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本身又是比较内敛孤僻的性格,身边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也就只有方樾川时常走在她身边或跟在她身后。
这两人成了六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走到哪都有人偷偷关注,甚至有人背地里偷偷打赌,猜两人什么时候才会在一起。
直到高考结束方樾川才第一次正式表白,不过结果很出人意料,他没成功。
据知情人透露,高考结束当天,方樾川拿了花在众人面前表白,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搞激动了,大声起哄说“答应他”。
这要是一般人大概就答应了,可时鸢偏偏不走寻常路。
她接了花,然后淡定的说:“再等一阵吧,我不想谈未成年”。
听说方樾川当时脸都黑了。
后来才知道,方樾川那时候确实还没满十八岁,原来两人还是一段姐弟恋,在这之后时鸢也成了同学们口中的传奇人物。
时鸢思绪正飘,方樾川突然停下脚步说:“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时鸢猛然回神:“哦。”
方樾川把车开过来,时鸢明智的选择了副驾,成功避免一场阴阳怪气。
方樾川:“去哪?”
时鸢拉上安全带,回道:“去丽景江南。”
方樾川:“嗯。”
简短的交流过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时鸢看着窗外夜景发呆,总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梦一般不真实,她竟然真的遇见了方樾川,他还陪自己去医院挂水。
太久了,久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樾川已经不来时鸢的梦了。
“方樾川。”
时鸢本没想打破这份平静,可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叫了他的名字。
方樾川应该也没想到时鸢会突然叫他,慢半拍才“嗯”了一声。
时鸢胡乱找话题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方樾川:“什么样才叫好?”
很神奇,两人竟也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叙旧交心。
时鸢:“……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方樾川:“不好不坏。”
时鸢点头:“那也不错。”
方樾川:“你呢,家人还好吗?”
时鸢垂眸,声音平静的回道:“应该还好吧,毕竟都去了没有痛苦的世界。”
“……”
方樾川大概也清楚此时什么话语都是苍白的,并没有说安慰的话,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两人都没再开口,从始至终只有导航的声音时常响起。
眼看着到达目的地外,时鸢道:“停在小区门口就可以。”
方樾川把车在路边停下,随口叮嘱:“药别忘记。”
“嗯,”时鸢拿自己的东西,还不忘带走方樾川沾酒的西装外套,确定没有遗漏才开车门说,“今晚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家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方樾川一直看着时鸢没说话,也没阻止她带走自己的外套,直至时鸢要关车门,他才叫住时鸢。
时鸢微顿,回头道:“怎么了?”
方樾川那双眼睛认真的看着时鸢,目光深邃到好像要把她卷进去一样:“你后悔吗?”
第5章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时鸢被他看的心跳都空了一拍,短暂的怔愣过后,一派淡然的说:“不管你问的是什么,我都不后悔。”
有那么一瞬间,时鸢觉得方樾川的眼睛是红的,可他也只是收回视线,没有泄露多余的情绪。
在时鸢犹豫要不要道歉之际,方樾川冷声问:“所以你跟我说那句生日快乐,也都是为了利用我是吗?”
方樾川的话像刀一样锋利,时鸢快把手指抠烂了。
虽然说这话是形势所迫,可时鸢确实是在算计方樾川,她不想骗他:“抱歉。”
“嗬…”方樾川突然笑了,笑容嘲讽味很强。
他不再看时鸢,直直看着前方说:“早点休息,我走了。”
时鸢关上车门道:“再见。”
车子很快驶离,时鸢站在原地看着车影逐渐消失,心情很是复杂。
时鸢不知道方樾川有没有真正放下,但这副可怜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可她又不能真的越界关心。
等完全看不见方樾川的车子,时鸢才叹了口气,拿着东西往小区内走。
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况是她付出很大代价换来的,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
托现在这份工作的福,时鸢这些年也赚到了一些钱,现在的这个两室一卫一厨一厅的房子是她自己的财产。
虽然冷清,但至少累的时候有个地方待。
折腾到现在,时鸢身心俱疲,回到家什么事也没做,简单洗了澡后直接睡觉,几乎倒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平稳,也可能是因为又梦见方樾川了。
时鸢是高二那年转去的六中,她至今还清楚记得初见方樾川的情景。
那天是她第一次去新学校,从政教处领了自己的书准备搬去教室。
当时被分到了高二十七班,教室在三楼,时鸢抱着书根本爬不动,所以打算分两到三次搬。
她先搬了三分之一,刚走到第二层楼梯拐角,就听见有人说:“这谁的书,怎么放楼梯上?”
