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逸明知眼下沈雪妮闹得都跟余泽怀正式分居了,双方带着金牌离婚律师, 到民政局办离婚都正式去完一次了,还故意这么说来嘲讽余泽怀。
余泽怀很专注的在学做糕点,一时没搭理江时逸。
“三哥,你最近除了这个糕点厨艺班,还报了什么班?我感觉一个班真的不够。就我们嫂子那种冷美人,你不把事情做到极致,真的哄不住她……
别说我江时逸不够兄弟。我这儿帮你找了很多顶级培训班的联系方式,什么茶艺啊,古筝啊,书法啊,都是咱们嫂子喜欢的那种风格。那个苏城季家公子会什么,咱们现在就跟着学什么,对自己狠一点,短期内集中精力报他妈几十个班,咱们好好学,专修自我,把嫂子追回来,这一次,绝对要卷死那个姓季的。”
心里只想来谈生意的江时逸柔中带刚,先不说自己就是为了钱而来,先关心一下正在被沈雪妮正式离婚的余泽怀。
江时逸这阵想蹭融天的人气,跟着大船一起在金融圈起风,许氏如今都跟融天成功搭上线了,没理由他们宝运还在出局。
之前好几次江时逸跟陈赟约他们家余总的时间,陈赟答应许久,才帮江时逸弄来一个晚上七点余泽怀在糕点厨艺班上课时候,可以跟他见面的机会。
江时逸感到余泽怀这种人真的就是目中无人,江时逸跟他什么关系,约个见面,谈个融资,还要弄得这么曲折。
然而,余泽怀就是这么冷血见外的对江时逸了。
是怪江时逸在上次他去纽约那几天,没帮他把沈雪妮看好,等他一回来,沈雪妮就如此强硬的跟他闹离婚。
江时逸的嘴这么叨叨几句以后,余泽怀听不见私教老师讲课了。
“你他妈能不能小声点?老子还没卷死那个姓季的,先被你吵死了。”余泽怀冷声喝令江时逸。
江时逸轻啧了声,瞧出来了,余泽怀这是真的在学厨艺,真的在宠妻,真的要去卷死那个姓季的。
“三哥,我今天听说,咱们嫂子往你公司投了十九个项目,早期你在布鲁克林的创业启动资金,全是因为咱们嫂子的嫁妆,结果这两年,你对她不闻不顾……”
余泽怀轻撩眼皮,盯了江时逸两眼,“江总,还想跟融天做生意嘛?”
江时逸立刻答应:“那是相当的想啊。”
“那你就不要再对我跟我老婆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谢谢你。别影响我做点心。”余泽怀让江时逸不要再来给他添乱。
江时逸再度感觉余泽怀是真的在用心报班学做糕点,问:“在这儿学做什么呢?弄得跟家庭妇男似的,以前你不是开飞机的?你那手多精贵,堪比外科医生的手,现在在这儿做糕点?三哥,你可别逗我。”
“我逗狗都不逗你。”余泽怀冷哼,“我在做茉莉奶酪,白玉兰酥,红豆糕,桂花饼。我们老太太说妮妮喜欢吃,上班的时候总喜欢带几块去单位。”
江时逸觉得余泽怀有点儿变了,不是一点儿,是很多,以前那个懒皮懒骨,从不用认真眼神正眼看哪个女人的余三公子现在居然有点宜家宜室了。
“你跟嫂子离婚的事现在怎么说的?”
