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被他视若珍宝,却被那样一个傻子视如敝屣,让许晏清心里难过。
不过这个话题开了头,夏瑾娴更是好奇了,“那女孩你在哪里遇到的?”
许晏清道,“一个会所,挺高级的。”
这些年夏瑾娴跟了那么多领导,什么世面没见过?
那些需要认证的高级会所也见识过,里面的服务更是让她大开眼界,莞式一条龙在那些面前都是小儿科。
越是沉醉权力的男人越是追求特别,嗜血残忍,夏瑾娴问,“跟开在新站旁边那家的会所比呢?”
许晏清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问她,“你跟着去过?跟谁,老鲁吗?”
他想来想去,也就鲁名威大概还好这一口。
夏瑾娴点了点头道,“不过是在楼下坐着等,老鲁年纪大了,撑不了多久。”
许晏清失笑,继而叹气,握着她的手道,“让你受委屈了。”
夏瑾娴摇头道,“不委屈,我又不牺牲什么,去长长见识而已。你自己呢,坦白交代,上去过没有?”
许晏清叹道,“有时候不上去也不行,偶尔逢场作戏,否则别人不愿与你来往,很多事情也办不了。”
夏瑾娴斜睨他,“什么程度的逢场作戏?”
许晏清知她内心醋意,如实交代道,“别人开房去做那种事,我就洗个澡,不然什么变化都没有,出去也容易引人起疑。女人我可一个都没碰过,而且你不知道哪儿会有针孔摄像头,所做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最后变成要挟你的罪证,到时候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能开那种会所的,是什么清白商人了?好在现在都关了,倒是应该。”
夏瑾娴知道的,这就是她爱的男人。
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傻白甜,很多事情,她都是明白的,却问他,“你偶尔会发泄吗?”
许晏清看着她笑,问她,“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
夏瑾娴戳了戳他胸口道,“想你呀,想你有没有乱搞。”
许晏清无奈解释道,“那得多危险啊?我在国投部的时候,别的司有个司长,就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是做那种生意的,最后真爱了,包了起来,结果那女人背着他,还在外面偷腥,染了病,事情揭发出来,不光是声誉扫地,到头来连命都没了。”
夏瑾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晏清道,“后来查出来,他收受贿赂1.4个亿,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上面牵扯了一群人,所以管不好下半身,最后可能害了自己后半生,做我们这行,如今风险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洁身自好很重要。”
想到金国华、李正鹄、周超等人的结局,夏瑾娴也有些感叹。
夏瑾娴靠着他,拉着他的手臂,对他道,“阿清,我们终究都是凡人,我能理解,有时候你也不能免俗的。”
许晏清摇头道,“这方面,我倒真的没有过,毕竟,所有关于那些事的幻想,女主角都是你。”
夏瑾娴抿着唇笑。
知道鲍昊成了个接盘侠,虽然不厚道,但夏瑾娴内心挺爽的。
她坦率地告诉许晏清自己的想法,问他,“我是不是很俗气?”
许晏清笑道,“就爱你这般的通透。”
多会聊天的男人啊。
两个人买了婚鞋回家,夏瑾娴做饭,许晏清浇花,日子清闲又惬意。
没几天,新闻里铺天盖地,中资投资银行副行长贪污受贿金额巨大,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的消息。
随后,许晏清的父母也准备要移送了。
许晏清是从毛以诚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
收到消息之后,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夏瑾娴有些担心,推门进去,看到许晏清在翻相册。
夏瑾娴试探问,“你怎么样?”
许晏清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神情很平静。
夏瑾娴端了一杯菊花茶给他,许晏清接过,喝了一口道,“毕竟是生身父母,他们这样的结局,我总是有些难过。”
夏瑾娴无以安慰,只能抱住了他。
许晏清被她抱了很久,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听到他沉闷的哽咽声。
夏瑾娴为他递了张纸,许晏清摇头表示不用,翻着相册,告诉她照片背后的故事。
其实,在他小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快乐的童年时光。
那时候他父母还会周末带他去动物园玩,也会因为他得了三好学生,而奖励他去吃肯德基。
但是随着他们事业越来越大,他父亲开始在外面包养女人,而他母亲跟那位资产委的副主任跟得越来越紧。
差不多是他高中的时候,母亲认识了苏柳梅,两个人成了闺蜜。
此后,是越来越紧密的利益捆绑。
许晏清继续翻着相册,缓缓对夏瑾娴道,“其实我母亲大概自己也忘了,她一开始也是工厂工人,顶替的我外婆进厂。后来转制,进了体制,最后一步步做到了资产委的副主任,自卑的人其实是她啊。所以只有用无尽的欲望去填补她内心的空洞,有时候,我觉得她和我父亲都是可悲的人。”
夏瑾娴坐在他身边,听他一点一滴的说这些,把这些年深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才能好过一些。
他说完这些话,终于是释然了,握着夏瑾娴的手道,“小娴,是我拖累了你,跟我结婚,未来我们的孩子,终究都要背负罪名了。”
夏瑾娴握着他的手说,“只要他被我们爱着,我想,也未必要进体制吧。阿清,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
许晏清问,“什么?”