另一个懒散的声音回:“你看我知道吗?”
时鸢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她的书,怕被人拿走,着急之下,直接探头往下看,放声道:“是我的书,麻烦不要动,我很快会搬走。”
楼下的人循声抬头,目光就这么不经意撞上。
那是时鸢第一次见方樾川。
他身形高瘦,骨架却不小,腰背挺拔,像一棵挺立的松柏。
哪怕穿着宽松的蓝白校服,也没有一点颓感,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有些疑惑的抬头。
时鸢这才看清他的脸。
男生留着一头再简单不过的碎发,看着又黑又软,长得更是俊朗白净,一双眼尾下垂的狗狗眼好像缀了星星一般明亮,满是精神气。
夏风吹拂,额前的黑发随风扬起,他看着时鸢笑的眉眼弯起,风把他的声音送到了时鸢耳边,清朗又温柔。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时鸢当时脑中默然出现一句诗,彼时春衫少年郎,笑看风华不知愁。
这是她见过少年感最强的男生,不用靠近,好像都知道他身上是带着清香的。
在时鸢发呆之际,旁边的男生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调侃道:“川儿你什么情况啊,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名字。”
“闭上你的嘴,我又没问你,”被叫川的男生依旧笑着看时鸢,他说,“告诉我你的名字,书我帮你搬。”
时鸢清楚知道这是一种搭讪行为,要在以前她不会理的。
可面对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生,她却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时鸢,鸢寒鸦晚空相喧,时时侧耳清泠泉的时鸢。”
男生当即将地上的书抱起,快速赶上时鸢说:“我叫方樾川,白葛婆娑散发游,茂林深樾绕川周的樾川,很高兴认识你。”
“唉卧槽,你哥们还在这呢,你个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同行的男生见方樾川把他扔下,快步跟上,很是自来熟的说:“我是方樾川兄弟,我叫唐颂年,没你们有文化,我就不念诗了。”
唐颂年的相貌相比方樾川就没那么惊艳,他的脸更偏向韩系淡颜,单眼皮五官底子很好,比较吃氛围,可塑性很强。
时鸢:“你好。”
方樾川:“你去哪个班?”
时鸢:“高二十七班。”
方樾川挑眉:“十七班?”
唐颂年插嘴道:“这不巧了吗,我俩也是十七班的,你就是新生?”
时鸢:“嗯。”
唐颂年:“听说你成绩特别好,六中不止给你免除学费,还有餐补?”
时鸢:“还行。”
唐颂年:“不用太谦虚,这待遇怕是全校唯一一个,六中肯定是请你来和一中打擂台的,迟早夺了他们的第一。”
时鸢很诚实的说:“我考不过陈卿时。”
唐颂年有些意外:“你知道他?”
时鸢点头:“我之前是二中的,每次和一中联考他都压我一头,只能拿第二。”
唐颂年怔愣:“他考第一,你考第二啊?”
时鸢:“嗯。”
唐颂年眼含意外的打量时鸢,几秒后道:“那也很牛逼了,陈卿时是魔鬼,正常人很难超越他。”
方樾川见唐颂年叨叨个没完,忍不住说:“你能让我跟人家说两句吗?”
唐颂年恍然醒悟,两手一摊,一副“您请”的样子:“啊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撩妹了,您来,我闭嘴。”
方樾川表情很难描述的嫌弃:“这个现眼包你非当不可是吧?”
唐颂年:“天地良心,我的目的地和你们是一样的,我都没跟你抢书搬,你还要我怎样,我总不能从墙外面爬进教室。”
方樾川:“……”
时鸢看向方樾川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方樾川看着时鸢,憋红了脸愣是没想出下一句接什么话。
唐颂年见状笑得跟二傻子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川子你脸红了。”
方樾川瞪他一眼,恶狠狠的骂道:“滚。”
唐颂年哪里肯,像只烦人的苍蝇一样围在方樾川身边,歪着脑袋看他,还不忘一直逗他:“真是活久见啊,原来你这么纯情?”
方樾川本来就尴尬,唐颂年这么一扯后腿他更尴尬。
毫不夸张的说,方樾川恨不得顺着窗户把唐颂年扔出去,偏偏唐颂年没眼力见,叭叭个不停。
时鸢走在旁边,一句话没说。
班里提前知道有新生要来,倒是不算太意外,只是时不时会小声讨论,一直等到班主任来上课,才把时鸢正式介绍给了班里的同学。
十七班的学生是双数,两两一桌刚好,时鸢的座位就有点难分配了,感觉在哪都融不进去。
这时唐颂年自告奋勇的说:“老师,后排还有地方,直接再弄套桌子来,让时鸢跟我和方樾川坐算了,我们是朋友。”
班主任看时鸢个头也不算矮,坐后排应该没有影响,才询问时鸢的意思。
初到新学校,时鸢没有熟人,便点头答应了。
从这一天起,时鸢和方樾川成了同桌。
第6章 越发像猪了
“叮叮叮!叮叮叮!”
