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君芍【完结】
时间:2024-07-13 14:39:38

  裴绪一脸委屈道:“哎哟,王爷真会编排我,我坑他还不是为了王爷您。”
  “真为了我你就不该把那一幅画交出去,六幅《蛇女图》,眼下少了一幅,委实缺憾。”
  “事关凶案,王爷不是也很关心那个案子,若能帮上忙,早早完结此案也是好事。省得大家惶惶不可终日。王爷你听说没,文远躲在在家都不敢出来了。”
  “那个胆小鬼!”常山王取笑。
  “至于说画,等案子完结,风声过去,完璧归赵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呀,鬼点子就是多。”常山王嘴上笑着,不知是称赞还是贬损。
  裴绪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小声询问:“青姑娘寻着没有?”
  闻言,方才还一团和气的常山王将茶杯重重掷到石桌上,脸色瞬间沉如水。管事的乖觉打圆场:“裴爷快别提了,不知派出多少拨人找,愣是一点儿音讯没有,气得王爷多少日子没正经吃过一顿饭。”
  常山王异常敏锐:“突然提她干嘛?你见着她了?”
  “随口问问,当年在别庄我也只是远远瞥见青姑娘一眼,未曾目睹真容,纵是对面走过,亦不相识。”
  “这丫头,待找到看我不活剥了她的皮!”
  “王爷说笑了,您哪里舍得动青姑娘一根汗毛。”
  “这次我非给她点教训不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瞅瞅我这只手,五根手指活活给撅折了四根,至今还提不得筷。”常山王给裴绪看他缠着绷带的手,满面愤郁之色。
  “阿嚏――”
  林畔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有人想,两个喷嚏有人骂,这是有人想你了。”何婆笑呵呵道。
  “给花粉呛的。”
  何婆过来给林畔儿送瓶插花,稍微一动,花粉便簌簌抖落,诱得人鼻子发痒。
  瓶儿水满上,花儿参差错落插好,林畔儿退开几步打量,见花儿好看,露出满意神情。
  “何妈妈,吃西瓜吗?”
  “哪来的西瓜?”
  “昨个儿老夫人派人送来的。”
  “哟,那还是给二爷留着吧。”
  “半个西瓜,放了一天,不吃该坏了。”林畔儿说着走出去,来到水井旁,摇着辘轳提上水桶,西瓜端端正正坐在桶里,被深井水湃久了,昂然一股凉意。
  林畔儿捧回院子,使刀咔嚓一分八块,捡中间甜的递给何婆,又招呼六饼。六饼房里午睡,听闻有西瓜吃,一骨碌爬起来,痛快吃掉两大块。
  林畔儿蹲在花阴下,随吃随吐籽,噗噗噗,籽粒神奇地堆成一座小山。
  六饼见了央求:“畔儿姐,你怎么办到的?也教教我。”
  “看着那个地方吐,籽自然落那个地方了。”
  六饼依样画葫芦,结果不言而喻,“畔儿姐姐骗人,根本做不到!”
  何婆吐了两下也不成,问林畔儿:“你打小就吐这么准?”
  林畔儿啃着西瓜,“嗯。”
  “哎哟这孩子,真有两分天赋在身上。”
  ……
  林畔儿三人快乐啃西瓜的同时,裴缜沈浊被太阳烤得如同蔫掉的小草,无精打采地回到大理寺。
  杜正卿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也没苛责他们,取过印章,下到牢里,把印章摔到邹玉盈面前:“这是从崔郁处搜来的,事到如今,你还不交待吗?”
  邹玉盈看着那印章,忽地掩面痛哭。
第15章 .蛇女篇(十五)相媚好
  “我的玉盈,我的玉盈在哪里?”获知消息,邹元佐一大清早匆匆赶至大理寺。
  中尚属掌宫内杂作,供郊祀圭璧及天子器玩、后妃服饰雕文错彩与百官鱼袋等。其署令充其量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因经常与宫妃们打交道,不容小觑。见他来,房少卿远远迎出来:“邹兄稍安勿躁,令嫒好得很,我们杜正卿连一根手指头也没碰她。”
  “呸!”邹元佐一向以儒雅著称,此时急切起来竟也顾不上维持风度,“你们敢动我女儿一根手指试试!”
  “是是是,我们请令嫒来只为了解案情,绝不为难她。”
  “有什么好了解的,人又不是我们玉盈杀的。你们大理寺胡来也有个限度,抓不着凶手,为难一个妇人算怎么回事儿?”
  “实在是有些牵扯,不得不调查明白。”
  “眼下可调查明白了?”
  “令嫒不肯配合,至今为未开口说一句话。”
  “哼,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叫她说什么!”邹元佐忿然作色,“玉盈在哪,我要带她走!”
  房少卿拦下邹元佐:“邹署令也是为朝廷做事的,好歹理解理解我们的处境,若非手上有证据,我们会传唤扣押令嫒吗?”
