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一亮，心想我这是苦尽甘来了，赶紧收了钱去菜市买了两天的菜。
晚上做好饭，我还特意去小区外面找到了杨阿姨，请她晚上来家里吃饭。
她听后立刻摇头，说：“阿姨就不去了，阿姨身上脏……”
我立刻强调：“阿姨，您别和我客气，您就去吧，我还有点你女儿的事想和你说。”
一听到有关她女儿，阿姨就答应了！
怕打扰到我们，阿姨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手里还提着两斤苹果，这应该是她刚才特意在外面买的。
菜也做好了，端上来以后我们先吃，阿姨可能许久没这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她有些手足无措，我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她看着我眼中含泪说：“我家兰兰出事的时候，比你大不了多少！”
这顿饭其实吃得挺沉重的，吃完以后，我才开始主题。
我问：“阿姨，您能把兰兰的生辰八字给我们吗？”
凌天补充道：“最好还要一件她生前的遗物，如果实在没有，您把白天您给我们看过的那张照片给我们也行。”
阿姨一听，有点懵。
我忙解释道：“阿姨，实不相瞒，我们搬进来之前，知道这房子可能不太普通，我们敢住其实是因为……”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凌天开口道：“阿姨，我是个道士，您女儿死后与其说是留在了这房子里，不如说是被困在了这里，我们想帮她操度……”
“操度？”阿姨一脸困惑的她说：“以前也有人帮兰兰操度了，可是……”
凌天立刻表示：“我们和那些骗子不一样！”
阿姨为难地说：“可是我没有钱给你们！”
“不用你给我们钱，你只需要给我们那些东西就行！”凌天可是个有钱的道士。
阿姨听后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她从身上摸出一条手链来，说这是杨若兰生前时时刻刻戴着的，她留作念想。
我在记生辰八字时，杨阿姨凑上来小心翼翼问我：“孩子啊，你看能不能看到我们家兰兰时，帮阿姨问一件事好吗？”
第58章 9
“什么事啊？”
“我想问她，能不能原谅妈妈？”杨阿姨哭着告诉我：“兰兰是个好孩子，她从小就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是我这个当妈的无能，如果我们是一个很好的家庭，她也许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我听后心里唏嘘，安慰道：“阿姨，兰兰不会怪你的。”
杨阿姨却伤心欲绝的垂着胸口说：“可是我怪我自己啊，如果我早些发现兰兰，我能多给她一些爱，她就不会想不开了……”
我这才知道，为何这位妈妈在女儿死后，要独自流浪，她在惩罚自己，她觉得她才是女儿死亡的凶手。
原来，我们要救赎的不止有一个破碎的亡魂，还有一个绝望又自责的母亲。
凌天没操度过亡灵，更也没有这种经历，一切都挤压在了他的沉默中。
而我却十分懂这种感受。
如果我不去城里读书，我就在村子里守着我奶奶，也许奶奶就不会死了，又如果我早点长大，奶奶就不用为了我承受那么多了，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着，活得像个人，以后再也不受别人的欺负。
我知道只有这样，奶奶在天上才能放心，才能安心。
所以我突然想到，杨若兰的怨气，有没有很大一种可能来自于她的母亲？因为不愿意看到母亲就这样活下去，只是作为亡灵的她，再也无法干涉母亲的余生了！
有一点还是可以说明的，杨阿姨住进这间房子时，杨若兰一次也没出现过，她害怕吓到母亲吧？
还是一个会挑人吓的鬼！
因有了之前的经历，凌天在我们准备开坛前，先请杨阿姨出去了，因为杨若兰很可能怕吓到妈妈，不愿意出来。
毕竟凌天招魂的实力，他自己都没底儿。
送走了杨阿姨，凌天换上了一件绿色的道袍，仔细整理袍衣，看起来十分珍惜。
我便好奇问道：“李师父以前做法事的时候也爱穿法袍，他那是黑色的，你这个绿色也挺好看，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啊？”
“嗯。”凌天眨了眨眼睛，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却好奇问：“那你这间，是啥讲究啊？”
他瞥了我一眼，“道门里法袍的颜色是有明确的等级划分的，分别是黄紫红青绿……”
“绿色儿是最高的吗？”
“咳！不是！”
“哦——”我猜也猜到了，他个连法眼都开不了的小道士，能穿绿袍已经不得了了！
他特意强调：“绿色下面还有黑袍和白袍呢！”
“那都是散修的居士穿的吧？”我提醒道。
他干脆将手里的碗一放，带着情绪直呼我名道：“尤小草你都知道还问！”
“我不太清楚，这不就是闲聊吗，你急啥？”
可能也知道自己应激了，他收了收臭脸，开始在摆好法件儿的桌子前打坐。
他是主坛嘛，我就是个帮忙的，也没事做，我就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
他立刻转头过来对我说：“尤小草，今晚你可是至关重要的！”
“干嘛？”
“我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一会儿要是给那姐姐招出来了，你和她聊啊！”
我瞪大了眼睛，“敢情你们道门做事儿还外包的啊？”
他点点头，“我们是分工合作嘛，大不了以后水电我来付！”
