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青道,“看什么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幸运吗?那天你男人来楼下找你,听说你跟裘阳出去了,那脸黑的,却又不敢直接问你。唉,想想他那样子,我当时就想,这辈子要是有一个这样在意我的男人,也值了。”
夏瑾娴没心没肺的笑。
谭青戳了戳她的脑袋,都不想搭理她。
曾经以为,遇到许晏清,已经花光了此生所有运气。
没想到十年之后,还能有这样一场失而复得,时来运转。
她发消息问许晏清:新房怎么办?
许晏清很快回复:买。
夏瑾娴哭丧表情回复:限购。
次日一早,夏瑾娴起了个大早,起床又敷了个面膜。
谭霞趿着拖鞋,看到夏瑾娴敷着面膜出来,直接惊了,她问,“小娴姐,你这一大早是要干嘛?”
谭青打着哈欠出来,冷笑一声道,“她要去领证。”
谭霞的下巴都要掉了。
夏瑾娴快快乐乐地收拾了自己,化了妆,揣着户口本对着这俩单身狗挥手。
许晏清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从后座拿了小笼包和豆浆。
时光倒回十一年前,他送她去参加公务员考试,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
夏瑾娴插了吸管喝了一口,挑眉道,“是当年的味道。”带着一股浓郁的豆腥气,很多人不喜欢,可因为这味道与他有关,就成了她长此以往的惦念。
许晏清道,“你猜猜是在哪家买的?”
夏瑾娴看了看平平无奇的豆浆塑封以及千篇一律的外卖盒子,摇了摇头。
许晏清道,“延长路上那家。”
原来是她学校门口那家。
“这么多年了还开着呢?”夏瑾娴有些惊奇。
许晏清道,“有一次我意外路过,逛到了那边一个菜场,发现那家老板娘还在,只是搬到旁边菜场里了。”
夏瑾娴吃了一口小笼,心里明白,他哪儿有什么闲工夫逛菜场。
大概是去重温他们曾经恋爱的时光吧。
小笼还冒着热气,夏瑾娴被熏得眼红。
她把小笼包子放在车前档,然后从包里掏了户口本和身份证出来,压在了许晏清放在右手边的离婚证上。
然后继续喝豆浆,吃早饭,就当只是一个最平常的早晨。
小笼是三两,这绝不是夏瑾娴一个人的量。
豆浆有两杯。
夏瑾娴为他也插了吸管,放在杯托那里,又喂他吃小笼包。
许晏清在红绿灯的时候,望着夏瑾娴笑。
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当他笑的时候,就满世界花开。
仿佛还是当年春日,推开门去,脸上盖着书睡着了的少年郎。
他曾陪她加班,为她写过公考攻略,为她打伞遮阳,为她披衣避雨。
“阿清。”夏瑾娴忍着内心感慨,唤出这么一句。
许晏清喉结微动,然后凑过去吻了吻她。
吻花了她的口红。
两个人的嘴里都是甜的,不知是小笼的调味,还是对方的味道。
早就绿灯了,后车实在忍无可忍,按了一下喇叭。
两个人相视忍笑,许晏清继续开车,很快就到了新区的市民中心。
夏瑾娴户口就在新区,也是当年跟着母亲迁出的。
许晏清早就跟民政局打了招呼,也不必预约了,直接过去登记。
两个人揣了户口本,夏瑾娴翻了翻许晏清的离婚证,被许晏清一把夺过道,“别看了。你的呢?”
夏瑾娴一声咳嗽,一本正经地从包里拿了一本同样红彤彤的离婚证。
许晏清冷哼。
夏瑾娴啧了声道,“严格来说,当年这媒人还是你母亲做的呢?”
许晏清面无表情道,“后妈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夏瑾娴听他这么说,倒觉得有点好笑,“未来就是婆婆了,你真的不用跟你父母说一下?”
许晏清推着她进去道,“没空,我下午还要开会呢。”
也是,她也没打算告诉她父亲。
他们早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当年阻碍过他们的这些人,如今已经再不能左右他们的决定了。
领了9块钱的红本子出来,两个人在红色的背景前,笑得那么纯真,仿佛还是当年模样。
夏瑾娴拿着红本本,靠在许晏清怀里问,“现在算是名正言顺了吗?”
许晏清吻了吻她道,“当然。”
夏瑾娴问,“你几点开会?”
许晏清摸了摸鼻子笑道,“今天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哪儿要开会?跟何书记报了,他说你不错,还让我休婚假。”
原来刚才纯粹是哄骗她了。
夏瑾娴吃惊问,“他知道你的结婚对象是我么?”
