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渐渐淡忘了外祖母身上的古怪,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但金家爷爷金池的话回荡在耳边,她的心思又开始起伏不定。
倘若外祖母是南疆人,那外祖......
这其中究竟还有多少秘密,又有多少和她有关?
也不知外祖究竟在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江南,不能久呆了啊!”
詹霁月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神情微冷。
他们已经来江南快两个月,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沈明赫会被朝臣弹劾,赈灾之功反而会成为他谋取私利的证据!
这些事,只能暂时压住,京城事了,再来江南详谈!
洗了一把脸,詹霁月转身朝山洞走,山洞内,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
“什,什么!那,属下岂不是该认真唤一声主母?”
闫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
詹霁月脚步猛地停住,她再怎么迟钝也猜的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唰”的一下,脸颊涨的通红,山洞内傅熠然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道:“吩咐下去,若是有谁与她为难,别怪我不客气。”
吩咐?
吩咐谁?
詹霁月面露狐疑,却听闫戈认真的应了一声是,很快,山洞内又传来傅熠然低沉的嗓音。
“西鲁已经开始行动,天师府既然已经找到我这,有些事恐怕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段时日排查一遍,除了大小姐,任何人调查不该调查的事,就地处决。”
冷冽的声音伴随着狠历,詹霁月眸光霎时变冷,闫戈在其中也愣住。
“您的意思是,让大小姐知道.......主子,三思!”
闫戈第一次干预傅熠然的决定,原本戏谑的面容很快沉了下去,极为严肃。
“事关重大,我们筹谋多年,怎么能轻易......何况大小姐为何要查这个?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傅熠然眯了眯眼,幽声道:“西鲁那个细作,已经和她说了很多。天师府这边,恐怕也要瞒不住了!”
“可.....”
闫戈还想说什么,傅熠然挥挥手,摩擦着指腹,轻笑道:“不必多说!她已经是我的人,有些事,没必要再瞒她。”
第236章 返程
没必要瞒她,但却需要她自己找答案?
詹霁月拧眉,抬起脚从山洞外走了进去,见到她来,闫戈很快止住了话头,沉默的背过身。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我们早些回去,免得让其他人担心。”
没有问他们究竟在隐瞒什么,詹霁月朝二人看了一眼,敛了心神,主动开口。
既然傅熠然不能当面告诉她,这件事必然事关重大,又不阻止她去查,足以证明这件事和她又有关系!
她是个急性子,但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既然答案没那么容易出来,她便主动寻就是!
几个人很快绕过森林出来,到达天师府主殿门外,淡雅的身形立在门口,瞧见他们来,弯了弯唇,“回来了?”
“明赫哥哥,你怎么......”
看见沈明赫,詹霁月下意识弯起唇,却在看见他明显苍白的脸色时沉下脸。
这是怎么回事?
“师叔走马上任,已经宣告江南灾情结束,展大人也送来书信,恭送钦差大臣启程回京!”
云雾挡住她的视线,闷声开口,手中捧着一叠白绸,忽然展开,布满了红色的指纹。
“这些都是江南百姓对二皇子和护国将军以及定安侯府嫡小姐的感激之情,赠给程府和金府以及那些侍卫们感谢信也都送到了京城,陛下龙颜大悦,昭告天下,为江南祈福,大开天坛!届时南疆西鲁都将有使者过来祝贺,几位不可再耽搁!”
云雾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狠狠瞪了一眼傅熠然,目光又复杂的落在詹霁月身上,抛下手中的东西,带着人关上了天师府的大门。
“已逢血月,天师府内灾祸频发,已经决定关门半月,不能再收留诸位,还请见谅!”
毫不掩饰的赶人!
甚至连沈明赫都一起赶走?
甚至云雾都没有喊一声大师兄,而是称呼二皇子?
虽说云雾和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但詹霁月看得出云雾对沈明赫的忠诚,如今怎么会这种态度?
詹霁月诧异的抬头,沈明赫一袭白袍朝她走来,唇角含着笑,墨发被玉冠整齐束起,身形似三月烟雾朦胧,儒雅孤绝。
“孩子脾气,不必搭理。”
沈明赫抬手,一道黑影从眼前落下,詹霁月愣住,傅熠然面色不善,阴沉沉的看过来。
“有片树叶。”
掌心掠过她的发丝,一片枯叶落在她的掌心,沈明赫朝她淡淡的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到她手里。
“脸上脏了,擦擦吧。”
举止有度,亲密却又有分寸,这便是谪仙一般的从小护在她身边的哥哥!
詹霁月伸手接过,没有道谢,听话的擦了脸,轻声道:“此次江南之行,唯一所获,或许就是这个吧。”
解开了多年的梦魇,想起了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亲人,这大概是此次江南行最重要的事情!
