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鉴大师闻名于太宗年间,是历经大清三朝公认的得道高僧,是无名却有实的大清国师。
再是救母心切,五公主也不敢将枪口对准了那位。
一时哑然,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太后。
“皇玛嬷……求求您救救我额娘,求您……”
小姑娘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惶恐无助的眼神更叫人心疼不已。
又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太后看在眼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儿。
但,孰轻孰重她还拎得清。
“上天降下的警示,你知晓是什么意思吗?倘若此次饶恕了你额娘,将来极可能会对你皇阿玛甚至对大清造成巨大的影响,咱们赌不起啊孩子。
况且,你额娘心术不正,若不趁早加以遏制,将来还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丧天良的事来,到时候老天爷再一道雷劈下来直接收了她去可如何是好?
还不如按照你皇阿玛的打算,将她摁死下去蹦Q不起来了,反倒能留下一条性命。
哀家知晓你害怕什么担心什么,但名也好利也好,终究不过是身外之物,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九儿,你自幼便聪慧伶俐乖巧懂事,哀家希望你能想明白,别为难你皇阿玛,别叫他生气伤心。”
太后的眼神充满了焦急担忧,最后那句话更是满满当当的暗示。
五公主不是听不懂,但她还是不甘心就此轻易放弃。
生长在宫里的孩子,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地位权势的重要性,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什么叫作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儿。
一旦额娘失势被贬……
“皇阿玛……”
康熙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孝顺生母是好事,但她似乎忘了方才太后所言。
他这个生父,甚至整个大清又置于何地?
“来人,将五公主请出去。
李德全,传旨――褫夺德妃封号、夺其协理六宫之权,即刻贬为答应移居永和宫偏殿,无诏不准任何人进出永和宫!”
“皇阿玛!”五公主大惊失色,却不等她再继续多说什么,便已被人强行拖了出去。
太后心疼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九儿还小呢,想不到太深远,皇帝别跟她计较。”
康熙笑了笑,没说什么。
“皇上,永和宫里头还住着好几位小主儿呢……”
“住着就住着,全当暂且禁足一段时日修身养性罢了,还想劳师动众折腾迁宫不成?”
“……。”
此时天色已晚,一片黑色中并不能再清晰地看到永和宫上方的景象,但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珠子却更加醒目,更加}人了。
李德全边走着,越靠近就越是心里发慌,“这群东西还在呢?不会伤人吧?”
“白天里叨了好些个人,不过那都是因暴力驱赶的缘故,等闲不伤人。公公若不放心,小的去找把大伞来撑着遮挡一下?”
“罢了罢了,圣旨要紧,就别折腾了。”
永和宫的一众奴才再搭上一大串的侍卫,整整折腾了一天也未能将这些鬼鸟驱逐,越加显得诡异万分。
是以众人也只得无奈放弃,侍卫们巡逻都只远远儿避着,更别提身处于永和宫里头的人是个什么心情了。
一众女人几乎都要吓疯了去,李德全等人到永和宫门口时还看见那几个小主儿正闹腾着想要逃离呢。
一见他来,女人们顿时眼睛都亮了,“可是皇上准许咱们出去了?”
“众嫔妃接旨!”
德妃闻讯匆匆赶了过来。
两眼盯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不知为何,心实在跳得厉害,总觉得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
褫夺封号!
剥夺协理六宫之权!
贬为答应!
随着这一字一句宣读出口,德妃早已呆若木鸡。
她费尽心机花费了足足十几年才走到今日,竟一朝就跌落尘埃打为原型了?
不,这比打为原型还不如呢!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德妃疯了一般爬起来就要往外冲,却哪想人还没站稳呢,就摇晃两下一头栽倒下去。
“娘娘!”许嬷嬷大惊,慌忙上前搀扶,恳求道:“求公公网开一面,叫个太医来吧!”
李德全冷着脸摇摇头,“皇上有旨,无诏不准任何人进出永和宫。”
“那我们呢?我们是无辜的啊!”
几个倒霉催的小主儿哭啼啼起来。
“都是她乌雅氏犯的错,与我们何干?凭什么要被连坐啊?”
“李公公,求求您帮忙跟皇上求求情,叫咱们搬去其他地方住罢,任何地方都好,只求远离永和宫。”
“是啊是啊,这群畜生已经围着永和宫一天了,这也太吓人了!”
