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过着，异国他乡，两人心照不宣。直到某天下午，她提着菜来找徐洲，一个叫Rita的高马尾女孩出现在徐洲的公寓。
“你找谁？”Rita站在门口用着不太标准的中文问她。
关尔抬头看了眼门牌，再回过头看看楼层，心里想着，也没走错啊，便说自己是来找徐洲的。
“Gary在洗澡。”Rita昂着下巴扫视了她一眼，连同她手中的购物袋，鄙夷不屑地开口“送菜的？放下吧。”
比起她把自己当女主人的口气神态，关尔更加看不惯她这一副瞧不起人的做派。心里暗自吐槽：年纪轻轻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微抬下巴，用鼻孔对着她“切”了一下，用眼尾余光将她上下左右扫了个遍，还时不时啧啧两声。
“你有没有礼貌！我要投诉你！”Rita被她看得发毛，有点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这时候徐洲穿着白T短裤，头发湿漉漉地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Rita问，“你怎么还在？”
“Gary哥哥！你看看她！哪个超市的！我要投诉她！”Rita看到徐洲娇滴滴地想要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
徐洲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径直朝关尔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菜，说“你今天这么早下课啊？”
“打扰到你啦？Gary哥哥……我可以走的。”关尔故意嗲着说话，撇见Rita的高马尾似乎都要炸了。
徐洲苦笑，说Rita是客户的女儿……
话没说完，在一旁被当做空气的Rita急了眼，窜到徐洲面前，“我是要当你未来老婆的！！”
徐洲无奈，指了指关尔，对她说“你当我老婆，那她呢？”
Rita愣住，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徐洲以为关尔会帮他，谁知道关尔上前一步，故作娇羞地往他胸口锤了一下，说“你这是什么话！我当你老婆了，你中国的太太怎么办！不是说我们彼此只是情人吗？”
徐洲一时接不住她的话，呆呆看着她。
“你不是单身吗？”Rita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声音大的在公寓里都快撞出回音了。
“妹妹，你有所不知，Gary哥哥对外称肯定是打造完美单身人设的呀，我在米兰给他洗衣做饭，中国的太太给他在家生儿育女，哦，对了，还有一个姐姐在威尼斯呢，我们三离得近，经常一起玩哦。”关尔头靠在徐洲肩膀上，眨巴着大眼睛开始胡编乱造。
Rita气到说不出话，眼睛恶狠狠地看看徐洲再看看她。
“我倒是不介意你加入我们一起玩，哦，对了，我们还有一些刺激的照片，给你看看吧。珍藏版哦！当你自己人才给你看。”关尔说着拿出手机向她走过去。
Rita像避病毒一样弹开了两米，眼里满是嫌弃鄙夷，对着他们说了句渣男！狗男女！！然后摔门而去。
随着关上的门，关尔爆笑出声。
“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徐洲对着她鼓起了掌。
关尔摇摇头，摆摆手，止住笑，说“我可没有诋毁自己的意思，就是刚刚她世界观崩塌落荒而逃的样子和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对比实在太搞笑了。”
“那我的名声怎么办啊？你彻底毁了我！”
“她是谁？”关尔问。
“客户女儿，华裔。貌似对我一见钟情。”徐洲满意她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关心人家是谁，来干什么的了，“不过，绝对不是我带她来这的，是她偷偷过来蹲我的，也不是我主动让她进门的。我洗完澡拿垃圾放门口的时候趁我不备溜进来的！我刚进房间就是借口找东西然后给你发信息了！”
关尔故意忽略他的解释，漫不经心地说：“华裔那说明人家不会回国了啊。你的名声在米兰坏点也就坏点了。不过你得罪了客户的女儿。工作是不是保不住了？要不要赔钱啊？”
“快结束了，尾款也付了。”她偏移的重点让徐洲有点郁闷，怀疑自己这几个月是不是玩出火了。
关尔看着他懊恼的神情，心里乐开了花，悄悄摸摸挪过去趁他不备双手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仰头想亲他的嘴唇，身高不够亲到了下巴。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徐洲后退了几步，手抵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怕她摔倒揽住了她的腰。
关尔刚好趁他惊愕失神的时候，抬手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拉，试探性地轻轻咬住他柔软的双唇，见他不再推开她便放肆的用舌尖舔舐他的唇瓣，心里升起一个得意的声音，小样，矜持那么久还不是被姐拿下。
徐洲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她，可当唇瓣相贴。她滚烫的气息开始灼烧他，他的理智消失殆尽，只剩本能开始热情回应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双双倒在了大床上。
徐洲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压在他身上的柔软身体反转压在身下。
关尔疑惑地看着他，脸色潮红，刚刚的激吻让她双唇发麻，没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
