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川眉心一跳,“鸭?”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抬了抬眼皮。
程小玥以为他不明白,老神在在叹了一口气,还挺有耐心地替他解释了一句,
“不是嘎嘎嘎那种,是嗯嗯啊那种。你懂吗?”
江见川不想懂。
隐忍几秒, 他气极反笑,但还是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回答她,
“第一,我不会叫鸭。”
“第二,我也不会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他的表情肃穆认真,并不像是跟她开玩笑。
程小玥觉得他今天似乎尤其不好说话,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有些迷糊不解,
“为什么?”
江见川垂下眼眸看她,目光清浅而平静,
“你说为什么?”
他屈起指节,不轻不重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下,
“多大点人,脑子里哪儿来的这么多黄色废料?”
程小玥经常被人敲脑门,对此十分习以为常。
她自觉自己刚刚说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但也还算常识了,而江见川都20岁的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当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就叫黄了?看来不给你露两手你还真以为我是个什么好东西!”
江见川一顿,被她的自知之明无语凝噎住。
他知道这个小混蛋一向不好管教,但并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在学校里接触了些什么东西。
沉吟几秒,他决定钓鱼执法,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说来听听?”
没想到程小玥完全不上他的当,只是得意地一扬眉梢,朝他摊开白嫩嫩的掌心,
“想听请付费咨询。”
第21章 继续做,不要停
“啪”地一声清脆声响,程小玥的手心被他打了下。
她立刻嗷呜一声缩回手。
其实也不疼,她从小就调皮,没少被打手心。
江见川也打过她,不过向来都是吓唬她而已。
但是程小玥如今已经快成年了,还跟小屁孩一样被他打手心,依然觉得有些羞耻。
她装模作样地举着手,可怜巴巴地吹吹吹,一副好疼好疼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容易小题大做,江见川任由她把戏演了个足。
车来了,他拉开车门。
程小玥坐进去,又巴巴地捧着自己的手,呼哧呼哧地吹啊吹。
丝丝缕缕的凉意吹拂着手心,差点儿让程小玥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演技。
但是下一秒,她的指尖被人握住。
江见川微微俯身,借着窗外的路灯灯光,低头看向她生嫩的手心。
女孩子的手比他足足小一圈,握在手里跟没长骨头似的,掌纹脉络清晰。
江见川用指腹揉揉她虎口旁边的软肉,薄茧轻轻摩擦着她的肌肤,带来细微的磨砂感。
他轻抬眼皮,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低声问了句,
“真的疼?”
程小玥眼巴巴地看着他,使劲点点头,
“超级疼!”
语气委屈得不行,听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金豆豆。
江见川不是看不出来她在撒谎,但还是很配合地替她揉揉手,
“这样还疼不疼?”
台阶都递到她跟前了,程小玥依然拒绝下去。
“还疼。”
江见川好笑又无奈,只能耐着性子,语气低哄,
“那要怎么样才能不疼?”
程小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然灵机一动。
江见川见她眸底闪着狡黠的光亮,心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混蛋就凑了过来,贴在他耳边跃跃欲试地问道,
“不如试试摸摸腹肌?”
.....
“啪叽”一声,程小玥被人丢下车。
她一个趔趄往前扑了几步,然后才恼羞成怒地回过头,
“江见川!你怎么这么狠心?”
江见川不为所动,拎着她的书包,长腿一迈下了车,冷漠地朝她睨了眼,
“这叫我狠心?我看是刚刚打你还打得不够疼。”
程小玥一惊,听出他这下是要准备动真格了,立刻安安静静禁了声,不敢再在他跟前造次。
大概是觉得很有必要帮这家伙清一清脑子里的废料,江见川将人送到家也没急着马上走。
他一边盯着程小玥做作业,一边等程澍回家接手带小孩。
程小玥在他的魔掌下哭哭啼啼哼哼唧唧,直到做完两套附加练习卷,然后才被获准回房间休息。
程小玥很久没有做过这么高强度的脑力活动,一洗完澡就瘫软在床上,耷拉着眼皮又困又懵。
空调开着最适宜的25.5度,窗纱轻缓地随着风口的气流微晃。
身下的蚕丝被单丝滑舒适,暴晒后的枕头蓬松柔软。恰到好处的一切,让程小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经历了一天的疲惫不堪,程小玥这一夜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意念沉沉,鼻息间有道很熟悉的松柏香调,混杂着男人的须后水味道,让她逆着茫茫日光,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喉结,在她眼前缓缓地滚动。
“学啊,怎么不学了?”
