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维光呵斥过后，总算是安静下来，能够平和的吃完一顿饭。
用过晚饭，杜芸将两人叫回景苑，在陈牧扬睡下之后，单独把她喊了出来。
“有事要说？”
杜芸给她递了一杯酒，随即道：“也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你。”
陆蕴书拿过那酒抿了一口，道：“妈，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挺不习惯的。”
“妈也不太习惯。”杜芸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哪怕在爷爷面前，那也是眼泪说来就来的。
真诚是她的必杀技。
她看了眼楼上，轻叹一口气，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直接问了，对于牧扬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在他好之前，先这么着呗。”陆蕴书不以为意。
“那要是好不了呢？”
之前的杜芸没有这个担心，所以她会交代女儿，好好照顾陈牧扬。
可今天看她这个状态，不过一个多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而且陈牧扬黏人得紧，谁也不认，就认她一个。
又要处理公司的事，又要带他，她是真的心疼了。
这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
陈家的小子，再怎么喜欢，再怎么亲，也是外人呐。
他要是好好的，自己定然要将这门亲事推到底。
可他一直这样……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妈很无情，毕竟牧扬帮过我们，在最难的时候，可是……”
杜芸红了眼，“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得不多为你考虑。”
“你看你今天婶婶说的，不只是她这么想，现在圈子里，多少人都这么想，只是他们私下说，没有被你听到而已。”
杜芸道：“听说国外有这方面的专家，小书，该治疗咱们还是得治，妈也不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他治疗，花多少钱，咱都认，可如果好不了……”
“他才伤多久。”
陆蕴书很不喜欢母亲这么说话，她冷着脸，语气恶劣，“之前你忘了你是怎么卯足了劲儿撮合我跟他，劝我别在意其它吗，怎么现在我如了你的愿，你反而不高兴了。”
“那他好好的，自然……”
“他就是好好的，没缺胳膊没断腿，还想怎么样？”
杜芸赤红着脸，想辩什么，陆蕴书却不欲再听，她将手里的酒一口喝完，起身，“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陈牧扬现在是心智不成熟，但不代表没思想，他听到会难过的，至于其它，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您照顾好您自己就行。”
……
陆蕴书其实能理解母亲的想法，谁不自私啊，就是她也会有这种自私的一面。
只是这是陈牧扬啊！
曾经在她和母亲最难的时候，帮了她们，在母亲生病的时候，细心陪护在她身边。
他或许有千万般的不好，可这两点，就足够让他们记着一辈子。
何况……
她相信，这只是暂时的，陈牧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会变回正常人的样子。
因为这一出，陆蕴书没在A市待太久，家宴过后就回了江城。
蒋旭单位发了年礼，很实在，就一袋二十斤的大米和一桶金龙鱼油，他当天就用它，给两人煮了一顿满汉全席的饭。
吃饭的时候，蒋旭说：“过两天医院就放假了，我打算回家，蕴蕴你有什么安排吗？”
陆家讲和气生财，这种团圆的时候，肯定是要去装个样子的。
“先看吧，回A市过年，节后打算带他去国外看看，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陈家之前联系了国内很多的专家对陈牧扬的情况联合会审，可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只有一个“等”字。
可这么等下去……谁知道期限是多久？
她不喜欢这种没有希望的等待，更喜欢主动出击，争取过了，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她也没遗憾。
蒋旭脸色暗了暗，闷闷的应声：“嗯。”
“怎么了？”
陆蕴书觉察他情绪不对。
“也没什么，本是想如果你没其它安排的话，或许可以跟我回去，见一见我爸妈。”
他道：“你知道的，因为我小姨那边，还有上回送礼的事，他们对你有些误会，不过没事。”
蒋旭看了一眼陈牧扬，善解人意道：“正事要紧，这什么时候都可以。”
第158章 失踪
陆蕴书很抱歉，可也无可奈何。
“对不起阿旭。”
“没事的，是我太着急了。”蒋旭扯着笑，“我着急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有时候会忽略很多东西。”
如果没有陈牧扬。
蒋旭会更多的注重陆蕴书的感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可有他在……
虽然说他现在心智不过四五岁的孩童，然而这身体却是成年人的，他努力的让自己去忽略陈牧扬给他们生活带来的改变，可是很遗憾……
他真的忽略不了。