一听这个，我立刻站了起来，“行，都听你的！”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子时，我发现道家用来招魂的流程，和翻蹬门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会将亡者的生辰八字写在一个比较正式的册子上，册子上面还会写好亡者的大名以表示尊重。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着，当凌天将册着点燃扔进火盆里，喊了三声亡人的名字时，我感觉房子里，瞬间气温骤降，紧接着我就看到一个披着头发。面色苍白的女人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凌天望向我目光的位置，却什么都没看到，他小声问我：“来了吗？”
“嗯。”
但女人似乎很生气，她直径走到我面前，鬼风扑面，我听到她说：“为什么将我妈妈带来？为什么？”
她的脸满面怨气，我感觉呼吸瞬间都停止了，我身体不由得往后退去，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尤小草！”凌天意识到杨若兰怨气很重，他伸手去抓香灰想帮我。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无疑会将好不容易招出来的魂打跑，于是我赶紧站了起来，在凌天的香灰朝女鬼的方向扔过去时，我用后背挡住了大部分香灰！
第59章 10
“尤小草你干嘛呢？”凌天不明白，他是在帮我。
我告诉他：“我没事？”
凌天却不信，他指着我脖子说：“你脖子上都掐出印儿来了！”
难怪他刚才急得去抓香灰，原来刚才女鬼出来时就将怨气发泄在了我身上，她鬼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因为我挡香灰的动作，她收了鬼手，飘在房子的另一端，对着我吼叫。
“啊——啊——啊——”
我忍不住用手将耳朵捂住，实在是太刺耳了，前几天，她就是这么搞我的，我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而凌天明显能感觉到房子里的氛围很复杂，他急得开口喊道：“杨若兰，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你说出来！我们帮你！”
杨若兰也听到了，她飞到凌天面前怒视着他，发现凌天看不到她以后，她转头对我说：“别让她来，别让她来——”
说罢，她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房子里。
很快，周围的鬼风停了，一切归于平静。
凌天再次喊着杨若兰的名字，房子里都没任何变化。
我说：“别喊了，她隐了！”
人死后变成亡灵，会被困在某个地方，但亡灵所在的空间，和我们其实不同，只有某一个特定的媒介打开以后，才能相遇。
我们的灵眼是媒介，招魂仪式也是媒介，不同的媒介造就的效果不同，总之，亡灵可以隐在只属于灵体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和我们所在的空间折叠的。
凌天沉默了好片刻，这是他的第一次招魂，但是他和被招的魂一句话都没沟通上，更别提完成我们本来打算的任务。
他对自己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而且帮助杨若兰还有她妈妈，是他非常想做的事，可眼下的情况，让他自信备受打击。
我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你已经成功招来了，很不错啦！”
“别安慰我！”凌天低着收拾起桌案上的东西，嘴里低沉的说：“一个道士连和亡灵沟通的能力都没有，算什么道士？”
“道士就一定要和亡灵沟通吗，这世界上那么多道士都需要和亡灵沟通吗？”
凌天看向我，“你从小什么都没学过，你就可以！”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的关系，让他感到了挫败感。
可我要怎么向他解释，血脉和天赋这件事呢？
我只能沉默着帮他收拾起开坛的残局。
后来的整晚上我们都没说话，凌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似乎都没睡，一大早还出去买了早餐，我吃着他买的包子时，他对我说：“今晚我再试一次！昨晚我研究了一下，亡魂不愿意将亲人牵扯进来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想亲人看到自己的惨状，她不愿意沟通很可能是因为她也舍不得她妈妈，所以想留在这里，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她放下执念，只有这样，她和她妈妈才可以得到解脱……”
我听完点点头，没有发表太多意见，我总觉得还忽略了什么，但我找不到突破口。
第二天晚上，我们再次准备了招魂的法坛，这次凌天怕杨若兰一招出来又朝我发难，特意给我准备了护具让我穿上。
时辰一到，他就开始招魂，可是一切都和前一天准备的一样，但今天无论凌天怎么喊，杨若兰都不肯现身。
几次以后，房间归于了平静。
凌天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他将手里的名册一扔，往地上一坐，垂头丧气的说：“如果是我师父来，哪里需要名册，往这一站，什么魂招不来？”
