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们在你的心愿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我还是想再见一见他，之前一直沉睡，你们在别院里住着我都没好好跟他说说话。”
“你知道我们在江家别院住过？”林莫离眯着眼，“所以你其实不是一直沉睡，也是有意识的？”他忍不住想，自家徒弟莫非有时候根本对自己身体做不了主？
“只是有时候有感觉，你家小猫崽心性坚韧，而且身体原本的灵魂比外来灵魂是有压制的，这一次若非我被唤醒，你家猫崽又自愿让出身体，我是根本没法跟你交流的。”江小姐见林莫离脸色不好看，慌忙解释，“不信你问这位尊者。”
尊者？林莫离对黑衣人的身份又有了新的认知，看样子这所谓的尊者其实是对幽冥之主的尊称，而这位未曾在这里呆过的灵魂，居然无师自通察觉了他的身份。
“倒是个有慧根的，可惜了。”黑衣人叹了口气，“你如果没走那一步，没有占据小猫崽的身体，说不定早就入道修行了。”
林莫离颇无聊看了黑衣人一眼，所以你现在这么可惜她，还要将她从我家徒弟身体里赶出来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吗？
“行了，你先出来吧，现在入道修行也不晚，你看看他们……”他指了指身后几个鬼王，“只要不走上歧途，你终究会以自己的面貌去见你父亲的，又为何要借小猫的身体呢？”
江小姐显然被说动了，这是她从没有想到的一条路，只是她对自己的死亡还是耿耿于怀，“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了，仿佛鬼迷心窍，一点小小的事被放大，就突然不想活了……”
“或许真的是蛊惑，不过华亭山那个地方，确实有些古怪，阿木想要走一趟也不是不可以。”黑衣尊者顿了顿，“你可以代我去看看。”
“是。”林子木松了口气，自家徒弟虽然看上去好像被说服，但心里面肯定还别扭着。他始终觉得自己去到幽冥是无奈之举，如果自己能送他上去，他可能心里要好受一些。“那这姑娘的灵魂，您打算……”
“就留她在这里修行吧，她父亲那边你们可以适当提醒一下，有人可能对他用了术法，阿木你去帮帮这老爷子吧。”
江家小姐心甘情愿从小猫崽身体里出来，刚出来时她魂魄不稳，身形几近透明，林莫离都看不到她。还是幽冥之主给了她一缕阴气，让她勉强维持身形。她感念幽冥之主的点化，对他拜了三拜。她又想对林莫离拜一拜，以示对占用他徒弟身体的歉意，这可把林莫离吓了一跳，他赶紧躲了过去。这位以后是要成为厉鬼的，他哪里敢接受人家的大礼。
“该是我多谢你对猫崽手下留情。”林莫离看着昏迷的小黑猫，“她就这样没事吧？”
“没事，这只猫崽平常大概操心过多，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这可是她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睡过这一觉你们去到人间就没事了。”尊者又看向林子木，“阿木你带着他们走吧，小猫崽的事解决了，你徒弟的事还比较复杂，但放心，我总会想到办法。”
“那我去去就回。”林子木点头，“很快的，不耽搁时间。”
“陪他们住两天吧，你不是一直牵挂他们吗？”尊者似乎很好说话，尤其跟熟悉的人，跟之前林莫离见他的冷酷样完全不一样。
“那他们……”林莫离想了想，“他们毕竟也帮了我，但是在华亭山……”他们的所作所为可是相当的没天理。
“我们，我们会去收拾残局，请大人放心，绝不会在人间造成太大影响。那些有影响的我们也会好好补偿。”更夫慌忙开口，就怕幽冥之主找他们麻烦。
“行，那你们自己去解决。”黑衣尊者想了想，“正好等你们回来，这姑娘跟着你们修行吧。至于他跟你们之间的协议和约定……”
“我们可以作废的，能帮到你们是我们的荣幸。”女鬼王也不求别的了，能让他们自己在人间把自己造作的烂摊子收拾了，已经是尊者的仁慈了。
“你看呢？”黑衣尊者看向林莫离，“你跟你们的约定，你做决定。”
“原本是以九天之力为约定的，现在这股力量还不知道怎么从我身体里抽离，如果有一天能抽离了，可以给他们一缕……”
“这可不行。”幽冥之主摇头，“这也不是你们的小小约定能决定的，九天之力过于稀有，他们如果凭一己之力修行得到天道认可，天道自会引他们上九天……修行本就是逆天之道，如果还想依靠九天之力强行登天，只会被天道所弃，他们反而会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所以你这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
“这么可怕……”林莫离吓了一跳，“您的意思，他们如果强行注入九天之力，立刻就会魂飞魄散？”只能说幸好他不会抽离自己身体里的九天之力，否则恐怕早就给他们了……
“居然，会这样？”更夫目瞪口呆，“咱们可真幸运……”
“呵，你们还当没有天道加持，人人都可拥有九天之力？怎么可能？”
“所以，你们跟他的约定其实是无效的，天道也不会承认。阿木的小徒弟，你完全可以放下这个约定……不过我看你是厚道的，恐怕一时也想不出弥补的办法。也许大家还会经常见面，这件事就不着急，以后有机会还人情的时候再还吧。”
