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易站在原地也没有走开。他盯着紧闭的浴室门,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
浴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风倾雾穿着白色的睡裙,湿漉漉的头发披在她肩上。似乎是没想到薄易就在浴室门口,她脚下一顿。
薄易低眸,盯着她白皙干净的脸蛋。视线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眼眶的红色散了,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风倾雾没看薄易,也没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落下一句后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刚刚薄易直接将她从副驾驶抱到主卧,又催促她去洗漱,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风倾雾从身边走过的时候,薄易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还有事?”
风倾雾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薄易。
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应该是才洗过澡的缘故。
但她整个人又是干净清透的。
薄易其实没什么事,只不过在她从身边过的时候,下意识的拉住了她。顿了顿,薄易才淡淡的道,“把头发吹干。”
“我回房间就吹。”
“就在这吹。”
“……”
风倾雾觉得薄易有点没事找事,吹头发在哪不能吹干,但她又不能反驳薄易。
一时之间,风倾雾站在原地没动。
薄易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拉着她在卧室里唯一的沙发上坐下。
“还学会发脾气了。”
薄易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道。
看在她今晚心情不好的份上,懒得跟她计较。
薄易从柜子里找出吹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湿漉漉的长发。开了中间那一挡,舒适的风一点点吹过头皮。
指间的长发过于柔顺,即便是已经差不多吹干了。薄易还是又从里里外外,重新吹了一遍。
吹干之后,关掉吹风。
薄易将风倾雾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他看着她仍旧冷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蛋,比她身上穿的白色睡裙还要白,“差不多就行了。”
薄易嗓音沉沉。
允许她难过这么几个小时,已经快要到他的容忍极限了。
风倾雾靠在他的怀里,没说好,也没不好。
其他人的生死,在薄易眼里,可能还比不上他今晚要喝哪瓶酒重要。
她只是低低的道,“刚刚你在桥上,说要帮我把人找出来……”
说着,风倾雾抬脸看向了薄易,“是不是真的?”
“我有骗过你?”
薄易盯着她漂亮清透的眉眼,淡淡的道。
闻言,风倾雾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
“如果是薄家的人呢?”
她问。
而且最有可能,是姜夫人派的人。其次,就是傅斯瑾有最大的嫌疑。
薄易不在乎是谁害死的苏遇尘,是不是薄家的人都无所谓。但他看着风倾雾,还是淡淡的应了一句,“薄家的人也一样。”
不管是谁,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薄易视线无意识一扫,在触及到她白皙娇嫩宛如上好雪玉的锁骨处时,目光不由得一沉。
随即。
薄易想也没想的,就低头吻了下去。
风倾雾还沉浸在薄易说的那句话中,如果真的是薄家的人……
唇瓣一下被吻住的时候。
风倾雾蹙了蹙眉。
她稍稍侧了侧脸。薄易却追着吻了过来。
风倾雾下意识的抬手,手撑在薄易的肩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不顾一切的推开他。
但她指尖轻颤了颤,还是没有。
周围的气息越来越深时。
薄易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环住了风倾雾的细腰。
察觉到她一直紧紧闭着的唇瓣时。
薄易抬起头来,黑眸情绪不明的盯着风倾雾,微喘的嗓音带了些许的沉意。
“不愿意?”
