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往事一定是他最灰暗的时刻,我看到他眼中闪缩着泪光。
“姚兆光带我回绝三门时,我七岁,还未掌控体内的力量,他将我当做杀手培养,这套刀,就是他送我的,他说,我将成为他最快的刀!”他手里那套刀具倒是好刀,足见曾经姚兆光对他的器重。
“为什么杀人?”千刃自己问自己,他冷笑一声,说:“千刀族,生来就是杀人的!”
我皱了皱眉,我感觉这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你喜欢杀人吗?”我问。
他沉默了,好像回答我,就揭开了他伪装的面具似的。
“该我了!”他抬头问我:“你可否见过一本刻满亡魂的古书?”
这时的我心里像有颗巨大的石头砸进了水里,我感觉这才是他今天,想问我的问题,我上当了!
即便我没回答,他已经了然于心地说:“你见过!”
“换我了!”我问他:“你怎么知道那本刻满亡魂的古书的?”
他回答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辈有许多叔叔被抓走了,再没回来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奶奶曾想求助一个女人,听说那个女人有一本古书,上面刻满了亡魂,女人有一双可以抵达世界任何角落的眼睛,奶奶觉得,如果找到女人,便可以找到我父亲他们的下落。”
我眉头深重,问道:“那是多少年前?”
男人掰着指头数了数:“十九年了吧!”
十九年前,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如果千刃的奶奶要寻找的,是一个身上带着魂书的女人,只能是最后的魂族人,我的母亲。
千刃又问我:“关于你的母亲,你知道什么?”
“我妈妈和我一样,但她在我出生的小山村从未表露过。”我问他:“你奶奶是如何得知那个女人的事的?”
“那女人很小的时候,被仇家追杀,奶奶曾救过她,她答应若有朝一日,会尽力保护千刀族的族人,以报答救命之恩,她身上的秘密,也是奶奶救她时便知道的。”千刃回忆完这一段,我心内还是有不少震惊的。
我问他:“那天你打算救我,是否与当年你奶奶提起过的女人有关系?”
千刃也不瞒我,“当我觉察到灵魂存在时,我并没有往那想,直到我们三番四次招到JC的围堵,连我安全屋附近的地形都了如指掌时,我就开始怀疑,直到那天在鼎峰大酒店看到你与兆姚光对抗时,我发现你似乎修的不是鬼道,但我不确定,因为当年我奶奶讲过,那个女人已经没有别的族人了,也许只是巧合,又也许别的什么原因,但我想赌一次,毕竟,救一个你,也不需要什么筹码。”
“直到我亲眼看到你开始游魂,我才肯定,你所展示的,是奶奶当年所说的,可以去到这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眼睛,但你的年龄又不像,如果那个女人是存在的话,她应该是你的母亲。”
他能分析到这里,这也不难想象到,我的母亲就存在于魂盒里。
如果千刃的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那么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于母亲的过去。
再看看我们两个人,一个是最后的魂族人,一个是最后的刀族人,似乎冥冥之中,我们因为上一辈结下的缘分,这一辈将继续。
知道了这些,我对千刃的态度也变了,夜里我从窗户上爬到外面的楼梯上,双脚向下垂着,微风拂面,我抱着妈妈的魂盒,轻声问她:“妈妈,你说如果千刃没有遇见姚兆光,也许他不是个刽子手吧?”
他应该也和我一样,心地善良才对,若他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他的同伴惨死以后,他为何会不计代价要替他们报仇呢?
妈妈没有回答我,成为恶鬼的代价便是,她的灵魂被怨气和执念要挟,失语了!
夜里我还是不放心,我再一次游魂回到云城,这是我第一次游魂到这么远的地方,灵觉的上升,距离并不能局限我。
可一个坏消息,二十四小时过去了,阿孤没醒。
医生说,她可能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凌天不相信,他又拿起了卦器,可是卦象显凶,他觉得是废卦,一连数卦,卦卦皆废。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前一天我打给他的电话号码,那手机通了,没人接,因为早就被千刃扔了,凌天并不知道,他不停的打,打到那手机没电关机了,他才作罢。
一天一夜没睡的眼睛红肿而无神,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我蹲坐在他身边,我说:凌天,阿孤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这次他像是听到了我的话一样,开口道:“是的,阿孤一定会好的!”
然后他问我:“那小草,你也会回来吗?”
“我……”我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明明他都听不到,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答应了凌爷爷,要远离一些有害的朋友。
他自来心存正道,那个‘有害’的朋友,一定是我。
也正是因为我,凌天的生活,才有了这么多危机,凌家人忌惮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凌天却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家伙,如果我回去,他一定会为了我违背自己的承诺的,我这么想着,苦笑了一下,还安慰道:“反正我随时都可以来看你啊!”