江时逸不再闹他,把案板上余泽怀做好的红豆酥塞到嘴里,品尝了一下,啧,人间仙品。
“她还是要离。”余泽怀带了几分落寞的口气。
“那你一直拖着不离也不是办法啊。”江时逸说,“现在都分居了。要不就离了吧。你这条件,离完马上就可以玩无缝衔接。”
因为江时逸仔细分析过了。
沈雪妮可能被余泽怀留不住了。
特别是沈雪妮暗自投资了余泽怀的公司十几个项目的事情被端到台面上之后,余泽怀确实很混账,他要是对自己老婆上点心,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创业资金都是自家太太给的呢。
“给老子滚。”余泽怀现在最听不得离这个字。
“三哥,当时你那么狼狈,跟韩雅昶撕成那样,丢了飞行员的工作,说实话,很多以前想跟你的女人都嫌弃你,对你退避三舍,就是乔语汐那时候也没说亲自回国来看你一次吧。
只有嫂子不仅顶着你那么不好的风评嫁给你,还给你创业资金,扶你一把,当时如果她不答应嫁你,你家里也不会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被救起来……”
江时逸说着,又捡了一块造型不一样的白玉兰酥塞嘴里,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啧,真好吃,人间仙品乘以二。
余泽怀确实是个人才,做啥啥都行,来报个厨艺班,学做糕点,都这么厉害。
“现在你公司开这么大了,嫂子却想离开你了。唉……”江时逸叹气,这是瞎子都能看穿的事。
“她应该在嫁给你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忍不了你从神坛跌落,才专门在那时候来你身边一趟渡你出深渊,仙女啊,我们三嫂真的是仙女下凡。”
江时逸可能有点太可惜余泽怀的婚事就这么黄了,走心的为这两人代入。他们夫妻没能在一起真是遗憾。
“你说你这么浪的人,我们嫂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怎么在嫁给你之前就喜欢上你了?我真的想不通当时的你身上有哪个点能吸引到她……”
余泽怀眼瞳颤动,为江时逸说的话迎来彻底的醍醐灌顶。
他终于想明白,那个寒潮凛冽的大雪天,彼时还在上大学的女生睁着倔强的眼睛,在他看来算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要跟他试婚三年的决心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决意要帮助他从黑暗深渊之中挣脱,引领他的人生奔赴璀璨星空。
而他,在婚后回馈给她的,只有埋在那座孤单别墅地板缝里的微弱光芒。
那些就是沈雪妮的期待跟希望,终于在乔语汐的破坏下,熄灭成灰烬。
沈雪妮从来没有告诉过余泽怀,她为什么要试婚三年。
现在余泽怀懂了,三年是一个期限,让沈雪妮勇敢的试一试能不能让自己悄悄喜欢的人发现,她在嫁给他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她暗地里偷偷为他做了很多为他好的事。
直到现在,余泽怀才在江时逸这种向来没个正经的人口中得到确实的求证。
沈雪妮就是喜欢余泽怀才会在当初他跌落神坛的时候,来到他身边,义务反顾的嫁给他。
当时的她是那么勇敢,那么期待。
婚后,他却完全不把一开始就深深喜欢着他的她当他正式的太太宠。
余泽怀哽了哽喉头,面色忽然变得很认真凝重,低头继续做手里的茉莉奶酪。
他鼻尖渐渐有些泛酸,甚至心头也开始抽疼,他忽然好想给他太太尝尝,什么是真正甜的味道。
*
日子像翻书,高兴要过,不高兴也要过,哗啦啦的直接往后翻页。
人也只能被推着无法回头的往前走。
余家家宴的日子眼看就要来到,就是明天。
沈雪妮跟许明玉约了周日去许家酒店泡温泉。
沈雪妮在下班时间回来,想着到霞公府来收点东西去山上用,朝电梯走去的时候,被物业管理服务员唤住。
自从余泽怀来她公寓演完厨子跟男模,她选择不住这里了,不想再看余泽怀发挥,怕他会动摇她离婚的决心。
“余太……不,沈小姐,您有访客,在那儿等您很久了。”对方恭敬的为沈雪妮指了指,“是余总。你们的误会还没解除吗?他在那儿等您很久了,从下午六点等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在公寓大堂访客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余泽怀。
“是吗?”沈雪妮的视线落到男人身上。
夏日季节,理短黑碎发的他穿轻薄款的白衬衫跟黑西裤,简约利落,纯正素色更凸显他的五官跟身材的卓绝。
劲瘦的左手手腕上扣着星空盘面的腕表,英俊的脸上面色很冷落,却也很撩人。
“是的。”物业回答。
“去告诉他,我不想见他。”沈雪妮回答,“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现在要上去了。晚上不在霞公府过夜。”有外人在场,沈雪妮无意跟男人产生纠缠。
“……这样啊?可是余总他真的等了很久。”
物业为难到极点的口气,沈雪妮让那么帅那么傲的男人苦等三个多小时,现在回来了,选择对他置之不理,是不是有点太不合适了。
沈雪妮不再说话,走去摁电梯。
背对她而坐,在低头用手机处理公事的余泽怀终于发现沈雪妮回来了,怕她快速走开,急急的喊了她一声,“妮妮。”