“李公公……”
李德全忍不住揉了揉嗡嗡响的耳朵,好声好气道:“众小主儿快别为难杂家了,皇上为此事已是烦得不得了,方才杂家不过才将将提了一嘴你们,便险些吃了挂落,实在是没法啊。
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眼下罪魁祸首既然已经得到惩罚,想来这群鸟儿也不会再逗留太久了,你们且先忍耐一下。等回头皇上心情好转些,杂家再提一提此事,眼下可就别上赶着裹乱了,对杂家对你们都好。”
说罢便径自离去,留下一众无可奈何的小主儿们面面相觑满心气苦。
她们不敢怨皇上狠心无情,再说了,坑害她们至此的罪魁祸首也不是皇上。
“都怪乌雅氏!”
“没错,都怪她!自个儿心术不正招惹祸事还拖累咱们,咱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分到她宫里!”
“往常看着就假惺惺的不像个好人,也不知究竟私下里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爷怎么不索性收了她呢,也省得祸害咱们。”
越说越是气恼,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乌雅氏,几个小主儿只恨不得上去踹上几脚才解气。
眼瞧事态不妙,许嬷嬷赶忙叫人搭手将她家主子抬着走了。
“这老虔婆,跑得倒快。”
“咦,你们快瞧,那些畜生是不是都飞走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赖了一整天死活撵不走的鸟群竟果真拍着翅膀呼啦啦飞远了。
“李公公前脚话才刚刚落下,后脚就……这些畜,这些鸟儿果真神了!”
“看来果真是不曾冤枉了她乌雅氏,真真是造孽哟。”
没了这群吓人的东西,众人自然也就放下心来,除了被禁足不能争宠不能侍寝叫人很不痛快以外,好歹是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不消多时,林碧玉便从领头鸟儿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结果,一时心情大好。
――爱作妖的准婆婆倒了,属实未来可期。
“太太回来了!”
哪想,贾敏竟还带了桩稀奇事儿回来。
第52章
“贾琏跑了?!”
姐弟三人齐刷刷瞪大了双眼。
却原来,按照计划今日将由贾家众晚辈一并送殡至铁槛寺,接下来由贾珍贾蓉父子在铁槛寺守灵百日再扶柩回籍后,这场丧事才算彻底完成。
谁知等到了时辰要出发时,王熙凤想起来打发人找贾琏,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早就消失无踪了,竟遍寻不见他的身影。
王熙凤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送殡之事他又不是不知晓,怎么也不可能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躲懒去。
要说有什么正事儿A住了,那更不可能,连个虚职都没有的纨绔子弟,能有个什么要紧处理的?
即便是被谁支使了去办点什么事儿,这到处都是丫头婆子满府里外忙活,还不能随手拉一个来交代一嘴?
是以,王熙凤坚定以为他出事儿了,连忙就要打发人去报官。
“且慢!”
冷不丁被这一嗓子吼住,王熙凤眼里的担忧逐渐化为了疑虑。
“你莫非知晓什么内情?他究竟上哪儿去了?”
出言制止的人正是贾珍。
听闻她的质问,他不禁略显心虚,轻咳两声将她拉至一旁小声说道:“你别担心,他不曾出什么事儿,就是……他知晓今儿送殡之后你就又要强押他去往京营,这才迫不得已躲了起来。
临走前他与我说了,只道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他自己就回来了,若不然也甭费劲到处找他,他是万万不可能叫人找着的。”
“你说的当真?”满脸的不敢置信,眼神中明摆着浮现出“荒唐”二字。
贾珍点点头,“我哄你作甚?你觉着他荒唐胡闹,那是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京营里究竟过的什么日子,一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连猪食都不如,还要没日没夜地操练。
你那好叔叔真真是不拿他当个人啊,丁点儿照顾没有不说,反倒对他比对旁人还更加严厉些,动辄将他拎出来做那杀鸡儆猴的鸡,恨不得军棍都打断好几根了。
他不跑能行吗?再被送进去,下回还不知何时能够出得来一趟,甚至只怕真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即便你恼他恨他不心疼他,却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吧?你可还没生出个儿子呢,他要是死了,你这辈子指靠谁去?”
听罢这番话,又想起贾琏屁股上的伤,王熙凤一时就沉默了下来。
原本心中的恼恨已然退散了去,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
贾琏那王八蛋有多废她还能不知道?别看个子不算小,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鸡崽儿,比人家乡野里十岁上下的小子都还不如呢。
打小长到这么大就没吃过半点苦头,整日里花天酒地将身体底子也掏得差不多了,冷不丁扔进军营的确像是能要他老命的。
恼归恼憎归憎,到底是她的男人,心底里总还是心疼的。
“这样,你先叫他回……”
“奶奶!”平儿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满脸愤愤道:“有个婆子亲眼瞧见他带着那个尤二姐一同上马车走的!”
