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同事很少聊天,现同事根本不熟,偶尔也跟着去喝过几次酒,满场的 DJ 声轰得他神经跳动,没坐几分钟就逃了出来。
他的生活原本就是很简单的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回家自己做饭,然后看看视频或者球赛,偶尔玩会儿游戏,寂静而沉默的像一个遥远自转着的星球,直到遇见陈茉。
过去的几个月,陈茉的消息像是一串气泡,咕嘟咕嘟地占满了他的整个晚上,那些气泡亮晶晶的,天马行空,什么都有,从工作到生活,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
有周遇之前了解的,也有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他就去查,花上三五分钟才能接得上话,然后陈茉就会抱怨说:“回的好慢,你在干嘛?”
“和你聊天。”
“那你不认真!”
“我很认真。”
他的确很认真,因为太认真,所以知道不合适,因为不合适,所以即使开始了也不会有结果。
过年回家,周遇和家里隐晦地提了一下陈茉的情况,当然没说细节和名字,他只是说,可能喜欢上一个人。
父母却说,算了吧。
周遇想了很久,点点头。
父母要安排几个亲戚介绍的女孩见面,条件合适,周遇也说,算了吧。
如今算是真的“算了”,吐泡泡的鱼游走了,水面恢复一片寂静,两点一线的生活却突然变得难以忍受。
有的时候周遇会很怨念地想,如果她这样来过,就不该这样轻易的走掉,为什么不能做个朋友?
不要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可是他不能那样自私地要求她,周遇知道自己是一面平湖,是平淡至极的人,拿不出能够留下她吸引她的东西。
他们之前的聊天也大多是陈茉在找话题,在不停地说,咯吱咯吱地笑,而且她有很多朋友,很多活动。
虽然陈茉已经把他删掉,但是周遇还是能从其他同事的朋友圈里看到她,她还是那么明亮,就和他偶尔梦见的一模一样。
第20章 就说不可能搞不定
三月,江城的樱花开始陆续开放,陈茉也陆续接到各地的同学和朋友要来江城旅游的邀请和通知,陈茉一律回复:“吃饭可以,我请,樱花不看。”
“为什么?”
“人太多!”
就像不少北京人没爬过长城一样,陈茉也没有去过黄鹤楼,而且现在的黄鹤楼已经早就不是千年前的那座,甚至换了位置装了电梯。
在她出生以前,为了长江一桥的修建,黄鹤楼从长江边的原址迁走,花了四年时间在蛇山山顶重建,所以不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而是“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比起这些所谓的城市地标――什么黄鹤楼、樱花,陈茉觉得江城之于她的独特之处,除了生长在此地的滤镜之外,其实还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
那就是水。
长江边总有人在看水,看路过船只徐徐驶过,看对岸起伏的远山,又或者什么也不看,只是看水,盯着起伏的江面,心潮也慢慢宁静下来。
江面不像海面,很少有波涛汹涌的时刻,天气好的时候,水面平静无波,陈茉甚至能在江边默默无言地坐上一个下午。
她如今看起来并不像很沉静的人,可只有陈茉自己知道,童年时那个喜欢关在屋里看书的小女孩仍旧住在她心里,外向活泼的性格只是修炼出来的一层外壳,她依旧敏感而脆弱。
周遇身上有一种陈茉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吸引力,也许就像水,周遇就像水一样,不需要做什么,只是沉默地流淌着,就能让她获得宁静。
所以,在冷静了一个多月以后,陈茉逐渐开始觉得后悔,她想着也许做个朋友也行,于是某个在江水边的下午,陈茉接受了周遇重新发来的好友申请。
申请通过之后,周遇迅速发来消息。
“还剩三天年假,想来江城,你有空吗?”
“看樱花?”
“嗯……”在对方正在输入中闪动很久之后,周遇说。
“也来看看你。”
哎呦……陈茉原本垂下去许久的尾巴现在又昂扬迫切地翘了起来,自信心爆棚――就说不可能搞不定嘛!
两年前的陈茉还太年轻太自我,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即使她已经隐约意识到周遇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也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
周遇既然要来江城,那么就是自投罗网,这次她必须占尽上风,哪怕是把他睡服了,陈茉也绝不接受自己再被拒绝一次。
上海的分总要气死了,他让周遇去调整,等来的却是周遇的年假申请,他把人叫进办公室又训一通,周遇面不改色地说:“我打算解决问题。”
“你解决什么问题需要三天时间?”
