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的嘴唇害怕地蠕动着，她攥着拳头，突然想到自己递出去的那一封信。
她没有告诉过林三七，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波人，已经得已窥探了这么一桩往事。
“如果他不告诉呢？”
林三七轻笑一声，眼神淡淡地落在那棵繁茂的桂花树上。
“那我就，让他失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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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大，407宿舍
军训已经进入后半程，宿舍里面带着一股汗味，舍友李志开了窗通风，他瞅着两个聚在电脑跟前的舍友，撇撇嘴：“又背着我们开黑，呸！真不地道！”
说着，他拐着另外一个舍友，去食堂吃新开的鸡公煲。
而辛君知则迅速刷新着校园论坛，最近风向的剧烈转变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先不论那些所谓人肉出来的“真相”，林三七和路随风在一起了？这不可能。
他皱着眉，身旁的任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着屏幕上清晰的那张截图，声音利落。
”等等！这个LW，柳薇，是什么人？“
辛君知一看这条消息，应该是已经被删除的一道帖子，上面写着柳薇和林三七的一些过往，辛君知眼疾手快地把这张图截下来，果然，下一秒，这张图片就被校管理员清除干净。
辛君知看着明显的二字，突然从抽屉里拿出柳芸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失踪，这个柳薇应该是失踪了，你再看看这封信里面写的死去的那只羊，是不是就是对应上了。“
任力快速地浏览着信件的内容，他感觉自己全身的体温都在一瞬间降到冰点，他的手在发抖，但是很快恢复平静，故作正经地将纸张按在桌上，声音低沉。
”对，如果这个柳芸没有撒谎，很有可能死去的这只羊就是，柳薇。”
最后两个字轻轻吐出，辛君知没有发现身后心跳过快，眼含泪水的任力的异常。
任力长舒一口气，死死攥着手，突然直起身子，对辛君知说：“我家里有点事情，先回去一趟，军训帮我请个假，明晚回来。”
说着，他不给辛君知任何反应机会，直接披上一件黑色夹克就直接出门，身上还穿着军绿色迷彩服，他快速拦了一辆车，对着司机说。
“去一趟A区派出所。”
暖橙色的霓虹灯透过茶色车窗打在他手上那张泛黄的照片上，任力攥着手指，哽咽声并不小，他想着那信里赤裸裸的形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薇薇肯定还活着。
她只是失踪了，她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找到。
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把电话打到家里，接电话的是王妈，他沉下声音开口：“王妈，是我，让任妍接电话。”
任妍这么多天一直被关在房间里面看书，几乎没有任何社交和文娱活动，整个人非常丧气，甚至连个美甲哥哥都不让自己做，她百无聊赖地喝着八宝粥，就看到王妈捂着话筒，对着自己喊：“小姐！少爷让你接电话！”
任妍一听，脸色一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话筒懒懒开口：“喂？”
的士依旧在北京宽阔的马路上行驶着，任力牢牢攥着手机，脸色苍白得有些惊人，甚至汗水都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渗，他出声的时候，声音很哑。
“你认识柳薇吗？”
第43章 哥，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
柳薇？
任妍疯狂在自己脑海里面搜索这个名字，最后似乎找到了，懒懒开口：“柳树的柳，薇是草字头加个微笑的微？”
“对。”
任妍点点头：“听过她的名字，不过好像是上一级还是两级的事情，她是不是失踪的那个？哦――我想起来了，当时警方还特地来找过来着！”
任妍当然记得，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报警的人不是柳薇的父母姐妹，而是她的哥哥，任力。
任力点点头，他看着逐渐逼近的派出所，极力忍住自己的哭腔，出声道：“那我问你，你知道柳薇在学校里和谁关系比较近吗？又和谁结过仇？你和她有没有过关系？”
任妍被问的更加糊涂了，本来问问柳芸，问问林三七倒还真是正常，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么毫无关系的人啊？
“哥，你问这些干嘛？”
任力付钱下了的士，晚风很凉，他声音很冷，从那冰冷的语气之中似乎能够听出他的情绪。
“别问那么多，回答我。”
任妍撇撇嘴：“就还不是那个林三七，和柳薇好像是很好的朋友吧，但是――至于得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有挺多人都喜欢她的，但是最后好像是被顾清涟她哥哥，顾远山追到了吧，就他们没谈多久，她就失踪了。”
