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一起说吗?”
张弛摆出讨价还价的态度:“这是两件事,你们得拿两个来换。”
“行行行,快说吧你,这么磨叽。”陈韵吉催促着他。
张弛是真不想让别人再误会裴颂,尤其是不想让程北茉误会,便决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我陈述的是我知道的事实,听了别自己发散。”张弛摆谱,慢慢讲故事,“狗跟戴思是一中的校花校草,大家公认的。原本没什么,有次运动会上,他们俩一块给班里人领号码布和矿泉水,走过来的时候被人拍了,正好他们俩那时候正在说话,照片上就显得特别亲密。那张照片在各个班的群里疯传,传着传着,有的人就以为他们俩真的谈恋爱了。”
陈韵吉急着问:“那他们俩谈了吗?”
“没有。喜欢他的人还是大把大把的,没见他喜欢过谁。”张弛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陈韵吉反问:“不喜欢,那他刚才干嘛要出去?”
“肯定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啊,如果一个人跟你说,他要自杀了,在这之前最想见的人就是你,你去不去?”
陈韵吉生搬硬套:“戴思要自杀,想见裴颂?”
“你什么阅读理解能力?举例,举例懂不懂?”张弛气坏了,让她别再插嘴,“戴思原本是要学文科然后走艺术生的,但她交上去的表上填的是理科。我们老师也知道她家人对她的规划,还专门叫她去问了一次,她说没填错。后来戴思的父母闹到学校了,说狗勾引他们女儿,逼他们女儿改志愿,老师没办法,就把狗的家长也叫来了。”
陈韵吉眉头紧锁:“然后呢?”
“然后,戴思改学文,为了安抚戴思家人,学校批评了狗,给了个不痛不痒的处分,不记档的那种,我们当时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要转学了,还是转到八中。”张弛叹了口气,“这消息一出来,说什么的都有,大家都以为他转学跟戴思有关系,学校流传的版本多了去了。”
听起来,这两件事关联度确实挺强的。大家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
“狗跟他爸关系本来就不大好,再加上他和戴思这事闹得挺大的,他爸就借题发挥,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转学了,没想到,他爸还真给他把手续办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别人都觉得狗转学是自毁式的,但是狗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有时候,他猜不透裴颂的心思,也不懂他的某些决定。
但哥们嘛,不就是用来支持的么。不能无条件地信任,还叫什么哥们?
“狗其实背了挺多委屈的。这事之后,好多人说是他骗了戴思,还有人说他是渣男,他都知道,从来都没反驳过。”
陈韵吉:“为什么?那到底是不是他让人家改的志愿啊?”
“肯定不是啊!”张弛摇了摇头,“不过狗自己从来没说过。我猜他可能是不想让戴思背负太多吧,她挺脆弱的。毕竟在一中议论她的人太多了,她承受的压力很大。”
听起来,有几分壮烈的浪漫。
陈韵吉:“那他转学这事,他妈同意啊?”
张弛:“不同意啊,他妈最近跑着给他转回一中呢。”
程北茉的眸光微动,黯淡了几分。
“啊?那他会回去吗?”陈韵吉问。
“不知道,一中的转学手续不好办,而且转学又不是过家家,你刚走又要回来,开玩笑嘛。”张弛摇了摇头,“不过我倒是挺想让狗回来的。”
程北茉沉默着。
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还不见裴颂回来。
“狗怎么还不回来。”张弛嘟囔一句,掏出手机发消息,“也不知道他干嘛换这么个头像,一点也不酷,原来的关你PS多有态度……”
一条涂鸦的丑狗。
程北茉没说话,但悄悄咽了下口水。
陈韵吉把张弛的手机抢过去:“让我看看大帅比的朋友圈!”
张弛没抢,他悠悠地靠着椅子:“看,随便看。”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能看到算我输”。
果然,过了会,陈韵吉无趣地把手机还回去:“什么都没有,无聊。”
“发了还怎么保持拽王形象?”张弛一脸“你见没见过世面”的神情。
程北茉眉头一动,问:“他从来都不发朋友圈吗?”
张弛点头:“上次见他发,好像还是一年前。”
程北茉悄悄地摸出手机,点开裴颂的朋友圈。
那张透过窗户拍的晚霞照还在。
她仿佛看到那扇窗户背后,那张照片背后,少年慵懒的坐姿。
她跟裴颂在微信上没有共同好友,所以只能看到自己的点赞。
什么情况,这条朋友圈只对她可见吗?