就这样,我们在雨城的招待所住了两天,就开始换另外的地方,每次他都会提前打探好周围的情况,确定安全才带我住进去,他几乎不让我出去,但我也不觉得无聊,因为人在屋子里关着,我的魂可以去任何地方,所以白天我几乎都陪着凌天。
阿孤已经离开ICU,为了得到更细致的看护,凌天拖家里的关系将她转到了自家在云城的医院里,他每天都在这里,给阿孤念最新的网络事件,这是阿孤以前每天都会做的工作。
空下来,凌天就会和我聊天,我发现他已经许多天没有练功了,以前他总会早晚都练的。
他也不再为阿孤卜卦了,他眼睛里没有光了!
在我们已换到第六个招待所时却出事了,我游魂时,发现一个男人把一个下了药的女人带进了房间;尽管千刃告诫过我,别多管闲事,但李妙妙和杨若兰不停的影响我,最后,我的正义感还是战胜了我的理智,我冲出了房间,去到楼下前台,我对老板说:“604有人在做坏事,你快报警!”
老板一听,不耐烦地说:“有没有搞错,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他不报警,而我如果报警很可能会引起麻烦,我只能来到那间房间外,用力的敲门,里面先是没有回应,我换敲为砸,喊道:“开门,我知道里面有人!”
那男人听到我是女人的声音,可能从前也没少干这种事,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将门打开,我对他肥头大耳的形象并不意外,毕竟已见过了!
这男人一见敲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女生,更是嚣张地骂道:“他奶奶的,你个死女子想干嘛啊?连你斧爷的门也敢砸,你活腻歪了是吗?”
第104章 惹事
我视线穿过男人的身体往房间里看去,现在是傍晚,男人没开灯,昏暗的房中依稀看到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已毫无知觉。
可以想象得到,在我敲开门之前,男人正准备下一步动作。
男人看我的视线,立刻用身体挡在门边,见我不回答,他下意识地伸手来掐我的脖子。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从福山村里逃出来,柔弱的我了,我身上有好多个鬼,其中包括死去的飞鹰。
飞鹰是杀手团四人中,最灵活的家伙,所以他通常负责收集信息既善后工作,他身手也十分了得,在先前的数日里,他并没有出现,因为即便是死了,他也没想明白,自己的灵魂为何会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我——这个害死他的罪魁祸首,还有个原因是,即便他死后,他也保留着生前的完整记忆和情感,这是灵魂跟随魂族人存在于世的优待,而他生前则深爱着双骄。
所以当千刃出现时,他也知道,双骄因为千刃死了,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曾经是伙伴是战友,也是情敌,这种复杂的关系导致他一直不肯面对我。
即便如此,当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壮汉伸手想对我不利时,来自飞鹰的能力条件反射地给我做出了反应,我一个敏捷躲闪了对方伸来的手,并一个刀手直接击中了对方的腹部,叫斧哥的壮汉竟重重摔了下去。
见此,我吓了一跳,我问飞鹰:我只是要教训他,你不会打死他了吧?
飞鹰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很节制了!
我走进去,探着脑袋查看壮汉的情况,发现他在哀嚎,身体也在动,我松了口气,然后我又对飞鹰说:下次出手再轻点儿,我可不想杀人!
飞鹰回答说:我只会杀人!再说了,这男人也该死!
我则提醒道:再该死也轮不到我来审判,我只是需要自保!
飞鹰抱怨道:烦死了!
李妙妙不开心地说:你听小草的啊,我们都听他的,你懂不懂规矩啊?
杨若兰附和道:就是,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怕他们打起来,出生止道:嘘。
我还是要解决眼前的情况,男人睁开眼看到我的脸,已不能再将我当个好欺负的小姑娘看待了,他质问我:“谁派你来的?”
我盯着他身上的纹身看,想必这人是某个帮派成员,看我有两下子,以为是对家派来找麻烦的。
我冷哼了一声,没回答他,我直径走到床边去查看那女人的情况,此时女人已神志不清了,我伸手摇了摇,没反应。
李师父教我:“用旁边瓶子里的水泼她!”
我照做了,冷水淋下去,女人皱了皱眉,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陌生的环境,吓得赶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臂,问我:“我怎么在这里?你是谁?啊——”
她后面这一声是因为看到我背后的壮汉又站了起来,此时正从背后来偷袭我,其实我灵觉早就感觉到他了,既然他觉得刚才那一下不够,我就再来一下。
我一个回头,过肩摔,便将体重比我重起码两倍的壮汉给摔在了地上。
我拍了拍手,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这感觉别提有多带劲儿了!
壮汉此刻躺在地上哀嚎着,这一摔他应该长记性了吧?