许晏清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们都被传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不过是坐实了。领导消息可比我们灵通多了,我相信他们不会意外的。”
夏静娴愕然了一会儿,才点头表示,“领导果然不是普通人。”
许晏清道,“走吧,去看房子。”
夏瑾娴道,“我这么多套,新房买不到的。”
许晏清伸手,问她要了手机,绑定了自己的银行卡号,动作娴熟得仿佛不是头一回。
夏瑾娴背着手问,“给韩韵的账号解除绑定了没有?”
许晏清嗤笑一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将她半搂在怀里道,“我是净身出户,现在需要吃软饭,请问夏女士你会不会后悔?”
夏瑾娴假装拉着他要往离婚登记处去,被许晏清一把拽走。
他是真的很认真带她去看房,位置在前滩那里,毛坯房,三室一厅一厨两卫,125㎡的房型。
夏瑾娴道,“差不多了,再大也没有家的感觉。”又问他,“你怎么选中这里的?”
许晏清道,“霍忻磊推荐的,开发商自留的几套房子,算是二手房,不限购。我来看过,我想这个落地窗的位置可以做飘窗,你会喜欢的。”
是啊,她最喜欢落地飘窗的设计了。
他们曾经的房子,也有这样的设计。
许晏清道,“不过,买了这套房的话,我可能真的没钱付装修费了,申请夫人慷慨支援。”
夏瑾娴靠在他怀里笑道,“那得看你表现了,终身随叫随到,家务全包套餐的话,可以考虑。”
许晏清道,“本来就是随证附送的。”
两个人站在15楼的窗前看前滩,工地也不少,景色倒也不是一览无遗。
但在这座城市,有一个这样的家,足矣。
夏瑾娴踮起脚,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道,“阿清,你终于回来了。”
在许晏清深深的呼吸间,夏瑾娴能感觉到他涌动的情绪,只是他太不爱表达了。
明明当他谈起政治经济都能头头是道,但当他表达感情的时候,总是羞涩。
夏瑾娴抱着他道,“阿清,我爱你。”
回应她的,是他收紧怀抱的双臂,和让她安心的胸膛。
对方开发商直接安排了一个经理来签意向协议,顺便帮着办理后续购房事宜。
价格按照一个月内的市场成交价,也避免了受贿的嫌疑。
霍忻磊在电话里道,“只能帮你牵线一下,价格上,公事公办,否则是害你。这算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了。”
许晏清道,“多谢。”
夏瑾娴问,“当年你是找的霍局,把那套房子转给我的吧?”
许晏清埋头填着信息,头也不抬道,“别提当年。”
夏瑾娴笑道,“那可不能不提,那套房子的租金到现在也存了80多万了。”
许晏清道,“那正好装修费有了。”
夏瑾娴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许晏清问,“这算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吗?”
夏瑾娴摸着下巴道,“婚前共同财产这种说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要不我问问凌律师?”
许晏清表示,还是免了吧。
一天干成两件大事,不愧是许区长的效率。
夏瑾娴揣着红本子,拿着购房意向书道,“你招商时落地即开工,结婚时领证即买房,这效率是真可以。”
许晏清开车送她回管委会,他道,“小娴,我知道亏欠你一场婚礼,等新房装修完,我们还是要补办一下仪式,好么?”
许晏清的心意,夏瑾娴怎么会不懂呢?
她被他握着手,对他笑道,“好。”
回到办公室,夏瑾娴难掩喜气,她去了岑佩凌那儿报备道,“领导,汇报个事情,嗯,那啥,我结婚了。”
岑佩凌震惊,她说上午有点事要请假,难道是去结婚的?
勉强控制了一下表情,岑佩凌问,“跟谁?”
夏瑾娴笑道,“许晏清啊。”
岑佩凌的脸皱成了一团问,“那家伙离婚了吗?”
夏瑾娴点头道,“是的,昨天离婚的。”
昨天离婚今天就结婚,这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啊。
岑佩凌及时调整了心态,摸着下巴点头道,“也是,的确老大不小了,是该动作快点。”
然而,这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不过,岑佩凌还是要为夏瑾娴考虑,她问,“老许跟你求婚了么?婚戒呢?新房呢?”
夏瑾娴道,“仪式还没有呢,求婚也没有,新房刚刚签了意向。”
岑佩凌扼腕道,“小娴你怎么这么糊涂,不借这个机会敲老许一笔,太可惜了。”
夏瑾娴默默提醒道,“他好歹是你领导。”
岑佩凌嗔怪道,“我是那种媚上欺下的人吗?你是我的大总管,我是你的娘家人,不得为你考虑么?”
随后,直接一个电话甩给许晏清道,“领导,你这结了婚,小娴还能继续在我这儿干么?你们这样需要避嫌吗?”
许晏清反问,“她的上司不是你吗?”