徐洲喉结滚动，艰难地让自己别过脸，坐起来，背对着她，沙哑地说：“你别想再不明不白地把我拐上床！！”
第54章 爱我多久，全凭自愿
“湾湾！加油！你是最棒的！”
李湾湾预产期毫无征兆提前了半个月，关尔只能在大洋彼岸通过视频给她加油打气。看着李湾湾满头大汗，疼地五官都挤在一起，她心烦意乱地在阳台来回踱步，不停地说着一些安慰她的话。
“关关！痛死我了！再也不生了！呜呜呜……”李湾湾额头密密麻麻的布满汗珠，握成拳头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看着帮她举着手机视频的周途，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痛的不是他！
“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老婆保持体力，一会爸妈带吃的回来，我们吃点。”周途紧张又心疼，拿手机的手都开始渗冷汗。
“湾湾湾湾，你是最棒的。等你生了我给你买包！”关尔说。
李湾湾忍着阵痛抬眼看她。
“叉烧包，豆沙包，香菇肉包，通通给你买！！”
李湾湾被逗笑了，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一会护士来看说开了十指，就把人推进了待产室。
关尔在屋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门铃突然响起，是徐洲。
他像回自己家一样换鞋挂外套，然后把一杯冻柠茶给她。
“你怎么来了？”关尔问。
“周途给我发消息说在医院，我过来看看你。”徐洲过去沙发坐下。
关尔哦了一声，跟着过去在旁边坐下。本来就小的沙发，这样一来更加拥挤，两人之间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徐洲看了一眼咬着吸管的关尔，指了指对面餐台旁的凳子，开口说：“有点挤。”
关尔看都不看他，“那我坐你腿上是不是就宽松了！”
徐洲：……
一个多小时后，周途打电话过来，说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吧？唐人街烧烤啤酒小龙虾！”关尔眼睛炯炯有神，好像闪烁着无数颗小星星。
徐洲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却又不想扫了她的兴致，犹豫地开口，“你明天几点上课？”
关尔兴奋地说明天上午没课，下午三点再去就行。
“那……走吧。”
*
他们找了一家营业到凌晨三点，华人夫妻开的烧烤店。
“你不准喝，等下我可拖不动你！”关尔把徐洲前面的啤酒拿到自己旁边。让服务员拿了一瓶可乐给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关尔不是轻易让自己喝醉的人，今天稍微喝多了一点。一是今天为李湾湾步入人生新阶段而高兴，二是今天郑龄语发了前几天和关盛一起出游的照片。三是还有一个月她就顺利结业回国，一想到升职加薪龇着的大牙收都收不回来。
走出烧烤店，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凌晨两点的街道，路灯昏黄，行人很少，徐洲看着前面有点晃的人，问“能走吗？要不要背你？”
关尔闻声，一个180℃旋转定住，眼神迷离，像踩在云朵上，有点飘飘然，看着他，“我只是有点晕，没有醉！而且……我好开心啊！”
“有多开心？”徐洲笑问，她的头发被风起，因为酒精而潮红的脸清晰的暴露在月光下，流畅的轮廓，精致的五官像是被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磨砂滤镜，眼睛却亮晶晶的。
“比如，我当干妈了！老关好像懂事了，我马上就可以回国了！还有……”关尔觉得自己嘴巴像是上了链条，一直有人往后拉她的嘴角，和三米之外的徐洲温柔对视，心里更像是装了一双小翅膀，扑通扑通飞到了天上去，“还有……因为你一直在身边。”
徐洲漆黑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即使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
“徐洲，你之前是不是很讨厌我啊？”关尔走到他面前，却又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仰着头说：“放心，这次我绝对不占你便宜！”
徐洲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浅浅的笑。视线停在了她微微卷起的衣领边上，伸手捋了捋。
关尔继续说：“之前对不起啊，我也知道在感情里我确实讨人厌。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说一次爱我，我就想反问十次为什么！哪怕你回答了一百次，我下一次还是还是想问为什么，嘿嘿……是不是很有病？”
“每次看到我妈妈心甘情愿的等着老关回头，我就觉得她好傻啊！好不争气！我很气老关这么不负责不要脸的行为！可是，他们是我爸妈，我总不能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痴女挖野菜！渣男五雷轰吧！老关作为丈夫的这十几年，负一百分！可是作为爸爸的这28年，满分甚至还有附加分……你说你们男人怎么这样啊？说变就变？变色龙吗！”关尔生气般伸手往他胸口锤了一把，微微皱了下眉头。
徐洲握起她刚刚打人的手，说“拍到钮扣了吧，疼吗？”
“你回答我啊！”关尔不满。
徐洲看着她，认真且严肃。“我不是变色龙！我爱你这件事，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反复确认。而且，你很好！不需要道歉！”
“那你为什么爱我啊？”