“也好也好，尊者说得对，咱们都不着急……”更夫忙不迭应声，“放心，以后总有机会还的，咱们还是赶紧上去……”
“是啊，上面发生的一些事咱们都得去收场，之后还得来接受惩罚。尊者面前，我们自愿领罚，只求之前他们几个做的事，能影响小一些。”
“你们几个的事，我不多问。只是你们背后的人，提醒他最好收敛一点。”
“背后？”林莫离皱眉，所以这几个鬼王还不是罪魁祸首？
“是是是，我们会跟他说的，尊者放心，我们其实也只是跟他有一个小小约定，大家各取所需，并非多么坚固的合作关系。”女鬼王赔笑，“我们以后再不会帮他做事，尊者放心。”
幽冥之主点头，看了看林子木，“天色不早，你们上去恐怕天都黑了，这就走吧。回去的路这几个也知道，我就不送你们了。”
“好。”林子木想了想，看了自家徒弟一眼，“我上去还是以原来的模样吧，毕竟……”
“随你。”黑衣尊者一甩衣袖，“等我离开再变回去，你那模样太难看了。”
“不至于……吧？”林莫离见尊者一眨眼就消失了，忍不住叹息，“师父，你不然还是别变了吧，尊者都说你以前难看。”
“得回医仙谷一趟，变换容颜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你以为去到上面了还说变就变啊？回去一趟怎么也得让修仙谷的大家都看一眼吧，省得人家都说我死了你撑不起医仙谷。我要告诉他们我还在呢……”
“你管别人怎么说？”林莫离无语，“医仙谷里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声音，你就别操心了，有那些声音的，也是在医仙谷外面的镇子上。镇上确实走了一些人，因为他们一直以为医仙谷里都是神仙，哪知道你消失了，他们的美梦幻灭了……”
“也是可怜。”林子木变回白胡子老头的模样，几个鬼王带着他们穿过一座桥几道门，居然就到了黄泉路。
“这是有捷径？”林莫离默默看了几人一眼，来的时候走那么远的路，现在就这么点路……果然来的时候是想忽悠他跟他徒弟吧？
“我们是先去华亭山，还是回府城休息一晚明天再说？”更夫对他们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大转弯，尤其对林子木，那是相当的恭敬。
“你们是要去华亭山和长青寺解决问题？”林子木想了想，“不如就先去江家别院吧，江小姐还留在酆都城里，我们答应过她会帮她照顾好江老爷，就先去看看他吧。”
“也行。”几位鬼王对于先去哪里并不在意，但既然他们要先解决江老爷身上的问题，那也正好是帮他们解决问题。“江老爷其实绝大多数时候都有自己的意识，因为他自我意识非常强烈，并不好操控。他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曾经有一个叫江别离的女儿，而那只冒充江别离的小妖好像也跟他相处出了感情，很多时候都是真的把他当作父亲的，也会护着他一点。所以江老爷应该能够承受这一系列意外的真相。”
“但愿吧。”林莫离顿了顿，“但愿他足够坚强。”
第49章 、游说
江老爷到底是活过大半辈子的人，虽然很多时候他乍梦乍醒的，感觉脑子不是很清醒，但事实上他的承受能力还是相当有深度的。
林莫离突然离开又突然回来，第一时间到了江家别院，他是亲自迎出来的，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直到他看到了林子木。
他起初是诧异的，甚至还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但他看了许久发觉没错，便惊喜的拥了上来，“您这是，您徒弟找到你了？”
“是啊。”林子木点头，“你看着老了不少，江老爷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哪里比得上你，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都说医仙谷是神仙住的地方，当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原来是真的。这么些年你去哪里了？江湖上朝堂中，到处都在找你，你却离开得无声无息的……这是怎么找出来的？”
“徒弟找到的，非让我跟他来瞧瞧你的身体，说当初你请他过来，本是为了治病，但他为了找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心里愧疚，便让我再来给你看看。”不得不说林神医是个会说话的，哪怕这话连江老爷都不信，但这么说总是让人开心。
江老爷果然心情又好了不少，哪怕他原本忧心忡忡，但两位林神医的到来还是让他放心不少。毕竟他跟妖做交易，目的就是为了留下林莫离，如今连林子木都回来了，虽然他好奇林子木这么些年的遭遇，直觉应该跟山里那些妖和所谓的鬼王有关，但如今这些人都在他跟前，至少他不会被惩罚了。
鬼王给他的惩罚一度让他毛骨悚然，周围还有不少妖盯着，他始终不安心。如今他们回来，那些妖想必已经知道了，他们答应会把他女儿还回来，总该说话算话了吧？
林莫离给江老爷把了脉，朝林子木点了点头，其实他们在来之前跟江家小姐商量过，她毕竟还要修炼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江老爷见到她，江老爷年纪也大了，可是再着急她也不能用其他方法回来见他，所以他们想把真相告诉江老爷，也让他有个奔头，把身体养好多活些时日，能等到江小姐回来父女团聚也是好的。