  “你们有什么证据?”邹元佐吃了一惊。
  “这个暂时无法透露。”
  邹元佐沉默片刻:“好,我也不为难你们,先让我见见玉盈。”
  “杜正卿有令在先,在她没开口交代之前,谁也不能见。”
  “岂有此理!”邹元佐怒不可遏,“既然你们不肯放人也不许我见我的女儿,那我到贵妃娘娘面前说理去!”
  房少卿还想再劝劝,然而已经邹元佐拂袖而去。
  审讯裴缜不在行,因而又做回了自己的本职,翌日难得可以正常休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紫燕进来服侍他穿衣。
  “身体恢复了?”
  紫燕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裴缜问的是她,忙不迭答:“好多了,谢二爷关心。”
  自打经历插草标一事,紫燕对裴缜多了几分敬畏,她再想不到,软棉花一样的二爷,狠起了竟也不输大爷。
  “畔儿去哪了?”
  “不知道和六饼哪疯去了。”
  “叫她回来,我要沐浴。”
  “二爷沐浴我来伺候就好,那个林畔儿才来多久竟也学会偷懒了,找她没的瞎耽误功夫。”
  “这几日不是她在照顾你?你不念情,反背后告她的状?”
  紫燕霎时羞得满脸通红。
  俄顷,林畔儿六饼端着饭菜回来,一样一样摆上桌,“二爷用饭。”
  “我想先沐浴。”
  “外头晒着水,估摸午间才热,用完饭再洗不迟。”
  “你们吃没吃?没吃一起吃。”
  “早吃过了,等二爷一起吃要饿死。”六饼嘴巴快。
  自打多了六饼,院子里欢快不少,裴缜笑道:“吃过也再吃些,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当什么。”
  吃毕饭,裴缜往园子里消过食,回来时水也晒热了。六饼一桶一桶提进浴房,刚好注满两只浴桶。
  裴缜坐进去,直呼烫。
  “晾晾?”
  “不晾,去提半桶凉水兑里。”
  林畔儿照做,裴缜很满意她的柔顺,“还是你好,换成紫燕肯定废话连篇说什么凉水是生水,加进去要生病。”
  “紫燕顾虑二爷身体。”
  “你顾虑我心情。”裴缜语气多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亲昵。
  林畔儿打琉璃碗中抓过一把澡豆,以水化开,均匀涂抹在裴缜背上,涂着涂着手便伸去了不该去的所在。
  “干嘛呢?”
  林畔儿俯下身,下巴抵在裴缜肩上,贴着他耳朵轻语:“没钱了。”
  “才几天,又输光?”
  “她们厉害,我玩不过。”
  “那就不玩。”
  “不,我要赢。”
  裴缜被她弄得没了脾气,“衣服脱了,进来。”
  林畔儿进来的同时,水被挤出去一大片。洒洒泼泼,弄得满地皆是水迹。
  “转过身去,我给你涂澡豆。”取来一把澡豆,化开涂在林畔儿背上。
  “头发也要涂。”
  “咱俩谁伺候谁?”
  “我们互相涂。”
  取过澡豆往裴缜头上胡乱涂抹去,裴缜如法炮制,两人头上很快起了密集泡泡。
  “澡豆什么做的,好香。”
  “丁香、沉香、青木香,钟乳粉之类的,我也记不全。”凑近林畔儿身体细嗅,“的确很香,连你身上的花香都盖过去了。”
  “盖过去了好呀,我不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怎么会,像花仙子。”
  “就是不喜欢。”
  “等我下次给你卖些香粉,遮一遮。”将林畔儿固定好姿势,对准了插进去。动没两下自己先笑了,“不好,使不上劲。”
  “二爷不要动,我来。”改为跨坐的姿势,扶着裴缜肩膀,一上一下地使力。
  两人从水里玩到席上,一个澡洗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尽兴了,方进干净水里洗涮干净,整衣出来。紫燕岂是糊涂人,背地里骂林畔儿骚狐狸。
  晚上,林畔儿几把输光钱,又来踅摸裴缜。裴缜睡的好好的,被她闹起来,酣畅淋漓做了一回,事后凶狠道:“不许来引诱我了,再来引诱,有你罪受。”
  林畔儿穿好衣服下床。
  裴缜突然又不舍,捉住她扒光衣服抱怀里。
  “二爷作甚?”
  “抱一会儿。”
  “热。”
  “热也抱着,谁叫你惹我。”
  裴缜抱着林畔儿,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以前这种感觉只在亡妻林氏身上获得过。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背叛。林氏逝后,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其他女人,如今该有的都有了,甚至连当初死掉的心也一点点活转过来。他不知如何是好,唯有紧紧地抱住眼前人。
  “疼。”
  裴缜回过神,略松开手。见林畔儿一副被俘获的小兔子模样,又盯着她笑。
  “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哪样?”
