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长叹一口气,紧紧扯着袖子:“没错。”
“不是,你去见他做什么?”沈长策抿直唇线,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沉默许久,沈鸢小心翼翼的反问他:“哥,若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一件事,你会不会帮我解决?”
“这不废话吗?你可是我妹,我不帮你解决,谁帮你解决!”沈长策手指微曲,重重敲了下她的额头。
“说吧,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沈鸢抬起眸子,鼓起勇气开口:“哥,我……我杀人了。”
听到杀人这两个字眼。
沈长策再也没了刚才的冷静。
“你说什么!”
沈鸢红着眼眶,小声嗫嚅:“我杀人了。”
看着妹妹这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模样,沈长策突然笑出声。
“别开玩笑了,娇娇,你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会杀人?”
沈鸢鼻腔一酸,放声大哭:“哥,你别不信,我真的杀人了。”
注意到少女颤抖的脊背,沈长策止住笑声。
“你没在开玩笑?”
沈鸢摇摇头,语气哽咽道:“哥,你还记不记得前几个月的上元节?”
“记得。”沈长策甩了甩袖子,拧眉思索:“那日,我在买花灯时不小心与你走散……”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杀人的?”
沈鸢点点头,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们被人群冲散后,我便打算一个人去河岸边找你。”
“那个时候,天很黑,我硬着头皮,直接跑到桥对面。”
“可惜,你并没有在那里。”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个男人突然拉着我的手……”
“他,他说他自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儿子,让我跟他去酒楼坐坐。”
“我不肯跟他离开,他便想要非礼我。”
听到这里,沈长策紧握拳头,指尖吱吱作响:“这个混蛋,真是死不足惜!”
“妹妹你放心,哥哥绝对会护住你!”
多日来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释放。
沈鸢眼底的泪水瞬间决堤:“哥哥,我真的好害怕。”
“这几个月来,我几乎每日都在做噩梦。”
沈长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满脸心疼:“妹妹别怕,你告诉哥哥,你是怎么杀他的?”
想到那日的场景,沈鸢浑身发抖。
“我趁他不注意,直接将发簪插进他的心口,我本来不打算杀他的。”
“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石块,所以才跌进河中,被水淹死。”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沈长策极为冷静的和她分析:“别怕。”
“他的尸体都在水里泡那么久,应该没人能查到什么线索。”
沈鸢拍了拍胸口,长嘘一口气:“真的吗?”
“只要你没留下什么把柄,理应是查不到你头上的。”
说罢,沈长策转头看向她:“你的那支簪子,有没有带来。”
沈鸢瞳孔一缩,脸色泛白。
“没……没有。”
第54章 :证物
沈长策神色皲裂,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没有拿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落入水中。”沈鸢捂着脑袋,满眼委屈:“我总不能跳下去拿簪子。”
“这下可糟了。”沈长策双手负后,急得来回踱步。
沈鸢适时出声:“哥,太子殿下告诉我,负责调查这次案件的人,正是裴叙。”
“也许,我们可以求他帮忙。”
思虑了好一会,沈长策缓缓出声:“这件事,先容我和爹爹商量一下。”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找裴叙了。”
沈鸢连忙应声:“好,我知道了。”
比起外人,她还是更信任家人。
只要有哥哥和爹爹在。
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看着妹妹泛红的眼角,沈长策抬起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放心,我和爹爹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鸢眼睫微颤,心中像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谢谢你,哥哥。”
“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先去吃饭吧。”沈长策清了清嗓子,拉着她的腕子往前走。
沈鸢擦干眼泪,紧跟他的脚步:“好。”
……
另一边。
大理寺内。
刚和仵作一起验完尸的裴叙正面不改色的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
“除了那支发簪,就没有别的证物了吗?”
大理寺少卿周长风顿下脚步,朝他拱了拱手:“没有了。”
“这尸体,已经泡的变形了,要想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很难。”
裴叙眉心微皱,将尸检报告扔给他:“查到那支发簪是在哪买的吗?”