在场的人基本都听懂了她的话,傅熠然喉咙发出冷嗤,率先转身,进了停在天师府门外低调却奢华无比的马车。
沈明赫温和的伸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低声道:“对我来说,最大的恩赐唯有如此。”
能够站在她的身边,而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痛楚,这是沈明赫唯一所求。
至于詹霁月会不会想起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若是会因此给她带来痛苦,或许沈明赫宁愿她不要想起来。
如月一般的圣洁光滑的手腕在眼前晃过,詹霁月准备给他把脉,却被他灵巧的避开。
“我没事,只是累了一些,休息几日就好。”
沈明赫上了马车,詹霁月眯着眼看着他的影子,呼吸沉了沉。
“小姐!云雾公子送了很多药材,说是有劳您多看顾二殿下!”
“方才二殿下和云雾公子发生好大的争吵,听闻二殿下本就身体不适需要闭关修养,但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强行出来,云雾公子让他留下在天师府修养,但是展大人送来的京城急招二殿下接了,让云雾和另外一个长老主持天师府大局,准备陪你们回京。”
“云雾公子脸都绿了!他说二殿下本就半年回去京城一次,在京城只待几个月,可现在已经大大超出了时间,还问是不是有了....有了詹大小姐,天师府都不要了。”
秋竹和连翘小心翼翼的捧着包裹过来,仔细的将天师府发生的事说给詹霁月听,说到后面,连声音都小了不少。
连翘今日才知道詹霁月真实身份,又听了秋竹说起詹霁月和这些人的关系,以及曾经的过往,嘴巴张的老大,现在更是瞧着詹霁月满眼冒星星。
能从那样绝境中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人,当真是值得她跟随的小姐!
“不过二殿下心意已决,云雾公子说什么都没用!有二殿下陪着,奴婢也放心些,不然要是又搞出一些事来......奴婢连武功都没有!”
秋竹懊恼的叹息,瞧着詹霁月浑身湿漉漉的模样,顿时又急起来,嗔怪道:“小姐您怎么又搞的这么狼狈!一时没看着您又开始闹腾,这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
秋竹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瞪了一眼闫戈。
就算小姐没说,但是她和闫戈傅熠然一同回来,那让人惶恐不安的动静必然和他们逃不开关系!
被莫名其妙凶了一眼的闫戈满头黑线,眼角抽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的坐在马车的前面。
“奴婢这有之前准备好的衣裳,小姐赶紧换了!好不容易度过了江南的瘟疫,可别在回京的时候搞的不舒服,到时候夫人指不定多心疼呢!”
小心的扶着詹霁月上了一辆没有人的马车,吩咐连翘在马车外守着,秋竹拿出洗干净的毛巾帕子给她擦拭,一边看着詹霁月换衣裳,一边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小姐偏偏来江南受这份罪!这一路这么辛苦,也不知值不值得。”
隐隐的,秋竹能感觉到詹霁月来江南是有事要办,但她心里没有什么事比詹霁月更重要,瘪着嘴绑好詹霁月的头发,絮絮叨叨的念叨。
詹霁月失笑,换上清爽的衣裙,望着那黑色的衣袍,瞧了瞧傅熠然的马车,眉眼微沉。
“奴婢去还这个衣服!小姐您好好休息!不要再乱跑了!”
秋竹一把将衣袍抱走,抢先下了马车,一股脑将东西丢给闫戈,张牙舞爪,“小姐真的要好好休息!等会去了江南,两位可别又失踪了!”
闫戈脑门被衣袍的衣角砸中,很快肿起一个包,劈头盖脸被秋竹一顿数落,委屈的撇嘴。
一把拉住准备走的秋竹,目光认真的将她上下打量,问道:“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秋竹回眸,对上那双剑眉星目,心忽然跳的厉害,脸唰的一下发红,唇角动了动,抽出自己的手,敷衍的应了一声。
“差,差不多了!你,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衣袖滚出一瓶金疮药,秋竹快速的塞到他手里,深吸口气,快速跑了回去。
马车很快行驶,天师府山脚下林烽止和金澈正大眼瞪小眼互相喷嘴,见到他们的马车,赶忙迎了上去。
“下官多谢殿下和几位大恩!”
江南知府带着一众捕快恭敬的给他们跪下,沈明赫掀开车帘,让金澈将他们扶起来,温声道:“江南百姓性情坚韧,能安然度过灾情也多亏展大人相助,最后一批赈灾银已经送去县衙,江南后续还请展大人多多费心。”
马车晃晃悠悠的下山,透过车帘缝隙,詹霁月从高处看去,毁掉的堤坝正在重新修建,洪水已经消退,富饶的江南鱼米之乡正在恢复生机。
“多谢几位贵人!贵人们多回来看看!”
