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餐桌上的欢快氛围愈加浓厚,奈奈轻咳一声,给正在低头干饭的成濑和阿久津使了使眼色。
“啊那个……”成濑会意的放下叉子,“兰,其实…今天晚上我们几个,有准备礼物要送给你。”
“诶?”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礼物?送给我?”
“对啊!”奈奈一边接话,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礼盒,“庆祝兰姐,在老板手下度过了饱受摧残的3周年!”
“3周年…?”兰一头的雾水。
“3年前的今天。”野泽温柔的开口,“是你第一天来事务所实习的日子。”
“啊……”
这么说来,好像还真的是……
老实说,就连毛利兰自己都不记得第一天实习报道的日期到底是几号,没想到,野泽翊居然还一直记得。
“莫非,当年老板对兰姐一见钟情?不然……为什么连这么细节的日期都还记得~”奈奈一如往常的开着兰和野泽的玩笑,见兰开口要反驳,她赶忙把刚刚的礼物又向前推了推,“快!打开看看!”
兰看了看奈奈一脸期待的脸,无奈的叹口气,解开了盒子上的丝带。
是一条手工刺绣的的真丝丝巾。
“那个……”成濑抓了抓头,把自己的礼物打开递了上去。
盒子里卧着一支墨绿色的钢笔。
“上次出差,我把你的笔弄丢在大阪,所以这次……送你一支新的钢笔…”
“喂,你也太投机取巧了。”阿久津抬起手推了推成濑的肩,“这应该是你早就还给兰的。”随即,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礼物,“喏,送你。”
是一张薄薄的卡片。
翻转过来。
不愧是健身达人送的礼物。
居然是一张公司附近健身房的会员金卡。
“民那…”兰看着桌上的礼物,心头浮起一丝柔软。
毛利兰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能够遇到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人。
“好啦!”奈奈看了看兰有些感动的眉眼,将视线转向一直安静的坐在兰身边的野泽,“就差老板的礼物还没有送啦!”
野泽垂眼笑笑,“终于到我了吗。”
说着,便从西装的内里口袋,拿出了一只精致的红色小盒,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兰。”
他轻轻扳过毛利兰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
“3年前,你第一次来到事务所实习,那天,刚好赶上有上诉失败的委托人家属前来闹事。我听到消息立即从外面赶回所内,一开门,就看到你一跃而起,把带头闹事的混混一脚撂倒……”
“后来,当事务所的另一位合伙人感谢你当天的出手相助时,你居然刷的就红了脸……看着你连连摆手的害羞样子,我就在想,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女孩子。”
“我知道,这些话讲出来会显得格外俗气。但我不得不承认,兰,我在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后来,你被分到我的组里实习。那时候,你隔三差五的就要替同组的实习生打抱不平,也不知道当时你哪里来的气势,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却冲进我办公室里一顿输出,一副把自己气到不行的样子。”野泽回忆起那时兰一脸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兰,你善良、勇敢、单纯、真挚。在和你相处的这三年,能够认识你并得到你的信任,让我不停地感慨,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不会轻易被打开的心结,所以这3年,我愿意在你身边默默地关心你,照顾你。希望能够让你不再为曾经的事伤心难过,也希望你能够……注意到我对你的感情。”
“可是啊……虽然你格外聪慧,但对待感情的事……又着实是迟钝的可以。”
“你啊…不管什么时候,都前辈前辈的喊我,总让我感觉,自己仅仅只是你在工作上能够依赖的伙伴,而不是被你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所以,兰。”野泽打开那只红色的丝绒小盒,里面那枚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绚丽夺目。
“我喜欢你,不,应该说,我爱你。”
“我知道我曾经做了让你会讨厌我的事,但我也曾说过,我不会为了那件事向你道歉。因为……在面对你时,我就不再是众人眼里无比理智的律师野泽翊,而是……在面对喜欢的女人时,会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普通男人罢了。”
“给我一个机会。”野泽的目光温柔而坦诚,“让我照顾你,好吗?”
“前辈……”
兰看着野泽翊此时无比认真的眉眼,突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兰姐!同意他啊!”
一旁的奈奈轻轻出声,她心急的看着迟迟没有给出的答复兰,眼角竟溢出了晶莹的泪滴。
“奈奈!”兰赶忙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真是的,你怎么哭啦?”
