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错人,但押对储君——小女富贵【完结】
时间:2024-07-19 23:04:21

  林惊雨是个墙头草,见势就倒,若有人给她一把刀,告诉她弑夫就能获取权利,她定然毫不犹豫捅死他。
  萧沂眉梢轻挑,“外表皆是空壳,内心才是要物。”
  齐旭沉思片刻点头,“兄台说得没错,内心才是要物,想必日后兄台真心所待之人,定然也真心待兄台。”
  风吹起帘子,萧沂淡漠地望着窗外的雨,“但愿如此。”
  马车进入京城后,雨渐渐停歇。
  马车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行人匆匆,两步三四个衣着褴褛的贫民、乞丐、难民穿梭。
  齐旭拦住一个乞丐好奇问,“今日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去往哪呀。”
  “公子有所不知,林二小姐活菩萨转世,在城西布善施粥,专门接待我们这些百姓。”乞丐焦急道:“我不与你说了,我得快些过去,不然等会包子就没了。”
  齐旭望着乞丐远去的背影,感叹道:“阿雨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我得去瞧瞧阿雨,兄台就将我放在这吧,不必麻烦了。”
  门外小厮哀啼:“少爷,这里离齐府还有很长一段路程,银子都掉池塘里了,如今我们身无分文,连辆马车都坐不起,若我们走回去,得走死。”
  “走走怎么了,你看你那矮小身板,就得锻炼。”
  齐旭续续说着,端坐着默不作声的萧沂阖了阖眼,他抬头漫不经心开口,“齐公子不必觉得麻烦,在下正好有要事前往城西,正好载齐公子一程。”
  车外与齐府小厮一同坐着的木二蹙眉疑惑,“主上,千里香茶坊在城北,不在城西。”
  萧沂皮笑肉不笑,“木二你记性是越发差了,千里香近日开了一家在城西。”
  木二疑惑,“哦?是吗?”
  马车改了方向,滚滚往城西而去。
  彼时城西破败寺庙大门口,棚子里蒸汽腾腾,甜粥香气四溢。
  林惊雨一身白衣素裹,唯有手臂间挽着一抹淡绿色披帛,一头乌黑青丝随意用玉兰簪挽起,留有一片如瀑在背后泻下。
  额前两缕青丝在徐徐微风中如杨柳细枝摇曳,香珠密密麻麻布在额头,她抬起纤手,擦了擦汗。
  城西破败寺庙前,四周荒凉断壁里恍若枯木逢春,观音在世。
  她不怕累,亲力亲为,布善施粥。
  有人为争食物打闹起来时,她依旧是一副温柔大方的样子,毫不在意脏泥和跳蚤蜱虫,扶起地上的乞丐,将包子一一发放给他们。
  对于挑事的人,她也不恼,温柔笑着道:“不必着急,里面还有呢。”
  于是百姓纷纷叩拜,“多谢活佛,多谢林二小姐。”
  林惊雨只是浅浅一笑,“小女子身在盛世,启国安泰,故才有能力献一份力,是矣该感谢的是浩荡皇恩,神佛保佑。”
  “感谢皇恩神佛做甚,是我们阿雨心地善良。”
  林惊雨寻声望去,见齐旭衣衫褴褛,满身泥巴跑过来。
  林惊雨皱了皱眉,“你怎弄成这副模样。”
  “阿雨喜欢不是吃莲子么,我就去西郊池塘给阿雨摘莲子去了,西郊的莲子才好吃。”齐旭挠了挠头,“只是摘着摘着,不小心摔了一跤。”
  林惊雨无奈叹了口气,“你呀,以后别做这些了。”
  “那怎么行。”齐旭伸手,望见手中的泥巴讪讪一笑,“我身上脏,先去河边洗洗,一会来帮阿雨施粥。”
  还没等林惊雨拒绝,他就腿如飞豹跑没了影。
  林惊雨叹了口气,继续面带微笑着施粥。
  直至一只骨节分明清瘦的手,接过碗。
  林惊雨抬头,笑容僵了片刻,又扬起一个更大的弧度。
  “怎么,三殿下这是犯了事,被贬为庶民,要与百姓抢食?”
  “皇子亦是百姓,身为百姓,亦求活佛庇佑。”萧沂望着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丝轻挑,融在城西夏日燥热的风里。
  “是吧,我们的活佛,林二小姐。”
  “三殿下当真是折煞我。”林惊雨浅笑,给萧沂舀上一碗粥,她重复那句话,“小女子身在盛世,是矣感谢大启,浩荡皇恩,神佛保佑。”
  只是那句话,于萧沂而言,显得是如此伪善,萧沂抿了口粥,用着仅两个人能听见的的声音。
  “林二小姐,当真是好手段。”
  林惊雨抿唇一笑,“果然,还是瞒不过三殿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空有美貌之言,只会愈发让百姓觉得,她是个靠美色勾引太子与帝后反目的庶女,林惊雨已想到,坊间会怎么传她,道一道果然是瘦马所生,见不得人的东西。
  光是名声,自然也不够。
  感谢大启,感谢皇恩浩荡,她将福德积在国家,在皇帝身上。
  这天下是皇帝打的,皇帝会赞美她,赏识她的。
  如此,两全其美,自然是好手段。
  “林二姑娘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布善施粥。”
  林惊雨淡漠一笑回,“家父最好面子,像这种博名声,又能讨好天子的差事,何乐而不为,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萧沂喝了口粥,“嗯,粥很甜,在下佩服。”
  他在指粥,亦是指她。
  林惊雨回,“既然殿下领了粥就快些走,身后的人还等着呢。”
  语罢,后面的百姓就闹腾起来,“喂!前面的走不走啊。”
  林惊雨低低一笑,她没见过萧沂吃瘪的样子,同时也喜欢看他这副样子。
  萧沂望着女子幸灾乐祸的笑眼,他慢悠悠挽起袖子,走到林惊雨身边,握住她手中的勺子。
  林惊雨蹙眉,“你做什么?”
