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豫之被绑架的那天,周岁宁就觉得哪里不对。
尤其是听到听到周祁枭说他是最合适去救援的人后,那种违和感就更浓烈了。
周豫之被绑架的地方在深山老林,是周祁枭最为熟悉的地方。
如今14岁的他,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虽然比一般的孩子高大些,却比成年人轻巧灵活,并且他常年在那片树林训练,最为熟悉不过的。
所以周祁枭提出,他一个人潜伏进去,看看能不能趁机将周豫之放出来。
凭他们两个人的身手,肯定能逃出来。
这确实是最好的计划,周岁宁没有理由反驳。
但心中的不安却越发的强烈。
当她被通知去那片树林的时。
当她看见毫发无伤却满眼痛苦站在劫匪旁边的周豫之时。
她就明白了一切。
被压在地上的周祁枭像是愤怒的小兽,第一次情绪外露,哑着嗓子嘶吼:“周豫之背叛了我们!周岁宁,你他妈的不能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想不通的,瞬间都想通了。
这世上能让周豫之做出这样违心事的缘由,除了她就是他们的女儿了。
看来对方是抓到了他们的女儿,以此来威胁周豫之。
如果单单是为了要势头正盛的周祁枭的命,那根本没必要弄什么让她在周豫之和周祁枭两人之间二选一的套路。
她懂了对方的最终目的。
她和周祁枭能分别在皇室和周家中搏出立足之地,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关系牢固如城墙。
对方故意布下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周岁宁想通的瞬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周家就是一个地狱牢笼。
她因为血脉被困在这里,无法逃离。
但周祁枭还有的选。
再睁开眼,周岁宁已经做了决断。
她错开周祁枭的眼,艰难的说出了那句:“选周豫之。”
周岁宁和周豫之离开后。
山上起了大火。
他们两个虽然知道对方不会杀了周祁枭,但还是从小路疯了般的冲上去。
两人不顾灼人的大火,直到确定周祁枭确实不在,才在房子坍塌的前一秒冲了出来。
周岁宁烫伤了左肩膀,留下了大片永远都去不掉的疤痕。
可她仍旧满心愧疚。
她知道她今天这个选择对周祁枭来说有多残忍。
好不容易相信的家人再次将他抛弃……
身上的伤痕总有好的一天,但心里的伤不知周祁枭何时能痊愈。
但她别无选择,她不能看着绵绵死。
番外:当年(温冉爸妈5+绵&七初相遇)
【这章藏了一点,绵绵和七七最初相遇的事。】
再次见到周祁枭的那天,周岁宁是可以和他解释当初选周豫之的难言之隐。
告诉她周豫之没有背叛他们,她也从来没有抛弃他。
她知道,只要她告诉周祁枭,自己的孩子被绑架了,所以不得不做出那样的选择,那周祁枭肯定能原谅她。
但她沉默了。
也是那一天,周岁宁知道了,原来周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并不如她以为的那般,周祁枭一家做大。
幕后主使已经动了挑拨她和周祁枭的心思。
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他们在明敌人再暗,下一次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所以她心里有了新的计划。
一个将周豫之、绵绵还有周祁枭从周家这个吃人的地狱剥离出去的办法。
这天,左臂缠着厚厚绷带的周祁枭,在离开时停下了脚步。
他几乎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主动开口问周岁宁:“有没有难言之隐。”
周岁宁半张开口,最后笑的比哭还难看,摇了摇头。
然后她亲眼看着周祁枭那双藏蓝色的眼睛光芒越发黯淡。
最后决绝的转身离开。
她知道,如家人一般的他们,彻底决裂了。
但她没得选,她身上流着周家的血,永远被禁锢了。
周祁枭却前途无限,再和她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周确会利用她来胁迫周祁枭。
她已经对不起绵绵这个孩子了,不能再让家里另一个孩子也毁了。
处理完和周祁枭的关系,周岁宁在夜深人静时从后面轻轻环抱住周豫之。
周豫之仿佛猜到了周岁宁的想法,他闭上眼,无力卑微的乞求道:“宁宁,我做不到。”
周岁宁将脸靠在周豫之的后背。
这七年,将她磋磨的心力交瘁。
可此刻,她仿佛回到和周豫之在华国时,那唯一快乐轻松的时候。
她略微俏皮的用脸蹭了蹭他的后背。
“豫之哥哥,我爱你,也爱绵绵。”
一句话, 让周豫之泣不成声。
他转身用力抱住周岁宁,什么都说不出。
绵绵已经暴露了,如果他不带她藏起来,那绵绵必定也会被卷入周家这个泥潭。
周岁宁让周豫之改头换面,带着绵绵在华国生活。
周豫之怎么会同意。
可他又何时拒绝过周岁宁。
当月,周家传来周豫之死讯。
自此周家再无周豫之。
而一年之后,在黑诊所改头换面的温相濡带着他的女儿出现在了华国。
虽然周祁枭和帕莱女王闹掰了。
但两人有一件事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那就是禁种罂子粟。
周祁枭脱离了周家,和灰熊军方合作,潜伏到了南州的雇佣兵团。
