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汐抬眼,悄然地看了下前方保镖和目不斜视的秘书,头歪向他肩膀,声音很轻说:“我早上在衣帽间换衣服时,喷了点玫瑰花味的香水,你有闻到吗?”
容伽礼看了她凑近的脑袋一会儿,淡淡说:“没有。”
怎么会啊?路汐觉得他有意为之把聊天堵死,而此时此刻,哄人的她暂时抛弃了自尊心,抿了抿唇,把话说得漂亮:“我不仅喷了香水,还跟经纪人请假呢,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容伽礼就说了三个字,路汐却能从他略显阴阳怪气的语调里听出极大的不爽,跟着默了秒,虽然这般把他看牢,有一小部分成分是唯恐他亲自去找江望岑,但是这事放在明面上说,不会安抚到谁的情绪,只会火上浇油。
路汐佯装会意不出,小声地强调道:“反正我就是很香。”
容伽礼今日的行程排得很满,之前被他待在影音室几日闭门不出,往后推延的收购谈判计划都需亲自出面敲定下来,会议酒店位于泗城得天独厚的的繁华区域,他到之前,合作方公司的团队比较重视,早已在此等候了。
这些商业机密路汐都避着,没好奇也没去听,心里琢磨着不跟进会议大厅,也不好晾在门前当个赏心悦目的花瓶守着,不然这儿形形色色的商界人士不少,难免会有媒体记者跑来采访之类的,万一被意外撞见,可能高低都得在报纸上给她写一篇:《当红女明星舍身攀附权贵,却惨遭拒之门外……》
她心绪略微飘远,容伽礼却在此刻停下步伐,他自然不会让路汐单独在这酒店里,召了黎书过来陪同左右,修长的两指夹着黑卡,递到了她手心上:“去逛逛。”
这家七星级奢华酒店的一楼有高端购物中心,比起跟进去当人形挂件,路汐慢半拍地接纳了容伽礼让她去消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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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属于容伽礼名下的黑卡,薄薄的一张,就像是进入他权利世界的入场券。
路汐垂眼看了会,指尖很慢地攥紧,尖角扎着肌肤,疼意却显得清晰而真实。毕竟这些年她想尽一切方式去找容伽礼,想成名,想能有资格接触到他的世界,甚至魔怔到了哪怕是宁舒羽临时唤她出席一个看似普通的豪门宴会,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赴约。
如今容伽礼亲手给她卡,路汐在接过的那秒开始,都觉得好不真实。
她没有收藏高奢珠宝首饰的习惯,对物欲一直都是很低,所以黎书陪她逛了会儿,见好似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便在旁提议:“容总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会议,不如我现在备车,陪路小姐去另一处品牌店逛逛?”
路汐如今心思敏感着,黎书的话,很有想忽悠她走的嫌疑。
略想了想,她轻声问:“怎么不见周秘书?”
黎书被误解的深,还真不是想哄骗走路汐,先前他失职没有调查清楚启林资本,如今这事,容伽礼已经全权交给了周境川远赴一趟国外去处理。他是有愧于心的,也站在路汐的角度思考了片刻,言辞谨慎回答:“境川被外派出去了。”
路汐看了眼面前这位相貌俊秀,又姿态文雅的秘书,随即似是不经意地聊:“我知道的,容伽礼肯定让你们把我调查了个彻底,但是能透露一下,他都私下吩咐了什么吗?”