“嗯。”周遇想了想说,“个人问题。”
分总明白了八九分,轻啧一声。
“年轻人。”
再沉稳的年轻人也难免如此,如果什么都不试就放弃,难免会不甘心,周遇想好了这次自己能接受任何结果。
什么都行,唯独不再想要后悔。
周遇的本意是等陈茉下班,吃个饭见个面就好,但是陈茉也请了年假,积极无比的要带着周遇逛江城,她说什么他听什么,没有异议。
本来这座城市对他来说,除了陈茉,也没有其他目的地。
陈茉可谓是尽心尽力,不仅挤进人堆看了樱花,还去了黄鹤楼,甚至跨过长江,整整穿越了三个行政区,带着周遇去吃她小时候杨兰单位附近的串串香。
自从搬家之后,因为林凤君留下的心理阴影,陈茉好多年没有再回过这里了。
老店还在,味道没变,又辣又香,沸腾的汤锅冒着泡泡,好像某些人焦躁不安的心情。
陈茉眉飞色舞地安排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周遇只是安静地点点头,帮她摆好餐具,很细心地刮掉劣质木制筷子上面的毛刺。
吃完了,时机成熟,又或者是陈茉单方面认为的时机成熟,陈茉开始拷问:“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江城找我玩?”
周遇缓慢地眨着眼睛,缓慢地吸气,斟酌着词句,但是陈茉连这五秒钟也等不了,劈头盖脸地又说:“不是你说的不合适吗?”
“嗯……不合适,可以做朋友吧。”
做个头的朋友啊?希望又落空,陈茉气得要命,腾地一下站起来:“周遇,你玩我是不是?!”
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装什么大头蒜?!
周遇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急就直接上手,拉住了陈茉的手腕,触电一样又放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我……”周遇的语速和情绪又缓慢起来,抬起眼睛,轻轻地说,“陈茉,别不理我。”
他双眼澄澈,别无所求,陈茉瞬间心软,但是也彻底服气,她真是拿他没办法,难道周遇是上天派来磨练她心智的吗?
为了惩罚她在过去的感情关系中抽身太快,维持的时间也都很短暂,没有定性,为了一时冲动的新鲜开始,又随便因为什么理由结束。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体肤。
不行,陈茉心想,非得下猛药不可。
“本来就是朋友啊。”陈茉眼睛一转,插着兜重新坐下来,漫不经心地眯着眼笑了笑。
周遇还算知趣,气人没有气到底,没有提之前删好友的事情,只是点点头。
“你住哪里?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家很远的,你知道江城有多大吗?”陈茉把地图 APP 调出来给周遇看,“三十多公里,今天陪你跑了一天,我要累死了。”
“那我送你,天已经开始黑了。”
“我回去得一个半小时,你送了我再回来,三个小时了。”
“没关系。”
“我有关系,难道我每天来回跑三个小时来找你?”
“那你……那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转转。”
“你江城还有朋友?”
“没有,只认识你。”
“那不就完了。”陈茉逐步得逞,顺理成章地说,“你酒店在哪,我蹭着住一下。”
周遇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有,不用另外开了,大床房还是标间,总之能睡两个人吧?”
一边这样说着,陈茉一边轻轻偏偏了头,笑得像只狐狸。
都这样说了再不懂就不礼貌了,周遇默默地吞咽一口,手指紧张地攥起来。
这也……太快了。
第21章 再给你两次机会
坐在车里,走进大厅,房卡发出滴滴的声响,听着陈茉隔着一层玻璃在浴室洗澡的声音,周遇全程像踩在某朵云上,又或者是被僵尸吃掉了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
陈茉一锤把他打懵了,他不至于白痴到不理解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他是不理解为什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周遇来江城是为了见陈茉,为了向陈茉道歉。
虽然不知道具体做错了什么,但是既然陈茉生气了,那么就应该道歉,如果被原谅,就可以继续做朋友。
可以看到她过得开心,过得幸福,不被陈茉隔绝在外,不消失在他的生活中,这就是周遇的预想中最好的结果。
本来很顺利,很和谐,怎么……突然发展成了这样?还能这样发展成这样?
这超越了周遇的认知顺序,他忙乱地跟着陈茉的节奏前进,水声暂停,陈茉湿漉漉地隔着玻璃敲了敲叫着:“周遇!”
“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借我换一下?”
