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说的对,我也是一时糊涂,都是那个女人勾引我,我上了当了。”他咬了咬牙说道。
“你要是个拿定主意的,她还能强逼着你不成,好了,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现在宇宁怀了孕,你得好好照顾她,公司的事,你也多操点心,她身体不好,不要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还没等她说完,欧阳文成就抢过话头,说道,“什么,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都没人告诉我,不行,我得找她好好谈谈。”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
“你别一惊一乍的,现在她还在气头上,你得再等等,她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不要把她气出个好歹来。”
“姐,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他焦急地问道。
“哎,是这,你先别去找她,回去待着,等改天我去和她说说,也顺便探探口气,等时机成熟,你再回来。”
“好好,谢谢姐。”
徐木阳刚从中介那里回来,今天看房子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两人手头也不宽裕,价格上他一直在让步,最后他们说是回去在考虑一下。
他换好拖鞋,走进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他现在仿佛还能听到李晓妮对他说,“你对谁都好。”
她爱他,对他总是有着种种依赖。
求婚那次虽不是他最初的计划,但是每当想到他的朋友们围着他们,送上那么欢快而美好的祝福,他依然乐在其中。当时,他们是那么的幸福,他以为他即将就要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件事情之后,李晓妮在电话上哭哭啼啼地抱怨道,“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你太令我失望了。原来你上次说的你喜欢玩那种游戏,是真的。”
他像是被定义了一样,就像印在字典上的某一个固定名词。
这么多年,他都很顺,他把幸福垒得高高的,像一堵墙,但在某一刻,这堵墙忽然就轰然倒塌,一瞬间说没就没了。
他感到一切都是靠不住的,他身边的朋友、同事,还有他最爱的人,就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见了,他们都躲得远远的,像在躲避一场可怕的瘟疫。
没人愿意相信他,他就像一堆烂肉,在时间的侵蚀下逐渐腐烂、发霉、发臭,大家就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感到绝望。
他想到那天回家,李晓妮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他们之间变得如此陌生。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很痛。
但令他最想不通的是,刘语嫣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他班里最听话的学生,她竟然要这样害他,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前天徐木阳给夏宇晴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她说很好。
他在电话那头显得有点异常的平静,没说几句,他们就挂了。
直到周五那天,天气很阴沉,像是又快要下雨了,她收到徐木阳的微信,说是房子卖掉了。
她的心瞬间像是失重了一般,忽然变得很空,像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房子。
“那你什么时候走?”她在电话上问道。
“我想明天吧,你今晚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吃个饭。”
“算是散伙饭?”她笑着说道。
那边传来一阵笑声,然后说道,“以后你要是来北海,吃住免费。”
聊完后,她挂断了电话,他们约好晚上在他那里见面。下班后,天空已经下起了大雨,还伴有滚滚的雷声,她擎了一把黑色的雨伞,穿过路上陌生的人群。
下地铁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店铺都亮着光,但几乎都没什么人。
她走进小区带有栅栏的铁门,来到了他的住所。进门后,她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快进来,今天怎么好好地又下起这么大的雨来。”他说道。
他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脸上泛着红晕,房间里有暖气,很热,她脱掉了外套,挂在门前墙壁上的挂钩上,然后把雨伞合起来,靠在墙上。
他的房子一下子空旷了很多,他前几天在微信上告诉她,说他已经把还需要的东西都邮寄到北海那边了,她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冰箱、洗衣机、衣柜等大件的物品,其它都一扫而空了,这里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空房子。
她走进厨房说道,“好香啊。”
“知道你爱吃烩菜,我做了一大锅。”他笑着说道。
“你可真行,做太多了要浪费掉的,晚上根本吃不了多少。”
“没关系,明天我可以当早餐吃。”
吃完饭后,他们坐在阳台上,阳台上的灯光很暗,他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一声不吭,像一只温顺绵柔的小羊。
“明天你什么时候走?”她鼓起勇气问道。
他望着窗外的雨,说道,“早上 10 点的火车票。”
“坐火车时间会很久吧?”
