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乔松【完结】
时间:2024-07-12 14:34:08

  江岩如同行尸走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翻进高墙的,当她打开仓库的灯,地上只剩下尼龙绳,张文巍已不知所踪。
  江岩慌慌张张拨打张文巍的电话,手抖个不停,拨了几次才打通,怒声叱骂:“王八蛋......你在哪儿?”
  张文巍如同坟墓中爬出来的恶魔,头上鲜血混着雨水,站在一栋即将拆迁的小区前,阴森森道:“江岩,我等你。”
  张文巍挂断电话,舔了舔舌头,走到环形楼群中间,路灯下的雨丝一根根扎到脸上,抬头盯着三楼中间306的房门,露出袖筒里的匕首。
  江岩站在仓库中,脑海中一个惊雷炸响。
  丁一芮。
  这王八蛋去找丁一芮了。
  2
  窗户老旧,推起来吱呀作响,角落的蜘蛛网上零星落着几滴雨珠,风一吹,便顺着蛛丝滑落,掉在粗糙的水泥窗台上。
  丁一芮努力撑住窗台,将脸迎向夹着细雨的风,闭眼享受,嘴角微翘。
  闷热了太久,打开窗户之后,屋内散发的那股子霉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老人躺在床上,盖着一张勉强算干净的薄被,几只蚊子被雨困在屋内,绕着老人嗡嗡飞来飞去,开裂的蒲扇握在老人手里,时不时扇一扇。
  丁一芮愣愣的盯着窗户外微光边缘的黑暗,想到吕轻舟永远不会再回来,不会再揪着自己的耳朵背课文,也不会大大咧咧的搂住自己的脖子强迫喊大姐,不由鼻子一酸,眼泪扑刷刷流了下来。
  丁一芮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回头不敢看眼睛紧闭的老人,蹲下身靠着墙壁身子抖的厉害,昏黄的灯光下,丁一芮低声哽咽:“江老师......你在哪儿?”直到哭累了,就那样趴在老人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敲门声。
  丁一芮昏昏沉沉眼睛半睁,愣了几秒。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总算是反应过来还在王淼家。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让丁一芮瞬间清醒,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夜半,是江老师吗?
  小心翼翼出了卧室门,从猫眼看去,一片黑暗,没有人。
  丁一芮握住门把手,拨开门锁,一股大力猛然袭来,丁一芮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楼道里的声控灯猝然亮起,张文巍站在灯光下,握着匕首,满脸是血站在门口,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张文巍舔了舔嘴唇,轻声道:“丁一芮,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丁一芮的尖叫,卧室内的老人起身握着蒲扇,一脸茫然。
  3
  “快点,再快点。”
  江岩坐在出租车上,满身泥泞,不断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
  迎着影影绰绰的建筑群,车子飞驰扎进黑暗中,地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一路溅起泥水,颠簸抵达。
  司机看着发疯般冲进老旧筒子楼的江岩,摇摇头,大半夜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江岩闯进大门,站在天井中央,抬头看向四周,一片黑暗。环形的建筑就像是一层层垒砌的蚂蚁窝,年久失修,加上即将拆迁,已经成为一片鬼城。
  王淼祖孙两人,挤在这里。
  凭着之前来过的记忆,江岩一口气从楼顶跑到三楼,拐角经过长长的走廊,双手扶膝弓身站在306门口。
  江岩张嘴大口呼吸,拨开雨水打湿的头发,露出双眼,鼓起勇气轻轻叩门。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露出一条缝隙,在这异常安静的环境中,江岩心脏猛抽,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轻轻推开房门,江岩呼喊着丁一芮的名字。
  屋内灯光昏黄,江岩急急忙忙寻找一圈,丁一芮和王淼的奶奶都不在,卧室的窗户开着,吹进阵阵凉风。
  江岩慌了神,在将要冲出屋子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劲风袭来,随之后脑勺一阵刺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时,江岩看到了张文巍。
  张文巍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岩:“江老师,你......真的很执着啊。”
  江岩拼命挣扎,也没法挣脱捆绑,嘴巴被胶带粘住,只能“嗯嗯嗯”的咒骂。
  张文巍吸了吸鼻子,甩了甩手中的匕首:“江老师,你是不是想问丁一芮和那老婆子......我可以告诉你她们在哪儿,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乱喊乱叫。”
  江岩心中牵挂丁一芮和王淼奶奶的安全,拼命点头。
  张文巍“呲啦”一声撕下江岩嘴上的胶带。
  江岩急忙吼道:“张文巍,你不得好死。”
  张文巍“啪”的一个嘴巴子,扇得江岩头昏眼花。张文巍恶狠狠道:“安静。”
  江岩眼中噙满眼泪,吐掉嘴里的血,问道:“她们人呢?”