“你说什么?”王熙凤懵了。
贾珍急了,“胡说八道!我亲自送了他出门的我还不知晓?那老虔婆指定是老眼昏花了!”
“那尤二姐呢?方才到处找人时我还瞧见了尤三姐,却从始至终不曾瞧见她尤二姐!她人呢?你说她不曾走,你倒是将她叫出来!”
然而面对这番质问,贾珍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眼神肉眼可见地飘忽起来。
王熙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怒极反笑。
“枉我素日自负聪敏过人,方才却险些被你一番胡言乱语诓骗了去!
合着受不了苦不愿再去京营是假,被那骚狐狸勾走了魂儿舍不得走是真?
好好好,都是好样儿的,你们都是好样儿的!”
正在此时,贾蓉急匆匆过来,“再不出发就耽误时辰了,回来再找他罢。”
啪!
王熙凤甩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刮子,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只除了这回支取银子一事,往日但凡你们家里有所求,我从未有过二话,只当是自个儿家一般尽心尽力,自问从未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
你们平日拉着贾琏花天酒地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看在亲戚一场的份儿上总不愿撕破了这层脸皮,你们可倒好,竟愈发蹬鼻子上脸起来!真当我王熙凤好欺负不成?
一家子五毒俱全没个人伦的畜生,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晦气东西!你们就合该溺死在淤泥里头发烂发臭,省得污了贾家的祖坟!
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他日定有重谢!”
说罢便径自离去直奔荣国府,竟都不曾随同送殡。
“这也太离谱了……贾家东西两府的男人,真真是一个赛过一个荒唐。”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什么五毒俱全的货色全叫贾家摊上了?
林怀瑾忍不住将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他母亲,几番欲言又止。
贾敏哪儿能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那张老脸都臊红了,羞愤之余更觉无力。
“原本还以为将贾琏送进军营磨一磨,那性子说不定还能改改,眼下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黛玉满是嫌恶地皱了皱眉。
谁能想到呢?不过是回家奔丧这点时间,他都能跟那歪门邪道的女人勾勾缠缠,五迷三道儿的只怕连自个儿姓甚名谁都要忘了。
“京城这样大,他们有心想躲,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找不着个影子吧?”林碧玉似好奇随口问了一嘴。
贾敏摇摇头,“我回来前都还没个信儿呢。东府那父子两个兴许是知晓的,奈何他们送殡去了,回头还要直奔金陵,这一通折腾下来没有三五个月是甭想见着人了。”
想起原著中贾琏在小花枝巷给尤二姐置办宅子迎娶一事,林碧玉便有了些想法。
转头立即就找了些“好朋友”去探查。
结果自是不出所料――拢共二十余间屋子的一座宅院,还有好些个奴仆安排伺候着,快活得很呢。
次日一早,她就将这消息捅到了正主儿的跟前。
她虽不喜王熙凤狠辣贪财做事没什么底线的秉性,但一码归一码,渣男贱女活该受到制裁。
做完这事儿之后,林碧玉就没再关注他们那边的状况,随他们闹得天翻地覆也罢。
却没想到过了两日那两口子竟登门而来。
贾琏的脸上都被挠开花儿了,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一见着人,他就死死垂下了头,露在外头的耳朵根子都红得要烧起来似的。
贾敏冷着脸,斥道:“现在倒是知晓丢人了?干那混账事之时怎的丁点儿不觉羞耻?一屋子的老亲世交都在那儿杵着,你说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究竟将贾家的名声置于何地?又将你的媳妇孩子置于何地?
我到现在想来都还觉得荒诞至极,你可真真是被那狐媚子迷得昏了头了!”
“姑妈教训得是,侄儿知错了。”贾琏瓮声道。
垂头丧气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在场却没哪一个人同情他,无一例外全都冷眼旁观犹嫌不足。
显然,区区两句训斥也不足以平息贾敏的恼恨羞愤,又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大骂一通,直到骂得自个儿累了才将将作罢。
王熙凤适时奉上一盏茶,笑道:“姑妈快喝口茶润润喉,骂完了姑且就消消气,没得因他这等没脸没皮的蠢货气坏了自个儿。”
喝完了茶,贾敏的情绪也略微缓和了些,冷眼斜着贾琏,“你叫我一声姑妈,但你亲生的老子还在,嫡亲的叔父还在,上头的老太太还在,按理也轮不到我这个外嫁女来管你。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实在不该拖着整个贾家与你一同跳粪坑!
你自个儿不要脸皮不在意名声也就罢了,可贾家不是你一个人的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