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尽数落在脸上,沈淮序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双手,龇牙咧嘴,詹霁月轻轻抚着自己的脖子,平静无波的眼眸释放出淡淡的寒气。
沈淮序脑子越发混沌,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迎面对上一张性感妖异的脸,怒火从鼻子里喷出来。
“是你?你打的本王?”
“这是北祁!你一个南疆人,也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父皇治你死罪!”
沈淮序狠狠抓住慕容川的衣襟,嗅着他衣服上的气息,眼前忽然有几丝清明。
在他沉默之时,一道人影缓缓从他身后走来,如玉一般的手落在他的身上,动了一下。
下一刻,沈淮序被拨到地面。
“你!”
沈淮序眯眼,他的面前出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沈明赫!是你?”
淡雅的气息霎时笼罩,驱散了空中浮动的暗沉诡谲香气。
空谷幽兰般的面容在乌云下噙着一丝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没有带任何情绪,昏暗的月光像是一层薄纱,笼罩在他的身上透出阴霾,天神一般不可亵渎的气质溢出令人恐惧的森冷。
他看向沈淮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抬起眼,恭敬的朝皇帝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这个一直藏匿在天师府,被人忽视的二皇子——第一次,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以,令人惊恐地武功和清冷的威慑,在这个御花园站稳了脚跟!
“二皇子,竟这么厉害吗?”
“他的武功......怕是和护国将军不相上下!”
“天师府,真的归他了!国师,面都没露,完全没阻拦!”
百官面色发白,窃窃私语。
几个曾看不上沈明赫的臣子更是心里打鼓,呼吸颤抖。
“沈明赫?你倒是稀客!今日并非你的庆功宴,贤妃让你回宫陪她,你在这......想做什么?”
皇帝终于敛了看戏的神情,第一次正视这个儿子。
目光停留在哀嚎的沈淮序身上,身子向后一瘫,陷入阴影里。
“明赫哥哥!这里我能处理!”
瞧出皇帝神情不对,詹霁月眸色微凉,声音难得露出慌乱。
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沈淮序认罪,虽然难,但也可以收监,他不该被卷进来!
手掌被一股暖气包裹,詹霁月诧异的偏头,白色的衣摆从她掌心掠过,沈明赫看向她,温润的眸色透出淡淡的安抚,温声道:“大皇兄想要人证,听闻百官不信你,我来作证。”
“二殿下,你……”
沈明赫忽然爆发实力,又有江南赈灾的功劳在身,如此明晃晃的站在詹霁月的身边,一时间,群臣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淮序嘶吼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堂堂怀王这般狼狈,两厢对比,竟是无人再敢轻视沈明赫!
“你作证?当时你在场?”
阴影里,皇帝的手握住了椅子把手,轻轻摩擦,沉声问道。
沈明赫点头,“霁月奄奄一息,是儿臣将她送去天师府休养。若儿臣没有及时赶到,她恐怕难以站在这里。”
皇帝神情未变,慢悠悠道:“既然你在场,为何进京第一件事没有去刑部?”
“儿臣早已说过,儿臣就是人证!送往京城的飞鸽都有儿臣的字迹,但父皇您.....抹消了它!”
一言落下,四周寂静。
皇帝竟然……
詹霁月蹙眉,这件事她不知道!
但这时候说出来,对沈明赫绝对没有好处!
正欲开口,沈明赫的声音又压了过来。
“儿臣多次想见父皇,都被父皇隔绝在外,刑部也不肯听儿臣的证言,文武百官,并未有人肯在意儿臣的证词。”
“儿臣唐突,只得在此现场作证!大皇兄,勾结山匪,草菅人命,还请父皇明察!”
“你这意思,倒是朕的不对!沈明赫,你可知你今日这一番话,会毁了什么?”
皇帝的手落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那么小的声音,却闷的令人窒息。
詹霁月看向沈明赫,咬牙道:“二殿下,不值得!”
“儿臣明白!”
沈明赫轻轻一笑,“儿臣不在乎任何东西,儿臣愿用江南功绩换霁月妹妹的清白!也恳请父皇,让已经承认罪行之人,伏法!”
“轰隆隆!”
刹那,电闪雷鸣!
所有人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沈明赫。
他这是要沈淮序死!
这,就是为什么沈淮序已经亲口认罪之后,沈明赫还要站出来的原因!
二皇子亲自请命,沈淮序......活不了了!
哪怕陛下想保,也不能保!
闹得这么大,压不住了!
但与此同时,沈明赫的前途——也没了!
兄弟阋墙,谁也不愿意见这一幕!