  张文巍蹲在江岩面前,左手捏住江岩的下巴,右手用匕首轻轻在江岩脸上滑动,贴着江岩的耳朵说道:“江老师,来,我们做个小游戏。”
  江岩闻言身体僵滞,如坠冰窟。
第十三章 疯狂的游戏
  1
  昏黄的灯光和老旧的建筑,在风雨中化成阴森恐怖的代名词。
  张文巍钳住江岩的脖颈起身,粗暴的将她拽起,扶起倒在狭窄客厅的木椅子,推搡着江岩坐了上去。
  随后快速关好门窗和风扇,疯狂道:“江老师,别怪我,我他妈也不想的,但你非要毁了我,那就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你们都该死的,但我不想这么便宜你,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张文巍指了指天花板,道:“丁一芮和那个老婆子就在楼顶,等会儿你就会看到她们,既然你这么圣母,谁都想救,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能救得了谁,操。”
  江岩内心的恐惧已经溢了出来,这个杀人恶魔究竟要干什么?
  江岩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把摁住肩膀,对方粗大有力的双手让她生疼。
  张文巍随后将她的双脚跟椅子脚捆绑在一起。
  此时的江岩形同一只螃蟹,背着手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巴重新被粘上胶带,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摇晃着椅子,呜呜挣扎。
  张文巍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道:“江老师,稍安勿躁。”
  张文巍变态玩味的神情让江岩顿感不妙。
  做完这一切,张文巍快步走出306房间,迅速的左右扫视一遍,确认没人后沿着环形楼梯上了楼顶。
  丁一芮和王淼的奶奶此时处于昏迷状态,两个人跟江岩一样,被五花大绑,扔在楼顶一横一竖趟着,雨水早已打湿全身。
  张文巍借着微弱的光,将两人的手臂捆绑在一起,随后从不远处找到一根五六米长的废旧钢管,一头搭在楼顶一米多高的围栏处,另一头绑住两人,像是挂着两个麻袋,利用杠杆原理将两人挑出楼顶,悬空挂起。
  江岩正在晃动着椅子挣扎逃脱,张文巍突然推门而入,一声不吭进了厨房,打开煤气罐,煤气“呲呲”往出泄露的声音让江岩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张文巍打开厨房门,任凭煤气飘进客厅,江岩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停的流着眼泪。
  “江老师,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张文巍说着便伸手摁下了房间的灯光开关,“啪”的一声,屋内陷入黑暗。
  江岩正对着客厅的窗户,灯光消失后,猛然看到了被悬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
  江岩脑中轰的一声,这一幕像极了十年前父母被大火吞噬,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眼睁睁的看着至亲的人死在面前。
  张文巍站在昏暗的房门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道:“江老师,我给你讲讲游戏规则。”
  张文巍全然不理会拼命摇头的江岩,自顾自道:“二十分钟内,这个房间会充满煤气,如果你没有办法挣脱,就会因为一氧化碳中毒逐步陷入昏迷,直至死亡。当然,你肯定想,你死了没关系,但补充一条。”
  张文巍抬手指向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道:“丁一芮和那个老婆子,全靠那根钢管支撑,我在另一端绑了一根绳子,绳子那里,我点燃了一根香,它燃烧完恰好需要二十分钟。江老师,你死了,她们也会摔下去,啪的摔成肉泥,哈哈哈......”
  张文巍癫狂大笑,指着江岩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岩看着张文巍的脸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点点的吞噬着自己。
  张文巍临关门前,阴森道:“江老师,游戏开始。”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张文巍关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借着马路上微弱的灯光,江岩隐约能看到丁一芮和老人在空中缓缓转动,不知道死活。
  江岩死死的咬住牙齿,因为太用力有些恶心。
  墙上的老旧钟表“咔哒咔哒”的转动,每一声就像是巨锤敲击在江岩的头顶,沉重而窒息。
  慌乱挣扎中,江岩侧身连同凳子直直的倒了下去,发出“哐嘡”一声巨响,额头磕在不明物体上,钻心的疼。
  江岩像一条临死挣扎的虫,朝窗户边蠕动着身体。黑暗中,江岩明显的感觉到额头留下不少鲜血,覆盖住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岩鼻息粗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煤气钻进鼻腔,异常刺激,每一次呼吸,都让江岩离死亡更近一步。
  2
  成都的夜晚是美食的天地,也是大街小巷市井烟火的代表,这座新生的一线城市,将舒适宜居体现的淋漓尽致。
  距离成都市公安局不远处的巷子旁,有一家烧烤店,是孟远峰跟同事们最喜欢的地方,吹着晚风喝着大杯的精酿扎啤,再撸上一口串,惬意无比。
  “叮”的一声,孟远峰放下扎啤,猛然起身。
  顾不得同事的询问,孟远峰匆匆上了车,疾驰而去。
  游泳馆后面的仓库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唯一的一处监控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提供不了。
  孟远峰心神不宁的不停拨打江岩的手机,一直提示关机。
