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抬起头,泪眼摩挲,“那你呢,那你问心有愧吗?”
一瞬间她眼底的慌乱,极力隐藏,清明坦荡,全都入了舒窈的眼。
舒窈自顾自的开口,“我知道你喜欢秦知聿。”
“想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不等阮雾开口,她自顾自的说,“那次在酒吧,你说回去拿包,其实那天你根本没有带包,你回去点了那杯和秦知聿一样的酒。我看见了。”
“之后我留了个心眼,老是不自觉的看你和秦知聿,你看他的眼神,亮着光,闪着星星。”
“我又仔细回想着之前你和秦知聿同框的场景,你特别紧张。”
阮雾垮下肩膀,“还是被你发现了。”
“只有我发现了而已。”
在相山路的终点,在夜幕降临的夜晚,在红色法拉利上,阮雾长达一年的暗恋无处遁形。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良久,待舒窈整理好情绪后,阮雾弯唇开口,“我来开,你去副驾驶坐着。”
舒窈撅了撅嘴,“阮司机可得好好开。”
“大小姐有何吩咐。”
舒窈打了个响指,“说好带你去玩的,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车子缓缓驶出相山路,汇合在夜幕车流里。
阮雾单手搓着方向盘跟着舒窈开的导航一路疾驰,周末出行高峰期,两个人一路堵堵塞塞到了目的地。
把车停好后,舒窈带着阮雾走进一条小巷子,跟那条长满槲寄生有一家台球厅的巷子特别像。
巷子深处,推门进去前,阮雾瞧了一眼名字。民谣酒馆。平平无奇。
走进去,酒馆不大,十几张桌子,店里的驻场歌手也只有一个,留着长头发调酒师撑着下巴在吧台上无所事事,室内布置的复古文艺又温馨。
暖黄色的光打在不大的酒馆里,氛围风情又迷人。
两个人寻了一张空桌子,放下包,去吧台前点酒。
舒窈轻车熟路的走到吧台上打招呼,“Hi,Noah。”
听到舒窈的声音,调酒师惊喜的抬起头,“老样子吗?”
舒窈点了点头,问阮雾,“你喝什么?”
阮雾没多思考,“Negroni,要苦一点。”
Noah看阮雾的眼神意味深长,“舒窈,你这位朋友,和秦口味一样。”
舒窈不接话,转开话题,“赶紧调酒,要不然跟老陈举报你上班偷懒!”
回到桌前,舒窈兴致勃勃的和阮雾介绍,“这家店,是我高中逃课飙车的时候发现的,Noah调酒一绝,比Atlas手艺还正宗,上面抱着吉他的就是老板,秦知聿他们没事的时候经常来唱歌。”
聊天的间隙,Noah把酒端上来,“你的龙舌兰日出,给你double冰。”“还有这位朋友的Negroni,按照秦的比例调的。尝尝看。”
阮雾闻言心下一动,端起手边的酒轻抿一口。
苦,第一感觉,比上次喝的还要苦,苦的人心里发涩。
舒窈凑头轻笑,“苦吧?”
阮雾不答,只一下下继续抿着手里的酒,心里记着次数,等到第十下的时候,还是苦的,她又抿了一口,尝到了甜味,直直的看着舒窈,笑意盈盈的,“甜了。”
舒窈歪头看着阮雾,心想这姑娘太拗了,那么苦的酒,她都要一口一口的尝到甜味。
秦知聿那么反骨的人,阮雾也赤诚热烈的暗恋了那么久。
大抵是老板也心情不好,今晚台上的歌全是闽南语。
温柔侬糯的闽南语被老板唱的柔软又无畏,歌词句句砸在阮雾的心头。失落感和落差感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溺着她,连呼吸都发紧。
她听着老板一首首唱完,桌上的空酒杯越积越多,她越来越清醒,喝到最后,原本能尝出一点甜橙味的金巴利苦酒,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苦。
老板可能是唱累了,拎着吉他下了台。
阮雾放下酒杯起身,跑到台上,拿着话筒,调好伴奏,《必杀技》的前奏响起。
阮雾开口唱着,视线停靠在那杯鲜红的内格罗尼上,安静的,平静的想着她喜欢的,热爱的,孤注一掷的。
歌曲渐渐到高潮,阮雾调出手机里之前在Atlas录的那段秦知聿无意哼唱的那段。
酒馆里的伴奏声和阮雾清冷的声音刚好掩盖住手机里播放的略沙哑的男声。在无人知晓的酒馆,在观众满席的台上,在那场昏暗里拿着手机偷偷录音的她。
两道声线,交错,重合,交叠。
求你别要 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而我问我为何还能碰伤我
………
求你别说错过我其实亦爱我
何以技痒放过我你一仿佛又有神助
一关心我已经等于再杀死我
作者有话说:
歌还是古巨基的必杀技
欢迎大家提意见。
内格罗尼入口很苦,回味泛甘甜,像极了阮雾的暗恋。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真的很明显!!只要有心就会发现!!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东西!!