可江老爷跟妖交易，又受鬼王影响，身体一直养不好，林莫离给他调理了很久，大概是阴气入体，效果并不是太好。如果再告诉他他女儿的真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无妨，为师会亲自给他开药，保他一命没问题。”林子木提醒林莫离。
江老爷一听这话觉得奇怪，“两位神医是有话要告诉我？放心，有什么尽管直说。”
“江老爷和江小姐一起生病，江小姐的病您是知道的吧？”林莫离想了想，决定从江小姐入手，反正只是只妖，真正的江小姐又不在这里。“不知她在哪里？”
“最近几日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已经遍请名医前来诊治，神医你刚离开不久，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所以……”
“无妨，救人要紧，不知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小女似乎是被魇住了，恐怕需要请人作法……这，江某怎么能信这些？幸好两位神医回来了，这就先给小女看看吧。”
“也行。”林莫离点头，“正好师父回来，给江小姐看看，不过江老爷请了那么多名医都说江小姐被梦魇困扰，这其实在医书上也是有过记载的，一般要先唤醒，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作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林神医既然这么说，不知有什么办法唤醒小女……”江老爷有些迟疑，“如果是梦魇，而且医书有记载，是不是用医术也能唤醒？”
“按说是这样，师父觉得呢？”
“江老爷，寻常女子极难遇到梦魇的情况，不知江小姐之前经历过什么，或许以此来响醒应有奇效。如果我们不了解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梦魇，强行唤醒怕是，有可能失智……”
“这么严重？”江老爷吓了一跳，“小女经历了什么……其实我们本都是来别院养病的，她身边有几个丫环照顾，我寻常就没多问，不如把她们叫来，问问她们那段时间小女都经历过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江老爷不信梦魇，也不愿找人作法，对于从医的我们来说，其实很欣慰。只是林某近几年的一些经历，却又有不同见解，或许请长青寺的高僧前来，更加合适。”
“林神医的意思，小女恐怕真的如他们所说，撞了邪了？”
“或可一试，如果无用咱们再从长计议。”林子木叹了口气，“这华亭山素来多妖，虽是民间传说，却不可不信。也许，小姐是被妖缠上了？”
江老爷下意识看了林莫离一眼，因为他心知肚明林莫离是知道这些的，他们甚至以别样的方式摊过牌，林莫离知道他为妖所惑，为鬼王所驱，他以为林莫离会告诉林子木。但显然没有，或者来不及。毕竟林莫离一脸的欲言又止。
“既然神医这样说，那便请长青寺的高僧过来吧，我正好有相熟的几位……”
“我跟住持有些交情，便请他过来吧。”林子木打断他的话，“小离去跑一趟。”
“是，师父。”林莫离又看了江老爷一眼，眼里有警告，意思很明了，让他不要动他师父，否则他不介意搅乱整个华亭山。
但江老爷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乖乖任他请住持来？他就等着他走呢，林莫离一走江老爷便请林子木进了别院，说是先去看看江别离，住持来后让他直接过去就行。
“林神医一得自由便直接来了别院，江某感念神医恩德，等一下有礼物相送，望神医不要推辞。这礼物便在小女院子里，或许有些稀罕……”
林子木一路都在猜测江老爷什么时候跟他摊牌，但没想到江老爷却是个直截了当的人，摊牌得相当的突如其来。他一进江别离的院子便看到了一只狐狸一闪而过，他顿时心下明了，行了，已经知道这狐狸是谁了。
然而他假装自己眼花了问江老爷，“刚才有什么跳过去了，是猫吗？”
“怎么可能是猫？”江老爷似乎有些生气，“是一只狐狸。”?SG
“狐狸？”林子木默默叹了口气，“这里怎么会有狐狸呢？莫非是华亭山的，妖？”
“林神医觉得呢？”江老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要我亲口承认。其实我不想这么快暴露的，可是林神医，你们来得太快了，原本我做了很多安排，在你徒弟离开之后。哪里知道这安排才刚开始你们就回来了……”
“谁让你们做安排的？”林子木皱眉，“是你们自作主张吧？”
“神医要是早来几年，我也不会到如今地步。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请原谅了。”
“江老爷，你明知道这不是你的女儿，她就是一只狐狸，但你依然视她为己出，却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吗？”
“你说什么？”江老爷沉了脸色，“什么亲生女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