黎书秉承着说多错多的风险:“不好说。”
路汐见他面色辛苦斟酌出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生怕被她为难,也只是淡淡笑了下,在结束这个话题之前,她看向前方,声音转瞬又轻到犹如呼吸:“我并不是很在意江望岑的生死……”
出于某些原因,她必须饶恕一些事,同时也不想容伽礼的手沾上。
仅此而已。
*
在这层的高奢店铺逛了快两个小时,路汐什么都没给自己买,也没动用那张卡,是用自己拍戏赚来的片酬,挑挑拣拣选了半天,最终给容伽礼买了副价格不菲的黑玛瑙袖扣。
店员态度温柔地在柜台包装起来,与此同时坐在棕皮沙发那边一位妆容明艳的女人翻着珠宝册子,也看上了这款。
但是已经断货。
路汐听到另一位店员在温声细语地解释已经停产,调不出货,微侧脸望过去时,恰好对方也眼角轻轻挑着往这边看,对视几秒后,一时气氛是静下的。
路汐既付了钱,就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而这位,在视线触及到一旁陪同的黎秘书后,便不再摆出贵千金的姿态。
“谭名祺小姐。”黎书打招呼的用意,也是在提醒路汐这是何人。
姓谭。
又与意大利有过一面之缘的谭百潼眉眼生得几分相似,路汐心里莫约是猜到了身份,面上始终挂着笑,却收回了平静视线,继而看着店员打包。
谭名祺对黎书微笑,那目光,很快落回路汐身上。
谁都没有想结交彼此的意思,但是不妨碍她对路汐产生的好奇,只因堂姐上一次回家族时有透露过几句风声,说诸多版本的传闻里,最贴近真实的一版是容伽礼压根就忘不了抛弃过他的那位前女友,正追求不舍着人家。
还说那位前女友是个女明星,酒量好性子好,生得一副让人完全抵抗不了的美貌。
别说容伽礼喜欢了。
谭百潼见上一面,在心里都念念不忘了好几日,要不是公务缠身又有萧旌陌拦着,都想再约她。
又叫她别痴心着有朝一日能和容氏联姻了。
且不提如今无人能做主容伽礼的婚嫁大事,即便他真愿意跟人结婚,十有八九娶进门的就是这位前女友。
谭名祺没料想到容伽礼那个圈会轻易地接纳路汐,如今意外碰到,就不遮遮掩掩心思地盯着她身影看了一会儿。
喜欢同款黑玛瑙袖扣。
连喜欢的男人都是同一个,还真是巧合。
十分钟后。
路汐拎着购物袋慢悠悠地离开这家高奢店铺,黎书紧跟左右,差点儿额角都要冒出冷汗。
看他这副模样,路汐倒觉得有趣似的,轻轻笑了笑:“你这样,我要以为容伽礼和谭名祺有过一段了。”
“没有没有。”黎书怕她的话是说真,连声自证着容伽礼的清白。
路汐往电梯方向走,他就继续紧跟左右说:“虽然外界有过秘闻谭名祺被容老爷子挑中,但是容总见到谭名祺第一面时,就直言了不会接受长辈一厢情愿的联姻安排,让她另择良缘。”
路汐细细听着,同时心底浮现起谭百潼曾言过:
容家老爷子编造过俗套的爱情故事,想骗容伽礼先结婚。
难道是为了促成这桩婚事,给谭名祺身上套了一些自幼就仰慕容伽礼多年,或者是在彼此都不记事的年纪,其实是有段两小无猜的过往?
想借此,博取容伽礼对安排联姻的对象好感?
路汐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又觉得方向应该没琢磨错。
等她从电梯迈出,看到会议大厅的门也被推开,便下意识将这些都抛之脑后,眼眸看向容伽礼和一行西装笔挺的精英打扮人士相继走出来。
他也发现等在会议大厅门外的路汐,如果不是下秒就扫到她拎着购物袋,还以为她一直寸步不离在这里,神色有所缓和,步伐未停,却是朝她而来。
大众场合之下,路汐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像在车上那般自然流露出许些亲昵感。
容伽礼注视着她的面上:“逛累了吗?”
路汐如实回答:“有点。”
容伽礼见状直接打消了带她在外就餐的打算,领着人往电梯走,上顶楼预留好的总统套房,为首的黎书等人都识趣止步。
进了门。路汐就不再端着矜持,主动往他胸膛前靠近:“我买了对黑玛瑙袖扣。”
容伽礼无动于衷似的看着她。
路汐又慢慢吐露心声:“想送给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容伽礼抬手终于按着她纤弱的腰肢,以防她乱蹭:“到底谁铁石心肠?”