一时间,她心跳如擂鼓,砰砰作响。
-
“我说了这么多,该交换了吧。”张弛说。
陈韵吉也一副信守承诺的样子,让他随便问。
程北茉莫名有点紧张。她隐约觉得,张弛的这个问题可能跟她有关。
结果张弛张口就问没营养的:“跟我聊天的那个网友,叫什么来着?”
陈韵吉一脸“就这”的表情:“朱倩茹。”
“她漂亮吗?”
“还行,挺漂亮的。”陈韵吉利落地回答完,“行了,两个问题结束了。”
他妈的,诈骗啊?
张弛差点掀桌子骂娘。他提供了那么多重要信息,就换来这个?
“行吧行吧,那允许你再问一个。”陈韵吉看张弛急了,赶紧提出补救措施。
“那我得好好想想……”张弛摸着下巴,故弄玄虚。
程北茉盯着那张绚丽浓烈的晚霞照片,出了神。
忽然,张弛望向她:“小茉莉,你对狗,到底是什么感觉?”
程北茉抵着下巴,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她想起裴颂演讲时,她仰望着台上他,跟其他人一起心潮澎湃。
她想起他给她处理伤口时,她的心跳也曾短暂地失了序。
还有在公交车上他的呼吸,让她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
……
这些都是危险的信号。
陈韵吉和朱倩茹已经时不时在开她和裴颂的玩笑,张弛也暗搓搓地撮合过好多次了。她不想让这个玩笑蔓延,她不想做第二个传闻中的女主角,她不想做心思挂在别人身上而忘记自己梦想的傻子。
她的目标是两万块,是考一个好大学。这次月考成绩已经被超过了,再心存杂念,可能连这个年级第二都保不住。
不知什么时候,裴颂从外面回来了。
少年步伐轻快,在程北茉身后带起一阵风。划过鼻尖的,是熟悉的清香。她去超市里特地挨个找过,洗衣液和沐浴露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同样的味道。
这是专属于裴颂的味道。
见张弛和陈韵吉一个姿势,都紧盯着程北茉,裴颂蹙眉,轻声问了句:“干嘛呢?”
“嘘,先别说话。”张弛很严肃地说。
只见程北茉口气轻松,开玩笑似的:“干嘛都这么严肃?我可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好好学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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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跳直接没了。◎
裴颂和程北茉都没有再动筷子, 倒是剩下那两个人,吃得满嘴流油,张弛这个没眼色的, 到最后又加了二十串烤肉二十串腰子。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程北茉去前台,才发现他们那桌已经结过账了。
“付过钱了?谁付的?”程北茉诧异。
前台小哥冲她身后指了一下:“那个帅哥。”
程北茉回头, 发现张弛和陈韵吉还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而裴颂,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她说:“说好我请客的。”
“从外面回来时, 顺便付了。”
“谁知道张弛这么能吃,看得我都替他不好意思。”裴颂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下次你再请呗。”
程北茉咬着嘴唇, 没有说“好”。
她拿着账单, 想了一会, 说:“还是我付吧。如果你坚持要付张弛的那部分, 就AA吧。你付四分之一,就当是张弛的独一份,我付剩下的, 也算是我请客了。”
裴颂察觉到了她的疏离。
白晃晃的灯光直直打在她脸上,那双眼睛清澈而倔强。
在一片吹牛、拼酒、划拳声中,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着。
生生划出一片清净的区域,别人过来要绕着走。
前台小哥已经收过钱了,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们俩。喝醉了酒抢着买单的中年男人天天都有, 这样的小清新剧情可遇不可求。
程北茉拿出手机:“我现金不够,给你转账吧。”
几秒后, 裴颂的手机震了一声。他目光暗沉, 无动于衷。
正好这时张弛背着包过来:“好撑, 谢谢你啊小茉莉!”
裴颂蹙眉:“嘴擦擦吧你!”