夏瑾娴说,“我想把我这些年的资产和储蓄,拿来设立一个基金,由专人运营,去帮助那些条件困难的女孩子,让她们得到良好的教育,因为智慧,才是女人自信的底气啊。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没有活成怨妇,是因为你,你虽然离开了我,却留下了一面墙的书,我每一本都看了,包括你一字一句的批注,我学了那么多,才有了底气,去面对人生的风浪。阿清,你是我的救赎。”
许晏清握着她的手,吻了又吻。
彼此都觉得,能遇到对方,是上天的恩赐。
许晏清说,“你想做的就去做,有需要,跟我说。”
夏瑾娴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这吻,就像柔软的风,轻轻掠过他,带起温暖的呼吸。
窗外,尚有秋蝉不歇。
光影浮动,仿佛初遇那天。
十二载,天干,走过一轮。
人间轮换,又如初见。
国庆期间,考虑到许晏清的心情,夏瑾娴问他要不要去拍婚纱照,顺便散散心。
许晏清道,“不需要散心,他们的事情,我早有准备,也都接受了。我现在只想跟你好好生活。”
但是,婚纱照自然是要拍的了。
三十日下午,许晏清开完会,两个人从区政府出发,驱车直接去了舟山拍婚纱照。
夏瑾娴请了摄影师团队带化妆师,全外景拍摄,拍完后入住在朱家尖的威斯汀。
伴着海潮声,夏瑾娴站在露台上,闭着眼听着海潮拍岸。
拍了婚纱照回来,两个人就搬了家,正式住到新房里去了。
乔迁这一日,夏瑾娴和许晏清各自请了好友来家里。
潘毅骏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家里挂着的大红喜字道,“不容易啊。”
夏瑾娴递了一杯红茶给他道,“你是见证人。”
潘毅骏道,“那是,为了你俩的事情,我可是操碎了心,什么送产证,送首饰,两个人还推来推去的,真是。”
陈鸣走过来拍了一下潘毅骏道,“你这家伙,哪真是会没话找话说,人家现在好好的,走了,去打牌去。”
陈鸣和潘毅骏夫妇开始打牌,把两家的孩子扔给了许晏清。
夏瑾娴看着许晏清给孩子们讲故事,觉得这情景真是有趣。
潘毅骏家的女娃娃一直追在陈鸣家儿子身后,然而陈鸣的儿子则缠着许晏清,让他表演玩魔方。
许晏清三两下就把魔方复原了,还教陈鸣儿子口诀,让陈鸣的儿子崇拜不已,关键是,许晏清十分有耐心。
陈鸣趁着大家一局结束休息的间隙,对夏瑾娴道,“晏清绝对是好老公人选。”
夏瑾娴笑眯眯道,“是啊,可多人跟我抢呢。”
许晏清抬头瞪了一眼陈鸣,嫌他话多。
陈鸣摸了摸鼻子改口道,“嗯,我看晏清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你们加油。”
夏瑾娴却道,“这方面还有进步空间。”
许晏清再度瞪了陈鸣一眼表示,“开局了,打牌去。”
不一会儿,夏瑾娴这边,阿姨和王斐两家人家也来了,这下子,三室一厅倒是有些挤。
阿姨帮忙夏瑾娴一起做饭,阿姨道,“乔迁日是要烧火做饭的,这样以后日子才能越来越兴旺。”
夏瑾娴笑着应,一边洗菜,一边同阿姨说话。
阿姨问,“你们明年办婚礼,叫你爸爸吗?”
夏瑾娴没吭声。
阿姨道,“他前阵子倒是突然问起了你,反正我没跟她说你的事情,也没说你跟小许结婚了。”
夏瑾娴嗯了一声道,“你就说还是老样子就行了。”
阿姨想到自己早逝的姐姐,再看看夏瑾娴终于安定了,心里不胜感慨,说着说着就眼睛红了。
表妹连忙过来劝导自家妈妈,多多也过来缠着外婆,让阿姨收起了感伤。
末了,阿姨叹了一句道,“嫁人真的不能随便。”
夏瑾娴望着外面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的许晏清想,可不是吗?
晚上,送走了朋友们,夏瑾娴和许晏清两个人躺在新家的床上,夏瑾娴说起了这件事。
许晏清问,“你不打算请你父亲来参加婚礼吗?”