少了周祁枭的制衡,周确和他的养子们在南州北区势力越来越大。
周岁宁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见到周豫之了。
但没想到后来他成为了演员温相濡,并且越来越有名气,当她在电视上看见他的身影时。
虽然那张脸和记忆里相差很多,虽然那双鹿眼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可每当他拍完一个电影,在采访的最后,他都会深情的看着屏幕。
含笑说道:“最要感谢我的妻子,我爱她。”
而周岁宁每次出现在镜头面前,都会在最后揉一揉她左边的太阳穴。
因为她曾和他说过,每当我揉捏左边太阳穴的时候,就是在说我想你。
两个人,隔着两个国家,隔着巨大的鸿沟。
深情的诉说着我爱你。
这是他们彼此最深沉的浪漫。
皇室施压越来越强,政府军也因为利益一致想要推翻禁止种植罂子粟法。
周岁宁脱身无望。
南州的天似乎都是灰暗的。
但周岁宁却在勾心斗角后有了一丝期盼。
那就是每年温相濡的生日。
而所谓的生日,是他们当初一次相遇的日子,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作为“影迷”的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他邮寄一封生日贺卡。
不能流露过多的情感,所以每次都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而他也会“礼貌”的给她回信。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谢谢。
还会夹着一张他的日常照。
最为欣喜的是,能在照片背景当中看见温冉那小小的身影。
让她聊以慰藉。
周祁枭十九岁的时候已经成为南州出名的十爷。
他自然不会放过周家。
周确找到周岁宁,跪在她面前,拿亲情裹挟她。
于公于私,周岁宁都没有办法不管周确。
在亲情上,这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周祁枭动手是绝对不会留他性命的,她不能置之不理。
在权利的制衡上,她还需要周家,否则她背后没有了周家,她和军政府还有皇室的博弈就会全盘崩塌。
所以那天,她跪在了周祁枭面前,拿过去的所有情分来求他。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在周祁枭身上插了一剑。
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男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如今的他松弛自然,浑身上下透着上位者的慵懒。
再不是那个沉默寡言却默默在她背后支撑的少年了。
他半蹲在她面前,勾着唇,一字一顿满是讽刺的说道:“帕莱,死无全尸的时候别变成鬼来哭!”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帕莱。
或许此刻,在他心中,世上已经再无周岁宁。
常年的过度操劳,加上忧思过重,周岁宁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医生告诉她再不静养休息,可能活不过十年。
周岁宁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春雨,满眼悲哀。
十年,她根本无法从南州和周家抽身。
或许今生都没有机会见到她的女儿了。
却没想到温相濡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温相濡出道五周年的时候,为新电影宣传,居然破除万难申请到来南州开影迷见面会。
对外宣称温相濡影迷的帕莱女王,自然可以亲自会面。
那天,两人克制见面,吃饭,聊天。
周岁宁见到了已经十二岁的温冉。
小姑娘长着一双漂亮的鹿眼,脸颊圆润,笑起来甜如蜜糖。
帕莱也一直笑着,可身为南州女王,她能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轻轻的拥抱一下她的女儿。
对她说上一句祝福的话。
或许这是今生她和她最近的距离了。
温相濡也压抑着情感,牵着温冉的手,礼貌的站在周岁宁旁边。
三个人合了一张照。
一家三口,今生唯一的一张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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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枭懒散的靠在电影院的安全通道里,嘴里咬着烟。
他侧头看着狰狞恐怖的左手臂。
伤虽然好了,皮肤却凹凸不平。
虽然做了除疤,但疤痕太重,效果并不明显。
他有些烦躁的深深吸了口烟。
男人有疤痕他并不在意。
可只要看见这个疤痕,就会想到帕莱和周豫之的背叛。
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反倒是睚眦必报。
可如今因为帕莱,他连周家都动不了……
正巧灰熊那边来了消息,要助他动罗曼诺夫家了。
晚上他就会坐飞机去灰熊国。