一直到闹铃响起,时鸢还处在睡眠状态。
被吵醒后有些懵的坐起身,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从梦中清醒,看着空荡的卧室,时鸢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遗憾。
有方樾川的梦都格外安心,可惜这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
在床上坐着等神志清醒后,时鸢才去洗漱吃早饭,瞥见放在一边的方樾川的外套,才觉得昨晚的相见有一丝实感。
看了衣服许久,时鸢慢吞吞的拿着衣服去洗衣间,不过她并没有把外套扔进洗衣机,而是自己手洗。
时鸢想起她现在连方樾川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这衣服就算洗干净了也还不回去,方樾川也不一定想要,多此一举罢了。
但洗衣服的手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
收拾完时鸢换了身衣服,拿上凯美瑞的钥匙,准备开车去宇恒上班。
刚到办公室,助理王娅菲就送了合同过来说:“鸢姐,这是星黎那边送来的影视合同。”
时鸢简单翻看合同问:“楚景铄来了吗?”
王娅菲:“他在上表演课。”
时鸢:“等他上完,把合同拿给他签。”
王娅菲:“好的。”
时鸢:“朱总在办公室吗?”
王娅菲:“在,您现在要过去找他吗?”
时鸢:“嗯,去给我泡杯咖啡来。”
王娅菲:“好的。”
时鸢坐电梯直奔朱恒的总裁办公室,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进”,才推门走进去。
朱恒坐在真皮座椅上,身边站着穿紧身裙的女秘书邱霏霏,他看见时鸢笑问:“你怎么上来了,快坐。”
时鸢扫了一眼邱霏霏,口红都是花的,刚才两人不知道干什么呢。
看着朱恒满是横肉的老脸,时鸢心里一阵恶心,拉开客椅,坐下后直奔主题:“时思瞳昨天来找过您?”
朱恒眼球轻转,继续笑道:“是,她是来过。”
时鸢看着他,目光锐利的问:“所以是您让她去陪酒的?”
“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朱恒姿态轻松的仰靠在椅子上,摸着啤酒肚说,“她想要好的资源,我跟她说好资源需要自己争取,只不过给她指了条路而已,去不去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时鸢依旧冷着脸,并不买账。
朱恒解释道:“你也知道,时思瞳是个新人,没有名气,长相也算不上多出挑,公司这么多艺人,没道理偏向她。”
时鸢沉默几秒,开口道:“她年纪轻不懂事,这次就算了,以后朱总也不用帮她走捷径。”
朱恒笑眯眯的说:“你都这么说了,我以后肯定不帮她。”
时鸢懒得看他这副嘴脸,起身道:“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您了。”
朱恒:“好。”
从办公室出来前,时鸢还听见邱霏霏娇滴滴的说话声:“朱总,您怎么这么纵容她,您看她跟您说话的态度。”
朱恒哄道:“不用管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时鸢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心里骂朱恒狗改不了吃屎。
时鸢读大学时,宇恒不过是一个初创公司,规模不大,旗下也没几个艺人。
当时朱恒想签时鸢,她没兴趣就推荐了当时刚下学的堂妹时希月,想着对十八岁的小姑娘来说,当演员比打工轻松些。
结果后来才发现,公司没有能独当一面的艺人,朱恒这个老东西有时候会干拉皮条的勾当。
为了保护时希月,时鸢才当了经纪人,一面读书,一面独自给时希月谈资源。
幸好时希月够努力,不浮躁,公司安排的课程都会认真学,基本功够扎实,时鸢给她争取来的机会她都能把握住。
直到进公司第三年,时鸢豁出命陪制片人喝酒,给时希月喝来了当时风头正盛的流量小花楚佳主演剧的女二。
借着楚佳和剧里女二人设的东风,时希月终于能在大众面前露脸,靠着演技一举成名,朱恒当时恨不得把时希月和时鸢捧天上去。
毕业后时鸢正式入职宇恒当经纪人,这几年前前后后也培养了几个抗打的实力新人,可以说宇恒现在拿得出手的艺人都在时鸢手底下。
能力摆在这,时鸢在宇恒很有话语权,朱恒也得给三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