江见川的脸出现在白茫茫的日光后。
俊朗的侧颜如此干净清晰,程小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他的腿上,一边被他拢在怀里,一边伏着身体趴在桌上写作业。
摊开的试卷上,她的手握着笔,他宽大的掌心覆于其上,用力时手背青筋隐隐若显,有种克制的性感。
他怀着她的细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说话时吐息落在她的颈窝里,一边手把手教着她做题,一边在她耳边低声地训斥,
“平时不是挺有自信的吗?怎么一到写作业就开始哭了?我还没发力呢就败下阵来了。”
程小玥浑身蓦地僵住。
她心跳错乱,脊背发麻。
因为这过于暧昧和引人遐想的姿势,程小玥满脑子都是心猿意马,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手却被他牵着带着,老老实实在试卷上缓缓移动。
身后的人似乎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
下一秒,他炽热的呼吸凑近,她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轻哄道,
“真乖,拿着笔,继续做,不要停....”
.....
梦境半真半假,虚无缥缈。
虚幻的场景让人如同置身云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逐渐掌控了她的身体。
直到细嫩的脚踝蓦地伸出鹅绒被,绷紧的脚尖被空调风吹得冰凉,程小玥才缓缓平复心头的灼烧感。
白雾散尽,朦朦胧胧的场景逐渐清晰。
一夜漫长的梦境过后,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程小玥躺在床上,全身沐浴在晨光中,过于明亮的光线让她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
没想到一睁眼天就亮,早知道就不睁眼了。
程小玥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又很是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是下一秒,紧闭的眼皮倏尔重新睁开。
仿佛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程小玥猛地看向墙面,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7点半。
今天是周二,要上学!
程小玥惊得蓦然坐直起身,马上跳下床!
然而一顿鸡飞狗跳的收拾过后,赶到学校的时候早读都已经结束了。
程小玥抱着书包,打算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然而今天好巧不巧,偏偏是赵晓云的早读课。
蹑手蹑脚的小学渣还没来得及溜进教室,就被她眼尖地一把揪住,
“程小玥!”
程小玥脚步一顿,躬着腰的身体慢腾腾地站直。
下一秒,赵晓云瞬移般地一下出现在她跟前,眉心紧蹙地瞪着她,
“现在几点了?”
程小玥啊了一声,困惑地看向她的手,
“你不是戴手表了吗?”
赵晓云深吸一口气,忍着骂人的冲动,
“我问的是时间吗?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迟到了!”
程小玥一愣,连忙垂着头诚恳道,
“现在知道了。”
赵晓云恨铁不成钢地蹬着她,“迟到还不知道打报告?”
程小玥刚要打哈欠,一听赶紧目视前方,端端正正地喊了声,
“报告!”
她倒是很会给台阶就下。弄得赵晓云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下使不出劲来。
然而这一声响亮的报告,引得教室里的同学都纷纷朝后门张望,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探究。
赵晓云到底顾忌着要给女孩子留点脸面,回头朝八卦的小兔崽子们瞪一眼,然后才将人拉到走廊里准备好好训一顿。
走廊一面是教室,另一面是开阔的窗台,阳光犹如细白的雾气溢进来。
程小玥站在阳光下,老老实实贴着墙面站好,还是没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
一夜受尽梦境的折磨,让她即便昏睡了几小时,醒来依然疲惫不堪。
赵晓云不知道学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灰青,不由得蹙了蹙眉,
“你怎么每天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来上学?”
程小玥啊了一声,困惑不已地小声问,
“睡醒了再来上学不就迟到了吗?”
赵晓云:“???”
赵晓云:“.....”
她倏尔被气笑,“你还好意思狡辩?!”