见到沈雪妮要对他视若无睹的离开,余泽怀站起身来,迈步到她身边,大声喊道:“沈雪妮。”
沈雪妮不管他,自己搭电梯上楼。
余泽怀很快也搭电梯,追上来。
沈雪妮知道余家家宴就在明天,余家的亲戚朋友都会来,他们是小部分的知道沈雪妮跟余泽怀结婚的人。
明天宴会上,要是沈雪妮没有出现,他们肯定会多言多语的好奇沈雪妮为什么没来,对余泽怀来说,会造成很多困扰。
应该是为着这个原因,余泽怀才对沈雪妮这么死缠烂打。
沈雪妮走到公寓门口,余泽怀跟上来,沈雪妮不想当他的面输密码,怕他偷看了去,稍后又可以行动自若的进入她的住所。
“又想干什么?”沈雪妮问,“我刚加完班,很累,不想跟你多说。”虽然婚还没离,沈雪妮现在已经用对待前夫的冷漠方式在对待余泽怀。
“不想干什么。”余泽怀今天特别柔软,觑着沈雪妮的眸光堪称是温柔。
“我最近在学做糕点,奶奶说你喜欢吃这种,我做了些,想给你尝尝。”
沈雪妮无法动容,有些惊异他真的在学做糕点的同时,又感到很无奈,不觉得太晚了吗。
等她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婚,他才来为她做尽一切。
“余泽怀,现在是晚上,我不需要吃糕点,会长胖。”沈雪妮暗示男人送来的关心是无谓又无效的关心。
而且沈雪妮怀疑,是不是他去哪里定制的,拿来骗沈雪妮,在这儿跟沈雪妮演真心,他现在那么有钱有势,他想买什么买不到。
买几盒糕点哄沈雪妮,轻而易举。
“留着,之后可以带去单位当下午茶。”余泽怀说,伸出长手,递给沈雪妮一个纸提袋。
沈雪妮不想接,但是怕不接,他又一直赖着不走。
那个晚上他后知后觉的偶然发现沈雪妮这两年来给他的公司悄悄投了启动资金,疯狂到极点,猩红着双眼,紧紧抱住沈雪妮热吻的狂躁,沈雪妮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为了避免再跟男人产生那样压不住的强烈化学反应,沈雪妮接了他带来的点心。
“还有事吗?我只是回来拿东西,晚上还是去许明玉那里睡。”沈雪妮刻意的疏远他。
“明天家宴,你能来吗?我的小侄儿很想见你。他在美国长大,身体不太好,他妈妈一般不让他轻易外出走动,这次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北,他很期待明天能见到你。”余泽怀很真诚的邀请沈雪妮去参加明日余家的家宴。
沈雪妮猜到应该是这样,他才愿意在公寓大堂的休息区等他。
她想了想,抬起小脸,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不徐不疾的告诉他:“余泽怀,乔语汐来找过我了,她哭着告诉我你收拾她了,也告诉我你们在纽约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因为我个人的一些原因,我的确曾经深深的误会过你们,但是那晚她给我解释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的问题不在她身上。那个夏天,我知道你在纽约一切都要重头开始,每天都日子都过得很辛苦,于是我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你,我曾经以你太太的身份助你成事,你可以理解为,那只是因为当时我们是领证夫妻,我只是在遵守婚姻条款。”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睛,很残忍的告诉余泽怀,“然而现在我们在办离婚,已经不是夫妻了。我们都不该再去对当时的旧人旧事做过分解读,都过去了,我朝前走了。”
余泽怀终于理解到之前阮杏那个逃学来京北的丫头坐在他的车上,拉着沈雪妮聊的关于暗恋一个人的事。
沈雪妮当时说她暗恋过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一直不给她回应,于是她朝前走了。
余泽怀垂眸,哽了哽喉结,大掌从西裤口袋里一捞,捞出一颗勋章,以前他在航空国际演习上得到的荣誉奖章。
是乔语汐拿去骗沈雪妮的飞行奖章的正品,此前一直被珍藏在余泽怀的办公室抽屉里,以前在纽约,他带着它,现在回来京北,他也带着它。
那是对他来说,最弥足珍贵的东西。此生生来就玉叶金柯,安逸度日的他最拼命得到的,也不过是它而已。
不过,如今的它已经不再具有它的存在意义了。
因为,以后余泽怀想要拼命得到的,只有沈雪妮。
这一刻,“这个送给你。”余泽怀拉起沈雪妮的手,将那颗勋章放在沈雪妮的掌心。
“它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都只有这一个。乔语汐拿给你的,是她自己去做的假货。”
沈雪妮明白到男人在暗示什么。
有个唯一,他交给沈雪妮了。
以后,沈雪妮就是他的唯一。
可是太晚了,沈雪妮的期待已经全部磨灭了。
只要不再期待,就不会失望。
其实,人的心也是会给自己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的。很多次,她期待的时候,他都没有来,也就不期待了。
“余泽怀,这个对我……”没有用。
沈雪妮想说。
“明天家宴,早点来,我会一直等着你出现。”
男人已经从沈雪妮身边擦肩而过,留给她他亲手做的糕点,还有他此生最珍惜的唯一荣耀,他以后都交给她来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