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木板，对外的那面是故意涂的漆吗？”
还没等到回答，就看到姜时取出一个腌菜坛子。
上面的盖子是木头，他轻轻一撬，盖子就被打开了：“这个盖子，好像经常被人摩挲，你看，要光滑很多。”
说完，他低头一看坛子内里，发现有股又香又臭的混合味，里面是尸骨。
“好像是喷了花露水？”
“对，供销社的花露水，是为了防止臭味吗？”
赵庆进来的时候，看到坛子吓了一跳：“怎么又多出了一具？”
第514章 突然死亡的钉子户02】
赵庆的惊呼声，引得在客厅的武舞立马起身小跑了过来。
看到地上的白骨吓得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的惊恐挡也挡不住。
“这...这...”
赵庆脸颊抽了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同志，我想关于你父亲的案子还是需要再详细调查。”
只是武舞已经神情恍惚，好似听不见一样。
郁言把尸骨继续放进了坛子里后对这两人道：“很齐全，没有确实，另一名死者在哪里？”
赵庆这才回过神来：“在殡仪馆。”
“怎么在那？”
“去年年底就要求把遗体先火化再下葬，只是很多殂努力的老人，都不愿意，也就一直搁置，这边也是，所以索性直接把尸体搬到了那边。”
武舞看着三人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她期期艾艾的上前道：“我...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当然。”
武舞出门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总觉得有种无尽的凄凉感涌上心头。
父亲死了。
父亲的房间里还找出了一具尸体。
她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了。
“殡仪馆有人看着？”
“就一个退伍的老大哥，有点腿疾，走路不是很利索，不过干活挺卖力的，不过去那火化的人鲜少，他总觉得自己白钱干事，对不起国家，这次把尸体送过去，他就一直守在那一步都不肯离开。”
姜时笑道：“倒是跟郁言可以做兄弟，都不怕味道。”
郁言看了她一眼：“尸体比人安全，不会勾心斗角，不会欺凌辱骂。”
赵庆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肃穆又无比真诚。
姜时靠在车背上，幽幽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李霁初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一进入殡仪馆的大门，赵庆就忍不住嘀咕：“总觉得这里要凉几度。”
“差不多吧。”
赵庆瞪大了双眼：“不会是这里...”
李霁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老赵，你看天上，阴天啊！！这里有树，空旷，能不冷一点吗，别自己吓自己。”
武舞全程都没说话，麻木的跟在他们身后。
“老吴同志，我们是北城公安局的警察，我们来查探尸体。”
“同志好！保证没人进出。”
只是当老吴打开裹尸袋时，傻眼了。
原本死去多时的尸体，居然七窍流血。
“这...这是枉死的...”
郁言带好手套，指挥赵庆跟李霁初搬运尸体：“是不是枉死，得检查了才知道。”
姜时看到武舞已经泪如泉涌，把她带离了房间，一同出去的，还是老吴这个看守的。
他走两步就回头，不安的问道：“同志，这真的不是枉死的吗？都七窍流血了，肯定有莫大的冤屈啊。”
武舞也望向姜时，希望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准确的消息。
“尸体还没检验，什么都还未知，对了民警呢？怎么就老吴你一个人？”
“交班呢，会有个十分钟左右的空档，应该马上就来。”
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抱歉，王大爷家的鸡全死了，因为这个事情晚了一点。”
“无妨，武成才被送来这后，有人来过吗？”
民警蹙眉想了一会，刚想说没有，就听到老吴道：“有，那个拆迁的工程队有人来询问过，不过我没说。”
“我们怎么不知道？”
民警诧异的问题。
“你们交班的时间有个十分钟是空档的，那人刚好这个时间来的。”
“原来如此，也亏得小吴你在了。”
姜时看了两人一眼，就靠在墙边默默地拆大白兔奶糖。
一颗接着一颗。
看的三人都觉得牙疼。
直到郁言验完武成才的，李霁初才出来。
“颅内有伤，因为这，所以死后才会七窍流血，死因也是这。”
武舞焦急地看着两人：“什...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爹大脑受到过重伤，但这个伤是死前五小时产生的....”
“大脑受过重伤...”
