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转瞬之间,风倾雾神色又恢复如常。
只是她看着薄易的眼底隐隐有几分惊喜,像是不敢显露太多,“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风倾雾才朝窗边的薄易走过去。
白青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如雪巅晨雾,极简的丹青水墨画卷中,出尘遗世般的存在。
薄易视线凝住。
随后稍稍一转,便见一旁的顾野,目光似黏在了风倾雾的身上。
“顾少喜欢?”
薄易漫不经心的声调落下,一双深黑不见底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温度。
谁喜欢?
“哥!易哥!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啊!”
反应过来的顾野,吓得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无血色,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
“我就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够把旗袍穿得这么好看,易哥,我没别的意思啊……”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闻言。
薄易微微挑了下眉,薄唇微勾起的弧度淡到几乎没有,似笑非笑,“那再多看几眼?”
“我眼瞎!易哥,我眼瞎!”
顾野忙不迭的道,就连余光也不敢再朝风倾雾那边看,伸手拿过自己的外套就走。
不管薄易对这个风倾雾是什么态度。但从薄家女佣口里叫出来的“少夫人”,必定是有名分,被薄家承认的。他要是有什么意思,那他这双眼睛,是要真瞎。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局要参加,易哥,您吃好喝好……玩好!账记我头上!”
顾野最后的尾音。
回响在外面的长廊上。
几秒钟中的时间,顾野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
风倾雾站在原地,微微怔了怔。
薄易就坐在窗边的位置,一双黑眸懒懒的看着风倾雾,姿态散漫又随意,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但薄易看似静然的目光,却透着极强的侵略性,似乎能够看进人的灵魂。
风倾雾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薄易的眼神,才又重新抬步朝他走去。
“薄易。”
风倾雾在离他两步之远的地方,站定,微微弯腰,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还以为,从那天过后,会很难再见到你。”
“司机的事情,谢谢你。”
清清渺渺的声音落下。
新闻报道朝南路那起车祸时,只说了刹车失灵,并且称当时车内只有司机一人。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薄易打了招呼。
是为了薄家的名声也好,还是避免给他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风倾雾觉得,自己都应该感谢他善后。
——即便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
而薄易百无聊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刚刚微弯的细腰上。
旗袍修身,白青色打底,柔软的腰肢一手可握,微弯,灵活。如精妙绝伦的丹青水墨画,从画卷中行走到眼前。
她的腰,好像特别的细。又细又软。
风倾雾将手上的茶杯递给薄易时。
猝不及防。
被薄易一把拽到了自己腿上,他伸手锢住她白皙娇嫩的下颌,散漫随意的语调嘲弄。
“就这一句谢谢,值得你又是打探消息,又是追到这里来?”
?
什么?
来不及隐藏眼底的诧异,风倾雾便快速的垂下了眼,细密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
小心翼翼而又谨慎。
她的这副模样,落在薄易的眼里,俨然就是因为猜中了心思,但又不好意思辩解。
“薄易……”
风倾雾下意识伸手攥住他衬衫的手,微微的紧了紧。
第45章 你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算了
“薄易……”
风倾雾下意识伸手攥住他衬衫的手,微微的紧了紧。她微仰头,纯粹干净的眼眸里全是他的倒影,“旗袍,湿了……”
妈的!
薄易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下,一把将风倾雾给拉了起来,冷冽的字音砸了下来,“你给我好好说话!”
咕噜一声。
一只青花瓷杯,从风倾雾旗袍上滚下。
她腹部处的旗袍,湿了大半。
薄易视线冷冷的,看着滚落在地的那只青花瓷杯。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是他猝不及防的,将正在给他递茶杯的风倾雾拉到怀里。余光还依稀瞥见,她情急之下,还将杯口朝自己的方向侧了侧。
“……”
被蓦地一下拉起来的风倾雾,看着突然动怒的薄易,微微怔了怔,继而是有些无措。
像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生气了。
气氛突然凝滞间。
风倾雾没说话,而是兀自蹲下身,将那只还冒着缕缕热气的茶杯,给捡了起来。
没看薄易。
声音依旧清和,“我再给你倒一杯,你别生气。”
这女人……
不知道先检查下自己有没有烫伤?就这么在意他的感受。
薄易黑眸幽沉的看着她,情绪不辩。
下一秒。
一件黑色外套,突然扔在风倾雾怀里。
男人音调薄淡,“自己去收拾干净。”
“你要走了吗?”
