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歪头看她，“咱们不是一个中学升上来的吗？怎么不找你？”
“因为我拒绝了。”
“……”谢星阑一阵沉默。
果然，回教室时手上已经拿了一张发言稿，她坐下盯了许久，然后将稿子塞进了桌子里。
果然，上课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在试音，喇叭声惹得老师有些不耐烦，将几道重点的过了一遍就开始让上自习。
下午第一节 课上完，各班老师就开始组织学生排队，各班依次进入礼堂。
学校礼堂很气派，礼堂前讲台上全铺着红地毯，顺着过道一直延伸到最后面，椅子一排排的拔高，在一簇簇白炽灯的照耀下，整个礼堂显得富丽堂皇。
学生们正在各班班主任的带领下鱼贯而入，谢星阑过去背班主任叫住，“稿子都熟悉了吗？”
谢星阑点点头，不需要背，到时候将稿子压在讲坛上看着，熟练就可以。
“那就好。”旁边又有老师带队过来，两个老师交谈起来，谢星阑与旁边的男生站在一起等着。
站着也是站着，那个男生往这边看又偷偷收回目光，谢星阑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好。”
男生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对她浅浅的笑了下，“你好。”
原本为了维持秩序只开了一边的门，前面老师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感觉太慢了，于是将另一扇门也打开，两人被带到后台，过去时已经聚集了些学生，彼此正在小声交谈。
两人往旁边站了站，帘子没有放下，这个角度刚好斜对着外面的座位。
前面几排被空了出来，等到全部人都落坐了，那一班的学生才姗姗来迟。
旁边男生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她将耳朵凑过去，又问了一句，“抱歉，你说什么？”
“我说我认识你。”
看她疑惑那男生扶了扶眼睛笑，看起来也不在意，“你好，我是高成。”
她点点头，也自我介绍：“你好，谢星阑。”
“我们一个学校的，我也是启明中学升上来的。”高成说。
刚想说话后面引起了一阵骚动，看着众人都往门口望过去谢星阑也转头去看。
孟息舟走在最后，头微垂的看着地面，气压自动与这周围的环境隔绝开。学校是英制的校服，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只穿了校服里面简单短袖衬衫，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一个，手里拿了一瓶水。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但不柔弱，少年就像挺拔的竹节般节节攀升。进来时朝着礼堂扫了一圈又很快看向别处。
旁边的女生早已经激动的小声窃窃私语，一边看一边激动的讨论。
或许是感受到这边的目光。他朝着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遮挡后台的帘子被缓缓升下去，高成拉了拉她手上的稿子，她率先转头，“什么？”
“老师叫我们过去。”
两个人被带出去，前几排已经被实验班的学生占领，她和那个男生坐在边上一会儿方便出去。
一会儿前面人坐下，清冽的味道在空气中转了几转，然后逐渐扩散开来盈满了鼻息。
高成率先坐在里面，继续和她说话，“你走了之后曲老师时不时提起你，说你当时担任着自己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学习又很踏实认真。”
曲红不是走的激励教育这条路，听到在别人面前班主任这么说自己，谢星阑有些意外，“课代表的任务是我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做的，不算我一个人。”
“那提起这个曲老师更自豪了，她说两个课代表都是女生，学习还都很好……”
高成又问，“那你当初为什么休学啊？”
前面坐的好好的人突然站起来，面对着后面，一个男生一边道谢一边走过去。
视线到底看不看的到自己她不知道，只是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稿子，“生病了。”
“是这样啊。”高成点点头，“初三压力就是有点大，我当时也是，一个感冒持续好多天都不好。”
看着她又重新看向自己的稿子，高成以为她在紧张，不再跟她讲话，转身去熟悉他的。
学生落座完毕，老师一上台底窃窃私语声也小了不少。
他转过去，明明是在看讲台，视线不自觉地就又会落在他的后脑勺。谢星阑摇了摇头，将前面的小板子收了起来，身体往后挪了挪。
第39章 不哭了
一会儿高成小声凑近她说：“该你了。”
谢星阑深吸一口气，将稿子拿在手里上台，从讲台上往下看，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可是她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他，视线在彼此眼中交缠，不知是谁咳嗽了声，她率先垂下脑袋看了一眼稿子，直到结束都没有再看那边。
结束时谢星阑走在最后，一会儿冯纪跟过来和她并排走，“中午学校食堂约个饭？”
看着两人后面有几个男生已经笑了起来，冯纪回头笑骂他们一句就不再理了。
“哪个食堂？”谢星阑问。
“三食堂吧，那里的宫保鸡丁真――”
“谢星阑。”后面有人叫她，看见是班主任她快步跑了过去，旁边站着孟息舟。