路汐颇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架势,又仗着生了张无害的脸蛋,说话间偏喜欢去闻他的气息:“你要是气消了,就是一个好人。”
“当好人在你这捞不到好待遇。”容伽礼语调变低,变慢条斯理地说,“不如当个铁石心肠的恶人,你要不乖,就将你扒光后关起来,在房间各个门窗上都烙下十八道重锁,好不好?”
听着像是难以逃出升天的牢笼,怪吓人的。
路汐怔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提点儿建议,软着声:“那你记得给我准备个牌子,挂在门上……就写这是容伽礼的藏宝之地,陌生人请勿窥视。”
经过这一打趣,容伽礼起码愿意抱她了,走到沙发处才将人放下。
路汐没忘记从购物袋里拿出黑玛瑙袖扣,拆开后,抬眼先看了两三秒容伽礼,见他神色如常,才慢慢地下了沙发,半跪在面前,很真诚地摘下他那衣袖上原有的黑宝石袖扣,换上自己这对。
容伽礼垂头盯着她的动作,但没拒绝。
半响。
路汐眼眸很温柔地欣赏了会黑玛瑙的光泽度,又往下移,像是鼓起了不可言明的勇气似的,膝上大理石冰冷的触感使她脑海中的理智很冷静,随着‘咔’的一声清脆皮扣响声,她微凉的指尖倏地变滚烫。
…
…
路汐这张漂亮的嘴,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实实在在地气过他,也含过他。
弯腰时,纤细脊背不自知地绷起了绝美的弧度,转瞬就被满头散下的乌黑发丝遮个七八分,也挡住了小半张红晕的侧脸和微湿睫毛。
整整七年过去了。
路汐都学会弹奏一整流畅的首钢琴曲了,却迟迟在这方面的天赋依旧半点都没有长进,经验也少得可怜,偶尔还会将自己给生生地呛到,费劲儿将喉咙的东西咽下去后,膝盖离地,想站起来。
容伽礼将她拉回了沙发,他这身裹着身躯的深灰色西装依旧整整齐齐,只是气息显然乱了,此刻就愈发衬得他像个斯文败类,修长骨感的手往她衣领伸,吻持续地往下落。
先吻唇角和脸颊,又沿着落在了颈侧,细细咬着雪白肌肤的那几根血管。
路汐却察觉不到痛感,反而是感受到容伽礼一直流连忘返着她的脖子,逐渐地,回味过来了这个行为下的某种深意。
她三年里,主演过的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深渊之花》,里面饰演的便是在盛夏的蝉鸣声下,拿起生了锈的文具刀一遍遍想割烂自己贫瘠的青春,最后却只能缠着白绷带不得超生的抑郁症少女。
容伽礼将那些影片的内容都记于心,哪怕是改编而成的,在他这里,已然都演成了路汐亲身经历过的一样,而路汐始终不愿意坦诚相待,对遭遇过的任何困境只会独自去承受……
他却不再像最开始咄咄逼人的去问。
多问一句,无疑是在亲手残忍地撕开她那道无人能救,只能自我疗伤好的血淋淋伤疤。
路汐被他吻得有点儿困倦,觉得容伽礼仿佛验证了先前他说的那话,要给她扒光了上十八道重锁,而他的怀抱就是牢笼,而她此刻,像是被暴雨重砸的蝴蝶无意间闯进来后,就困在了里面。
直到门铃响了。
是酒店的经理来送餐,路汐猛地颤了下,窝在容伽礼臂弯中惊醒似的睁开眼,脸颊沁着艳色的红,差点儿就睡着了,又觉得热,便推开他坐起来。
容伽礼西装的衣袖有了皱痕,那枚黑玛瑙袖扣十分明显:“饿吗?”
路汐不敢说先前咽下去的东西,都把她胃微微撑到了。
怕说了。
外面酒店的经理今天就休想进来,完成送餐的工作。
她假咳了下,尽量让话声自然点儿:“嗯,我去洗个脸……”
*
路汐不等容伽礼反应,就连掉在大理石地上的高跟鞋都不穿了,光着白皙的脚往浴室跑去,门一关,室内灯光倒是清清亮亮的,一下子把她脖子和细皮嫩肉的肩颈照得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