风倾雾条件反射性的,紧紧攥住他扔过来的外套,温声问了句。
话音落。
薄易黑眸一沉,冷冷出声,“你在打听我行踪?”
“没有。”
风倾雾垂了垂如画的眉眼,“我只是……只是不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刚好能够碰见你。”
风倾雾莫名觉得心累。
专门来兰亭这一趟,没见到傅斯瑾也就罢了,还遇到薄易这尊阴晴不定的煞神。
薄易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变了变。
“我跟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风倾雾又低着声,问了一句。
“……”
……
薄氏公馆。
百米林荫大道,两排茂密的梧桐树整齐排列。
四周高墙壁垒。
巍峨气派的公馆内,戒备森严,寂静无声。
每个人各司其职。
薄易觉得自己纯粹是闲得无聊,才顺路送她回薄家。
还没回到自己的庭院,风倾雾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姜夫人。
姜夫人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典雅又端庄。将夫人的气势拿捏得很足。
她看见走到风倾雾身后的薄易时,先是一怔,随后轻啧了声,“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薄大少爷竟然愿意回来了?”
不阴不阳的语气,听着就让人怪不舒服的。
风倾雾身上,还披着薄易的外套,听见姜夫人说的话后,微微蹙了蹙眉,“姜夫人,这里是薄家,大少爷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话音落。
姜夫人好像才看见风倾雾,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见她披着的黑色外套时。
视线顿了一两秒。
随后,姜夫人才要笑不笑的道,“看来,时时刻刻讨好薄大少爷这一条,你倒是铭记于心。”
“也是,要不是这样,你怎么能够长长久久的留在薄家?”
“年龄不大,挺会选的。”
拿捏住了薄易,可不就算是在薄家站得了一席之地。
蓦然间。
风倾雾的眉心跳了跳。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薄易。
果然。
他单手插兜,散漫随意的站在那里,一双幽深的黑眸正定定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
眼神滞了一瞬后。
风倾雾头转了回来,重新看向了面前一袭月白色旗袍的姜夫人,微微一笑,“我不知道姜夫人是什么意思。”
对上姜夫人看过来的眼神时。
风倾雾站得笔直,淡然又从容,话音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嫁进薄家,对待自己的丈夫,难道不应该全心全意的维护他,事事为他考虑吗?”
“还是说,姜夫人对待薄家主……其实有二心?”
“风倾雾!你乱说什么?”
姜夫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首先找她麻烦的就是老太太。
风倾雾精致如画的眉眼间,依旧没有半分的波澜,语调也是平缓如水,“是我忘了,姜夫人还算不得是嫁入薄家。”
“风倾雾,你给我闭嘴!”
姜夫人扬起手的那瞬间。
风倾雾忽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
姜夫人的那巴掌,到底是没落在风倾雾的脸上。
她在水里扑腾。
一身黑衬衫黑裤的薄易,散漫随意的站在池塘边,不准任何人下去救她。
老太太闻声赶过来,看见姜夫人一个人在池塘里水里扑腾的那一幕时。
瞬间吓得心颤。
“这是干什么?”
“赶快将人给拉上来!”
周围的佣人保镖,因为薄易的话不敢动。现在老太太来了,他们知道薄家谁做主,该听谁的。
离姜夫人比较近的佣人,正准备去拉姜夫人起来的时候。
男人漫不经心,而又薄淡至极的话音落下。
“谁要是敢拉,一起下去泡着。”
“薄易!”
老太太看着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的薄易,一回来,就闹出这一幕,心底又气又急。
“怎么回事!”