她要怎么愿意。
苏遇尘尸骨未寒。甚至现在他躺在医院的停尸房内,都没人给他收尸。
风倾雾看着薄易,没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那些讨好,哄骗他的话,她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安静了几秒,像是读懂了风倾雾眼里的意思,薄易的声音一沉,“不是已经说了给你查。”
下一秒。
他将风倾雾从沙发上抱起,将她放在床上时,身体也随之覆了下去。
“薄易,你答应过我,在没有彻底掌控薄家之前,不会碰我。”
风倾雾躺在床上,她看着薄易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不碰。”
薄易沉沉的落下一句,又低头,重新吻了下去。
风倾雾侧过脸,声音低低静静,“我不想。”
“薄易,我今晚上不想……”
即便只是亲她,她也不想让他碰。
尾音落。
薄易停下了动作。
他盯着她偏过去的侧脸,幽深的目光沉沉,隐隐有几分寒意。
静寂了将近两分钟。
薄易长手一抬,直接关掉了卧室的灯,将风倾雾抱进自己怀里。
满室的黑暗瞬间袭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风倾雾的呼吸都有一两秒的停顿。
安静了会儿。
“薄易……”
风倾雾轻轻唤了一声薄易的名字。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她有点不舒服。
“睡觉。”
黑暗中,薄易低低沉沉不辩情绪的声音响起。
闻言。
风倾雾没再动。
她被薄易圈在怀中,视线虚无的落在某一处,无眠到天亮。
……
第二天,风倾雾在衣帽间挑选衣服的时候,原本准备换一件黑色的长裙,但她的裙子都偏浅色。
风倾雾手指顿了顿,最后还是选了一套黑色的小西装。
她想去医院看看苏遇尘。
楼下。
薄易正慵懒闲适的靠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穿着一件黑色绸面衬衫,依旧松松垮垮的,衣角不怎么规整。领口前的扣子随意的松了两颗,性感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一张盛极的脸棱角分明,眉眼慵懒,漆黑的眸子浸着几分漫不经心。
雅痞又贵气。
林南候在一旁,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风倾雾从楼上下来时。
听见动静,薄易无意识扫过去的目光,忽地顿住。
他的视线从风倾雾身上扫过一圈,顿了几秒后,才淡淡开口。
“过来。”
风倾雾站在楼梯口,朝客厅看去。
薄易不是不喜欢陌生人来这里?
这样想着,风倾雾朝薄易走了过去。
刚一走近。
薄易就伸手,习惯性的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薄易……”
风倾雾一手撑在他的肩上,想要提醒他还有外人在,却不想薄易先开口了。
“要出去?”
闻言,风倾雾低嗯了一声。
薄易看着她跟往日完全不同的装扮,想也知道她要去哪。他眉眼间的散漫慵懒,不着痕迹的散了散。
“少……少夫人。”
一旁,清早就被叫来的钟律师,在看见风倾雾的那瞬间,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恭敬的打招呼。
能够毫无顾忌的从楼上下来的女人,估计也只有这位大少爷的妻子了。
听见声音,风倾雾转头朝他看去。
但她才刚有所动作,锢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就收紧了几分,似阻止了她的动作。
紧接着。
薄易从茶几上摊着的几份文件中,拿过最上面的两份递给风倾雾。
“看看。”
第163章 遗产继承人
薄易从茶几上摊着的几份文件中,拿过最上面的两份递给风倾雾。
“看看。”
闻言,风倾雾视线扫了过去。在看见文件标题的时候,她甚至不用翻开,就可以大概猜到里面的内容。
房产赠与合同。
银海股份转让协议。
风倾雾看向薄易。
“签了字,南玺云境就在你名下。”
薄易一手环住风倾雾的腰间,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手指。
低沉的语调听不出多大的起伏,“像昨晚上的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
【这是我的地方,你去哪休息。】
昨晚上见她第一次做出远离他的动作,所以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明明知道……她就只有他了,离开这里,她根本无家可归。
宁愿流血不道歉,抱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了。
因为他昨晚上拨出去的那个电话,律师今天一早就来南玺云境候着了。
风倾雾看了一眼那文件就没有再看,甚至根本没有打算去翻里面的内容。
静了几秒后。
她抬头,看向薄易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我不要。”
风倾雾淡淡的道,“你在哪,家就在哪。”
“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薄易盯着她的眉眼,问。
如果昨晚上的事情再来一次,那她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无家可归。
顿了顿。
“签字。”
薄易又补了一句,“收下对你没有坏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这里都是你的。”
“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相信你也一样会来找我。”风倾雾压住心底的躁意,随口应道。
她看着薄易的眼睛,“任何物质上的东西,我都不需要。我只要我想要的。”
她想要的?