“已经查到了。”周长风接住尸检报告,一字一顿道:“这支发簪,是在红袖阁买的。”
“掌柜的说,这个款式的花样,仅此一个。”
裴叙不耐烦的出声询问:“买它的人是谁?”
周长风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道。
“这个……”
瞧着他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裴叙转过头,斜睨了他一眼:“快说。”
沉默了许久,周长风小声开口。
“买这个发簪的人,是您的未婚妻,沈鸢。”
听到这话,裴叙一下愣住了:“你确定?”
“千真万确啊。”周长风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硬着头皮道:“这件事儿事关重大,下官不敢随意妄断。”
联想到沈鸢刚才的异常,裴叙眼神微暗。
“发簪的事,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说到这儿,他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暂时还没找到线索。”
周长风识趣的点头:“裴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明日,你让人去查一查死者当日的行踪。”裴叙垂下眼帘,神色冷峻道。
“最好,把他的一切都调查清楚。”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周长风开口道:“这白容,一向喜欢仗势欺人。”
“平日里,他最爱做的事就是花天酒地,强抢民女。”
“要不是他有一个做御史的爹给他收拾烂摊子,下官早就将他绳之以法,处以极刑了。”
“不过,这种货色,被人害死也不奇怪。”
裴叙勾唇轻笑,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周大人,麻烦你再搜集一下这白容生前的罪证。”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裴大人太客气了。”周长风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应声。
裴叙眯了眯眼,散漫扬眉:“周大人能不能把那支发簪给本官?”
“当然可以。”周长风转过身,朝一旁的侍卫摆摆手:“快把那支发簪给裴大人。”
侍卫弯下腰,态度恭敬地将发簪递给裴叙:“您收好。”
瞧着发簪上熟悉的桃花图案,裴叙忍不住轻啧一声。
这小玩意儿。
果然是娇娇的东西……
看着男人意味不明的神色,周长风嘿嘿一笑:“裴大人,您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没有了。”裴叙抬起头,将发簪收好:“本官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周长风俯下身,朝他行了一礼。
“恭送裴大人。”
――
丑时一刻。
裴叙穿着一袭黑衣,端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
书案上,摆放着一支桃花发簪。
此时,跪在地上的十刃低下头,小声禀报:“主子,您让属下查的事,属下都已经查清了。”
裴叙单手托腮,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书案上的那支发簪。
“说,上元节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十刃支支吾吾的开口:“白容的死,的确和沈小姐有关。”
裴叙放下发簪,眼眸漆黑阴冷。
“把具体情况,给本官说清楚。”
对上自家主子那充满戾气的目光,十刃不由得脊背一颤:“白容这家伙,看沈小姐长得貌美,就想着调戏她……”
“咔嚓”一声。
裴叙一把将书案劈开,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继续说!”
十刃匍匐在地,将脑袋垂得更低:“沈小姐不肯屈服,直接将发簪插进他心口。”
“不过,沈小姐的力道并不算大,那伤口,应该只是皮外伤。”
裴叙眼眸森然,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戾气:“既然如此,白容那个狗东西又是怎么死的?”
十刃言简意赅道。
“他是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淹死的。”
裴叙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紧紧绷着下颌:“本官知道。”
“主子,您打算将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吗?”十刃悄悄抬起眸子,忐忑的询问:“若是御史大人知道这事,定会想办法将沈小姐置于死地。”
“废话,本宫当然不会将真相公布。”裴叙手拿发簪,缓缓站起身。
“待会儿,你去水牢内挑一个替死鬼,御史大人的怒气,总有一个人要承受。”
听到这话,十刃很是震惊:“主子,这样不好吧,万一被人发现,您可就……”
“本官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质疑。”裴叙款步走下台阶,冷冷瞥了他一眼。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十刃连忙出声:“属下有罪,还请主子责罚。”
裴叙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次的责罚就免了,你再去帮本官办一件事。”
十刃拍了拍胸脯,暗中松了口气:“主子请吩咐。”
“这段时间,你多派几个人盯着陆今安。”裴叙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发簪,一双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必要的时候,记得给他加把火。”
第55章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次日清晨。
一场蒙蒙细雨悄然来临。
沈鸢刚用完饭,便被沈长策一脸严肃的叫走。
看着大哥那神色凝重的样子,沈鸢好奇的询问:“哥,你带我去正厅干吗?”