岑佩凌无语道,“但你是我上司啊!你拐我下属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夏瑾娴补刀道,“我们经过民政局同意了。”
岑佩凌卒,她磨着牙对夏瑾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休婚假请提前告诉我,我得让小乔顶上来。”
得到消息的不光有岑佩凌。
凌潭清和叶懋琮也得到了消息。
叶懋琮在二人下班回家路上打来电话,甚是鄙夷道:“你这家伙下手真快,不过也对,要是慢一点,吴伯伯该出手拦着了。小娴你也是,怎么不刁难刁难他?”
夏瑾娴道,“我恨嫁啊,吴伯伯都给我找了多少相亲对象了?”
曾经也是夏瑾娴相亲对象的叶懋琮无言以对。
而凌潭清只是发来了两个字:恭喜。
连远在澳大利亚的吴汀韬都发了一个视频过来,期间词真意切道,“小娴,你这件事情也做得太草率了,他昨天才刚刚离婚,你怎么就跟他领证了?”
夏瑾娴捂着额头觉得这些来讨债的,肯定是许晏清自己广而告之的结果。
奈何她对许晏清也没辙,只能安抚吴汀韬道,“还没办酒呢,不算事实婚姻。”
律届大佬吴汀韬道,“我们是法治社会!”
夏瑾娴抽着嘴角再度安抚道,“母亲当年也希望我嫁他。”
吴汀韬却道,“那是当年,如今形势发生了变化,你应该再考察考察。”
夏瑾娴试探问,“或者我跟民政局说,我患有精神疾病,早上是不完全行为能力人?”
吴汀韬快被这不孝女气吐血了,但证也领了,能怎么办?
吴汀韬道,“反正酒必须办。”
夏瑾娴连连点头,不走心地答应了。
第102章 新房装修
新房的手续很快办了下来,装修的事情也已经提上了议程。
夏瑾娴觉得自己半生漂泊,就在领证的刹那安定了。
她心血来潮打电话问许晏清,“我们先同居好不好?”
许晏清办公室有人,他嗯了一声道,“你安排就好。”
夏瑾娴笑嘻嘻道,“那你记得整理好你的公寓啊,谭青谭霞都搬走了,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这语气里完全没有害怕的成分,反而像是迫不及待要赶走那两只似的。
许晏清答应得温柔,坐在对面的陆国政难得见到许晏清用这种态度同人说话,倒是有些吃惊。
他汇报了工作出来,碰到岑佩凌,不由得问,“最近许区长是有什么好事吗?”
岑佩凌笑得爽快,她道,“他的喜气洋洋已经这么外露了吗?”
知道岑佩凌和许晏清关系好,陆国政于是进一步打听,“是什么好事?”
岑佩凌撩了撩长发,笑了笑,却是不说,越发显得很神秘。
就在全区都传说,许区长可能要接谢区长的班,翻牌当区长的时候。
许晏清收拾了住了一年多的公寓,退了房,让潘毅骏找了人,帮忙搬去了夏瑾娴租住的房子里。
夏瑾娴提前找了保洁来清理过了,反正只是租住,家具就不换了,暂时凑合个一年半载,等着搬新房。
潘毅骏见了他俩,摇头晃脑道,“你说你俩何必,不是买了新房吗?就忍不了这一时半刻了?”
陈鸣今天也来了,拍了潘毅骏一记道,“就你话多,人家夫妻俩搬家玩,你管得着吗?”
潘毅骏嚷嚷道,“有本事别折腾我呀,我多无辜,我还要带孩子去补习呢。”
陈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俩孩子都是你丈人丈母娘带的。”
潘毅骏道,“我不得装装样子么?”
夏瑾娴看着当年自己的科长这么多年仍然是个逗比,不禁直笑。
她道,“我真的不明白,潘主任这么逗,是怎么做到经济委副主任的,下面的处长都是捧哏吗?”
这下连许晏清都笑了。
被这俩夫妻奴役得敢怒不敢言的潘毅骏决定反击,他接了夏瑾娴递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小娴,你就别说我了。你就说说你男人吧。知不知道当年这家伙回来也不敢来见你,只敢偷偷背着人问你过得好不好。”
夏瑾娴仰头看了看许晏清,靠在他身边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潘毅骏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许晏清道,“5年前。”
潘毅骏嘲笑他道,“你看看,是不是,记得真清楚。”
夏瑾娴望着许晏清道,“当时蒙冤,走投无路来找潘主任,多亏潘主任出面周旋,让我没有被开除,才能等到阿清回来,为我平反。”
潘毅骏的脸绿了,夏瑾娴这些年挤兑人的本事越来越接近许晏清了。
潘毅骏道,“你老婆这没良心的,唉,以后有你苦日子过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