尤其是今天在医院，李照跟徐述提醒的那些话，更加让他心里烦乱，空得很。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这一份虚空，让他的心定下来。
陆蕴书现在的心思，不是在工作上，就是在陈牧扬的病上，也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对。
她安慰道：“下次有机会吧，等这一阵忙过了，或者陈牧扬的情况好些，我再跟你一块去。”
“嗯。”
蒋旭没再说什么。
都放了假，陆蕴书这边一时也闲了下来，她带着陈牧扬去了一趟陈家，告知陈老爷子，今年打算带他回陆家过年。
一听这话李芳就急了。
“这怎么可以，牧扬是长房长孙，新年祭祖的时候，肯定是要在的，怎么能去陆家过！”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再营造得岁月静好，也清楚知道丈夫如今对她没有了以前的依恋，她唯一能够依赖的就是这个继子。
过去是她看不开，一直还做着有自己亲生孩子的梦，以至于跟他关系恶劣，可如今……
陆蕴书真不喜欢这个女人，尤其是知道她是蒋旭的亲戚，蒋家之前对她态度急转直下，有她一份功劳时，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为此也没有太客气，直接怼了回去，“我都不知道，如今陈家竟然是后妈您做主了吗？”
她故意强调了她的身份。
这是事实，可也是李芳的逆鳞，因为这个“后”字，她处处被压一头。
果然一提起这事，李芳就黑了脸，她从座上一下子起来，“陆蕴书，陆家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这样跟长辈说话！”
“那要看长辈什么德行了，她什么样子，我就用什么态度跟她说话。”
两人这是彻底撕破脸了，当初婚约在续的时候，陆蕴书跟她也不和，但是没这么明目张胆。
“好了！”
陈老爷子一拍桌子，对李芳道：“坐下，几十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像什么样子。”
李芳不愤，可也无可奈何，又坐了下去。
陈老爷子见安静下来，对此表示了他的看法，他没什么异议，道：“这孩子如今就认你，在陈家也是待不住的，去吧。”
也没什么好聊的，说了正事，陆蕴书便出来，上车的时候，见陈启杰追了上来。
“怎么了，陈叔叔。”
虽然陆蕴书不太喜欢这个在原配一死立马将新欢带进门的男人，可她是晚辈，在他没有伤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陆蕴书都得客气的尊称他一句。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道：“这里边，都是牧扬小时候爱吃的东西，你拿着，有空就给他吃。”
“嗯。”陆蕴书接过，“您有心了，我会给他的。”
陈启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惭愧的说道：“他小的时候，我年轻，爱玩，也没有好好照顾他，都是他妈在照顾的，后来他妈走了，他生了病，被送去乡下，回来人是好点了，可也变得阴沉了很多，不太与人亲近，说来是我对不住他。”
陆蕴书很少在陈启杰这里听到这么感性的话，毕竟他大部分时候……不是在跟李芳玩，就是去外边找人，跟陈牧扬关系淡得，如果没有那一张几分相似的脸，几乎看不出来两人有关系，跟她就更是谈不上了，话都没讲过几句。
可当初没好好对他，现在出事再来弥补，说这些煽情的话，有什么意思？
对此陆蕴书除了觉得可笑以外，并没有其它反应。
她客气的跟人说：“嗯。”
陈启杰探着脑袋往里去，不过陈牧扬没看他，只拉着她的衣角催促道：“姐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您也看到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了，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陈启杰一脸怅然，“新年快乐。”
车子离开陈家，陈牧扬就拉着脸道：“姐姐，以后我们不要来这里了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
他对陈家的排斥超乎陆蕴书的想象，她突然很是好奇，过去的陈牧扬，是什么样子，在陈家，又是经历了什么？
她尝试问了一下，“扬扬为什么不喜欢这里呀？”
“不知道。”他扁着嘴，用闷闷的调子说：“反正就是不喜欢。”
最后一个词落下的时候，眼睛都红了，眼圈里泛着泪花。
见问不出来答案，陆蕴书也没勉强，哄着他道：“没关系，扬扬不喜欢，那以后我们就少来好了。”
……
陆家跟陈家一样，重习俗，都有年初祭祖的习惯。
新年第一天，天刚灰蒙蒙亮，陆蕴书就被强拉着起来，到了宗祠。
这是陆蕴书很不喜欢的那个环节。
并非她不敬先祖，只是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尤其是……在这种时刻，分明她才是孙子辈最大的一个，能力也比他们要强，可总要被性别压得死死的，排在陆允和陆昭之后。
爷爷甚至还常说什么：“现在是时代不一样了，按照以前的规矩，女孩儿都是不能进宗祠拜祭的。”
神经！
每次听到这种话，陆蕴书都在心里翻白眼。
总有一天，她得把这些糟粕旧习全部给揭了！
这不准，那不准，没有女人，他们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
早上各种宴客应酬，过了午时倒没什么事了，亲戚中有人提议，去花市玩一玩。
左右也无事，这些日子，忙着工作上的事，也没怎么出去过，陈牧扬经常也在说想出玩，不想待在房子里，于是陆蕴书也没拒绝。