“家里有客人来了。”沈长策拧了拧眉心,眼神微暗。
沈鸢抿了抿唇,小声开口:“什么客人,还用得着我去亲自招待?”
对上少女疑惑的眼神,沈长策冷呵一声,重重敲了下她的额头。
“来的人,是裴叙。”
听到这话,沈鸢瞪大双眸,一脸震惊:“不是,他来干什么?”
沈长策没有明说,只是神神秘秘的丢下一句话。
“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鸢拎起裙摆,紧跟他的脚步:“哎,你说话别这么遮遮掩掩的好不好?”
“他怎么会过来?”
沈长策加快脚步,无奈道:“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跟上。”
没过一会,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到大厅。
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沈长策率先上前,朝他行了一礼。
“裴大人。”
站在他身后的沈鸢也装模作样的弯了下腰:“见过裴大人。”
瞧见过来的人,裴叙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少女穿着一身水蓝色襦裙,眉眼姝丽,肤色瓷白,一双眸子跟琉璃珠子似的,漂亮的不像话……
啧,他的娇娇,可真是美若天仙啊。
察觉到男人那灼热的目光,沈鸢下意识后退几步。
“裴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裴叙挑了下眉,语气幽幽道:“我自然是过来找你的。”
沈鸢压低声音,不解的看着他。
“你来找我干什么?”
裴叙勾了下唇,缓缓站起身:“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碍于自家大哥在场,沈鸢只得客气的回应。
“当然可以。”
瞧着少女那副隐忍的模样,裴叙不由得笑出声:“我这次过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沈鸢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裴叙拂了拂袖子,径直走到她面前:“这事,我们得单独说。”
这时,站在一旁的沈长策刻意隔开二人。
“裴大人,还请您自重。”
裴叙垂下眸子,将一支发簪丢在桌上:“这个东西,沈小姐应该不陌生吧?”
看到那支桃花发簪,沈鸢紧咬唇瓣,吓得双腿发软。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裴叙双手抱臂,一字一顿道:“现在,我们能单独聊聊了吧?”
思虑良久,沈鸢转过头,对着沈长策开口。
“哥,你先出去吧。”
沈长策倒没有特别意外:“好,你有事叫我。”
说罢,他便直接离开了。
此刻。
整个大厅内只剩下裴叙和沈鸢两人。
过了好半晌。
沈鸢率先出声:“裴叙,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看出少女眼底的恐慌,裴叙语调散漫的开腔。
“白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鸢手指微蜷,强装镇定:“白容是谁?我不认识他。”
裴叙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娇娇装傻的样子,还挺可爱。”
说着,男人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她白嫩的脸颊:“可惜,这招对我没用。”
“裴叙,我真的不知道白容是谁。”沈鸢小脸发白,不敢抬头直视他。
“你……你问错人了。”
看着少女这副害怕模样,裴叙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他俯下身,缓缓贴近她耳边:“我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会过来找你了。”
“娇娇,我不是傻子,大理寺的人更不是傻子。”
听出了男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沈鸢再也无法冷静:“裴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再问一遍,白容这人,是不是你杀的?”裴叙捏住她的下巴,出声逼问。
沈鸢扬起小脸儿,倔强的瞪着他:“除了这簪子,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就算是大理寺的人,也不能只凭一支簪子定罪吧。”
“万一是旁人捡了我的簪子,故意栽赃我呢。”
裴叙舔了舔唇,轻笑:“你这张嘴,可真是能言善辩啊。”
“若是进了大理寺的牢狱,也不知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