  “不走,我喝了林二姑娘的粥,自然是帮林二姑娘干活。”
  “这不用你帮。”林惊雨语气强硬,他哪是来帮忙,分明是来帮倒忙,她盼着事迹传入皇帝耳中,但绝不是和萧沂一道。
  若被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皇帝一激动,将她许给萧沂那就白费全部努力。
  她直说,“你要娶我阿姐,我要嫁你阿兄,如今我们两个人这样一道,若被传出些闲言碎语,则从前所做皆功亏一篑。”
  萧沂夺过她手中的勺子,气定神闲道:“清者自清,你我举止得体,旁人不会说什么,再者,我挺希望明日上奏给父皇的奏折里,有本殿的名字。”
  林惊雨眼下顿悟,她又气又笑,萧沂就是个温润如玉的无赖,“用我的铺子,我的银子,我的粥,博你的名声,殿下您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二小姐放心,会还的。”
  “按我爹给的银子。”林惊雨扬起唇,有意逗他,“的三倍。”
  “好啊。”
  他这般痛快答应,林惊雨一愣。
  萧沂虽是个皇子,但无权无势,哪来那么多银子。
  “罢了,我就收你一半银子。”林惊雨转头继续舀粥:“记得在我入宫前给我,我好添嫁妆。”
  萧沂侧目,“倒还是头一次听说,向人要欠款来给自己添嫁妆的。”
  林惊雨一顿,她头一次认真思考萧沂的问题,好像阿姐就没这个顾虑,只有她在步履维艰,精打细算接下来的路。
  “阿娘不会给我准备,父亲又是个清廉官,大夫人更别提,嫁妆总不能太寒酸。”
  她叙述着故事般,神情化为平淡,但绝非是释然。
  萧沂静静地望着她,沉默片刻,他收回视线,“本殿不是个食言之人,三场布善钱,届时我给林二小姐添嫁妆。”
  林惊雨没再说什么,她也没信萧沂的话,她压根就没觉得萧沂能拿出来,他分明是在逗她玩,若好心点,则是在安慰她。
  远处,齐旭的声音忽而响起,“阿雨,我换了身衣裳,你觉得这身如何。”
  林惊雨寻声抬头,齐旭着了身麻衣跑来。
  她微微抿唇一笑颔首,“不错,只是齐二公子金贵之躯,小女子不敢怠慢,齐二公子还是回去吧,不必帮我做这些脏活累活。”
  “阿雨,你就别拒绝我了。”齐旭觉得林惊雨是客气,直接伸手去拿勺,却被一道身影挡住,男人比齐旭年长两岁,身形要比他高些。
  齐旭见是萧沂,笑着道:“方才有劳兄台助阿雨,兄台可以歇息了,接下来就由我来代劳。”
  “不必。”
  他清冷二字,明是笑着的,却令人觉得强硬。
  齐旭一愣,“啊?”
  三场布善钱换来的,萧沂不想拱手让人。
  “我曾偶然听闻,齐二公子为求娶林二小姐跪在齐府门口三个时辰,为躲公主在边疆历练三年,世人皆道齐二公子情深,却不知林二姑娘亦是被刁难仗打,禁闭三年,若今日之事传入齐夫人耳中,不知林二姑娘又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齐旭的手讪讪放下,他不想再连累林惊雨,只能低下脑袋。
  “那阿雨,我先走了。”
  林惊雨微微颔首,“齐二公子慢走。”
  萧沂目光流转在林惊雨的视线与齐旭的背影之中,她双眸寂寂,似在沉思什么。
  舍不得?在留恋?
  萧沂不解,他笑了笑,“怎么,赶走了你的老相好,不开心了?”
  林惊雨摇了摇头,她对上萧沂的眸子,“只是忽然听见有人说,我也过得不好,有些感慨罢了。”
  毕竟三年前,坊间传的是,齐二公子情深,她瘦马所生,一个高贵小侯爷为一个低贱庶女不惜舍弃荣华,她该感恩戴德。
  可林惊雨觉得,那是连累。
第19章 下药倒计时5
  除了阿姐之外,他是头一个讲她过得不好的男人。
  换作平常,林惊雨觉得那是哄骗小姑娘的把戏,她讨厌那样以疼惜女子悲伤遭遇,自诩高尚为救世主的男人,可萧沂不一样。
  萧沂望着林惊雨感动的眸子,他扬了扬唇,“若林二小姐喜欢听,我可以多给林二姑娘讲两句。”
  林惊雨脸一沉偏过头去,萧沂没什么不一样,甚至更讨厌。
  她舀粥,冷笑一声,慢悠悠道:“全扒给你看?然后让你尽情嘲笑我?”