他对她的爱?
薄易眉眼间的神色,顿时淡薄了很多,声调也是凉薄,“风倾雾,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原本要说的警告,在说出口的那瞬间已经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威胁,“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签字,嗯?”
反正有的是人要,那他就去给别人。
风倾雾长睫微敛,声音低而缓,“薄易,我不想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掺杂了其他的东西。我要的从来也不是这些。”
“……”
又是这些话。
就不会多要一些,没见过她这样恋爱脑的人。
静了静。
薄易还是将两份文件硬塞在了风倾雾身上,低沉的声线里沁着若有若无的愉悦感,“你先收着。”
“我已经签好字了,要是哪天你想要了,签个名字就是你的。”
不会有那一天。
但薄易已经退了一步,风倾雾没必要再逆着他的意思来。
她看着薄易,还是乖顺的应了下来,“好。”
顿了顿。
“我想去医院。”
风倾雾又开口。
知道她去医院干什么,薄易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吃完了早饭才过去。
等在一旁直接被忽视的钟律师,连大气都不敢出。
……
医院。
苏遇尘是孤儿。
有关他的后事,风倾雾原本以为没人处理。
但她到达医院的时候,被医院负责人告知已经有人接手处理。并且那人还留在医院,希望见她一面。
风倾雾被带到医院的会议室内。
“风小姐。”
听到动静,坐在会议室里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朝门口看去。在看到那张白皙姣好的面容时,毫不迟疑的就肯定了她的身份。
“我是苏先生的律师,他生前还有一些东西委托我转交给您。”
律师站起身来,看着走进来的风倾雾道。
听到律师的话,风倾雾微微怔了怔。
苏遇尘生前就委托好了律师……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么。
“您好。”
微顿几秒后,风倾雾温声打了个招呼。
“这是苏先生名下所有的财产、股权、基金以及房产。在他生前,都已经转到了你的名下。”
说着,律师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风倾雾面前,声音清晰,“苏遇尘先生,指定您成为他的遗产继承人。”
话音落。
风倾雾视线滞住。
静寂无声中,似乎是怕风倾雾不能接受,律师又说了一句,“他说,这是他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拒绝。”
苏遇尘留下来的遗产,足够保风倾雾这辈子衣食无忧。虽说远远比不上她在风家的生活,但完全可以保持普通豪门大小姐的生活水准。
安静了半晌。
“他的遗体呢?”
风倾雾开口的声音很轻,在静寂的空间内无比清晰,“我想再看看他。”
“已经火化完了。”
律师看着风倾雾,应道,“这也是他的意思。他不想你去看他的遗体,也不想你再多难过一次。”
顿了顿。
“我会将他的骨灰带回宁城,洒在宁城的天空之下。”
律师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惋惜,“他说,他长大以后的家,在那里。”
苏遇尘是孤儿,从小漂泊居无定所。后来,他遇见了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所以,在死之前,他给了自己一个家。
……
【你哥哥在哪?】
【只要他说一句话,别说跟银海合作,就是让我免费给银海打一辈子工也可以。】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一生平安。】
【你想赢,那自然就能赢。】
【虽说他薄家家大业大,但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会给你讨个公道。】
【不用担心任何人,你只管保护好自己。】
【只要倾倾需要,我随叫随到。】
【在我心里,倾倾就是我的亲妹妹。】
【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我在你哥哥手里,没有赢过一次。】
【我能拥有现在的一切的,都是因为你哥哥。】
【暂时不准备回M国了,想去宁城看看。】
【你要好好活着……为自己好好活着……】
【是我赴不了三年之约了……】
……
从医院出来后,风倾雾仿佛停止了思考,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苏遇尘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