第14章 chapter14
◎他的私人领域◎
秦知聿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阮雾踩在高脚凳上,黑发红唇,举着话筒漫不经心的开口唱着歌。
他继续注视着阮雾,她弯着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转头看向身旁的付清允,却发现付清允已经走到了舒窈身边,弯腰正说着什么。
秦知聿走到付清允身边,看见舒窈对面的座位上零零散散摆着的空酒杯,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杯壁上渗着露珠的内格罗尼。
鬼使神差的,他捞起来浅啄一口,熟悉的苦度。
一次次的错觉,他早已经分不清阮雾到底对他来说是什么感觉了,新鲜感,猎奇感,不适应,下意识的逃避。
他走向前,一步一步。
阮雾在台上看着秦知聿的动作,瞳孔微缩,又移开眼神不去看他,一瞬间头重脚轻,她好像有些醉了。
视线里的秦知聿越走越近,模糊的人点逐渐放大,他低低地笑,“走了,带你回去。”
阮雾顺从的放下吉他走下台,另一边的老板也重新上台,继续唱起闽南歌。
清醒过后,酒劲逐渐泛上来,雾蒙蒙的眼看着秦知聿,不忘维持最后的理智,“包。”
秦知聿折返回去拎了包,独自带着阮雾走了,他懒得掺和舒窈和付清允那堆破事。
阮雾的意识逐渐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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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查车的人比较多,秦知聿因为刚才抿了那口酒的缘故,没开车走,给付清允发了条微信顺便叫了个代驾。
两个人在巷子口没等多久,代驾就来了。
黑色的宾利后座上坐着阮雾和秦知聿,两个人分别靠窗,中间隔着很大的空隙,这会儿阮雾的酒劲全上来了,车窗外走马观花的灯一闪而过,晃的她忍不住一阵眩晕。
她微微阖眼,皱眉企图压住那股想要反胃的感觉。
秦知聿察觉,“怎么了?”
“有点恶心。”
他倾身从副驾的储物格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拧盖,递给阮雾。
阮雾接过,道了声谢。
代驾车速越来越快,深夜平坦的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阮雾眩晕感越来越强,不禁在心里腹诽,开这么快,她下次喝醉一定不点这个代驾。她迷迷糊糊的降下车窗,头靠在车窗旁边,凉风不断吹进车内。
秦知聿侧头看向她,微闭着眼,车内的氛围灯打在她脸上,眼睑下方的睫毛阴影不停闪动。
一阵窸窣声,秦知聿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言不发地盖在她身上。
阮雾感觉到他靠近自己,手指无意识的蜷缩,
倏然,一阵薄荷雪松的味道涌入她鼻腔,四面八方的包围着她。
借着酒意,她光明正大的用手捏住外套,把自己上半身全埋进外套里,她希望司机开的慢一些,在慢一些。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车门被拉开,秦知聿探进车里把阮雾扶出来。
凉风一吹,阮雾条件反射般掀开身上的外套,跌跌撞撞的找到垃圾桶,一阵呕吐。
秦知聿走过去,轻拍她后背,递给她水,“漱漱口。”
阮雾吐过之后,酒醒了大半,看向四周陌生的建筑,疑惑,“这是哪?”
秦知聿解释,“门禁过了,这是我在学校附近的房子。今晚在这对付一晚。”
她忽的想到车上就他们两个人,“窈窈呢?”
“窈窈那会闹着不肯走,付清允一会就把她送过来。”
“哦,好。”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凉风习习,吹的人异常清醒。
忽的,她听到身旁的人开口,“苦吗?”
阮雾愣了愣,后知后觉到他问的是酒,舌根处好似还泛着那酒的苦味,她抿抿唇,抬头看着他,弯唇,“不苦。”
话音刚落,红色法拉利的轰鸣声传来。
付清允冷着脸从驾驶座上下来,又去副驾驶上把醉成一摊烂泥的舒窈抱出来。
脸臭的要死,抱着人就往前走。
走到小区门口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回头不耐烦,“不走?不走把门禁卡给我。”
秦知聿咬着烟,嗓音含糊不清,“来了。”
阮雾低眉看向手里的黑色外套,用力捏了捏,也抬脚跟上。
四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刷电梯上楼,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到了10,叮的一下开了。
秦知聿输密码后推开门。
阮雾大致扫了一眼,落地窗把大半个京港市收入眼中,客厅没放电视机,一整面空墙全是乐器,正中央放了张不规则大理石圆桌,桌上摆着喝了半瓶的饮料,下面铺了张浅色地毯,周围扔了几个坐垫,靠阳台那面的墙上竖了一面架子,摆满了各种手办,餐厅那边连个正儿八经的餐桌都没有,偌大一个玻璃酒柜镶嵌在墙上,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酒。阳台上的健身器材还有晾衣架上零散挂着的几件衣服,都说明了秦知聿经常在这住,这是他的私人领域。
付清允抱着舒窈轻车熟路的拐进左手边的卧室,阮雾一脸局促的看着秦知聿。
“我这就两间卧室,你和舒窈睡一间可以吗?”