  “在林二姑娘眼中,我未免太坏了些?”
  林惊雨转头,眨着大眼,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我承认,时而品行确实卑劣了些。”萧沂温润一笑,“但怜悯一个姑娘,我还是会的。”
  怜悯她?林惊雨摇了摇头,“小女子不需要殿下的怜悯。”
  不需要他的。
  萧沂不恼,他失笑道:“我见林二姑娘倒是很需要皇兄的怜悯,就连那齐二公子都被林二小姐楚楚可怜的外表所迷惑住。”
  “自然。”林惊雨点了点头,微微抿了下唇,“太子殿下正直善良,齐二公子心思单纯。”
  萧沂双眼一弯,“林二小姐的意思是,我卑劣虚情。”
  林惊雨抬头,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有这么说。”
  那便就是这个意思了,她从不会说他好的话,至少她从未说过,萧沂笑眼依旧,无奈轻叹了口气,“林二小姐这是不信任我。”
  “殿下不也不信任我么。”
  她气定神闲,慢悠悠道。
  她与他都互知彼此黑心,所瞧见的是不同于他人所见的外皮之下,却也更是警惕提防,倘若他人所见是羊皮,那他们则是两只狼,手里再藏着一把刀,随时捅死对方。
  那夜京城狂风暴雨,马车内,她哭得泣不成声,将遭遇脱口,装作求他怜悯,他亦是“温柔”以待,装作怜悯她。
  于他们而言,从无信任二字。
  当月亮皎洁清晰时,黄昏也褪去,夜色这层纱笼罩整个皇城,许是雨后又天晴,今夜的星星格外多。
  城西寺庙,人流也退去,一片寂静。
  只留一盏灯笼,挂在粥棚顶,随风摇晃。
  林惊雨捶着肩,转头望向萧沂,她累得连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为彰显她亲力亲为,不辞辛苦,林惊雨只带了一个奴婢,一个家丁出来。
  “也好,有殿下在,出点力也是好的。”
  她忽想起萧沂是个无赖,她又蹙了蹙眉,“殿下,别是想享白食呀。”
  萧沂将扎在手肘的袖子放下,暗光在他脸上浮动,“在林二小姐眼中,我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那句不然呢,林惊雨正要说出又改口,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语气慢软,因累而带着些鼻息,“怎会,在臣女眼中,殿下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尤其是在乐于助人这一点上。”
  稀奇,难得能在她嘴里听到夸他的话。
  纵然她这句话虚情假意,装得不能再装。
  萧沂将抚平好褶皱的袖子又撩起,他握住推车扶手,“林二小姐还是住嘴的好,我忽然发现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有些变扭。”
  他嘴角轻笑,“这些夸人的话,还是留给我那位皇兄吧。”
  林惊雨微抿唇,惋惜道。
  “那殿下,真是无福消受。”
  “有些福,还是不受得好,命薄,受不住。”
  他意味深长侧目扫了眼林惊雨,而后推着车往前走。
  林惊雨抱着篮子,大步跟了上去。
  夜里没活动,街上很冷清,甚至无人,唯有远处天干物燥,小心烛火,敲锣声悠扬。
  夜,已上三更。
  这个时辰,多数人应已睡了吧。
  “哥哥,给媳妇买束花吧。”
  林惊雨寻着娇俏声音而去,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捧着一篮花,花已然枯萎,蔫儿吧唧地堆在一起,因是从早到晚都卖不出去。
  林惊雨笑了笑,指正道:“小妹妹,我不是他的媳妇。”
  小姑娘愣了愣,她眼睛一转,水灵灵地发亮。
  “那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吧,姐姐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女孩清甜的声音,给寂静荒凉的街道,添一份盎然,像是篮里的栀子花。
  许是女孩的声音太好听,眼睛太亮,林惊雨不忍反驳。
  萧沂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他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温润一笑,那双深潭不见底的双眸,于此刻是无尽地温柔。
  “小妹妹,你的花很香,哥哥都要了好不好呀。”
  萧沂的声音也很好听,这是林惊雨头一次觉得,恍若山谷清泉,彼时,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小女孩开心地点头。
  “花都给哥哥,哥哥会有很多很多的爱,哥哥要把很多很多的爱给姐姐。”
  林惊雨逗笑,浑然忘了小女孩说的是什么。
  只是抿着唇,静静地看着萧沂从推车上取下一篮包子,他温柔地笑着,“那哥哥多谢你的吉言,这是姐姐给你的谢礼,夜深了,早些回去睡觉。”
  小女孩闻着包子香,“多谢哥哥姐姐。”
  女孩转身走时,林惊雨柔声叫住,“小妹妹等一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