夏瑾娴叹气道,“我至今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我跟你之间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父亲当年推波助澜,他们最后也不至于就走到非分手不可的地步。
许晏清道,“反正我们已经领证了,随便他去反对吧,他愿意,我们就请他来,若不愿意,也不勉强。”
夏瑾娴想到许晏清离开她之后父亲的所为,伤感道,“那时候母亲得了重病,父亲却不肯救,我当时深刻的体会到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许晏清听完,搂紧了她道,“我父母也是,可惜他们利益紧紧捆绑,想撇清都撇清不了。”
夏瑾娴问他,“你父母亲对你晋升有影响吗?”
许晏清道,“无所谓,晋升这种都看命运,我做好我自己就行了,我本来也不是追求那些的人。”
夏瑾娴应了一声,知道他一向淡泊。
许晏清念了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127章 千丝万缕
然而许晏清淡泊,别人却未必淡泊,到了10月,何明东外调的风声又一次传了出来,职务岗位都明确了,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要去国家部委任职。
何明东其实没几年就要退了,但按照何明东的级别情况,还能再干一届甚至更久,倒也不见得真就会退下来。
夏瑾娴跟着胡渊去应酬,陪在末座,今天是几个市里人大的主任委员,还有几个市人大的代表,都是内部人士,为了一个年底的立法案开了一个论证会,会后就约了一起吃饭。
胡渊人脉广,市里都是老朋友了,也都卖面子,毕竟新区的级别比其他区高半级,他在一群副主任委员里,身份还略高一些。
几个代表有银行系统的,也有国企系统的,都是大佬,进人大也都是依据名额分配的,倒不如外面一些私人企业老板会一心捧着领导。
不过在座的都比较熟悉,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其中一位地方银行的行长道,“听说中资银行的韩建军被查了?”
夏瑾娴正在给胡渊的司机发消息表示估计今天要晚,听到这里,眼皮一跳。
旁边一位国企大佬道,“是啊,好像跟苏博徒女儿离婚了吧?”
另一位道,“分割财产嘛。”
市里的一位丁主任道,“不会吧,虽然上面老头子快不行了,但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那位地方银行的行长道,“反正年初的时候下面的副行长被带走了,银行系统这半年多少人被带走?叶煦合原来跟李正鹄就是搭档,后来被搞去国企了,现在去银监,意思不是很明白么?李正鹄当时就应该想到的吧。”
另一个道,“听说倒查20年,不得查个底朝天?没个一年半载查不完,光抄家都抄了三次了,还没抄干净呢,全国各地通过他人持有的房产就200多套,最后不知道公布出来多少,但这个数字,只多不少。”
夏瑾娴听着他们聊天,面色很平静,这种饭局,聊的最多的,就是谁去哪里高就了,谁又因何落马了。
那位丁主任又问胡渊道,“韩建军女婿是不是在你们区当副区长?当时从京城被扔下来的,是不是李正鹄的事情对他也有影响?”
胡渊看了一眼夏瑾娴,笑道,“应该没有吧,年初已经转任副书记了。”
丁主任道,“他倒是挺厉害,听说他父母也出事了,他自己倒摘干净了,难道不是靠着苏家?”
胡渊笑了笑,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了。
夏瑾娴想,要不是许晏清还算洁身自好,恐怕在这一轮的暴风骤雨中,终不能幸免。
饭局结束之后,有几个领导又去了第二场,本来约胡渊一起的,不过胡渊借口年纪大了,要早点回家休息,家中夫人还等着,便告辞了。
夏瑾娴送胡渊回家路上,胡渊对她道,“小夏,晏清是不错的。”
这句话虽然没头没脑的,但是夏瑾娴听懂了,胡渊是在表明态度。
不过也对,若他不看好许晏清,也就不会用自己,领导的艺术,很多事情不会用语言来表明态度,而是用行动来说明,端看旁人是否看得懂。
不过,酒桌上的这些话,也都是些不着边际的。
以前夏瑾娴还会跟许晏清聊一聊,但听多了,就麻木了,求证都懒得。
倒是韩建军被查的事情,夏瑾娴同许晏清说了。
许晏清沉吟道,“总是要等最后公告的。”
夏瑾娴对于传言免疫,本没打算继续问的,许晏清却坦率道,“小娴,所以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
夏瑾娴问他,“什么事?”
许晏清白天接了电话,是中纪委的朋友打来的。
许晏清跟韩韵之前的牵扯,那位朋友也知道一些,许晏清其实更早就听说韩建军被查了。
当时他提交给市纪委的线索里,大量关于韩建军通过第三人设立影子公司套取融资贷款的内容。
他既然已经提交了,后续就是纪委去查实的事情了,自然就没有多问。
但中纪委那边,在收到他提交的线索之后,也需要跟他核实情况,所以他的朋友被派来同他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