“郑老师找你有点事，跟我走吧。”
谢星阑回头看，冯纪还在用手比划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班主任走在前面，他们两人跟在后面。去办公楼的方向和礼堂相反，三人在人群中逆流行驶，路过时有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
中间张平接了电话，转身过来看向他们，“主任叫我过去一趟，你们两个先过去。”
说完急匆匆的从旁边小道走了。
看着前面继续往前走的人，她抿了抿唇跟上。
到了办公室门口，孟息舟敲敲门，郑铭看是这两个人手里的笔停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起过来，从电脑桌前转过来看孟息舟，“咱们班的卷子，你先拿回去让同学们做着，”随后又叮嘱一句，
“再过不久就要省内选拔了，不要掉以轻心。”
“嗯。”孟息舟接过卷子转身离开时，郑铭这才看向她，“一周了在这里习惯吗？”
谢星阑点点头，郑铭将桌子底下一大袋东西递过去，“这是你小姨给你带的，在宿舍不比家里，跟同学搞好关系相处起来会轻松很多。”
还是点点头，上课铃声响起，郑铭看她，“先回去上课，我把东西放这里，你中午了过来拿。”
看着外甥女逐渐远去的背影，郑铭叹了口气，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与自己再也亲近不起来。
出去时看到栏杆旁边的人谢星阑脚步一顿，孟息舟偏头看她，额前的碎发被扬起，在阳光下泛着光。
谢星阑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看见他还站在那儿，有老师过来问他：“上课了，你还在这干什么呢？”
“拿卷子。”
声音到楼梯转角处渐渐模糊，只剩下地板与鞋子间摩擦响起的轻巧的脚步声。
“报告。”张平正在讲课，看到是她挥了挥手，或许是因为跑的太快，她的心跳的很快，她捂住心口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
中午吃饭谢星阑去三食堂，演过过后学校里很多人都认识她，经过门口都要朝这边看一眼。
等了一会儿人还是没有来，谢星阑进去，打了份宫保鸡丁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旁边已经有了两份饭，主人不在。她将筷子塑料袋撕开，小口嚼着饭。
“是你啊。”
谢星阑抬头，是自己的室友周婕。她朝周婕笑了笑，继续吃饭。
周婕看了看手里的两瓶水，将其中的一瓶往她的桌子上挪去。
谢星阑见状要推脱，学校里的贩卖机每到饭点就人满为患，排队要好久。
“没事。拿着吧。”周婕笑笑，随后朝着自己的身后招手，“孟息舟，这里。”
听到名字她手里的筷子一僵，随后听到周婕对她说，“我和他喝一瓶就行。”
旁边坐下，周身又是那张熟悉的气息。她将饭快速的扒了几口，匆匆结束午餐。
端着盘子准备走的时候惠婕叫住她，“你的水。”
垂眸看了一会儿谢星阑拿起来，“谢谢。”
从郑铭办公室出来，刚好碰到谢今朝几个人准备去食堂，谢星阑叫住他，谢今朝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朝着这边走过来。
“吃的。”谢星阑将那一袋子东西举起来。
“去那边说。”看着她已经晒得绯红的脸颊，谢今朝将东西接过去，往走廊那边去。
谢今朝撑着袋子，她低头在里面翻找。把一个衣物袋拿出来，然后看着袋子有一会儿说：“都给你们了。”
“一个也不要？”
谢星阑摇摇头，对于他们那几个室友来说，应该都用不上。
谢今朝没再说什么，提着袋子两人一起往前走，九月的天，一点也没有要入球的凉爽，中午大太阳蒸腾出的暑气还是让人难受，“你不是去吃饭吗？”这里并不顺路，看着两人还是并肩，谢星阑疑惑。
“不去了，直接回教室。”实验班的教室离后面宿舍也近，到了路口两人分开，看着她进入宿舍，谢今朝才转身折了回去。
谢星阑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宿舍里静悄悄。看着她们还没回来她松了一口气。蹬着梯子爬上去倒在了床上。
恍惚间被笑闹声吵醒，她将头蒙了起来。
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睡了一会儿，等到宿舍里全部安静下来以后，午休也结束了。
连着一周，晚上不能睡觉，中午也不能休息。课上打瞌睡就成了常事，这天李平上课，转过来看见她头一栽一栽的模样，将书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叫她的名字，“谢星阑，你站起来。”
刹那间，午后第一节 课，所有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样抓一个典型，所有人的睡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人自危的朝着这边看过来。“站到后面去，以后我只要再发现你一次，都给我站到后面听课。”
刚刚那一声让她有些懵，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站起来。
“你书呢，我让你站起来书也不要了？”慢了半拍她又重新回去拿起课本，上面李平还在讲课，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下课了老师也没让她会座位，连排的数学课站了三节。
