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砰的一声,保镖直接被薄易踹翻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监控都安不好!”
薄易脸色阴沉,寒戾无比的声音响起,“堵住别墅所有出口,封锁整个帝都,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别墅的所有出口,第一,第一时间就全部封住了。”
林南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吐出口里被打掉的两颗牙齿,混着鲜血开口,“并且大门口的监控,根本没有显示少夫人有跑出去的身影。如果不是从正门出去,有可能,有可能……”
不知道是林南伤得太重,还是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断断续续的,他始终没能将剩下的话完整。
如果没有从正门出去,有可能……
后山!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
薄易面无表情的脸蓦然一变,猛的转身就朝后山上跑。
……
夜幕低垂,浓稠的夜色渐渐铺满山边起伏的轮廓。
无边的寒凉。
风倾雾想过下雪冷,但没想过今年的冬天会这样的冷。
即便已经裹紧了羽绒服,但她整个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山林中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风倾雾还是想回宁城。也幸亏她之前想着以防万一,就提前办了新的证件,还拿了几百的现金放在这件羽绒服的口袋里。
现在才不至于真的走投无路。
等穿过这座山林,旁边就是蔚蓝的大海,她可以选择走水路回宁城。时间可能会比较慢,但这是薄易最不容易查到的方式。
风倾雾又确认性的捏了捏口袋里的证件,确保它还在。
今晚重重暗色云雾遮蔽,月亮始终未曾显露过。
冬夜的寒风也格外的凛冽呼啸,刮在人脸颊上冰冷刺骨。
急匆匆赶路的风倾雾,没注意脚下的情况,一个不小心被石块绊倒在地。
“嘶……”
风倾雾忍不住低呼了声,但很快,她又从地上爬起来快速朝前跑。
掌心传来濡湿的感觉。
风倾雾不用看也知道手掌心可能被刮伤了。
但她现在没时间顾及这些。
只能不顾一切的朝前跑,连头也不敢回。
直至风倾雾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幽暗的绿光所包围住时,她才陡然察觉到不对劲。
随即缓缓的顿住了脚步。
也是这个时候,风倾雾才发现,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被隐隐闪烁的昏暗绿光所覆盖。
越往里。
那股诡谲幽远的光芒,就愈发的浓郁。
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
风倾雾停住了脚步,一个人站在那片幽光的边缘。
对于未知的危险,她不敢轻易冒险。
就在风倾雾脚下退后一步,准备重新换条路径绕过那片诡谲的幽光时。
身后突然传来了异常的动静。
像是……有人追上来了。
风倾雾站在诡谲丛生的雪林中,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后面是想要把她抓回去再次囚禁起来的人。
前后方都是退无可退。
风倾雾神色静了静,随后转身,没有任何犹豫的跑进了那片幽深昏暗的绿光中。
她不想死,但也不愿意一辈子都被囚在薄易身边。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的幽光越来越浓郁,空气中也渐渐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直至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深渊时。
风倾雾突然顿住了脚步。
重重浓雾弥漫在深渊上空,愈向下,那抹诡谲的绿色光束就愈发的浓郁昏暗。
看来。
散发着绿色幽光的“东西”,就在深渊下面。
在原地站了一两分钟。
风倾雾才抬脚缓缓上前,准备看一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站在深渊边缘,谨慎又小心翼翼的朝下看了一眼——
“啊——”
风倾雾瞬间吓得尖声惨叫,双腿发颤的快速朝后退。连连退了两三步后,最后腿一软,整个人直接跌倒在雪地上。
同时。
“呕”的一声,风倾雾被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成百上千,不,应该是有成千上万条黑色“蟒蛇”在巨大的地坑里游动。
长达一米甚至几米的庞大“蛇身”在坑里四处游动,乱窜,面相丑陋,倒三角的眼发出幽暗的绿光……
风倾雾恨不得自己有双从未看过的眼睛。
残烛。
她之前看到的残烛,跟这里的残烛相比,完完全全是小巫见大巫。
深度高达十几米的地坑中,全是成千上万条已经“长大”后的残烛。
更明显的是,这里的残烛明显是没有经过“驯服”。野生气息很浓,也足够的丑陋,满身的腥味和恶意。
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风倾雾还是有点没缓过来。被吓得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实在是太恐怖,太恶心了。
只要稍稍一想到那个画面,整个头皮都忍不住的发麻,让人心生寒惧。
静寂半晌。
风倾雾一手撑在地上,缓缓的起身站了起来。
但她才刚刚站稳,整个身体陡然僵住。
像是有所预感。
风倾雾僵硬着缓缓回头,朝后看了过去。
目光瞬间滞住。
薄易站在不远处,身后是一片雪白的枯林,目光寒凉得似这冬日的大雪一般。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冷峻挺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暗黑寒戾。
一双黑眸定定的盯着她,眼瞳深黑得犹如阴寒的极夜。
“现在跟我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当没有发生过。”
薄易黑眸盯着风倾雾,沉沉的,缓缓的开口,“之前所有的事情,我都既往不咎。以后我也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你跟我就做最寻常的夫妻。”
闻言。
风倾雾神色怔了怔。
既往不咎……
他原谅她了,可她没法原谅。
静寂半晌后。
“我不想留在你身边。”
风倾雾对上薄易的眼睛,轻声开口,“我们离婚,你放我离开。”
“薄易,算我求你,可以吗?”