周遇应道:“有。”
他从行李箱中挑出一件衬衫,平整没有折痕,因为是新买的,而且还熨过,特意带来,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刻。
浴室门开了一条缝,水雾从当中飘散出来,凭空伸出来一只藕白手臂,挂着水滴,周遇递出衬衫,努力不去想象全貌。
陈茉擦着头发走出来,清爽宽大的衬衫挂在身上,袖口挽了两圈,露着细腕子,踢踢踏踏地踩着酒店的拖鞋,两条腿又长又直,站在面前,便被人肆无忌惮地盯着看,从头到脚的那种扫描,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极为满意。
她又走近一点,直勾勾地与人对视,周遇没有移开目光。
陈茉舔了舔嘴唇,用那种大尾巴狼的语气说:“我洗好了,你去吧。”
浴室的镜子蒙着一层雾气,周遇抹了两下又很快垂下眼睛,快速地把牙刷塞进嘴里,他不想抬头看清自己的神情,想来应该非常恶劣且急色。
毕竟……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周遇知道自己将会做什么。
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夜色安宁寂静,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但是陈茉只能听到自己的,如果不是背后的床垫凹陷下去,她根本意识不到那里还躺着一个人。
洗完澡以后,睡觉之前,周遇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桌边,而陈茉放松地躺在床上,很自在地玩手机,刷微博刷短视频,好笑就笑出来,还和朋友发微信打字聊天,气泡咕嘟嘟地狂响,一个人热热闹闹的。
她没有找话题去喊周遇,周遇也没有主动说点什么。
他就是坐在那里,有的时候会看着她,但是并不开口。
直到有点晚了,陈茉关了灯,他才掀开被子躺在很远的地方。
陈茉再怎么坦然大方也有个限度,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她不可能更主动了。
本来周遇一直以来的温柔和克制在陈茉眼里是优点大于缺点的,但是现在、此刻、完全无法入睡的夜晚,陈茉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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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要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睡一场素的?
不会吧!她又没有在床中间放碗水,周遇要么是不行,要么是 Gay!还有别的可能吗?!
简直像某种心电感应,周遇在五分钟后证明了自己不是 Gay,他浅浅的气息开始拂过陈茉的后颈,掌心揉过胸罩的下缘,慢慢地摸到背后的扣子,陈茉呼吸一滞,闭着眼装睡。
手中传来的是难以割舍的奇异触感,边缘的硬制布料笼着酥酪,几乎要融化在掌心。
陈茉在装睡,他看的出来,她的睫毛颤动,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抖着。
她是默许了吗?
滚烫的唇轻触在耳后,陈茉感觉到痒意,小幅度扭动一下,更把自己送进了别人的怀中,周遇越贴越近,直到整个人从背后包裹住陈茉。
一个人的呼吸怎么会发抖,周遇紧紧咬着牙也压不住心跳,耳膜都要被锤破,他慢慢揉着,气息急促,某处更是坚硬得发痛,任何细小的声响都在进一步刺激神经,他几乎难以克制。
浑身的血液沸腾,炙热难耐,而女孩子的身体原来是这样凉丝丝的,所以……
周遇猛然压了上来,声音低沉而暗哑:“陈茉……我能不能……”
他的动作快于话语,浑身有一股紧绷着的力量,堪堪自控在崩溃的边缘,小臂的肌肉拧着,支撑在身侧,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就要刺穿她,只等一个许可,陈茉睁开眼,冷静地打断:“去戴套。”
这家酒店的房间里就有准备,周遇很快回来,陈茉这次很顺从地被他揉进怀里,手脚全都勾上去,两个人乱七八糟地扯掉最后一层遮挡,四肢交缠,呼吸粗重杂乱,把急切的吻痕印在对方滚烫的皮肤上。
陈茉湿漉漉地夹着周遇劲瘦的腰,满意的掐住滑腻而白皙的皮肤,慢慢摸上背肌。
她已经做好准备,浪潮裹身,从喉中滑出长长的喘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周遇紧紧抱住她,轻轻抖了一下,埋在她的颈窝。
“陈茉,陈茉……”
他只是这样哑声叫了两声,说不出别的话,抱着她久不抬头,陈茉一时间难以切换到理性思维,仍在情潮之中,愣着说了一句很伤人自尊的话:“结束了吗?我什么感觉都没。”
“对不起。”
“……你进去了吗?”
“没有……蹭到了就……”周遇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不下去,听起来快要沮丧而死。
真是可怜,陈茉体面地大发善心地安慰道:“没关系的,状态问题。”
周遇终于抬起头,感动地深深望她一眼,起身去浴室清理。
陈茉马上从床边摸起手机,开始搜索“男人早泄怎么治疗”,越看越眉头紧锁。
怎么看起来都这么玄学?
如果生理功能没有障碍,多数是出于心理原因……陈茉简单刷了两屏,逐渐烦躁,翻起白眼……原来不是病啊?光吃药解决不了,还要耐心安慰,多多鼓励配合,可见鬼去吧!
完了,这男的要不了了。
皮相和性格再好也不行啊。
陈茉快要吐血,心疼自己好几个月的情感投入打了水漂, 在心里大骂脏话,没留神周遇很快从浴室里出来,迅速把手机塞进枕头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