话落，任力站在原地，冰冷的风此时此刻像刀一样刮着他的脸，他攥紧拳头，指甲划破血肉的痛感让他从未有过清醒，一切的一切，似乎所有的混乱，都在此刻被一条清晰的线串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是失踪，但是暗地走访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和顾远山有关系。
指尖颤抖，任力整个身体牢牢往旁边的电线杆子撞去，整个人倒在地上，手机“啪嗒”摔在地上，他瘫坐在地上，炽热的灯光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顾远山。
顾远山。
那个“元”――原来是他啊。
他攥着拳头，狠狠往地上一锤，顿时血液绽开，电话那边传来任妍焦急的声音，她一声一声地喊着哥哥，从电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实在是太吓人了。
就和车祸现场一模一样。
撞击，碰碎，没有任何声响。
任妍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刚想叫王妈调车，就听到一阵无比凄厉的哭泣声。
她顿时被钉在原地，那是一段无比痛苦，发自肺腑的绝望，任力整个人蜷缩在路灯下，背后是蓝色的派出所，他放肆地一下下锤着水泥路，整个人哭得喘不过来气，眼神中明明盛满了光芒。
却又好像彻底熄灭了。
最后，电话被一名民警接过，他把任力扶了起来，让任妍来到A区派出所。
任妍赶到的时候，任力手中捧着一杯热水，他肩膀上随意搭着自己那件黑色夹克，眼眶里全是红血丝，眼泪还在一滴滴落在热水里面，她缓缓走到任力面前，轻声开口。
“哥。”
任力机械一般抬头，看着她，缓慢眨着睫毛。
任妍顿时吓得整个人跪在地上，她牢牢攥着任力的手，冰凉的手掌让她忍不住发抖，她从来没见过哥哥这幅模样，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哥，哥，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妹妹行不行？如果是因为我的事情，我错了行吗，哥，你让我去跟她们道歉，我明天就去柏树中学行吗？哥，你看我一眼，你别这样！”
任力自嘲一笑，看着任妍，干裂的嘴唇上泛着血珠。
“任妍，我的初恋，死了。”
“她死了。”
轻轻一句，任妍顿时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初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会不会是弄错了，不可能的……哥，哥，咱们现在就在派出所，咱们先别急，我们问警察好不好？”
任力摇了摇头，他就像是整个人被抽出了灵魂，垂眸看着任妍，声音嘶哑。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问你的，顾，远，山。当年顾远山为什么突然出国……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他搞了一条人命，偏偏我，偏偏我非要去那个什么鬼集训，非要靠Top学校，然后去找她，才发现她失踪了……”
任妍如今不可能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道惊雷劈在她的头顶，她往后退了两步，起身低头看着任力。
身旁还传来警方在协调的声音，一瞬间，整个派出所被各种哭闹声填满，只有任妍呆滞地看着任力，似乎两个在她世界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在这一刻，交叉了。
“你，你的初恋，是柳薇？”
“怎么会是柳薇！怎么可能是她！”
任妍直接扯着任力的领子，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手指顿时发凉，撑着眼睛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心脏砰砰跳动着，她看着任力颓废痛苦的模样。
下一秒就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响亮一声，派出所似乎在这一刻都安静下来了。
连带着任力也愣着抬头看着她。
任妍睫毛湿润，耷拉着肩，额前的头发粘在唇上，她右脸被扇出狠狠一道红痕，她声音哽咽：“是我该死。”
她突然双膝跪在地上，手按在任力的大腿上，声音中夹杂着数不尽的忏悔。
“我居然一次次霸凌了你初恋的妹妹，还甚至把她逼得跳楼，我真他妈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任力顿时抬眸，攥住她的手臂，眼神闪烁。
“你说什么？”
“柳薇，还有一个妹妹？”
说起这件事情，其实挺难溯源的，当时校方为了平下柳薇这件事情，所以就额外让成绩并不算很优秀的柳芸也上了学，这件事情走得特殊渠道，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任妍也是在那段时间，为了找出柳芸身上的黑料，所以特地找人人肉出来的。
任力把任妍扶了起来，他踉跄慢慢走到熟悉的办公室，他敲了两下，没有看身后的任妍，所长看着任力这幅狼狈的模样，顿时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姑娘这么久都没找到，想必是……”
“你也不要太过执着了，任力，我认识你这么久，何必如此呢？”
任力缓缓开口，看着一旁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任妍，对着所长缓缓开口：“张叔叔，我想知道当时调查的时候，有没有查顾远山他们兄妹俩。”