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来了这里。
意识到自己鬼使神差的想要最后再问一次帕莱,到底有没有隐情。
他就觉得可笑。
烦躁情绪涌上来,周祁枭吐出一口烟。
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的瞬间,单手抄兜刚要走。
突然感觉到不对。
他身手敏捷的转身,出手卡住对方脖子的瞬间,右手已经掏出枪。
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但在南州,孩子才是最危险的。
周祁枭没有放松一点警惕,枪口抵在对方的额头。
“咳咳!”温冉抬起手费力的想要去扒开对方的大手。
但那手看似没用几分力气,却将她牢牢的压住。
她瞬间红了眼睛:“哥哥,我,我是被影迷推进来了……”
周祁枭侧头垂眸冷冷的看着她。
握着枪的手顺势捏了纤细的胳膊两下。
不是练家子,肌肤滑腻,胳膊软绵绵的,应该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小孩儿。
就是这脸不知道刚刚摔哪儿了,蹭的满脸的土和灰。
温冉感觉胳膊突然被粗糙的手指捏了两下,吓得刚要尖叫,那大手却捂住了她的嘴。
她吓得泪眼朦胧,只能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周祁枭稍微拉开点距离,借着通道昏暗的灯光,敏锐的观察了一下她的穿着。
这身白色小佯装,是刚刚站在帕莱身边照相的那个小姑娘。
哦,那个什么影帝的女儿。
意识到对方不是什么人体炸弹,周祁枭松开钳制她的手,指了指安全门,示意她赶紧离开。
温冉揉了揉脖子,怯怯的扫他一眼,转身推开安全门就跑了出去。
周祁枭又懒洋洋的靠回墙上,侧头透过门缝看见,那小姑娘一出去,就被保安簇拥着离开了。
他嗤笑一声。
还真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
撑起身体,推开门的瞬间,地上一晃。
他下意识退回来想要查看一下。
就这一个回身,让他巧妙的躲开了暗处射来的子弹。
周祁枭眼疾手快,躲在门后的瞬间开枪反击,精准的将对方击倒在地。
他的人这时已经涌了过来,将对方制服在地。
周祁枭视线落在卡在厚重铁门上的子弹,咂了下嘴。
转瞬往里走了两步,用脚踢了踢刚刚吸引了他注意力的东西。
是一串朱砂手串,看尺寸,应该是刚刚小姑娘戴的。
手串散了,他这一踢,珠子滚散了。
他轻笑一声,华国来的小朋友,倒是个小福星。
刚刚如果不是他被这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这一枪恐怕就打在他身上了。
虽然死不了,但也挺麻烦的。
会耽误他去灰熊国处理罗曼诺夫家。
他单手抄兜,突然想到什么。
回去就将他之前设计的缠绕在手腕上的防身武器改了外形。
将它改成了108颗朱砂手串的样式。
不过这只是他所有九死一生当中微不足道的一次。
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腥风血雨,更是将这小小的插曲冲散在记忆的长河里。
周祁枭去灰熊国之后,周家的各个养子矛盾越来越激化。
勾心斗角,周确也失去了对周家的完全掌控。
帕莱的路越来越难,尤其是一年前,周确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绵绵的存在。
她完全被周确拿捏,最后被他出卖,她落在了皇室手里。
为了逼迫她废除禁种罂子粟法,她先是被切除了肾脏,后来又被切除了双乳。
她撑着残破的身体,没有半分妥协。
最后传来周祁枭从灰熊国回来的消息。
她的势力开始造势施压,皇室慌了,将她放了出来。
躺在医院病床的那天,帕莱知道她油尽灯枯了。
可她却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这部分前面删除,修改后放到这里了】
政府军管辖的南州国首都坎德亚斯中心医院里。
那天,周岁宁虽然瘦的脸颊凹陷,充满病态,听见提娅的话后,眼里难得浮现一丝慌乱。
“她怎么会突然来南州了?一个人?他,没陪她吗?”
周岁宁因为被皇室扣押,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温相濡的消息了。
她原本想上网的,但这附近刚被轰炸过,根本连不上网,却没想到得到了温冉要来南州的消息。
她又开心又担忧,豫之哥哥怎么会让绵绵一个人来南州呢?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去年开始,周确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绵绵的存在。
所以她才会被皇室控制,如今周家来电话说绵绵要来南州,她怎么能放心。
提娅见她挣扎着起身,急忙去扶她。
手触碰到她只剩下皮包骨一般的身体,险些维持不住情绪。
“你别着急!虽然还不清楚那孩子来南州做什么,但是周家打的电话,应该不会有安全问题,说是降落在首都机场了,离这里很近,你要不……见一面?”
女人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复又垂下眉眼,过了会儿又抬起头,轻轻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