  就在十几分钟前,孟远峰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江岩发给他的。
  游泳馆仓库。
  短短的五个字,让当时正在吃夜宵的孟远峰顾不上跟同事打招呼,便匆匆赶到,看到仓库沾血的半截钢管和明显绑过人的尼龙绳,出于警察的直觉,孟远峰便立马意识到江岩可能遇到了危险。
  打不通江岩的电话,孟远峰在原地来回打转。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倍感烦躁。
  诺大的仓库被藏在夜色雨幕中,找不到丝毫的线索。翻来覆去看着江岩发给他的短信,又急匆匆上车朝郊外赶去。
  一路未停,赶到江岩的小院后,孟远峰只看见紧锁的大门,隔着门朝院内呼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孟远峰再次拨打江岩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孟远峰大学毕业后,先是去了基层的派出所,因为在一次日常巡逻中抓住了在逃的通缉犯,被市局提拔进了刑侦大队。开始做刑侦工作后,孟远峰的细心和敏锐警觉让他一路提升,面对任何案子,都抱有极大的激情。
  吕轻舟案发生后,孟远峰很快从人际交往板块着手,所以对江岩的情况也很了解。江岩除了日常的心理咨询辅导工作以外,几乎过的是苦行僧的生活。
  没有朋友,没有闺蜜,没有同事,甚至连一只猫狗都没养过。
  孟远峰脑海中快速筛选了一遍吕轻舟案,江岩目前接触最多的是丁一芮以及王淼。
  孟远峰忽然想起王淼目前还在失踪状态,那天看见江岩的神情不是很放松。想到此处,孟远峰再次急匆匆上车,朝王淼家的方向冲去。
第十四章 争分夺秒
  黑暗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
  人如果是站着或者坐着,那方向感要比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好得多。
  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明显,雨水“啪嗒啪嗒”落下,击打着塑料窗户棚。
  江岩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鼻腔中铁锈一般的煤气味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耳边时钟的滴答声越来越微弱。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父亲江海成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蔓延的大火冲向了睡在偏房的江岩那里,用打湿的被褥裹住江岩,又将她生硬的塞进地窖里,随后母亲也同样趴在了地窖口上。
  两个人组成了一道隔绝大火的人墙,硬生生用生命护住了江岩的周全。
  直到江岩昏厥,也没有听到两人说过那怕一个字,那是沉默的悲痛的爱。
  从凌乱的思绪中摆脱,江岩原本发抖的身子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内心无比的渴望孟远峰能够快点儿赶到,想到自己在仓库因为害怕简短发出去的五个字,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告诉他凶手是张文巍。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江岩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袋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被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但无论怎么转,都被窗户下的矮墙挡住了视线。
  2
  驱往王淼家的车子在路上飞驰,连续闯着红灯。
  孟远峰紧紧的捏着方向盘,整个人快要趴了上去,周遭的建筑和孤零零的路灯飞速后退,只留下残影。
  江岩啊江岩,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孟远峰内心不断祈祷着,这个年轻的警察眉头紧皱,没有了往日的稳重和平稳。或许是高中岁月留下的悸动,也或许是再度重逢的忐忑,让他焦灼不安。此次此刻的江岩,该是非常需要他的。
  大片的老旧建筑和雨中静静停放的推土机,预示着孟远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差点滑倒,稳住身子快速判断着方向,整个楼栋孤零零的立在黑夜中,孟远峰感觉自己踏进了一个怪兽的口中,这个形似土楼的建筑,一道道环形楼梯上,只是数盏勉强亮起的灯,昏黄昏黄的。
  锁定王淼家所在的楼层,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孟远峰抬脚迈步的瞬间,猛然转头,死死的盯着半空中的两个不明物体。
  随风飘着的雨丝让他视线受阻,眯着眼看了几秒,孟远峰从腰间摸出配枪,拔腿狂奔。
  一口气从左侧楼梯口上了楼,远远的看到堵在房门口的一个石墩。
  王淼家的门是朝外开的,门被石头堵住,孟远峰快速轻步靠了过去。
  贴耳听到门内呜呜呜的声音,孟远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股刺鼻的煤气味从门缝中泄露出来,孟远峰左手肘捂住口鼻,右手持枪,一脚踹向房门。
  门是老旧的钢门,大片灰绿灰绿的油漆斑驳不堪,但孟远峰没有踹开,随后又铆足劲补了几脚,“哐当”一声巨响,终于破门而入。
  “别动。”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孟远峰本能的朝四处持枪警戒,呵斥里面的人。
  孟远峰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看到了倒地不起的江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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