一个会让自己的皇兄去死的皇子,谁也不敢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何况,逼迫皇帝杀了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儿子在皇帝的心里,也不会再有位置!
“二殿下!北祁律法严明,臣女不需要您用功绩来换!”
詹霁月跪下,沉声道:“怀王意图谋害臣女,罪证确凿,恳请陛下将他治罪!”
“二殿下仁慈,救我一命,心性高洁不忍见臣女被众人胁迫泼脏水,臣女多谢殿下!”
她这是......努力为沈明赫博来公平仁慈的名声!
皇帝忽的扬了扬唇,语气里含着讽刺。
“你们倒是全心全意为对方好!詹霁月,你这般为他着想,明知他能做人证却不让他出面,这么保他......两情相悦之人,朕不妨做个好事,为你们赐婚?”
空气骤然停滞,詹霁月震惊抬头,皇帝满脸笑意,神色却阴沉的要滴水。
哗啦啦。
御花园跪倒一片。
角落,一张阴森的脸满布阴云,注视着詹霁月,薄唇勾出极为危险的弧度。
“臣女……”
詹霁月话刚出口,一个人冲来,大声咧咧。
“不行!父皇!皇爷爷曾为儿臣赐婚,她是我的!”
近乎癫狂的脸压在詹霁月的面前,沈淮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她按在地上,从骨子里用来的愤恨和嫉妒让他彻底失去理智,力道之大压碎了詹霁月身下的石头。
“詹霁月!你曾那么想做本王的王妃,本王不过和你妹妹玩了几次,你为何就再不看本王一眼!”
“本王不会如你所愿!你,是本王的女人!”
撕拉!
白色的狐狸毛漫天飞舞,沈淮序粗粝的手掌按住了她的肩膀,掀了她的衣服。
第278章 沈淮序之死
“天啊!”
“怀王疯了!”
当众欺辱,北祁开国以来头一回!
文武百官纷纷捂住眼睛,惊恐地倒抽口气。
就连一直帮怀王说话的大臣也不敢再言语,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低着头掩面喃喃:“疯了!疯了!失策!我失策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詹霁月,本王今日彻底毁了,多年来所有的筹谋全部毁于一旦!在我被父皇丢弃之前,我必须要得到你!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
沈淮序大手一挥,扯开了狐狸毛,掌心裹住了她的肩头,光滑圆润,双眼泛出令人心悸的侵略性。
咽了咽口水,露出一抹笑,“詹霁月,当众被本王吃了,你觉得还有谁愿意娶你!”
油腻恶臭的气味喷洒在她的脸上,詹霁月从骨子里发出厌恶,双手紧紧握住,掌心的一根银针差点就露了出来。
差一点!
再等一会!
“詹霁月,做本王的禁脔吧!哈哈哈!”
衣袍掀开,沈淮序骤然将詹霁月压下。
就是这一刻!
“啊!”
银针冒着寒光刺入他的肩膀,膝盖朝着他的下方狠狠踢过去。
“嘭!”
犀利的内息赫然出手,刹那,沈淮序被打在地上,吐出鲜血。
詹霁月看向门外,那股内息是……
“啊!”
尖锐的痛苦嚎叫响彻云霄,沈淮序惯来傲气的脸登时扭曲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竟是猩红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地上半人高的石头,猛地抬起来......
“沈淮序!还不快给朕退下!”
皇帝脸色阴沉的可怕,从龙椅上起身,一直护着沈淮序的大臣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球几乎要爆炸。
“怀王!你要死别拉着我们一起死!你也想想你的妻儿!”
当着陛下的面行凶,他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做!
詹霁月若是被他打死了,别说沈淮序的王爷位置,就连他们这些帮他说话的一群人也会被问罪!
“你们?妻儿?关本王什么事!本王只要她!”
沈淮序的双目染上雷电,兴奋的大喊,手里的石头狠狠朝詹霁月的脸砸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伸到沈淮序的后背——猛地一推。
沈淮序骤然回头,不可思议的瞪着来人,咬牙切齿道:“詹知许!你做什么!”
“咚!”
巨大的石头砸到地面——四分五裂!
浓郁的灰骤然铺面,迷住了沈淮序和詹知许的眼睛。
“我做什么?你连我的身份都不顾,你想要娶长姐的心思已经尽人皆知,我的面子我的尊严全没了,你不要我,我为何要你!”
“陛下!儿媳作证!怀王勾结山匪要杀了长姐!我就是人证!”
“长姐!我是被怀王骗了,以为真的是你勾引他所以我才会想杀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
詹知许美艳的面容狼狈的落下泪,跪在那碎开的石头上,一地的血。
“我能作证!长姐!爹!陛下!怀王不只是想要害长姐,他还想要借着江南受灾发财!”