放学时候康欣和她一起走出去，问她，“怎么回事，怎么最近老是一幅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谢星阑不说话，康欣也没想问太多，到校门口看着康欣出校门，回程时看到好多人围着黑板看，还不时往这往这个方向窃窃私语，谢星阑走过去，人群自动让开，看着办大字报的黑板旁边贴着的东西，她一言不发的撕下，握成一团丢进旁边垃圾桶，
*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五，谢星阑满心欢喜的和谢今朝他们走出去，徐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有些失落，到了小姨家周末还要上课，她根本没有自己的时间。
上车徐来问她，“快半个月了应该要适应了吧？”
她低低的应了声。
徐来看了一眼后面，前面的车子很多，到处都是在鸣笛的，“你们班主任说你这周总是打瞌睡是怎么回事，在宿舍没休息好？”
双手不自觉地摩梭着裙摆的边缘，小姨已经为了她做出了很多很多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她分心，谢星阑摇摇头，“没有，我努力适应的。”
徐来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她回家吃饭，然后去补习班。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谢星阑退步了很多很多。李平看见成绩皱眉，单独把几个学生叫到办公室里谈话，把她留到了最后，将那两张薄薄的放在桌子上，纸张在桌子上滑了几下后停止，纸的一角浸着桌角的水渍逐渐形成了一个半圆，可是在她看来，仿佛是有千钧重的大山那样压在自己身上。
“你自己看看吧。”李平转身去看电脑，过了一会儿问她，“看完了吗？”
“嗯。”她低着头回答了一句。
“你的各科成绩都下降的很厉害，尤其是数学。这样的成绩还是整天打瞌睡，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平敲着桌子的声音一声声加重，她能感觉到身上的那块石头在不断的加码。
“你小姨几乎隔着两天就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成绩，你告诉我，你小姨再次打电话过来我要怎么说？”
谢星阑的头垂的更低了，李平深吸了一口气，将放在旁边的卷子单独的整理出来递给她，“拿去，最迟明天晚上，我要看见所有科目订正的错题。”
谢星阑将卷子接过去慢慢下楼，公告栏每次考试都会张贴大榜，有不少学生正在看。她走过去，看着最前面那几个人的名字，只觉得头顶上的阳光分外刺眼，就像要扎到自己心里。
旁边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就这样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周婕的声音传过来，“这次你又是第一，恭喜你。”
她不用听回答也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慌忙转身间与来人相撞，孟息舟扶住她，她将头埋的更低了，要挣脱他的束缚。手臂却被来人抓的更紧。
她一直摇头，孟息舟突然感到手臂上洒下了些凉凉的水滴，心里的泥土因为水的浸透逐渐变得松软，手松开的一瞬间她就像一只装在罐子里的蝴蝶那般，迫切的想重获自由，转身在草木花丛间消失不见。
晚上回去宿舍已经十点，她从柜子里偷偷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谢康成很快就接了起来，“星星？”
听到父亲的声音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的往下掉，她捂住听筒将电话拿远了些，吸了吸鼻子。
许久听不到回答谢康成在那边已经急了，“怎么了？”
谢星阑故作轻松的笑了，“没什么啊，我想你了。”
到底是放心了一点，“下课了吧。”
“嗯。”楼下的学生的声音遥遥地传上阳台，她蜷缩阳台的角落黑暗的一隅，努力不被别人发现，小小的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着神奇的治愈力量，“你还在店里吗？”
“爸爸一会儿就回去了。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好好吃饭？小姨说你在家里都吃的不多，要多吃点饭，在学校不比家里，不要挑食，多吃点青菜知道吗？”
谢康成用自家店铺的那些钱一部分买下了小区里的一件门面房，开了一间生活超市，虽然看着不大但是人流量不小，经常要忙到很晚。
听着父亲熟悉的唠叨她又想掉眼泪，这时宿舍门被推开，谢星阑回头去看，是周婕她们几个回来了。
看着林琪往阳台这边走，她朝着电话那边说：“爸，我不跟你说了，有时间再打给你。”匆匆挂了电话。
林琪看了看她校服口袋里那明晃晃的一片光没说话。
她一进来宿舍蓦地安静下来，王晓枫冷哼了一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谢星阑没说话，拿起自己的东西去洗漱，经过时周婕站在自己床边上倚着梯子跟她打招呼，“去洗脸啊。”
她点了点头。
刚一出门，王晓枫就不乐意了，“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啊，整天搞得自己像只小白花一样装可怜给谁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