话音落。
薄易站在那里,眸子深暗得可怖,嗓音也是寒冽,“倾倾,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你自己走过来,跟我亲自抓你过来,结果一样,后果却截然不同,懂吗。”
闻言。
风倾雾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就紧紧的攥住了。
她不觉得还有比囚禁更为可怕的事情。
“所以说,我们是没得谈了,是吗?”
风倾雾淡淡静静的道。
闻声,薄易勾了勾唇,弧度森冷凉薄,不疾不徐的开口,“谈?你拿什么跟我谈?”
雪光跟暗绿色的幽光重叠,相融,然后愈发幽暗,让人不寒而栗。
风倾雾抬眸,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薄易。
一分钟后。
风倾雾退后两步,站在了地坑的边缘。
“……”
薄易盯着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到极致,呼吸也蓦地滞住了。
“宁愿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薄易深黑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沉沉缓缓的嗓音犹如从喉骨深处溢出来的,“你别忘了,当初你骗我的原因是什么。”
“你那么那么的想活着,怎么可能会选择以结束自己生命这种方式,来逃离我身边?”
“更何况,你不是还要找你哥哥?你连你哥哥的面都还没见到,就想先结束自己的命?”
薄易每说一个字,他的声音也沉下了一分。
而且他的视线紧紧的锁在风倾雾的脸上,不敢移开分毫。
她被他关在卧室内的这段时间内,连闹脾气绝食这种可能会拿捏住他事情都做不出来,明显是想要好好活着。
她想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去见她哥哥。
也是因此,薄易放心的把她一个人关在卧室里。
因为他笃定,她不会伤害自己半分。
但现在……
她竟然敢用死来威胁他,让他放她走?
想到这点。
薄易心底,渐渐涌上了一股陌生的慌乱。
“我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死,但你逼我啊。”
风倾雾站在白雾萦绕的深坑边缘。她轻轻地笑了笑,有泪水无声的从她眼角滑落,“薄易,是你逼我。”
“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可你偏偏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留在你身边干什么呢?当你一辈子的禁*吗?每天过着那样的生活,我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风倾雾的声音很轻,寒风一吹就散了。但她说的每个字,还是无比清晰的落在了薄易的耳朵里。
说完。
风倾雾看了薄易最后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就要朝下跳——
“倾倾!”
“不要跳!”
