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娴和区府办几个人关系还不错，以前在档案局的时候认识的。
虽然她曾经也在区府办综合科待过，也被赶出来留下了不少的传闻。
但这些老黄历后来的这些年轻人都没听说过，工作中认识了之后，交情也算可以。
都是边缘人物，反而更容易和平相处。
朱佳佳于是提了点心，拿着车钥匙出门。
在区府办送点心，刚打开盒子，还没等到卢文景，就先等来了许晏清。
许晏清问，“有没有看到小卢？我的车钥匙他放在哪儿了？”
区府办的潘科长道，“小卢还没有进来，许区稍等，我给他打电话。”
朱佳佳这时候忙道，“不用了，许区的钥匙在我这里，我就是来送车钥匙的。”
许晏清看向朱佳佳，朱佳佳总觉得许区长这目光里有很多内容，但他真是儒雅好看，让朱佳佳难掩看到男神的兴奋。
许晏清问，“你是政协办的吗？”
朱佳佳见他知道自己身份，连忙点了点头，斗着胆子问，“许区长，您吃点心吗？这是我们科夏瑾娴得奖分到的，三禾稻香村，绝对正宗。”
正一起分点心的区府办一众人男默女泪。
卢文景甩着手进来了，看到这个情景问，“怎么了？”
朱佳佳端着点心站着，卢文景道，“许区长不能吃甜食，他血糖高。”
朱佳佳哦了一声，讪讪地收回了手。
许晏清却伸了手。
朱佳佳以为他是要钥匙，连忙放下了点心，递了钥匙过去。
许晏清却在接过钥匙的同时，拿了一块点心道，“回去帮我谢谢夏科长。”
说完，他咬了一口后点头道，“的确很好吃，沾光了。”
空气再度诡异的沉默。
许晏清吃了点心，擦了擦手，对卢文景说了声“来一下”，回办公室去了。
一众人在他走后又僵硬地凝固了几分钟，还是小赵先打破沉默道，“许区长吃了我想吃的山楂锅盔。”
尴尬的气氛终于消散，众人一阵哄笑。
朱佳佳莫名所以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对于许区长吃点心这么惊奇？”
小赵解释道，“许区长从不吃我们送的点心，他说他血糖高。”
几个人叽叽喳喳，还有人问，“为什么许区长车钥匙会在你那里？”
朱佳佳倒是没有多解释，领导饭局这种事，毕竟不好太张扬，于是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回到政协办公室的时候，气氛居然比区府办还压抑。
夏锦绣气呼呼的，傅子博站在她旁边低声说着什么。
夏瑾娴缩在自己的工位上看文件不出声，而刘心凌却自顾自在看材料。
朱佳佳比着口型问夏瑾娴：怎么了？
夏瑾娴却假装认真在看文件，都没有回应她，办公室持续的低气压。
这时候，秘书长朱文浩走了进来，看到这情景，倒是笑呵呵道，“子博，来一下，周主席找你。”
傅子博的面色一僵，低声问朱文浩什么事。
朱文浩摇了摇头，还拍了拍傅子博的肩膀。
这几天秘书科的人都发现了，周政对傅子博的态度有些微妙，一些私人的事情都不带傅子博了。
大家都是在机关里混饭吃的，看风向的本事都不差，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至少看得出来，周政对傅子博略有不满。
朱文浩在傅子博耳边嘀咕了几句，傅子博点头应了一声，又对夏锦绣道，“听话。”
夏锦绣狠狠地盯了刘心凌一眼，发出了很大的动静，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心凌却仿佛没事儿人一样，走过来跟夏瑾娴说起了年终视察的事情。
夏瑾娴倒是认真同刘心凌探讨了一番，结果夏锦绣却道，“年底在不在这儿都不知道呢，丢了这么大的人还真好意思。”
刘心凌却浑当没听到，两个人讨论完了工作，居然还探讨起了夏瑾娴桌子上摆着的口红。
朱佳佳其实一直也挺佩服刘心凌的脸皮厚度。
午餐时间，憋了一上午的朱佳佳终于逮着机会来跟夏瑾娴八个卦。
夏瑾娴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两个人斗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朱佳佳啃着炸猪排，蘸着辣酱油道，“至于嘛，不就是为了个科长吗？”
夏瑾娴看了看她，不做声。
朱佳佳研究生毕业，过了试用期，赶上那会儿研究生可以定副科，直接定了副主任科员转正。
她哪儿知道，一个科长的位置，就可以让僧多粥少的大机关打得头破血流？
当年为了让她在管委会解散后顺利进入区政府，许晏清真的牺牲了许多。
最后却是一地鸡毛的下场，真是让人黯然神伤。
夏瑾娴不语，朱佳佳套了半天话，夏瑾娴道，“无非是两个人谁和经济专委会的戴主任跟着区政府领导和部门去俄罗斯考察的事情。”
朱佳佳奇怪道，“难道不是傅子博陪着去吗？”
夏瑾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马上换届了，傅子博也想趁着这次换届再进一步，下面这么多街镇，区里也这么多条线，放出去做个副职不难，但是去哪一个，就很有讲究了。他最近往哪儿跑得勤快，你没看出来吗？”
