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时无月和文件一起出现在嘉奈楼下,安静地等着。
她到得早了些,不出意外的话几分钟后会有人出来接她。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前台带着微笑走过来:“您好,请问是祁遇工作室的老板吗?”
时无月微微颔首,前台恭敬地伸出一只手臂:“陆总在楼上等着您了,请跟我来。”
“叩叩——”
“请进。”陆深声音低沉,透过玻璃门传出来有些闷。
前台推开门走进去:“陆总,祁遇的负责人到了。”
陆深饶有趣味地抬眸睨了眼时无月,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坐吧。”
他的办公室中主色调是黑灰,莫名给人一种格外压抑的错觉。
此刻这里只有时无月和陆深二人,她开门见山地把广告合同递过去:“陆总,这是祁遇出的宣传方案,请过目。”
陆深西装革履,气质成熟,翻阅的速度更是一目十行,半分钟就将其全部看完:“不错,不愧是设计界的黑马。”
能够得到他的肯定,是时无月在过来前也没想到的。
毕竟这人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严苛,方案不改个十几版几十版别想过关。
现在看来……比她想象中要顺利许多啊。
时无月正暗自窃喜,下一秒却听见陆深淡淡地开口:“听说前几天时总被人绑架了?”
“你怎么知道?”时无月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
陆深耸了耸肩,泰然自若地问:“在我的峰会上发生的事情,我不应该知道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时无月才想起来这回事儿。
也对,陆深要是不刁难人就不是陆深了。
时无月索性摆烂地往椅背上一靠:“确实有这件事,陆总有什么问题吗?”
陆深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将镜框取下放在桌上:“难怪啊。”
“什么难怪?”时无月皱着眉问道。
陆深眉峰一挑,似乎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见她茫然地摇头,陆深补充道:“厉云渊又接了一个A+级的任务,难度很高,要在南国待上几个月,我以为他告诉你了。”
A+级?几个月?时无月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
半晌后,她意识到什么,强装镇定地说:“陆总又知道这件事了?总不能南国也是你的吧?”
她语气中的讥讽意味很明显,换作别人恐怕早就生气了。
但陆深情绪依旧稳定,他无奈地摊开手说:“时总这话就冤枉我了,只要厉云渊出任务,南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厉云渊的地位和实力摆在那儿了,想攀附他想弄死他的都不在少数。
“那陆总和我说又是什么意思呢?”时无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陆深绅士地微微弯腰:“如果我的问题让时总不高兴了,我道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深态度这么好,她没道理继续发脾气。
而且刚才的勇气消失后,时无月也猛地清醒过来,眼前这人她惹不起。
“陆总言重了,我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只不过这次我是来谈合作的,陆总的问题都有些……过于私人了。”时无月斟酌着说。
陆深大手一挥,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是我考虑不周了。”
几分钟后,前台再次进来,陪在时无月身边把人送出去:“您这边请。”
她微笑着将时无月送出嘉奈的大门:“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与此同时,陆深随意地翻了瓶酒出来,暗红色的液体将他唇色显得更深,仿佛高贵的吸血鬼王子。
他看着时无月的背影勾起唇角,看样子他们是吵架了。
啧啧,厉云渊这家伙,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呢?
前台重新回到办公室,低垂着头报备:“陆总,这段时间嘉奈的事务已经转交给各部门的经理了,您随时可以出发。”
陆深赞许地颔首:“干得不错,出去吧。”
“好的。”前台应声。
楼下,时无月的车子迟迟没开,陆深的那句话在她心头不断萦绕。
A+级的任务已经够难了,这次还要去几个月,万一中途发生意外怎么办?
不对,就算出现意外也和她没有关系,厉云渊都那么对她了,她何必还管对方的死活?
时无月像精神分裂似的不断冒出冲突的想法,脑海一片混乱。
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自己开车,只好打电话让人把车拖回去,自己则是拦了辆的士。
晚上,时无月看着眼前的文件,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涨。
陆深答应得这么爽快,真的不是为了憋什么大招吗?
时无月自认不算什么特别的人,倒也没理由让陆深如此区别对待吧。
她越想越觉得心中忐忑不安,恰好在这时候陆深打来了电话。
时无月如临大敌地接通:“陆总,现在时间不早了,您找我是因为方案需要修改吗?”