“好,那洗澡……”
秦知聿极有耐心,“次卧有卫生间。”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我一会给你拿换洗衣服过来。”
阮雾走进次卧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呓语不断的舒窈,看着她脸上花了的妆,默默打开手机打算叫外送送点卸妆产品。
可是打开外卖软件,附近的店全是歇业状态,她又看了看右上角的时间,泄了气,居然都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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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落地窗前。
付清允偏头看着秦知聿,似笑非笑,“窈窈今天可是托了那位的福,才能在你这睡上一晚上吧。”
见秦知聿迟迟不给回应,他又开口,“十九年第一次春心萌动,不追?”
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微眯着眸子,带了点不可置信,“春心萌动?我?”
付清允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卧室的门吱哑一声响了,秦知聿回过头,看着在卧室门口探着头的阮雾。
“楼下有便利店吗?”
少女声音不似平常的清冷疏离,带了点酒后的软糯,靠在门上没骨头似的,唇上的颜色鲜亮亮的,偏她不自觉,还舔了舔唇。
秦知聿低头轻骂了声,“操。”这姑娘真会抓他命门。
再抬头,面上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
阿巴巴快恋爱了,再等等啊啊啊啊
第15章 chapter15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进了电梯,密闭空间里尴尬的要命,阮雾绞尽脑汁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话,“那个,周五晚上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赔你吧。”
此话一出,阮雾闭了闭眼,全完了。
怎么会有人说这个啊。
秦知聿轻咳一声,脸色也不太自然,“你想起来了?”
阮雾摇了摇头,“没。”
秦知聿听到这话,暗自舒了口气,抿了抿唇,“那你要赔我吗?”不等她回答,“算上今天这件占了酒气的衣服还有第一次在超市不小心踩了我的鞋子,阮同学,你可是欠我不少呢。”
他咬着音在“不小心”三个字上,尾音又拉长,还喊她阮同学,密闭空间里平添了几分暧昧。
阮雾天真的看着他,“赔多少啊?”
操,秦知聿自己也服了,怎么扯这上面去了。太掉价了也。
他冷淡开口,话不过脑子,“不用赔,我衣服多的是。”
更尴尬了。
出电梯后,秦知聿就跟她保持着一人距离,两个人一路无言的走向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阮雾动作很快,拿了卸妆的东西后又拿了两条一次性内裤,可惜就是没有睡衣,不知道一会秦知聿能给她拿什么样的。
结账的时候,阮雾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也不矫情,头也不抬的挑着关东煮,还不忘问秦知聿吃不吃。
秦知聿摇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和那杯给舒窈带的关东煮率先付了款。
“哎,我付就好啊。”
“客随主便,我的地盘,让你付钱?”
回去的路上,阮雾碰着热腾腾的关东煮哈着气一口口吃着,秦知聿一手拎着袋子里的东西一手捏着关东煮跟在后面。看着她嘟着嘴吹着手里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呲牙咧嘴的吃完,喝口汤,一脸满足。
迈进电梯的前一秒,阮雾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关东煮,顺手扔进垃圾桶走进电梯。
两人到家的时候,发现舒窈已经坐在客厅里了,一连疲惫。
阮雾从秦知聿手里接过关东煮递给舒窈,“吃点垫垫。”
舒窈兴致缺缺的抬手接过,吃了几口后愣愣的看着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半响,又递给付清允,执拗的说:“你吃。”
付清允接过那杯不在冒着热气的关东煮,一言不合的张口就吃,三两口吃完了,抬头看她,“去休息吧。”
阮雾见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伸手拽着舒窈回了房间,又折返回来一趟拿了桌上的东西。
把卸妆油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塞到舒窈怀里,把人推进浴室,“去洗个澡。”
舒窈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缓慢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没有睡衣啊……”
“嘶。”阮雾拍了拍脑袋,想起那会秦知聿说的换洗衣服的事。
刚要出门拿找秦知聿,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阮雾拉开门,看着手里拿着两条短袖短裤的秦知聿,“新的,你和舒窈穿。”
她连忙接过,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对方腕间的皮肤,浑身泛起过电般的麻意,而后猛的收回,触感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