徐洲看着她，眼神温柔如月光，“我每一次见你都像第一面，我时刻都期待着你说的下一句话，下一个行为，这种感觉……不受我控制。如果非要问为什么，我好像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肯定。好像柔和的春风吹散了竹林的雨后迷雾，“那……你会爱我多久啊？”
徐洲拿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左边胸口上。关尔掌心感受到明显的起伏颤动，好像擂鼓般急促。
徐洲坚定开口，“直到某天你再也感受不到这里的跌宕起伏。”
关尔没再说话，感受着他的心跳。
两人温柔对视着，眼波流转，四周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砰砰砰的心跳。没有亲吻，没有拥抱，就这么站在凌晨街头昏暗的路灯下。
“徐洲，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万一变心的是我自己呢？”关尔开口。
徐洲沉默了一会，“我爱你，是我的个人意愿，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不是一时的快乐，而是能持续长久地感受到幸福。更加不是想让这件事成为你的心理负担，如果哪天你的想法变了，我会试着让我们再重新认识一遍，如果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你可以走。所以……至于你爱我多久……全凭自愿。”
关尔轻轻抚上他的脸，“你好傻啊。”
徐洲露出上排牙，笑得灿烂。
看着她有点垮下来的肩膀，徐洲转过身，说：“上来，背你到路口，我们打车回去。”
关尔觉得刚刚的酒精加今天有点亢奋的精神，让自己的身体好疲惫，看着他宽厚的背，便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
“可是，你为什么拒绝和我谈恋爱呢？真的是报复我啊？那代价有点大，漂洋过海，洗衣做饭的。”关尔打了个哈欠，搂住他，脸往他的脖子上蹭了蹭，幽幽说了句好滑啊。
徐洲轻笑出声，“还不是怕你是一时兴起，怕你是因为异国他乡孤独寂寞，我不想要这种随时被你放弃，没有安全感的短暂关系了。我想要你长久地认真地对待我。还有…还有就是……”
徐洲停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关尔问。
“还有……和我的身体相比，我希望你更爱我的灵魂。”
关尔伏在他的肩上，嘴角荡漾起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听到自己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的心跳声。他的耳朵像充了血般鲜红，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徐洲感受她的食指和拇指指腹轻轻抚摸着他的耳垂，刚开始有点凉，过了会开始发烫。她声线软绵绵，娇憨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徐洲。”
“嗯？”
“今晚去你家好不好，我向你证明，我现在绝对不是垂涎你的身体。”
“……”
*
第二天，关尔从徐洲的公寓醒过来，没看到他人，把手机摸过来，早上十点。他微信留言说去工地了，晚上回来和她一起吃饭。
关尔看了眼身上宽松的T恤衫，情不自禁笑出声，昨晚回到他的公寓，她问他拿了件衣服当睡衣，洗完澡出来看到徐洲抱了床被子出去客厅沙发上。
关尔走到他面前，说“你要是这样，显得我鸠占鹊巢，我回去睡好了，反正就在对面马路。”
“沙发给你睡的。”
“？？？？”关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觉刚刚洗澡都没清醒的脑袋，现在反而清醒了一点。
徐洲感觉她马上就要炸毛了，露出上排牙笑了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头，将她转身往房间推，“哪舍得让你睡沙发，你先睡，我一会睡客厅。”
关尔躺下，佯装无辜，“那我也舍不得你睡沙发啊，我保证说到做到！你得给我个证明的机会！”
于是徐洲洗完澡出来躺在了床的最边边。
关尔感觉他翻个身就能把自己滚下去，“你过来点，你干嘛！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徐洲一动不动。
“你过来点！不然我过去了啊！”
徐洲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僵硬地挪了一下自己。
关尔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被子，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练习明天晚餐对他正式表白的台词，心里感到无比幸福，最后沉沉睡去。
*
关尔五点多下课的时候看到郑龄语打了三个未接电话，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回拨过去没人接听，便打了关盛的手机，一样只有忙音。正打算联系李湾湾的时候，徐洲拉着行李箱出现在教室门口。
“你要带我去哪里吃晚饭？瑞士？行李都带上了。”关尔过去看了一眼，行李箱还很眼熟，这不是她的吗。
徐洲面色沉重，没说话，拉着她的手出去打了个车，直接去机场。
关尔联想到郑龄语的电话，手心开始冒冷汗，嘴唇有点颤抖，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洲拉过她，将她抱在怀里，他说的什么，关尔渐渐耳鸣开始听不清，声音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虚无缥缈……车子也像是行驶在一条又一条昏暗无光的隧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