武舞呢喃着这几个字，很快就想起来什么，脸上刷一下变得惨白。
李霁初一直看着她表情，察觉不对劲直截了当的询问：“武舞同志，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我跟我爸争吵，拉扯的时候，我推了他一把，我看他虽然扶着脑袋，但是站起来还想骂她，我就离开了，是不是...是不是那时候造成的？”
她明明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啊，哪里知道会害的父亲脑袋会搁在柜子角，也没想到这居然是致命伤。
第515章 突然死亡的钉子户03】
武舞怎么也不敢相信，害死她父亲的凶手就是她？
“为什么吵架？”
“我...”
“嗯？”
武舞犹豫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道：“我要跟我对象结婚，刚好卖了房子可以结婚，可我爸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死活不肯搬。”
三人无语的看着她：“因为这男人，害死你爹啊...真是孝顺...”
姜时跟李霁初面面相觑，想不到老吴说话挺中肯。
等赵庆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那具孩童的尸骨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还无法验证是怎么死的。”
晚上的北城公安局里灯火通明。
李霁初看着武成才的遗物，不断地翻查，就希望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你对象叫什么？”
“梁。”
李霁初跟赵庆嘴角抽了抽，谁家好人叫这个名字啊，梁上...
武舞看到两人的表情就明白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气：“是高尚的，不是梁上君子的梁上。”
“好的，那他知道你家要拆迁的事情吗？”
“知道，一直跟我说如果我家接受条件搬走，就能拿不到不少钱，他就会跟我结婚，我都不知道我爸在想什么，为了我，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
“小事？”
姜时正色道：“你口中的小事，是他希望你母亲回来的时候，不会找不到自己的家。”
“我...我母亲？”
“你母亲是你父亲异父异母的妹妹。”
李霁初几人脑袋直犯晕，这谁不是异父异母的关系？
姜时没好气的看了他们几眼：“他们父母是重组家庭。”
“原来如此...”
不但是重组家庭，甚至武成才一直在暗恋着武舞的母亲。
“武舞，你跟你母亲很像，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甚至也一样伤了他的心...”
武舞脑袋乱哄哄的，指了指自己：“那我还是我爸的孩子吗？”
“不是。”
姜时果断的话，让她面如死灰：“我...那我是...”
“武成才暗恋你妈，可他们是一户口的人，不能有肖想，不然一辈子都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而那时候，你母亲有了对象，他们父亲不同意，于是两人做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什...什么？”
武舞只觉得问出这两字，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私奔。”
“私奔？？”
武舞尖锐的声音在姜时点头中，默默化为安静。
1965年，全国第一批下乡青年在忙着下乡。
武舞的母亲跟她的同学却私奔了。
两人躲到了男方乡下的亲戚家里。
再次出现，是在一年后。
她抱着一个孩子回来的，面容憔悴，脚步虚浮。
那时候的武成才已经结婚，也生了自己的孩子。
看到这个偷偷暗恋了许久的妹妹，武成才是五味杂陈。
“你知道爸妈为了找你，掉沟里淹死了这件事吗？”
武成才看着她身形摇晃，眼底发青的模样，最终不忍心，放她进了门。
看着在床上哭声洪亮的孩子，又看看自己怀里哭声跟猫一样小的孩子，她一次后悔了。
明明自己家的孩子六个月了，居然还不如大哥家刚出生一个月的。
“玉兰，这是我妹妹，武梅香。”
看着大嫂穿着好布料制作的服饰，看着柜子上那一罐罐的麦乳精，她整个人都变得扭曲狰狞。
武舞因为身子弱，一直在补充营养，这就导致武成才的媳妇有了意见。
“当初嫁给你，是为了冲喜，我认了，可我不知道你还要照顾她，现在好了，这街上的人走过路过都要吐口唾沫，武成才，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麦乳精这种东西，要喝她自己买去，给口饭就不错了。”
“玉兰...”
接下去的日子里，玉兰跟武香梅争执不断。
直到武舞五岁那年，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天晚上，两个孩子一起发了高烧。
“怎么又孩子发烧了，这一天，烧了好几个了，因为大雨，我们都出不去配药，只剩下最后一支了...”