陈牧扬如今就是小孩心性，到了花市，就跟挣脱牢笼的鸟儿一样，撒欢的跑，陆昭在旁边看着，感慨道：“有时候像牧扬哥这样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用烦了。”
陆允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是什么，替她驳话道：“他是好了，可累的是姐姐。”
亲戚家几个不常往来的孩子倒没说什么，只夸陆蕴书本事，带着陈牧扬，还能处理工作，又旁敲侧击的问是否可以安排一下进陆氏实习？
“如今这不归我管。”陆蕴书将问题抛给陆昭，“你可以和你三表哥聊一下。”
陆昭满面笑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她一个犀利的眼神。
“到时候我看看，有合适位置的话，通知你。”
“什么到时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问吧，大家都是一家人，弟弟这话讲得就客气生分了。”
所谓到时候看看，不过是推脱话术罢了，她偏是不叫人如愿。
谁让他在日前的家宴跟他爸妈同气连枝，损她和陈牧扬来着。
陆昭恨恨咬牙，眼珠子乌溜溜的转，正要说话，陆允惊呼一声，“牧扬哥呢？”
第159章 故人
这一声叫众人回过神，抬头看去，原本还乐乐呵呵在前边的身影，早不知道哪里去。
“人呢？”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儿的。”
一个个的面面相觑，无一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陆蕴书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来不及多想，她赶忙安排。
“分开找，有什么消息及时报告。”
随着她的话，方才还争吵来去的人皆散，陆蕴书也疾步离开。
虽然是年初一，可花市很热闹，到处都是人，并不是特别好找。
陆蕴书尝试着给他拨了几次电话，也是没有人接听的状态。
几次下来，她真的有点急了。
陈牧扬一向很是黏她，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就跑。
她甚至有个可怕的念头，人是被拐带了。
虽然说他那么大个头，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她还是不由担心。
……
陆蕴书是在花市一条小巷子里的咖啡厅找到的陈牧扬。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支红梅在晃着，眼神并不聚焦，到处乱窜。
在他的对面，是她极其不想见到的人。
新年第一天见到许悠宁，陆蕴书的大脑里只闪过两个字：“晦气！”
但随即在想，他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否则怎么会……
这么一想，她心里竟然有点发酸，许悠宁在他心里，果然跟旁人不一样。
分明清楚这会儿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可她念头还是转到了这里。
在她踌躇的时间。
陈牧扬看到了她。
“姐姐。”
他眼睛骤然亮了一下，兴奋的从里边跑出来，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臂膀，“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好害怕，那个大姐姐一直拉着我，让我跟她走。”
“没事。”
刚刚那点不快随着这一句烟消云散，陆蕴书本能的出声安抚了他的情绪。
许悠宁也看到她了，人朝她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咖啡喝完，结了帐，从里边走出，到他们跟前。
“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蕴书姐。”
“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你心里清楚。”
她不知道许悠宁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可是能这么顺利的在花市不声不响带走陈牧扬，肯定没那么简单。
许悠宁听她的话，也不恼，扯了扯嘴角道：“蕴书姐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不屑于她的这种高帽，直接问：“你蓄意接近，到底想干什么？”
许悠宁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陈牧扬，勾了勾唇角，“你知道的，肯定是为了牧扬哥。”
“我要带他走。”
陆蕴书冷笑：“你说带走就带走，凭什么？”
“就凭……牧扬哥喜欢我。”许悠宁挑了挑眉，十分自信的说。
“可你刚刚看到了，他并不愿意跟你走。”
“你要不来，他肯定跟我走了。”
“所以说明你跟我之中，他选择了我，许悠宁，陈牧扬给你安排了一条康庄大道，你就好好的争取毕业，重新过自己的日子吧，老纠结于过去，缠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没意思。”
“说得可真是好听。”许悠宁嗤鼻，“你们这种人，惯会假惺惺的，故作大度，其实内里比谁都龌龊。”
陆蕴书不欲与她辩这些，她拉着陈牧扬要走，许悠宁叫住人。
“陆蕴书，五十万，给我五十万，我就消失在你们面前，以后再也不纠缠。”
她把她当提款机吗？
是不是未免太过自信了一点。
陆蕴书不屑，“我不是陈牧扬，他乐意给你的，我不干涉，但我的东西，你一分也沾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