“对,大概 16 个小时左右,路上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他看了她一眼,说道。
她低下头,用一只脚在顶着另一只脚,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徐木阳说道。
她抬头看向他,他带着微笑的脸看起来那么清俊,她笑了笑,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又看向了别处,他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狠狠得吸了一口,说道,“说出来怕你不信。”
“我一直都信你。”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是在思索如何来表达。
然后,终于说道,“上个月中旬,我给我的一个女学生补课,那天李晓妮她妈妈要过来,本来打算补完课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的,但没想到她们改变了主意,提前来到了我这里。”
他又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股烟,继续说道,“然后看到了我的学生在和我接吻。”
夏宇晴听到后,整个人就像石头一样僵住了,她的心像是一个大漏斗,恍惚间把接收到的信息都漏掉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而他只是在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怎么样?”他问道。
“什么?”她怔了怔,反问道。
“你不觉得我是个十足的禽兽不如的家伙吗?”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灭。
“你不会这样做,我想你一定有个什么理由。”她不是没有根据说这些话,在她上高中的那个晚上,他并没有占有她,她知道他的为人。
他低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然后说道,“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谢谢。其实,在那之前,刘语嫣,就是我的那个学生,给我写过一封信,她说她爱我,她一直都在暗恋着我,她说她很痛苦。我以为这是青春期的孩子的正常的一种心理反应,也没在意,只是私下里和她聊了聊,劝她要以学业为重,老师只能是她的老师,等她长大后会遇到她喜欢的男孩子的。”
“我以为她听进去了。直到那天,她说她肚子不舒服,我就上前问她怎么了。然后她亲了我,我当时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李晓妮和她妈妈刚好进来,她们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所以,李晓妮认为是你在强迫刘语嫣做这种事?”她问道。
“是的,她认为是我诱使的刘语嫣。”
“那你为什么不向她解释?”
“我解释过了,但她根本不听,换成你是她,你觉得你会信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来勾引自己的老师?”
我刚说过了,“我信。”
他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是有她给你写的信吗?”夏宇晴问道。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她只是一个孩子,大家不会认为是她主动来诱惑我的,就算我说出来,大家也会认为我是借着她喜欢我,而设计的一个圈套。再说,第二天学校里也都传开了,你能想象,我在学校最后连头都抬不起来。”
“木阳,你太善良了,你完全可以去告她,尽管再难,也要去争取一下,不是吗?”夏宇晴有点激动地说道。
“就算我告赢了,我也会背负着这个污点生活一辈子,而且会毁掉一个孩子,这太残忍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你这样做,那个孩子就能改过自新?”
“但最起码是有机会的,如果我真的拆穿了她,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那你呢?你怎么办?”她不解地看着他问道。
“对我来说,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法律还我清白,大家对我的印象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连李晓妮都不相信我,我还指望别人来相信我?你不知道,大家现在看我的眼神有多么奇怪,我真的受够了。”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像是要把自己隐藏起来一样。
第二十七章 雨声不断
夏宇晴不好再去说什么,坐在那里发呆。徐木阳走了过来,忽然盯着她的脸出神。
“你在看什么?”她问道。
“你的脸上有个东西,你别动。”说完,他低下头用手从她的右脸颊上拿下了一根很长的头发。他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到,“看,是根头发。”
由于距离很近,夏宇晴几乎闻得到他的呼吸,她接过了头发,拿在手中把它扯断。她感受得到和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氛。
他用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她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深邃,也很温情,他吻了她,她很顺从地接受了。
“木阳,我爱你。”她站起来用手臂环抱着他说道。
他扳着她的脸,用手不停地爱抚着,说道,“你看起来很美。”
她娇羞地说道,“哎,都成了半老徐娘了。”
“你一点都不老,有种女人就是越长越有风韵,你就属于那种。”他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道。
“你能带我走吗?”这句话她一直隐忍到现在,现在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但说出来,又感觉听着那么遥远,有点不太真实。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能给你幸福,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他松开了她,转身走到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她眼含泪水问道。
“对不起,宇晴,是我配不上你。”他看着她说道。
夏宇晴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雨伞和包生气地离开了他的住处。徐木阳没有跟上来。
一整夜雷雨声不断,夏宇晴辗转难眠,最后也不知道几点了才在朦胧中睡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从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接听,“喂,姐,我流红了。”是夏宇宁的声音。
夏雨晴打了个激灵,急忙问道,“你在哪?”