武香梅跪着求武成才：“大哥，小舞身体太差了，她会熬不过去的...”
玉兰抱着自己孩子，胸口满是怒火：“武成才，你可想清楚了。”
一边是自己的孩子，一边是自己妹妹的孩子。
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玉兰，小宝身体一直很好，我们...”
“啪！”
玉兰给了他一巴掌，抱着孩子乞求医生救命。
最终武舞活了。
武成才的孩子死了。
看着断了气的孩子，他傻眼了：“怎么会这样，小宝身体一直很好的啊...”
第516章 突然死亡的钉子户04】
“好个屁！！小宝的麦乳精都给你送给你心上人了，武成才，你给我滚！”
玉兰抱着孩子回到家。
孩子被安葬的时候，玉兰都不让武成才知道，她恨他。
那之后，她更是拿着家里之前的东西离开了。
武成才看着空荡荡的家。
之后最难熬的三个月，都是武香梅陪着他。
当他觉得这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时候，那个跟他私奔的男人又出现了。
一年后，她再次跟着那个男人私奔了。
这一年中，武成才一直在对女儿的愧疚跟对武香梅的怨恨中度过。
他花了点钱最终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墓，最后鬼使神差的把尸骸给偷回了家。
每次想念武香梅的时候，他都会拿出坛子来看一眼。
可是越看，他发现自己越发的想念武香梅。
明明是这个女人害他没了自己的女儿，甚至可以说到了妻离子散的地步，可他还是想她...
每当看到武舞，他都觉得好像看到了武香梅一样。
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直到她找到了对象。
甚至因为对象还推了他。
站稳身子后，他扶着钻心疼的脑袋，低低的笑了，原来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这么的没良心...
他扶着脑袋摇摇晃晃的出门，他想告诉拆迁工程队的人，他同意了。
只是他的脑袋太痛了，眼睛渐渐地开始模糊。
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路那么远，仿佛没有尽头。
脚步一个踉跄，他躺下了。
他看到自己的小宝就在他面前，她大声的质问他：“爸爸，为什么不救我？”
是啊，为什么？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不救自己的女儿，非要去救那个白眼狼呢。
他又哪里知道，他躺着的地方，距离工程队的临时办公室，就一步之遥。
工程队负责人看到他躺在地上，吓了一大跳，一摸身子，早凉了...
真是有理说不清。
武舞听完后，哭着大喊：“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武成才喜欢你母亲，怕她会跟上一次一样跑回来，他怕搬走了，你母亲找不到。”
“不是这样的，他是我亲生父亲....”
“不是，你的父亲在兴家村，叫做邢淮，外号小八，也被叫做行吧。”
姜时扭头看向李霁初：“你知道在兴家村的武香梅，说她女儿过失杀人。”
武舞害怕的大喊：“我不是，我没有杀人，我...”
姜时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梁尚是什么人吗？”
“是我同学...”
“那你知道他父母已经准备让他跟你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房子就是他们的。”
“不！！”
“你跟你妈一样，为了个男人，害死最爱你们的人...”
姜时走出审讯室后，回到了办公室。
空荡荡的没有人，除了两个漂泊在半空的身影。
“我...我能看到香梅了...”
“不可能，给我爬！”
姜时大手一挥，直接把他踹进了鬼门关。
“一大把年纪玩暗恋就算了，为了暗恋对象害死自己的女儿，有病，你还想完成执念，你做梦！”
随后望向那道小小的身影：“那你呢，想现在走吗？”
“我...我想见见妈妈...”
“武宝，那你见了就得走了，你身形已经很淡很淡了。”
“好，谢谢姐姐。”
玉兰得知自己女儿尸骨被挖出来，被武成才偷偷藏在卧室的时候，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她匆匆赶到警局，不过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一个是她现在的丈夫，另外两个是她的儿女。
邢宝看着她抱着自己的尸骨，嘴里对着武成才是一连串的输出，身后的三人时不时劝她，让她别爆血管。
她突然就笑着，随后扭头看向姜时：“姐姐，我想走了。”
“不跟她说些什么？”
“不用了，妈妈现在很幸福，这样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