“你师父都多大岁数了，你才多大？”我说。
“我有个师兄叫妙机，五岁上的山，六岁就开悟了，在道门里，年龄从来就不代表什么。”
“人家是童子道，五岁就上山了，你毕竟身在俗世里，被俗事缠身，不一样的，不信你让你那师兄来上学，还不指定能考上大学呢，你可是一边考上了云大还一边在修道呢，你也很厉害啊，你一卦就算出我有大难，为此，帮我化险为夷……”
“尤小草，晚晚她们都以为是我救了你，其实那晚上是你救了我，你别安慰我了，也许我是应该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道士梦了！”
说罢，他自己将那些东西收拾好，又回去房间里关了起来。
连续几天，我们都没再提给杨若兰招魂这事儿了，毕竟这像一根刺扎在凌天心上。
这天下午，我在下了班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杨阿姨，她提着一袋鼓囊的口袋等在我回家的路上，一看见我就笑着迎了上来切亲的叫我：“小草妹子！”
“阿姨……”见到她，我感到愧疚，因为那天晚上我和凌天自信满满地对她说，我们可以帮她女儿操度，结果现在却不得不搁置了！
我猜杨阿姨这些天一直等着我们给她消息呢，我要怎么和她讲我们遇到了困难呢？
我自然是说不出口的，阿姨期待地问我：“我女儿你们见到了吗？”
我点点头，见是见着了。
“你帮阿姨问了吗？”杨阿姨的眼神里，全是对我们的信任。
我吞了吞口水，羞愧的低下头，我是想问来着，但杨若兰根本不给机会。
杨阿姨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她看出我的为难，忙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没关系的孩子，如果有困难也强求不得的，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都没有满意的答案的……”
听到阿姨的话，我心里的难受更深了，为什么到头来，还要一个经历了这么多的母亲开口来安慰我呢？
“阿姨，对不起……”
“没事，孩子，阿姨知道，你们真的想帮我，也许我家兰兰命该如此吧，兰兰一定就是怨我，所以进过那房子的人都可以看见她，我却见不到……”
杨阿姨喃喃说着，提着她的东西转身，缓慢向另一边走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心头想着，如果是李师父在这他曾送走过那么多亡灵，对于他来说，这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夜里我再次抱起《见灵录》开始研究，我想在其中找到杨若兰为什么招来不愿意沟通的答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招魂者力量太弱，得不到亡魂的信任！
我在心里问藏仙君：“我都开悟了魂书，为什么还得不到一个杨若兰的信任？”
也许是嫌弃我进步太慢，藏仙君未回答我。
许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久未露面的李妙妙出了来，她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城市夜景。
我便好奇问她：“当初在大福村，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本也是不信你的！”李妙妙毫不掩饰地说：“不过看到你为了一个我这样的弱小亡灵，竟愿意冒险的那种勇气，让我相信这世间也许还有一个机会，是留给我的，小草啊，你说你都不怕输，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除了这缕无依无靠的孤魂，我什么都没有了……”
听了李妙妙的话，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起身来到卫生间，听说当初杨若兰就是在浴缸里，吃了安眠药后，放满浴缸的水将自己淹死的。
我于是穿着衣服，放了一缸水，就这样，躺了进去。
闭上眼睛，我开始感受杨若兰死去的心境，我心里不停的对她说：“兰兰，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了，但至少让我帮帮你的妈妈吧，她觉得是她自己害死了你，她将你的死所有的过错都扛在了自己身上，她需要一个答案……”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话，我感觉有道影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再睁眼，发现我躺在水里不停的挣扎，我想呼吸，可是有一双手死死摁住我的肩膀，不让我浮出水面，我猛地喝了好多口水，濒死的绝望让我害怕和愤怒，我疑惑，是谁想让我死？杨若兰吗？
我不停的告诉她：“我只是想帮你，我只是想帮你啊！”
正在我快要失去意识时，突然有另一双大手将我一把从浴缸里拽了出来。
“呼——”重新活了过来，我害怕地坐在浴缸里，面对着凌天不解的眼神，他气愤地问我：“尤小草，你干什么呢？想死啊？”
“我……我想感受一下杨若兰……”
“你疯了吗？”凌天生气地说：“你难道不知道，她怨气有多重？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可以拯救一只怨鬼吧？她巴不得去死陪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