程小玥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再没个正行,马上从善如流地开口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不该迟到。”
她的认错态度依旧良好,但赵晓云知道这小姑娘一身反骨,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乖巧简单。
虽然道了歉,但她那黑润清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分明写着7个字——
我错了,下次还敢。
赵晓云心累不已,懒得再跟她废话,大手一挥让她回位置上去,
“算了,今晚让你哥过来,我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叫家长这事成了家常便饭,往往就失去了不少震慑力。
程小玥闷闷地哦了一声,垂着脑袋一溜烟跑回位置上坐下了。
第22章 觉得自己好变态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声打响。
悠扬的音乐声响彻校园,程小玥抱着书包,木然地坐在高二办公室的沙发上,一旁是赵晓云,正面对着对面两个自己往届的优秀毕业学生滔滔不绝。
程澍和江见川一下课就一起赶过来了。
这会儿两人身高腿长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哪怕是江大的风云学长,众多学妹心目中的高冷男神,此时也依然被赵晓云训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赵晓云是个很负责任的班主任,找程澍过来自然是要好好跟他谈谈程小玥的问题。
在她的眼里,程小玥心性不成熟,调皮难以管束,但本质上还是个聪明善良的好苗子。只要家长和学校悉心引导,她完全有希望冲刺一个不错的大学。
赵晓云絮絮叨叨,和程澍面对面诚恳地谈了一次话。
江见川坐在旁边,看似无所事事地听着,也不主动开口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程小玥最近犯的几个事——
迟到,上课讲话,考试不及格。
一顿漫长的谈话结束,程澍一头细汗地站起身,和赵晓云道谢告辞。
这会儿已经是六点多。
初秋的天黑得比之前要早一些,天边朦朦胧胧的云雾融入暮色,夕阳下的城市次第亮起路灯。
日头西沉,校园恢复寂静。
三人并肩走在校道上,中间凹下去的那个身影背着个小书包,低着头在看脚下被拉长的影子。
直到拐了个弯,影子跑到了身后,程澍才偏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秋后算账地开了口,
“今天为什么迟到?”
路灯换了位置,程小玥不能再踩影子玩,也不能假装没听见,只好眨了眨眼,老老实实说,
“昨晚做噩梦了。”
程澍瞧她的眼神清亮亮的,不像是撒谎,便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问道,
“什么梦?”
虽然学习很重要,但程澍还是想先好好了解一下妹妹最近的情绪变化由来。
程小玥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下去,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目光飘忽着往右边闪了下,但没敢真的去看江见川,只是飞快地点了一下, 然后含糊不清地应道,
“...梦见他了。”
程澍一开始还莫名其妙,直到他注意到程小玥的眼神飘移躲闪着不敢往右看,才疑虑地出声道,
“你说江见川?”
程小玥低头看鞋子,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嗯。”
身边的人听见自己的名字,偏头看过来。
江见川比她高出一个头,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看见女孩子泛红的耳根,和掉在脖颈间几缕毛茸茸的碎发。
月亮和夕阳在天边遥遥分踞,日夜的分割线在这一刻展露出来,一边即将沉入黑暗,另一边则会迎来夕阳。
江见川知道他们如今之间也有一条看不见的分割线,也绝不容许自己再跨越雷池一步。
于是不动声色地低垂眼眸,没再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开玩笑,
“我有这么吓人?”
程小玥没吭声,却在心里默默地心想,确实可吓人了,说了不要还一直弄....
不然她也不至于睡到7点半才起床。
然而程澍却一下好奇了起来,很想知道江见川这样表面正直又冷清的人,能出现在什么样的噩梦里。
他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到底是什么梦?”
程小玥原本想糊弄过去,偏偏江见川也抬头看过来。
生怕再扭捏下去要被他们看出什么来,程小玥只好硬着头皮看向江见川,面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
“梦见你掉进开水里了,我喊你上来,你还不着急,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见川:“???”
无语凝视她几秒,他无奈低头轻笑,礼尚往来地回了句,
“....那我一定是在梦里被你附身了。”
程小玥:“???”
程小玥:“.....”
....
回家的路上,照例是江见川开车,程澍坐副驾驶座。
程小玥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后排,怀里抱着自己的小书包,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江大附中这一带是江城出了名的老牌富人区,城市绿化做的很不错,此时正值夏秋交际,金黄翠绿相交映,别有一番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