老太太朝一旁的佣人问道。
姜夫人有一儿一女傍身,即便看不惯薄易,也不会说什么。
而薄易,别说是姜夫人,就连她,他都懒得搭理。
这两人,能够闹出什么矛盾来……
听见老太太的质问声。
一直跟在姜夫人身后的那个佣人开口了,开口之前,她还偷看了一眼风倾雾的脸色,“……少夫人和姜夫人,发生了一点口角,大少爷看见了就……”
没说细节,挑了大概的说,但也足以让人脑补出前因后果来。
闻言。
老太太看向了一旁,神色淡然平静的风倾雾,声音微沉。
“都是一家人,即便有天大的矛盾,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好好说?更何况,薄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让他遇见这些糟心事。”
说罢。
老太太再看向薄易时,语气温和了很多,“薄易,不管发生了什么,姜夫人也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了,这件事就算是已经过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奶奶今天给你亲自下厨。”
薄易还是散漫随意的站在那里,没说话,视线落在了风倾雾的身上。
她站得笔直。
甚至被老太太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之后,她精致白皙的脸蛋上,也是没有半分的波澜。
“算了?”
薄易邪肆的眉眼依旧散漫,眼眸深黑,整个人像是拢了黑夜里最深的暗色,懒懒散散的出声。
“你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算了。”
第46章 要是你今天死在这,我陪你
“算了?”
薄易邪肆的眉眼依旧散漫,眼眸深黑,整个人像是拢了黑夜里最深的暗色,懒懒散散的出声。
“你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算了。”
当事人?
下意识的。
老太太看向了一旁的风倾雾。
她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顶级世家千金与生俱来的优雅。似清涧,似深谷幽兰,淡定而从容。
她这样的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看,便让人觉得挑不出任何的错。
又怎么会主动生事?
微微顿了顿之后。
老太太还是缓和着语气,“倾倾,即便在言语上,姜夫人有让你不快的地方,但她在池塘里已经待了一会儿,足够抵她没过脑子的话,你觉得呢?”
静了静。
老太太又道,“家和万事兴。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更需要团结齐心。一件小事而已,没必要闹得太大。”
如果说,上一句老太太还是在询问风倾雾的意见。那后面这一句,就已经是近乎命令的明示了。
风倾雾听出来了。
她朝老太太弯了弯眉眼。然后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眸看向了薄易,嗓音清缓又温和,全身心的依赖。
“奶奶,我听薄易的。”
薄易好不容易替她出了一次头,她还要驳了他的面子,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站在暗色里的薄易,微微抬眼,就可以对上风倾雾看过来的目光。
听他的?
呵。
薄易冷嗤一声,忽地不紧不慢的声音落了下来,“什么都听我的?”
“嗯……”
风倾雾刚应了一个字,就被薄易打断了。
“那如果我让你也跳下去呢?”
“嗯?”
冷风飒飒而过,还在水里的姜夫人呼救声断断续续,佣人的议论声时高时低。风倾雾是觉得是耳旁太嘈杂,所以她才没听清楚薄易说的是什么,“跳什么?”
“我说——”
薄易一把拽住了风倾雾,将她抵在身后已经活了上百年的柳树树干上。风倾雾身上披着的黑色外套,掉落在青石板上。漫天的凉意袭来。
“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薄易伸手锢住风倾雾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他。轻描淡写的语调,在这寒意凛然的夜幕中,竟然显得异常的温柔。
“你跳下去,证明证明啊。”
风倾雾眼睫颤了颤,眸光忽地滞住。
见状。
薄易低笑了声。
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俯首,清冽凉薄的气息袭来,像冰川雪山巅的冷松,只剩下了寒意。两人距离极近,轻轻一动,两人鼻尖几乎就可以相触。
“不用怕,要是你今天死在这,我陪你。”
地狱妄图吞噬人间。
温柔引诱。
“薄易!”
风倾雾还在怔愣中的时候,老太太带着颤意的声音已经吼了出来,“你胡说什么!”
不像是怒,倒像是害怕什么。
“说什么死不死的!”
怒急又害怕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准备将薄易拉开。
薄易看着怔愣住的风倾雾,笑意凉薄,“我帮你一把?”
察觉到那只带着寒意的手掌,落在自己腰间,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往旁边的池塘里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