比起来时的萧条,此刻百姓聚满了官道,人人手中捧着粮食,不由分说的塞到几个人的马车里。
之前那些污蔑此刻仿佛都被遗忘,秋竹撇嘴,冷哼了一声,拿出软垫让詹霁月休息。
连翘心情复杂,她的手里攥着一个荷包,那是她弟弟偷偷塞给她的,里面正是她的卖身银。
“阿姐,不要记挂我们了!爹娘我会孝顺,你一定要保重!”
面前递来一杯温水,连翘慌张的擦了擦眼泪,感激的接了面前的水杯,看着詹霁月小口的喝着,低声道:“京中,所有贵人都像小姐这样好吗?”
这样的,温婉善良!
秋竹抿了抿唇,没有打破她的幻想,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詹霁月不让她随意动弹,等她真的睡着了这才放心。
兵分两路的侍卫和一群死士正在汇合,从京城出发前往江南赈灾的人一个不少的踏上返程的路!
沿路,传来京城里怀王被刑部提审的消息。
“怀王刺杀定安侯府嫡女证据不充分,刑部要放人了!”
第237章 是你做的手脚?
“放人?怀王那么坏,想要霁月姐姐的性命,刑部竟然这么草率要放人?”
马车忽然停下,金澈担忧的回眸,看着詹霁月的马车眉头紧皱,几次欲言又止。
“别再骂了,怀王身份不同,有些暗处操作实属正常。”
“再不加快速度,刑部可真的要放人了。”
林烽止身着青色长衫,腰上别着一只玉笛,漫不经心的开口,眼尾瞥向金澈,含着淡淡的笑意。
金澈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难道,是你做的手脚?”
林烽止轻轻摇头,“我只是让刑部严格审查,江南一行没有人证,这才是不能给怀王定罪的主要原因,何况,还有一批人留在我们身边。”
林烽止的眸光似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几十人正是当初刚刚出发江南时朝他们下手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齐齐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的停下脚步,辩解道:“我们这一路没再敢和怀王联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几位贵人,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发誓没有再和怀王勾结啊!”
这些人一直在江南帮忙,金澈都看在眼里,不耐烦的抬手,让他们放宽心,咬牙切齿道:“怀王可是我看着上的囚车!还有天师府的人帮衬,那时候他们都在扬州中心城,此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兖州的山匪还有那些百姓还有我们都能作证!怎么就没有人证了?姓林的,你可别在这睁眼说瞎话!”
金澈嗓音尖了许多,白净的一双手恨不能捂住林烽止的嘴。
林烽止挑了挑眉,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眼眸分明写着嘲讽。
这边吵的厉害,后面几辆马车却尤为安静。
金澈瞧着林烽止一脸不爽,正欲问什么,清脆的鸟叫响起,惊的他嘴角流出口水。
“好肥的鸽子!”
鸽子在天空盘旋,从金澈头顶飞了一半很快调转方向,扑着翅膀朝王一叫唤,王一伸手,白鸽乖巧的落在他的手臂,金澈咽了咽口水,凑了过去。
鸽子腿上取下一张字条,王一紧张的看着已经掀开车帘的詹霁月,沉声道:“二子来的消息,兖州和怀王一起抓走的那些山匪全都服毒自尽,无一生还。”
“这怎么可能!难道现在才发现吗?”
金澈震惊的开口,王一点了点头,“当时将那些山匪全都蒙面抓在囚车里,捕快们将他们送去刑部还好好的,等摘了面套发现已经全部死了!在他们的舌头下面找到了毒药,刑部认定是自杀!”
“怀王说这些人和他无关,反倒是小姐.....无故殴打皇子,要求陛下亲自审问!这个事情已经发生十多日,但京城距离这里遥远,刑部又刻意压了消息,所以现在才送来!”
四周一片寂静,詹霁月缓缓放下车帘,眯起眼睛,眸底冷光四射,涌动着风暴。
拨动着袖口的银针,詹霁月忽然笑出声,目光如火,眉头紧蹙,目光透过缝隙看向林烽止,慢悠悠道:“林大人,好谋算。”
“霁月姐姐的意思是......林烽止,告诉姐姐,不是你!”
金澈忽然慌乱,忍不住朝詹霁月道:“方才我还问他了,他摇头了姐姐!虽说他和怀王走得近,但是这件事肯定和他没有关系!”
“林烽止,你说话啊!”
金澈分明感觉到詹霁月和林烽止之间的剑拔弩张,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提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詹霁月又看着林烽止,急的满头大汗。
林烽止有瞬间的沉默,深深地看了詹霁月一眼,弯了弯唇,“下官不知怀王殿下和詹大小姐究竟有什么恩怨,但下官的确没有亲眼见到怀王打伤詹大小姐以及和那些山匪勾结,衙门的捕快将他们押送回京的途中下官的确去见了怀王一面,下官做的事并不出格也不违反律法,詹大小姐,二殿下,护国将军,诸位莫要给下官泼脏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