朱佳佳完全像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似的，想了半天才问，“他想去经济条线？”
夏瑾娴笑了笑，没有接口，算是默认。
夏瑾娴没有说破的是，也是因为傅子博要走，所以夏锦绣现在不光盯着联络科的位置，而是盯着秘书科科长的位置，毕竟离领导更近一些，也更有机会接触实权领导。
这些手段夏瑾娴都看得懂，只是不参与、不拆穿罢了。
朱佳佳哦了一声道，“也是，去经济条线，或者去贸易区、度假区，那都是发财了。”
夏瑾娴没有答话。
想去好地方哪儿是那么容易的？区委区府还有那么多人想要被外放出去呢，政协的科长在这其中，真不算有优势。
其实政协挺好，适合她这种已经失了进取心的人在此养老，可是周政老当益壮，这些年也越发的要事情，倒也不得闲。
第35章 酒量好不好？
夏瑾娴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刘心凌却端着餐盘子过来了。
朱佳佳看了看夏瑾娴，又看了看刘心凌。
刘心凌在夏瑾娴对面坐下，对她道，“瑾娴，下周我想请几天假。”
夏瑾娴有些奇怪想，之前刘心凌还想着要跟周政去访问，怎么突然提到要请假了？
她望向刘心凌，恰这时周超的秘书荀军走了过来，刘心凌对着对方，抬了抬眉毛。
夏瑾娴若有所悟，等刘心凌坐定，便道，“没关系的，你去好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朱佳佳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认真地听着，眼睛咕溜溜转。
刘心凌道，“这次有一个经济界别的考察，跟区府的考察一起的，傅子博本来要去的，后来周政主席还是让傅子博陪着去市政协的外出访问，本想让我去，可我有事去不了，所以推荐了你。”
夏瑾娴听后道，“这个还是等主席确定吧，我没有问题的。”
朱佳佳搞不清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听她们说完，倒是按捺着没问。
两个人早都吃好了，朱佳佳和夏瑾娴对刘心凌说了声慢用。
还了餐盘，朱佳佳就拉着夏瑾娴，让她中午陪着出去喝咖啡。
找了家咖啡店，朱佳佳问，“为什么我觉得你并不想去？”
夏瑾娴想，经济界别考察是跟许晏清去的，她当时就因为这样，特地跟秘书长朱文浩说了，自己这次不想陪，才推荐了朱佳佳。
谁知傅子博自己有私心，想搭许晏清的船，就毛遂自荐了。
按照夏瑾娴的猜测，周政对此自然是不满的，周政其实跟周超关系更好一些，然而傅子博自己私下里找出路，可不是打了周政的脸么？
所以这阵子疏远傅子博，自然也在常理之中。
傅子博倒也聪明，明白了过来之后，一直隐忍着，也没出什么大错，估计周政也会看在他听话的份上，留点情面，甚至帮着他说话，成全他想去经济口或者城建口的心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经济界别的考察，傅子博自然不会去了，夏瑾娴原以为会让夏锦绣去。
毕竟，夏锦绣和许晏清的秘书卢文景关系不错，让卢文景推荐一下，倒也顺理成章。
夏锦绣是很喜欢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有这样的机会，夏锦绣应该不会错过。
怎么最后会想要让刘心凌去呢？
刘心凌还不去，最后竟然又要落到她头上，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最不想去的人，最后却要莫名其妙陪着去，可不是天意弄人么？
没过几天，傅子博叫了朱佳佳过去，让她准备一下，下周陪着经济界别的召集人戴显坤一起，跟区政府组的考察组去俄罗斯，还说是许区长钦点的。
朱佳佳转身就跟夏瑾娴欢乐地分享了这个消息。
夏瑾娴听后却是愣了愣，说不上是不是松了口气。
她挤出一个笑容道，“恭喜呀，趁着这个机会，跟政府条线的领导多接触，挺好的。”
朱佳佳凑过来道，“是许区长带队，他居然认识我，特地让我去，呀，想想就高兴。”
夏瑾娴此刻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微笑道，“得偿所愿呀。”
朱佳佳点头道，“那天去还钥匙还看到了真人，真的好帅，可惜有主了。”
夏瑾娴摸了摸鼻子，重新对着电脑，继续帮鲁名威写稿子。
刘心凌也得到了消息，还发了个消息给朱佳佳：许区长要求比较高，你可得注意细节呀。
朱佳佳跟夏瑾娴分享这条消息的时候，皱着鼻子道，“她以为她谁呀，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夏瑾娴笑道，“她是我们的副科长，我们领导呀。”
朱佳佳扁了扁嘴，啧啧了一声。
夏瑾娴知道这几天刘心凌陪着周超出去了，也是偶然从其他人口中拼凑出来的消息。