詹知许凄厉的喊出来,百官脸色骤变,再顾不得怀王行事不妥,赶忙道:“区区侍妾,你胡言乱语什么!怀王行为无状,的确该罚!你说他想发财岂不胡说八道!谁人不知怀王府变卖财产给江南百姓筹集三百两银......”
“方大人!三百两银子就能让怀王府为江南百姓散尽家财,你信吗?光是你每年送给怀王府的孝敬,都不止三百两!这一切都不过是怀王做给别人看想要名声的把戏!”
詹知许大声地开口,沈淮序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手掌紧紧握着,骨节“咯咯”作响,他能感觉到詹知许这是真的要他死!
“啪!”
一巴掌重重扇在詹知许的脸上,沈淮序浑身冒着惊天的煞气。
詹知许的脸瞬间红肿,原本就散乱的头发此刻更是凌乱不堪,喉咙溢出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淮序哥哥,你竟然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詹知许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咬着牙,厉声道:“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无情!陛下!妾身这里有所有账簿!这些年来朝中方大人为首每年都有人给怀王府送银子,还有这次江南受灾,怀王和江南知府的往来信件!他想让江南知府克扣赈灾银陷害二皇子,还想发财,想要借此机会和江南首富也就是长姐的外祖联系,让程家成为他的私人钱袋!陛下,怀王早有异心!”
詹知许颤抖的朝皇帝磕头,“所有的证据都在妾身床榻下,陛下若是不信,请御林军即刻前往!”
谁也没想到沈淮序的枕边人竟然会发作,沈淮序大脑登时“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公然行凶,欺辱臣女,最多流放,可詹知许说的这些事一旦挑明,他必死!
急火攻心,脖子陡然溢出温热,他的下身更是像碎裂一般传来剧痛,伸手摸了一把,鲜艳的红色带着浓稠感让他浑身发抖。
突如其来的,脑子清明起来,瞪大双眼,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此刻比乞丐还要狼狈扭曲,他忽然感觉到——这次,这些人是真的要他死!
“詹霁月,这是你的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发疯失去理智,他对詹霁月做的那些事,公然狂傲,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再者......
“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一脚,你是不是,是不是......”
废了他?
剧痛之后,沈淮序身下已经没有感觉,他的额头冒着汗,瞳孔放大,看着詹霁月阴沉的脸和嘴角噙着笑的身形诡异的男人,忽然起身,踉跄的朝御花园外跑。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沈淮序,你当真头脑发昏!来人,将怀王拿住!”
皇帝沉声开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无端的让人恐惧。
御林军冲进来,一把攥住沈淮序的胳膊,将他压下。
“詹知许,你害我有什么用!本王死了,你也难逃一死!别忘了你是我的妻!”
“谁是你的妻!别忘了,我只是你从小门迎进门的侍妾!”
詹知许赶忙开口,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腹中,眉眼满是怨恨,“淮序哥哥,你做错了事理当受罚!死罪不涉及妾室,淮序哥哥,你就当为自己的孩子积福,认了吧!”
忽的,所有人安静下来。
詹知许怀孕了?!
这真是大消息!
詹霁月眉间挑了挑,唇角讥讽的扬了扬。
她正奇怪詹知许为什么会控告沈淮序,原来......好一招釜底抽薪!
怀王必死,他的孩子却是北祁的皇孙!
哪怕沈淮序死了,詹知许一日怀着孩子,一日就能继续享受贵夫人的待遇!
哪怕她想害死自己,恐怕......
沈淮序活着,她只是一个妾室,什么时候有了王妃,她就会跌入尘埃。
可沈淮序死了,她有着怀王唯一的孩子......
詹知许的脑子,果真转的快!
但是,她真的以为,能凭这个孩子坐稳京中贵人的圈子吗?
詹霁月望着沈淮序癫狂的模样,脸上笑容越发浓郁。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想利用本王的孩子活命?”
沈淮序惊愕的看着看着詹知许,睚眦欲裂,被压着的肩膀拼命挣扎,“大胆!本王是皇子!你们敢对本王动手?”
御林军牢牢控制着他,詹霁月身侧忽然传来一股凉气,朝身侧看去,慕容川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脸,盛满了恶劣。
“唰!”
寒风吹过御林军的手,他们骤然吃痛松开,沈淮序趁机抽出御林军腰间的佩剑,朝詹知许砍了下去。
“呲!”
长剑断裂——刺入了沈淮序的身体。
“我的剑坏了!不能用!王爷!这......”
“怀王自戕了!怀王自戕了!”
御花园顿时闹成一团,詹知许疯了一般大叫,抱住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