陆深嗓音清冷,仿佛穿透浓浓夜色的月光:“方案不必改,只是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忘了告知时总。”
第206章 发烧
时无月心中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下午我说厉云渊会去南国出任务,其实……”
这次陆深的话还没说完,时无月便义正严辞地拒绝:“陆总,恕我直言,我并不想知道太多关于南国的内情。”
她语气沉稳:“如果您没有工作上的事,那么我们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了。”
陆深轻轻蹙眉,似不解似教育道:“你们可是夫妻。”
“又如何?”时无月气冲冲地反问:“您也说了我们是夫妻,那这些事不都是我们的家事么?陆总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些话时无月原本不想说的,她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太僵硬。
但现在看来,不好好说清楚,陆深以后还会再来插手。
她撂下最后一句忠告:“陆总合作只是想了解这些事的话,我们没办法配合,再见。”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陆深短暂地懵了一瞬。
毫不夸张地讲,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被别人挂过电话。
他好笑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桌面,优雅地抿了口酒。
厉云渊啊厉云渊,你小子真是注定默默付出的命。
御湖半岛,时无月靠着窗边陷入沉思,手机被握在掌心。
不知为何,拒绝陆深后她有种强烈的怅然若失感,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心情烦躁,最后洗了个冷水澡才勉强睡下。
翌日,时无月一觉睡到了中午也没清醒,脑袋晕乎乎的,比宿醉后的断片还要严重。
她不明所以地走到了厉云渊的房间,进去后却什么都没发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哦,这人出任务去了。
谢姨本想上楼让她起床洗漱,见她在厉云渊卧室还一脸疑惑:“太太,您找厉总吗?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时无月顺着声音的方向回过头来,懵懵地说:“没有,我不找他。”
“哎哟,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脸和额头都好红啊。”谢姨着急地伸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您发烧了,快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我让家庭医生过来。”谢姨一脸担忧。
时无月小孩子气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吃点退烧药就好,下午还要谈合作。”
谢姨只觉得这孩子都快烧糊涂了,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回到了房间,将人好生安顿好。
她先打了个电话让医生过来,紧接着又联系了厉云渊:“厉总,太太发烧了,烧得很严重。”
厉云渊眉头紧锁,薄唇绷紧:“怎么回事?”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谢姨答道。
厉云渊按了按眉心:“好好照顾她,这几天别让她处理工作了。”
“哦对了,”他又说:“记得联系楚乐去祁遇代为管理。”
谢姨认真地记下:“这件事也要瞒着太太吗?”
厉云渊沉默半晌:“她不必知道。”
凤楚乐是他特意嘱咐留在京都的,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护时无月。
这件事时无月不知道,现在他让凤楚乐帮着管理祁遇,她也不知道。
谢姨叹了口气,这俩孩子,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偏偏都是嘴硬的主呢?
这嘴长了就是用来说话的,他俩可倒好,一个都不说,比赛装哑巴。
要是把误会解开,他们只怕是早就如胶似漆了。
很快家庭医生就到了御湖半岛,她先是给时无月量了体温:“啧,怎么烧这么高了?都过四十了。”
“这得吊点滴才行。”她用力甩着体温计,把打针的工具拿了出来。
时无月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不能打针。”
家庭医生手脚麻利地给她绑好黄色皮筋,轻声哄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打针呢?”
就一个犹豫的空档,她迅速扎好针贴了胶布,还认真地看了看流速:“好了,不打了啊,没事儿。”
她说话快,动作更快,语气又温柔,时无月直接就忽略了那微弱的痛感。
“好。”时无月声音软萌乖巧地应道。
家庭医生笑着走出去,和谢姨说道:“快打完的时候记得叫我过来开药。”
这三瓶水至少能打四个小时左右,她肯定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等着。
谢姨点点头:“辛苦你了。”
眼睁睁看着家庭医生出来,在小区外拿望远镜守着的人立刻打了电话给厉晨:
“厉总,时无月确实生病了,我亲眼看见医生进去又出来。”
厉晨恶狠狠地说:“哈哈哈哈哈,这个贱人,让我逮住机会了吧,我一定要趁这次机会整死她!”