  “随随便便跟人家上床。”
  “没有,不好看的我不要。”
  裴缜差点把床笑塌,用自己的鼻尖摩挲着林畔儿的鼻尖,笑吟吟道:“这么说我是好看的咯?”
  “嗯,一般好看。”
  “哦?那谁不一般好看?”
  “亡夫。”
  裴缜忽然发现他对林畔儿太不了解了,“原来你也没了……他生前对你好吗?”
  林畔儿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蓦然闪过冷凝之意:“挺好的,就是已经死了。”
  翌日出门,裴缜见六饼在院子里,招手唤来。
  “你畔儿姐姐赌钱经常输吗?”
  “赌钱?哪有的事,府里不让赌钱。”
  “少装蒜,你畔儿姐姐都和我说了,就是你引她去赌的,再不说实话打你板子。”
  六饼闻言乖觉道:“畔儿姐姐不是经常输,是从来没赢过。婆子合起伙坑她钱,她赢得了才怪。”
  “你没提醒她?”
  六饼心虚地没敢吱声。裴缜狠狠戳他一指头,“你这小子,你畔儿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和别人合伙坑她。”
  六饼低声道:“我都告诉她不要赌了她不听。”
  “你有办法叫她赢吗?”
  “有。”
  “这个算作你的任务,叫她赢,赢到心满意足为止。”
  及至大理寺,问及邹玉盈的情况,沈浊道:“快别提了,昨天跑遍了大半个长安城的医馆,可算找到了给邹玉盈医伤的大夫,没把我累出个好歹。”
  “什么大夫?你从头说。”
  “杜正卿给邹玉盈看了咱们从崔家搜来的印章,邹玉盈知道事情瞒不住,当场便哭了。杜正卿问她否知情,谁知她拒不承认。”
  “这和大夫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说呀。”沈浊继续道,“杜正卿和房少卿见她不肯招,为是否用刑争执不休的时候,房少卿意外在她的手腕上发现一排淡淡牙痕,推测是蛇咬留下的痕迹。”
  “邹玉盈怎么解释?”
  “她说是被猫咬的,然而两个牙痕相距不足半指,不似猫咬。她又解释说是小猫咬的。因她身边丫鬟更换频繁,不好求证,好容易打探两个门房,问出来陆府今年三月请过大夫。这一来苦了我满长安城地找大夫,总算给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带着大夫见了邹玉盈,他查看了牙痕,说有印象。”
  沈浊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润润嗓,“大夫说陆家确曾请他医治过邹玉盈,当时邹玉盈的手腕肿得老高,他给开了一些消肿止痛的方子。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伤口,大夫说当时陆家告诉他是蛇咬的,他自己判断也是。”
  “欲盖弥彰。”
  “谁说不是,杜正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然而邹玉盈就是一言不发,瞧她娇滴滴一个妇人,竟是油盐不进!”
  “不是还有月牙形印记么,没找人检查?”
  “哪来的月牙形印记?”
  “邹玉盈大腿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痕迹,颇似月牙。”
  “她腿上有印记你怎么会知道?”
  “画上画的,你没看见?”
  “我知道你明察秋毫,然而那幅画我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也没看到什么月牙……你看一遍能记得什么,准是看花眼了。”
  “看没看花眼,取来一看便知。”
  待画卷取来,展开一瞧,沈浊傻眼了。
第16章 .蛇女篇(十六)动机浮现
  印记在大腿根部与水接触的位置,淡红的一记月牙痕,不细看很难察觉。
  “崔郁这老家伙真细致,这么浅淡的痕迹都给画出来了,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杜正卿得知此事后唤来女侍带邹玉盈入室检查,验看完毕,得知她大腿上果有一块月牙印记,气不打一处来。
  呵斥邹玉盈道:“先前牙痕给你狡赖过去了,这次的印记看你如何分说?崔郁纵算意淫怎得意淫出一个和你腿上一模一样的疤痕?”
  房少卿从旁扮白脸:“贤侄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从实招来。”
  邹玉盈掩面痛哭,哭到后来,一度昏死过去。杜正卿恨极了她这副柔弱情态,将一摞籍册拍到她面前:“陆龟年在未迎娶你之前不过是左尚署一个八品的丞,娶了你之后这五年官运亨通,不到而立之年便做到太府监少卿的位置上。再说钱财,此皆从贵府账房收来的流水薄子,一个月的吃穿用度竟不下千两,陆龟年一年才多少俸禄?甭用田产搪塞,把所有进项算进去也支撑不起这个开销。事到如今,尔别逼我用刑!”
  “是,画上的女人是我。”邹玉盈脸上的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整个人憔悴不堪,像一尊摔碎的花瓶。虽勉强拼凑粘接在一起,终究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杜正卿见她终于肯招认,乘胜追击:“从头细说,你们是怎么开始的。”
  怎么开始的……那是一个很长很长故事。长到要从她与陆龟年相识讲起。
  杜正卿说的对,五年前的陆龟年还是左尚署的署丞,同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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