在给将军买喜欢的东西上，很充实啊。”阿诚说道，“阿诚存下来的钱，不也是将军给的吗？如果阿诚用自己的钱，就能给将军帮上忙、或者让将军的心情变好的话，那就最划算不过了。”
“这样啊……”黎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起来，为什么这个镀银小铁桶卖这么贵呢？是因为卖家觉得买牛奶的人都是冤大头，可以好好敲上一笔的关系吗？”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阿诚觉得，是因为掌握镀银工艺的人不多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觉得黎锦天真的表情很有趣的关系吧，阿诚淡淡地笑了。
稍作停顿了一下，阿诚柔声说道：“而且，牛奶本来就是适合用银制品盛装的东西。虽然这种镀银小铁桶也不是纯银制品，但‘聊胜于无’吧。用镀银制品来盛装牛奶，还是比用木桶、竹桶或铁桶盛装要好一些。”
“为什么牛奶适合用纯银制品盛装呢？”黎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是因为，纯银制品盛装的牛奶，会比普通容器盛装的牛奶更好喝一些吗？”
“阿诚喝不出来这种区别。要问为什么嘛……”阿诚露出有些讪讪的模样，羞涩地笑道，“据阿诚所知，用银制容器盛装牛奶的好处，似乎是更不容易变质吧。”
“不容易变质？”黎锦惊奇地问道，“那是真的吗？”
“嗯……应该也是那种‘聊胜于无’的情形吧。”阿诚点点头说道，“牛奶腐坏，是因为放久了生出毒性，而银制容器可以消毒嘛。所以，应该还是能起到一点点正面效果的吧。不过，牛奶这种东西，只要暴露在空气中，就算随时腐坏也不奇怪吧。总而言之，阿诚其实也不建议用银制品来替牛奶防腐的，牛奶就是要喝最新鲜的才好哦。”
“这样啊。”黎锦只得似懂非懂、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那么，说回之前提到的，牛奶和面团的话题吧。阿诚，你觉得用多少牛奶来和面比较好？”
黎锦心想，阿诚用到的牛奶多一些才好，最好多多益善，上不封顶。
如果阿诚和面用的牛奶并不算多的话，她就得另外想点办法，用其他方式，消耗这些过多的牛奶了。那还是比较麻烦的。
“阿诚也不知道呢，慢慢试着来吧。”阿诚不确定地说道，“阿诚舀面粉的时候，将军在一边看着吧？等将军觉得‘这些面粉足够了’的时候，阿诚再停下来。这时，阿诚才能知道要消耗多少面粉和牛奶的啊。”
“嗯，我明白了，那就这么做吧。”黎锦想了想，阿诚的提议是很有道理的。
他又不知道该和多大的面团，自然也就说不明白多少牛奶才足够，确实得自己在旁边看着，才好斟酌面粉与牛奶的用量嘛。
结果，阿诚舀出了约有三斤的面粉。为了用这些面粉和面，用了大约一升、也就是二斤左右的牛奶。
和面团时，面粉与水，或是面粉与牛奶的比例，是大约三比二吗？黎锦直到今天，才大致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这也不一定是通用的公式算法，可能还需要活学活用吧。
总而言之，这个比例，黎锦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这样一来，剩下的牛奶似乎就有些多了。果然和黎锦之前担心的情形差不多。
虽然剩下这些昂贵的牛奶，让人有些烦恼，但黎锦又不好责怪阿诚，毕竟，阿诚之前也是和自己商量过的。
当时阿诚打算购买的牛奶就是这些，虽然确实太多了，但是自己当时并没有认为不妥，现在才觉得不对劲，也是当时没放在心上的自己，有点儿问题吧。
其实，长期不喝牛奶的黎锦，对“一升牛奶到底有多少”，也没有多少概念。这也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之一。
黎锦有些无奈，但这时只能开动脑筋想些别的办法了。
阿诚取了自制的面肥，放进面粉与牛奶的混合物里。
他先用筷子搅拌出了许多半干不湿的细碎小面团，之后便用这些作为材料，开始揉起面团来。
和面用的牛奶，果然是生牛奶吗……生牛奶和熟牛奶哪种更适合和面，黎锦不太清楚。
不过，就先别想这些了，既然剩下了四升的牛奶，就先把剩下的这些，先煮沸消毒吧。
黎锦拿了一口大锅，洗刷干净后，把和面后剩下的牛奶都倒了进去。
要是有一口大砂锅能用就好了。
砂锅这种锅，比较适合煮牛奶，以及处理一切不需要过油、炝锅的饮食。
但现在，黎锦手边只有铁锅。这种锅用来煮牛奶虽然也不是不行，但却会在锅壁和锅底留下黑色痕迹，洗刷起来比较麻烦。
但现在的条件就是这样子，也只得先用铁锅煮了。将就一下吧。
果然，在“紫竹小院”里的生活，真是“百废待兴”啊。黎锦又不由得这么想了。
和以往不同，从零开始过日子之后，才会发现都有什么是生活缺少、应该准备好的东西。
开始独立生活后，黎锦渐渐学到了这些知识。
虽然有时会感到别扭和不方便，但总的来说，学到这些经验，还是让她感到很充实的。
看着煮牛奶的铁锅，黎锦叹了口气，无论怎么看，铁锅都真不适合用来煮牛奶。
但若是只为了煮牛奶，也要特意配备上一口砂锅的话，这样的做法也未免太浪费了。
算了，铁锅脏一些就脏一些吧。大不了，之后再好好洗刷一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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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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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稍微有点担心之后洗刷铁锅的麻烦，但黎锦稍作斟酌考虑过后，还是思索着把锅盖给盖了上去。
那毕竟是接下来才需要担心的步骤，现在暂且不要在意为好吧。
煮牛奶这种东西，比煮粥还要麻烦，特别容易潽[pū]锅。
煮粥时，尚且要沸腾一会儿、等米汤被熬制得相当黏稠了，上层表面才会上涨得越来越高。但煮牛奶的时候，刚一沸腾，上层的表面就会飞速地上涨起来，一不小心就会顺着锅边流下去，很麻烦的。
所以，为了避免潽锅，人就要在灶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幸好，煮牛奶沸腾起来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也用不着等多久。
在灶边等待的黎锦，听听觉得锅中的声音不太对劲的时候，便眼疾手快地将锅盖掀开了。
只见锅内原本已经浮现出了大量丰富的泡沫，但因为锅盖被打开，接触到相对较为寒冷的空气的关系，所以，这些泡沫与原本不断上涨的牛奶表层部分，都一同落回了下去。
既然已经沸腾过了，就不需要继续加热了。黎锦便把锅端了下来。
这时，阿诚用牛奶和出的面团，也已经揉得差不多，变得光滑不粘手了。他把面团放进另一个盆里，盖上了盖子，端到了灶边温暖的角落里，开始了任其发酵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