“因为我太感动了嘛!平时这么严厉的老板,今天居然能听到他说这么多感人的话。”奈奈鼾了鼾鼻涕,“早知道,我今天就应该全程录像的。”
“兰。”野泽抬起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颊,将兰的脸轻轻转回面向自己,他在等,等她对自己刚刚表白的回答。
兰看着野泽无比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安静的放在桌子上那枚无比精致的戒指,轻轻的拉下了他覆在自己脸颊的大手。
“前辈……”她的声音轻而缓慢,“在工作时,我的确会很依赖你…可是,在对待感情的事时,我果然还是……”
“兰!”突然,一声熟悉的女声在餐厅门口响起,打断了兰要讲的话,“答应他啊!!”
毛利兰错愕的抬起头,看到的是气喘吁吁赶来的服部和叶,和跟在身后,慌张的想要阻止她的服部平次。
“和…和叶?!你……你怎么…”
“是野泽律师打电话给我的啊!”和叶走到兰身边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兰,野泽律师之前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喜好,他为了今天的表白,真的准备了很久……如果是野泽律师的话,我相信他一定可以……”
“和叶!”平次总算是追了上来,他拉住自己妻子的手,将她向自己身边拽了拽,“这是兰自己的事!你不要干扰……”
“我哪里有干扰!我是真心希望兰幸福啊!”和叶一把甩开平次的手,“难道你不希望看到兰幸福吗?!”
“笨蛋!我当然也希望啊!”服部又将和叶想拉远了几步,压低了嗓音,“我刚刚已经给工藤打过电话了,他正往这边赶来,至少…我们等他到了再……”
“工藤?!”和叶现在听到这个名字火气就大到直冲头顶,“他来能做什么?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能给兰什么?”
“哎呀!”平次抬起头轻轻捂住了和叶的嘴,“你小一点声好不好!”
“怎么?”和叶一把拨开平次的手,“事实就是这样,还不让人讲啦?!”
“让让,让你讲,只是现在我们先等工藤来了好不好?”
“工藤工藤工藤,你就是在无条件的向着他!当初,他要真是在那场爆炸中死了倒也一了百了,结果呢?!居然想出来假死的戏码足足骗了兰10年!就算他现在能来又怎样?还不是……”
突然,和叶身体一僵,直直的愣在了原地。
她刚刚……
说了什么……
“和…叶…?”
兰颤抖的声音传来,服部和叶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正微张着嘴,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毛利兰。
“你刚刚说……”
兰颤了颤眼眸,似乎在心里做了很久的准备,才能够再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新一他……”
“…还活着……?”
江户川柯南赶到瞭望餐厅的时候,餐桌旁只剩下正低垂着头抽泣的服部和叶,以及坐在她身边,不停低声说着什么的平次。
“服部!”柯南的气息因跑过而有些不稳,“兰呢?”
“工藤……”平次抬起头,看着满头大汗的柯南,一脸的愧疚,“抱…抱歉工藤……兰她…全部都知道了……”
柯南的瞳孔猛的一缩,只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被千万伏的电流击过,连指尖都开始麻的厉害。
“知道什么…?”他嗫嚅着开口,做着最后一丝挣扎。
“知道了你就是工藤新一,也知道了……工藤新一,一直都……没有死这件事……”
春夏交接的季节,天气总是多变的。
明明白天时候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居然阴云压城,打起了春雷。
一滴。
两滴。
三滴。
很快,豆大的雨滴自空中密集的极速下坠,路上的行人或把书包举过头顶,或慌乱的躲进店内,都不想凭白的被这场雨淋湿了身体。
唯独一人,不顾这寒凉的雨水,神色焦急的在无人的街边奔跑。
江户川柯南的白色衬衫已经被雨水淋的斑斑驳驳,头发软塌塌的垂下,碎发凌乱,遮挡住他俊秀的眉眼。
“该死。”
他一把摘下满是水珠的眼镜,随意揣进口了裤子口袋。
此时,距他离开瞭望餐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拿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毛利兰的电话——仍旧是已关机。
方才,柯南已经去过了她租住的公寓,小五郎的侦探事务所,以及许久无人居住的工藤新一宅邸,却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他颓然的抬起手,撑住路边的橱窗,平复着因持续奔跑而急喘的气息。
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很快就能够推理出毛利兰会去的地方,可现在,她离开日本5年,除了刚刚提到的那几个地址,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漏掉了哪里。
“可恶!”