我对女孩说:“姑娘快走吧,以后小心一点!”
女孩哭着冲了出去,我看危机已经解除,也许女孩会报警,但我不希望她提到我,我也知道出了这种事,这间招待所可能待不了了,在此之前,我身边的这些个女鬼们有话说,特别是李妙妙,她踩着大汉的脸说:“畜生,算你倒霉,今儿遇见了我们,以后再干这种坏事儿,就把你阉了!”
杨若兰也是有点子怨气在身上的,她愤怒地说:“不行,现在就将你阉了!”
我这么说话的时候,那躺在地上的大汉瑟瑟发抖,还是李师父发现了什么,他忙提醒我道:小草,你可不能任由别人看到这样的你,不懂的以为撞鬼了,懂的很可能会暴露你的秘密。
李师父说得不错,我身边这些鬼都来自各个地方,说话的口音和方式完全不同,他们跟随我,只要我原因,他们就可以借用我的身体发出人言,但刚才那种情况,我在极短的时间里用两种完全不同的口音说话,这真挺吓人的。
我收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再一次警告壮汉道:“别再做坏事了,不然你就死定了!”
说完,我就走出了房间。
千刃还没回来,我快速回房间里,将我们的东西收拾了起来,虽然我不怕这个壮汉,但终归是露了脸,保险起见还是走吧。
收拾完以后,我跑到楼下招待所找老板借了座机,拨打了千刃在雨城的新电话,但似乎他被什么事耽搁了,并没有接我的电话。
我皱了皱眉,心想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都这么晚了,平常这个时间他早该回来了!
最近他在雨城忙的事,也是和三绝门有关。
我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时,我便准备先带着东西离开。
不过我才刚放下电话,就看到七八个纹着青龙白虎的社会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那个招待所的老板一见,立刻点头哈腰地站起来打招呼:“海哥,你们怎么来了?”
领头那个光头年纪大概三十多,也是肥头大耳的身材,肚子都快把裤子撑破了,他气愤道:“妈的谁欺负我斧哥?”
一听斧哥,我身边的鬼头都探了出来,李师父说:“早就料到这事儿肯定没完,看吧,事儿来了吧!”
驴子说:“这些人应该就是这一片的地王八,所以这个招待所老板让你别管闲事,要换了我,我是不想管这种闲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这世上的荒唐事多着呢,哪儿管来完呢?”
杨若兰看不惯驴子每次有什么事就怂,当场就怼了回去:“事情都发生了,你现在出来放什么马后炮?”
李妙妙却有些担心地说:怎么办,他们好多人。
飞鹰嗤之以鼻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而我想的却是尽量避免冲突,赶紧离开这些,因为我的灵觉告诉我,如果此事不能息事宁人的话,很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这些人显然没怎么注意到我,毕竟他们觉得能欺负那个斧哥的人,一定得是个相同体积的男人吧,我一个没过百斤的小丫头,站在大厅里也不那么惹眼。
等他们朝招待所楼上去的时候,我看到招待所的老板想张口叫住他们,这家伙似乎想起了刚才我找过他,想提醒那些人,我一个锐利的目光看过去,老板立刻就闭嘴了!
我立刻背起背包,朝招待所外面走去。
也差不多同时,我超强的听力听到那些人看到了受伤走出来的斧哥问道:“看到打我人没?”
“没看到啊,斧哥,打你的人在哪儿啊?”
斧哥急得跳脚,说:“一个年轻的女的,这么高!扎了一条马尾,穿的白色T恤运动裤……”
“看见了,刚才不就在楼下大厅吗?”一个小弟说。
接着是他们追出来的脚步声,本来他们这时候追出来,也别想追到我,我可是有驴子的脱身本事的,谁晓得这群飞鹰口中的酒囊饭袋竟然还分了两拨人,他们一拨人进去找斧哥了,还有一波人在招待所外面的停车场守着,就是怕对方人多有漏网之鱼跑了!
而我慌张地跑过来,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有人本来是靠在车边在抽烟闲聊,这一下子全部站了起来,手里捏着的钢管儿都用力了!
这边负责放哨的一男的很快就接到海哥打来的电话,海哥在电话里头说:“拦着一个穿白T的女的,别让她跑了!”
男人放下手机,眼睛死死盯着我,其他人开始打趣道:“不是说斧哥被打了吗?还打得不轻?”
“是这么说的,电话里痛得叫唤!”
“该不会是被眼前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打的吧?”
“胡说,我斧哥何等体魄,能特么给一小姑娘打伤?”
“那叫咱们来这儿干嘛?”
接电话那男的身高恐怕一米六几,说话时牙齿缺了一块,他推测道:“这女的肯定有同伙,是她同伙打了咱斧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