政协委员的消息都灵通得很，往往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就能得到很多事情的背后真相。
夏瑾娴倒是意外，刘心凌是怎么搭上了周超的？
想着之前几次遇到周超，似乎周超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周超对她挺照顾，但这种照顾让夏瑾娴本能觉得不舒服。
至于刘心凌这种愿者上钩的，夏瑾娴倒也不算太意外。
下了班，朱佳佳在看羽绒服。
俄罗斯进了十一月自然是冷的，她选了几款问夏瑾娴，“你说有没有不显得肿，又好看的羽绒服？”
夏瑾娴失笑，戳了戳她脑袋道，“想什么呢，羽绒服哪儿有不肿的？你呀，还是穿厚实点吧，别到时候感冒了，被领导嫌弃。”
朱佳佳一想，倒也对，嘴里嘟囔道，“唉，我们就是去服侍领导的，领导不批评我就是表扬，对不？”
这句话最初是夏瑾娴对她说的，朱佳佳从此就记得了。
而这句话，最初是许晏清对她说的。
当时她刚到管委会实习，许晏清是办公室主任。正赶上办公室除了刘婉君，就她一个实习生。
许晏清每天都很忙，经常要加班，她帮着做了不少事之后，许晏清便发现她可用，于是也渐渐让她参与更多的事务。
但作为实习生，承担这么多工作，许晏清也觉得有些为难她了，所以每次加了班，就会开车送她回学校。
路上，许晏清经常会教她一些职场人的注意事项。
她第一次站在他当年的别克前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
许晏清自然看出了她的纠结，对她道，“领导开车，你坐副驾，你开车，领导坐后座。”
而这句，领导对办公室没有批评，就是表扬，也算是许晏清的教给她的金科玉律。
这些她铭记至今。
或许是因为甚有道理，亦或许，只是忘不掉这个人。
这个人在她生命中，实在太过特殊了。
然而当明确知道许晏清不想跟她一起外出后，她还是有些难受的。
虽然明知理应如此，仍是免不了有些情绪。
下了班干脆不开车了，提着包在商圈游荡，最后逛到十点商场关门，仍是不想回合租的房子。
怕看到热热闹闹的场景，反而触景生情。
她进了一家酒吧，平时从来也不会主动来这种场所，除非陪鲁名威偶尔饭局第二趴。
然而今天，却很想喝点什么，在喧闹的人群里，看牛鬼蛇神的乱舞，放空一下自己。
进了酒吧，灯光昏暗，已经是热闹的时候了。
她找了一处角落坐下，其实依然不习惯这种喧闹的地方。
然而回到家看到谭青、谭霞和小不点热热闹闹的情景，又怕自己触景生情。
当年就差一步，如果勇敢迈出去，也许此刻，他们也是有儿有女的和美景象。
夏瑾娴甩开长发，点了一杯酒，开了个卡座。
如她这样的单身女性来独自开台，自己付开台费的，也是少见。
她只随便点了一杯鸡尾酒，反正名字都差不多，她本也不爱喝酒。
晚上这个点，寻找刺激的男男女女都开始从上一趴陆陆续续来了，倒是巧，遇到了一个文艺界别的委员。
这种场合，特地去打招呼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夏瑾娴举了举杯子，对方也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饮了半杯酒，微醺，这会儿歌手唱了一首慢摇，倒是缓和了些气氛。
她看着杯中盛着的酒，她一直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可是，曾经跟许晏清一起喝酒的过往，竟然都是甜蜜的回忆。
自从他回沪之后，这些回忆总是每每浮现，今夜的酒刚刚好，倒是让她放肆地回忆起了过去。
管委会正式撤销之前，邵主任请大家吃了顿饭，席间很是热闹。
好在几位领导都不爱劝酒，于是她半杯喝了大半场，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喝了酒，带着一点点醉意。
许晏清打车，送她回去，在车上的时候他问，“你酒量到底好不好？”
那时候，正是情到浓时，她蹭在他身上，摇了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许晏清让她靠在他怀里，还道，“下次有机会，我们试试。”
她笑嘻嘻地问他，“怎么试？”
许晏清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试。”
于是，她就想歪了，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而许晏清温柔地搂着她，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当时他们还没有同居，管委会撤并后的方案也没有最终确定，于是她问他，“是不是你马上就要走了？不管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