“妇幼医院,医生说是需要亲属签字。”
“好,你等我,我马上到。”她快速穿好衣服,桌子上的那盆花已经完全干了,她随手带了出去,然后扔进了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
到医院后,她第一时间签了字,夏宇宁在手术室里正在做手续,她站在手术室外面狭窄的走廊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也许这会赶去火车站还来得及,但她妹妹怎么办?
再说,就算她去了,又能怎么样?她又转念一想,也许徐木阳是爱她的,正是因为他爱她,所以不愿意在他人生低谷的时候来拉她下水?但如果真是这样,他难道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这个活生生人。
她越想越难过,只好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徐木阳。
一个小时后,夏宇宁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她手上扎着吊瓶。她被安排到了三层的一间病房,靠窗的那个床位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在睡觉。
护士和夏宇晴用尽力气把夏宇宁抬到了病床上。随后医生也跟了进来,说道,幸好发现的早,孩子算是保住了,但是回家一定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要常站,尽量躺着。
夏宇晴点点头,道了谢,送医生离开了病房。
中午,她去附近的一家超市买日用品,顺便买了一些水果。路上路过一家花店,里面摆满了各种新鲜的绿植和五颜六色的菊花,她选了几株粉色和蓝色的菊花,菊花半收拢着紧密繁茂的花瓣,闻起来很清新。
她向护士借了一个空着的玻璃花瓶,去卫生间接满清水,然后把花插了进去,放到了夏宇宁的床头。
临近窗户的那个胖胖的女人已经醒了,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应该是她老公,夏宇晴向他们微笑着问了声好。
“你倒是很懂得浪漫。”夏宇宁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这时间啊,要是不用,也就一分一秒地溜走了,与其不知不觉浪费,倒不如好好享受。”
“你最近好像变了。”
“我只是学会了生活。”她冲夏宇宁笑了笑说道。
“我刚给文成打过电话了,这段时间我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公司就交给他去打理吧。”
自从上次文成从她那里离开后,她与夏宇宁在她父亲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次。
饭吃到中间的时候,继母刘红艳喝得有点高了,手里举着一杯白酒,慢悠悠地说道,“那个徐木阳就是个人渣,要不是我们娘两那天亲眼所见,差点就被他骗了。”
李晓妮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夏宇晴一脚踢开了板凳,站起来生气地冲着刘红艳说道,“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真。”
刘红艳打了个激灵,明显是被她的表现吓到了,继续说道,“宇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界上就有披着羊皮的狼。”
夏宇晴不客气地回道,“你以为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现在到底是谁在扮演狼?徐木阳已经被你们逼走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吃他的血喝他的肉?”
夏宇宁站了起来,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嘴里向大家连声道歉道,“她今天喝多了,我去带她道外面清醒一下。”
她们来到房屋二层的阳台上,夏宇晴一把扯开了夏宇宁的手,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觉得徐木阳就是个十足的坏蛋?”
夏宇宁说道,“我看你今天是有点喝高了,为了一个徐木阳,你今天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也觉得他是个坏蛋?”
“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他很少联系,这么多年他到底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我也说不准。”
“我就知道,你和他们是一路的。”
“你能不能成熟点,就算他是被冤枉的,你也要讲究证据吧,而不是一味地和大家对着干。”说完,她用手护住了肚子,脸上一阵扭曲的表情。
“宇宁,你没事吧,快坐下。”夏宇晴把她扶着坐在一把靠背椅上。
“我没事,姐,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夏宇宁一只手握住夏宇晴的手说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外人看着你光鲜亮丽,但其实你也过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