第一次他们那么多人都被时无月反杀了,第二次又被厉云渊截胡。
这次他倒是要看看时无月还能用什么办法逃过去。
厉晨陷入癫狂似的狂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时无月早就该死的,自己还因为她断了一只手。
这次新仇旧帐,他要一桩桩一件件算清楚!
在他身旁削苹果的陆晚晚见状,心里很是害怕,想到厉云渊那天的狠戾,她开口劝道:
“阿晨,我们只要把时氏集团夺回来就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不行!”厉晨情绪激动地拒绝,他像是个疯子:“时无月知道我们做的一切事情,她会报复我们的!一定会的!”
他死死抓住陆晚晚的肩膀:“晚晚,这是最后一次了,除掉时无月,时氏集团是我们的,厉氏集团也是我们的!”
“老头子活不长了,到时候我做点手脚,我们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了!”
他引诱着陆晚晚:“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管理厉家吗?到时候父母肯定会对你改观,让我们好好结婚生子的。”
陆晚晚本就想法不坚定,后悔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现在被厉晨洗脑,她也动摇了:“好,我们一起!”
厉晨热情地抱住她,眼神里满是不屑。
呵,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只有被他利用的份。
可他不知道的是,一道身影正在门外静静地站着,手上拿着一个相当微小的录音器,记录了病房内的所有对话。
这人身材比例极好,要是在娱乐圈出道必然会秒杀一众明星。
录音器被轻轻按了一下,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门口。
第207章 买卖
病房内的厉晨毫无察觉,去隔间给自己的手下打了个电话:“雇佣兵找好了吗?”
时无月的实力不容小觑,要是想这件事成功的概率高一点,就只能让专业的人来做事。
正巧厉晨是个不差钱的主。
手下在那边应道:“找好了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厉晨不耐烦地呵斥:“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绷带:“随时等我的通知。”
电话挂断,手下把手机随意地一甩,翻着白眼骂骂咧咧:“真服了这智障玩意儿,把自己当哪根葱了?他要是有本事怎么不自个儿办事?”
他面前有一张圆桌,围了几个厉晨的人,这会儿正磕着瓜子喝着酒,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说:
“人家可是厉家的继承人呢,可不得有点架子么?”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哄堂大笑:“什么继承人,有渊爷在,他还想管理厉氏?什么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着说着便有人感慨起来:“哎,说起来渊爷除了脾气差些,其他方面真是没得说,你看看他手下的人拿多少工资,再看看我们。”
突然,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样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中显然非常突兀。
所有人警惕地面面相觑:“你们谁叫了人过来?”
“我没叫啊。”“我也没叫人。”
最初和厉晨通电话的那人抽了根木棍,小心翼翼地迈步挪到门口,他将门打开一条缝。
“你是谁啊?”他探头探脑地问。
外面那人一身黑色西装,手上提着正经的公文包,脸色严肃,像是职业律师,气质成熟。
“你好,我叫陈泽,来和你们做一笔买卖。”陈泽微微颔首。
这人一副贼眉鼠眼的样,看着就没安好心,他恶狠狠地说:“我不认识什么陈泽,你别给我装模作样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门彻底合上之际,陈泽迅速往里面丢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门再次打开,原本小人模样的手下顶着谄媚的笑脸:“哎哟爷,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您快请进。”
把陈泽迎进来,手下捡起地上的一沓红色钞票,眼冒金光。
“您想和我们谈什么?我们能做的一定尽量去做。”房间里的人恭敬地和陈泽说。
陈泽神色不改,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只需要你们的日常报备就够了。”
手下不解地问:“报备?我们天天就负责收拾些烂摊子,这有什么好报备的?”
陈泽用手肘撑在膝盖上,宽厚的肩膀透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沉声提醒:
“比如……你们雇佣的人什么时候动手?打算在哪里动手?”
手下顿时大惊失色:“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你要干什么?”
眼看着面前几人着急忙慌地拿起棍子和刀,陈泽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说了,我是来做交易的。”
他又问:“跟着厉晨那样的老板,赚不到什么钱吧,你们知道我能给出多少价格吗?”
想起刚才一沓显眼的钱,这些人放下了工具,好奇问道:“如果这事办成了,你给我们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