四个少年的身影从临江路的巷子里走出来,走得不那么规矩,自由散漫,嬉笑怒骂,在浓烈夜色下,青春气息盎然。
张弛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说是女士优先,让程北茉和陈韵吉先上。
临江路离齿轮厂家属院很远,二十公里的路程,打车回去至少要五六十,遇上堵车,还会再贵点儿。
而公交车就不一样了,学生卡三折优惠,六毛钱就能到家。
陈韵吉有些拿不准地看了一眼程北茉。
程北茉很坦然地说:“我们坐公交就好。”
裴颂看天色晚了,便说:“我送你们。”
程北茉赶紧拒绝:“不用,我们坐108路,直接就到家门口了。”
僵持不下,最后决定,裴颂和张弛陪她们俩走到公交站,看着她们上车再离开。
等车的时候,张弛和陈韵吉叽叽喳喳,裴颂和程北茉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公交车来了,这一站临近起点站,车上空位还有不少。
陈韵吉先上去,裴颂跟程北茉说:“到家发个消息。”
还没等程北茉回答,陈韵吉已经在后排占了个靠窗的座位,打开窗户做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
公交车颤颤巍巍地走了,张弛拧着眉说:“她俩坐公交车,不知道多久才能到,打车多快啊。”
裴颂冷冷看他一眼:“你是猪脑吧?”
有时候张弛真的挺单纯的。他的单纯是金钱和幸福的家庭堆起来的,当然不会思考关于钱的问题。毕竟这家伙随便一条内裤,就已经比这顿饭贵了。
张弛还兴奋起来了:“你是狗,我是猪,这组合无敌了,其他人就是猪狗不如!”
裴颂:“……”
单纯也挺好的,单纯没有烦恼。
张弛迫不及待地提起另一件事:“狗,刚才是戴思叫你出去的吗?”
看他憋的那样子,估计早就想问了。
裴颂松散地走着,就是不说,急死他。
张弛只当他默认了,接着下一个问题:“戴思有什么事找你?”
还能有什么事。
道歉,流泪,在抽泣中表白。
但他没吭声。
张弛急得抓耳挠腮,看裴颂什么都不肯透露,他突然停下,指着裴颂喊:“我靠,你他妈不会跟戴思在一起了吧!!”
张弛觉得,裴颂这人喜欢另辟蹊径,他能做出从一中转学到八中这种惊世骇俗的大事,没准也会脑子一瘫,跟戴思在一起。
裴颂扶额,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兄弟。
戴思父母的话已经说得那么难听了,是个人都避之不及好吗?
他斜睨一眼张弛:“比起这个,我跟你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
张弛摸了摸胸口,娇羞道:“又占我便宜。”
裴颂飞来一记冷冷的眼锋,没讲话。
“狗,我刚才看小茉莉不大高兴,估计你去的时间太久,她吃醋了。”看裴颂没什么反应,张弛用手肘戳他,“你就没发现?”
“我很闲吗?”裴颂手抄口袋,懒散地说。
“行,你忙,你日理万机,你全天下最忙,忙到没时间跟我打球,却有时间跟小茉莉吃饭,还有时间去安慰戴思。”
裴颂忍无可忍地说了句:“闭嘴。”
张弛压根不理他,还在认真帮他分析:“我真觉得很明显,肯定是因为她太在乎你了,结果你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丢下了她。”
裴颂冷淡地把目光移到别处:“滚。”
他原本是没想出去的,他甚至很生气。戴思父母在学校大闹过一次还不够,还要因为一次偶然相遇继续对他出言不逊。
但戴思连着发了十几条消息,语气恳切,到最后,有点极端。
【裴颂,你能出来一下吗?我在街角的这家串串店旁边。】
【我爸妈不在,他们回去了,我跟他们大吵一架,说我不回去了,我现在一个人。】
【裴颂,我喜欢你,跟你无关,这是我最后一次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了。看不到你的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都怪我,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冲动,你也不会转学,我甚至想过,要不就别活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叫你出来,也没资格叫你出来,我爸妈真的很过分,我都知道,但是求求你了,你能出来陪我说一会儿话吗?我现在真的很难过。如果你不来,我就在这儿一直等你。】
……
戴思在街角等裴颂。
一个漂亮女孩脸上挂满了泪,笔挺地钉在一个地方,还挺惹人注目的。
周边串串店和烧烤店有不少桌子都摆在外面,路人都忍不住看她,讨论她。
戴思看到裴颂过来,泪珠断了线似的:“我爸妈说话不好听,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早知道我不会带他们来的。”
裴颂跟她保持一定距离,语气也颇为疏离:“别,这是你的自由。以后我不来就是。”
听到这里,戴思的眼泪又落了几颗。
她仰着满是泪光的脸:“你有纸吗?”
“出来得急,没带。”裴颂双手抄兜,没有帮她的打算。
戴思垂目,自顾自地用手抹了抹脸颊:“我刚才硬挣脱了他们,才没有跟他们回家。可能今天回去,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自由了。”
自从她擅自改了志愿,父母就开始每天接送,防止她一切跟裴颂接触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