柯南一拳垂向街边落地的橱窗玻璃,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突然,他一抬眼,看到了从玻璃窗中映出的,属于工藤新一的脸。
难道说……
兰现在……
在那个地方……
东京郊外。
一辆汽车迎着漫天的大雨自山脚下盘旋而上,在山路间留下一道模糊的尾灯残影后,平稳地停在了位于山腰间一片了无人烟的空旷之地。
这里,是一片墓地。
江户川柯南打开车门,白色的运动鞋踩进车旁的积水,荡起一圈涟漪。
山上的雨下的比城市中的要大一些,风也吹的冷了几分,可他此时完全顾不上砸在脸上的豆大雨滴,只向着墓地尽头的一座孤独的白色墓碑跑去。
突然,柯南脚下的步伐一顿。
铺天而下、密如银丝的雨幕之下,毛利兰纤长的睫毛微阖,正跪坐在满地积水里,静静的,俯身趴伏在工藤新一的墓碑之前。
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被泼天的雨水浸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原本蓬松的长发也打了绺,凌乱的贴在脸颊两侧,挡住了她此刻无比苍白的脸。
“……兰……”
柯南抬起手,囫囵的,喊着她的名字。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毛利兰缓缓睁开挂着细密水珠的羽睫,那双原本亮如宝石的紫色眼睛微微转动,看向站在不远处,和墓碑上的照片有着同样容颜的少年。
“柯南……”她的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少年艰难地向前一步,他想冲上去抱住她,但又觉得此刻的毛利兰,脆弱的就像是极易破碎的洋娃娃,仿佛轻轻一碰,他就会彻底的失去她。
毛利兰动动手指,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
她的腿上、手臂上、长发的发尖上,都沾上了墓地间黄色的泥土,那泥土混合着雨水,汇成一条条弯曲的水流,顺着肌肤淌下,一点一滴,落进工藤新一墓碑旁的白色石板路里。
“你……”
她掀起眼皮,无神的看向同样站在雨里,被淋湿浇透的江户川柯南,艰难的扯起唇角苦笑。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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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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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死后,毛利兰不曾去他的墓前祭拜过一次。
十年来,她无法面对冰冷的墓碑上少年灿烂的笑脸,所以,她胆怯的选择了逃避。
当然,她不是没有想过,等到自己可以平和的接受工藤新一死亡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在一个有着绚丽日出的清晨,捧着当日最新鲜的花束,来到他的墓前,大方的和他做一次最后的告别。
只是,毛利兰彻底释怀的这一天还没有来到,她却已经被迫的知道了工藤新一在十年前编制的巨大谎言。
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埋葬着工藤新一的地方。
只可惜,此时没有绚丽的日出,没有挂着露水的鲜花,更没有幻想中,洒脱的最后告别。
这一刻,她绝望地蜷缩着身体伏在他的墓碑之前,她听到雨中有人急切的向自己跑来,却又在离自己约1米远的地方蓦然地停下了脚步。
缓缓转动眼眸,毛利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和墓碑上的照片有着同样容貌的少年,寒凉的雨水砸在身上,却远不敌此时她心中无尽悲凉的万分之一。
“柯南。”轻轻吐息,她的声音低沉的几成气音。
毛利兰轻偏过头,凝视着矗立在自己身旁,属于工藤新一的灰白色墓碑。
“如果十年前,新一没有死。那么已经28岁的他,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呢?”
少年的身子一僵,他几乎要被她声音中的脆弱与悲伤淹没,喉结滚动,无声的张了张口,艰难的说不出一字一句。
毛利兰见他不答,垂下眼,摇着头轻笑。
“可惜。工藤新一死在了17岁。”
冷风寂寂,她此刻就像是绽放在风中的泡沫,轻轻一碰,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所以,即便我奢求再多次,也永远不可能见到他的28岁。”
沉默良久,她才又重新抬起眼看他。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对吧?”毛利兰眼底的挣扎翻涌,“即便你摘下眼镜的容貌和17岁的工藤新一一模一样,但你和他,也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对吧?”
“兰……”
柯南迟疑地抬起脚,向着她的方向刚迈出一步,她便马上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她将双手举起放在身侧,像是在用全身抗拒着他向自己靠近。
“回答我……”
苍白的唇颤了几下,毛利兰深吸口气,眼皮掀起,紫色的瞳孔里多了几分凛冽。
“回答我啊!”
兰的质问穿透大雨直达他的耳廓,他看着她紧咬着下唇,绷着眼睫等待着自己回答的样子,颓然的垂下了头。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