薄易瞳孔骤然紧缩到极致,想也不想的朝要跳下去的那抹身影飞奔了过去。
但——
风倾雾转身的那瞬间,脸色蓦然一变,迅速的拉下了羽绒服的拉链。羽绒服从她身上脱落的同时,她脚下一转,身体跟着转了过去。
也几乎是在那瞬间,飞奔过来的薄易迅速伸手拽住了她背后的衣服。
“倾倾——”
薄易手下一空,重量不对。正在他以为只抓住了风倾雾的衣服,没有抓住她人,而心底大骇的同时——
四目相对。
下一瞬。
薄易亲眼看着风倾雾将他推了下去。
“……”
虽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但掉下去的薄易还是凭借着本能的求生反应,快速伸手抓住了横穿在石缝里的一根枯木树干。
薄易死死的攥着那根树干,整个大脑空白了一秒。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站在上面边缘处的风倾雾。
目光里尽数是不可置信,眸底似乎掀起了惊涛骇浪。
过了好几秒后,薄易似乎才反应过来。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薄凉又嘲弄,笑得眼眶都泛红湿润了,“风倾雾,从始至终,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我薄易真的是被你玩得团团转,现在被你玩死也再正常不过了。”
满腔爱意被她弃如敝履。
爱上她的那瞬间,就注定他们之间,他是永远的输家。
风倾雾站在深坑边缘,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心底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牵连着心脏有细细微微的疼意。
静了静。
风倾雾开口。
“薄易,它们是你养的,不会伤你。”
风倾雾看着那些在坑底四处游走横蹿的残烛,倒三角的“眼睛”齐齐的盯着薄易,随意扭动的身形无不昭示有些“跃跃欲试”。
但又似乎是顾忌着什么,不敢上前。
说完。
风倾雾深深的看了一眼薄易,转身准备离开。
“倾倾!”
薄易死死攥着树干朝上爬,想要伸手抓住风倾雾的裙摆。可无论他怎样用力,始终都抓不到她衣角的一星半点。
“你别走,你别走!”
她不能走。
绝对不能走。
这是风倾雾说要离开之后,薄易心底第一次生出了真的慌乱的感觉。
他抬头看着上方风倾雾的背影,急急忙忙的开口,“我跟你保证,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关着你了,以后也可以不再碰你。”
“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改好不好!”
“你别走……”
风倾雾顿住脚步。
冬夜的寒风凛冽,飒飒的呼啸而过。
薄易说的每一句话传上来时,就已经被寒风吹散了些许。
但飘荡之后落在风倾雾耳旁时,她还是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从来没听过薄易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一字一字,都是在卑微的恳求她。
风倾雾眼睫轻颤了颤,随后微微垂下了眸,眸底情绪晦暗不清。
“薄易,对不起……”
风倾雾声音微哽,“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认识。”
“你现在已经变得很好了,以后……以后你也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也值得遇到更好的人……薄易,忘了我吧。”
忘了她,也就不会记得她欺骗了他,就会按照他的“正轨”路线继续走下去。
薄易已经慢慢在那根摇摇欲坠的树干上站了起来,他一只手竭尽全力的,一点点的,去够微微飘荡在深渊边缘处的那抹裙摆。
但就算他已经踮起了脚,努力再努力的,始终都还是差一点。
就差一点……
深坑底部的数万条残烛,像是已经慢慢的在“苏醒”,盘旋在地上长达几米,乃至十几米的身形缓缓向上伸展。
目标无一不是——
悬在半空中的那个人类。
……
听见风倾雾话后,薄易挣扎着去够风倾雾脚的手瞬间僵住。开口时,他发哑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颤意,“忘了你?”
“你让我怎么忘?”
“你的人,你的名字,已经刻进我的骨髓,跟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倾倾,你让我怎么忘?”
“时间长了,总会忘掉的。”
风倾雾还是没有转身,声音里的哽意却逐渐明显,“薄易,我们到此为止。”
“以后……以后好好爱自己。”
说完。
风倾雾毫不犹豫的抬脚离开。
“风倾雾!”
声嘶力竭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薄易站在摇摇欲坠的树干上,明显手指指尖已经堪堪够到了上面的边缘。但树干又不堪重力,瞬间又朝下压下了一段。
差一点……
就差一点……
薄易的手指就能够到飘荡在眼前的那抹白色裙摆。
“别抛弃我……别不要我……风倾雾!我求你,我求你……”
薄易手上抓得指缝里都混着血和泥,眼睛里的湿润分不清是落下的雪还是泪。他一下又一下竭力的想要伸手扣住上面的泥石,整只手臂都死死的钻了进去。
一下一个血印。
薄易艰难的向上爬,因为过于恐慌和害怕风倾雾就此离开,他出口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颤意,“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样对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