张所长听到这话，顿时放下手中的保温杯，从抽屉最里面翻出一叠档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严肃，一页页翻着，最后合上对他说。
“当时事情一出，顾远山就出国了，我也就没派人去问，毕竟这只是一个失踪案，我手上的证据不足，至于他妹妹顾清涟，当时就更没有联系了，毕竟不是一个年级的，也没问。”
“ 是这两个人有问题吗？小任啊，听张叔叔讲一句，顾家背后的事情很复杂，你就算把整个任家都押上，也不一定会有胜算。”
此话一出，任妍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甘和愤怒。
她向来在学校里面最讨厌的就是顾清涟，日日矫揉造作，而且还到处认哥哥，哪儿有那么多哥哥让她认？关系盘根错节，要是她进了医院，她病房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烂。
“那又怎么样？我看他们家不爽很久了。”
任力给了任妍一个克制的眼神，他回眸对张所长一笑：“抱歉，张叔叔，任妍从小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没有分寸，那个失踪案帮我撤掉吧。”
说着，任力拿着手上的黑色夹克，缓缓往派出所外走去，身后的任妍一步一步跟着他，似乎是害怕他会想不开一样。
炽热路灯下，任力停住脚步，他回眸看着任妍，声音透露着疲惫。
“我替你叫车，送你回家。”
任妍哽咽看着他，这一刻，她似乎觉得哥哥离她很远很远，远到他再也不会回来，她害怕地拉着任力的衣摆，声音呜咽。
“哥，你，你去哪儿？”
“我，这段时间我真的已经很认真很认真地反省过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这么难过好不好？我不去学校了，我去国外行吗？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我就离开，你不要这个样子，行吗”
虽然任妍一直怕任力，但是不可避免的是，任力依旧在她心中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甚至在她人生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比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任力攥着她的手，垂眸轻笑：“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那我……”
任力摇了摇头，拦了一辆的士，把她送上了车，车窗打下，任妍梨花带雨，甚至是那日被任力教训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那种挚亲的失去和痛苦，似乎在这一刻离自己很近很近。
这一刻，她哭出了声。
“哥，你别讨厌我行吗？算我求你了……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好吗？”
任力没有看她，的士逐渐远离在路的另一端，任力肩上搭着自己的黑色夹克，靠在路灯下，攥着自己冰凉的手机。
他长呼一口气，给辛君知打了过去。
似乎过了很久在通，那边传来十分喧哗的声音，并不算很安静，他皱了皱眉，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模样。
“你在哪儿？”
第44章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
辛君知看着论坛上的手机定位，脸色阴沉得吓人，看着面前熟悉的道长酒吧，他单手拿着手机，声音低沉。
“我在道长酒吧，林三七又出来喝酒了，我把她带回去。”
“找我有事？”
任力听到熟悉的“林三七”三字，似乎心中那处疼痛逐渐变得更深，就像一根极细的针不停往内心更深处刺去，他攥着手指，飞速拦了一辆的士。
“我也过去，有事和你说。”
电话挂掉以后，辛君知心里憋了一口气，推开道长酒吧的大门。
一个小时以前，就在任力刚走不久的时候，他又一次刷新了校园网，看到一个匿名ID晒出了一张图片，图片上绚烂昏暗的灯光下映射着林三七那张面孔，唇光潋滟，桌上一排酒，而旁边的路随风则更像是喝大了一样，手搭在林三七的腰上。
配字：看来今晚路神要把林三七办了。
实际上，是林三七要把路随风办了。
包厢内，绚烂的灯光将人们都笼罩在黑夜里，她冷眸看着还在看好戏的几个人，直接把酒杯扔在桌上，踩在桌上，短裙微微撩起，露出那白皙的大腿，她声音很冷。
“你们还不都给我滚？”
路随风还迷蒙着双眸，他一听到林三七说这句话，直接大力挥着手：“对啊！都给老子滚，别坏了老子好戏！”
待人都走后，林三七起身从包里面拿出口红补了补妆，她调整着粉色书包的位置，拉链微微往上拉开，露出一个摄像头，死死地盯着现场的俩人。
林三七又叫了一排酒，她脸上似乎洒了一层粉雾，勾着唇角，扯过路随风的领子，在他耳旁近乎呢喃开口：“一杯酒，一个问题，我喝酒，你回答。”
“玩不玩？”
路随风眼神近乎迷离，他牢牢攥着林三七的手腕，眼看着她就将一杯酒一饮而下，透明的酒液瞬间滚过她白皙的皮肤，她被路随风牢牢拉入怀中。
他缓缓开口：“好啊，一杯酒，一个问题。”
林三七舔着下唇，近乎蛊惑一般地捏着他的下巴，睫毛卷翘，根根分明。
“第一个问题，认识柳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