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深的伤口……”
“那么多的血……”
乙骨忧太抱住她，将头伏在她的耳边，用低哑的声音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奈奈只是四级术师而已，她在四个月前甚至只是一个普通人。
奈奈怎么能承受得住他灌满咒力的全力一击？
乙骨忧太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全身发冷地战栗着，齐木奈奈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感觉他好像，害怕得快要哭出来……
齐木奈奈回拥住他，伸手轻拍乙骨忧太的肩膀，“我没事的，我一点都不疼，而且也没有再流血了。”
“别担心，我都已经好啦。”
齐木奈奈的声音平和，甚至还有些轻松，一句一句传入耳中，抚平他的不安。
乙骨忧太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恐惧和后怕也从四肢百骸慢慢褪去。
他垂眸看向齐木奈奈的背，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衣服上被红色浸染过的，几十公分长的豁口。
斑驳又粘稠的暗红色血液，附着在光滑的肌肤上，顺着脊柱线条缓慢向下流淌，没入后腰。
乙骨忧太的手掌伸进去，贴着微凉的肌肤，小心地抹去粘稠的液体。
这样的触碰让齐木奈奈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忧太……？”
第34章 老师你认真的吗
乙骨忧太的手由于长时间握刀, 手掌上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茧，质感有些硬硬的。
被粗粝的掌心抚过腰背，还是这种毫无距离的紧贴着, 齐木奈奈感受到一阵刺激的痒意。
好在他快速地收回了手。
乙骨忧太跑去拿回自己脱在一旁的外套，披到了齐木奈奈的身上, 盖住她的背，又用双手扶住她站起来。
齐木奈奈看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忧太, 我没有这么脆弱, 伤都已经好了，我自己可以的……”
乙骨忧太不赞同地微微皱起眉, 奈奈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刚刚的伤有多重，如果没有反转术式及时治疗的话……
她的身体被武士刀划破的样子, 带给乙骨忧太的视觉冲击太过于强烈, 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同伴了。
那种窒息般的感觉, 实在是, 不堪回首。
乙骨忧太眸色渐深
, 眼底似有风暴聚集。
“奈奈,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我会尽快解决掉那个混蛋, 结束这场比赛。然后我再带你回酒店换衣服，好吗？”
齐木奈奈看着不远处, 祈本里香和东堂葵激烈的交战现场，其他学生也陆续被这惊人的动静吸引过来。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 他的术式太麻烦了，更适合我一个人去对付。”
齐木奈奈没有反对, 东堂葵的术式作为对手来说确实挺让人头疼的。
乙骨忧太捡起被撇在一边的武士刀，用手指抹去上面齐木奈奈留下的血。既然对方率先使用了术式，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乙骨忧太来咒术高专就是为了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他身上的诅咒根据使用方式，也可以变成保护别人的能力。
也就是说，可以控制诅咒为他所用。
和东堂葵打得正欢的特级怨灵，察觉到乙骨忧太的靠近，自动飞回他的身旁。怨灵身上的黑色雾气像是一条长长的尾巴，亲昵地缠绕上乙骨忧太的身体。
“忧太～”怨灵病态的声线，低唤他的名字。
感受到乙骨忧太身上越发磅礴的咒力，而且正在源源不断地供应给她，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全身上下被力量充盈着，怨灵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此刻，宿主的愤怒、悔恨、憎恶……所有的负面情绪，特级怨灵都感同身受，这让她更加地狂乱。
“忧太，你讨厌这个人吗？”
乙骨忧太面无表情看着东堂葵，“对，非常讨厌。”
“那里香也讨厌他！”
祈本里香再次嘶吼着冲向敌人。
“去死吧！！”
……
东堂葵被特级怨灵压制得很惨，京都校的学生们在极远的地方观望这一场战斗。
东堂葵不允许他们上前帮忙，这是他和乙骨忧太的战斗，即使被完虐，他也没有感到沮丧。相反，东堂葵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在极限状态下的运转。
这场战斗让他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感。
乙骨忧太没有忘记交流战中不能致死对手的规定，打到东堂葵和京都校的全员认输，他便结束了这场战斗。
酣畅淋漓的战斗只让东堂葵觉得心满意足，被校医抬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期待和乙骨忧太的下一场对决。
损毁大半的演习场内，只剩下乙骨忧太和发疯般的特级怨灵。
场外观望和远程监控的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下一步动作――他到底能否让怨灵安定下来，能否收回怨灵。
京都高专的所有在校一级术师都围在场外，随时准备出手，防止特级怨灵失控伤人。齐木奈奈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陌生咒术师们，心中也不由为自家搭档担忧起来。
这次的交流会五条悟没有跟来，但熊猫已经把刚刚的战况全程直播给了他。此时，在手机视频通话界面里的五条悟，隔着屏幕打了个呵欠。
“别紧张啦各位～”
“打个准一级咒术师还要那么久，只能说明诅咒是在忧太掌握之中的。如果祈本里香完全失控的话――”
五条悟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早就绝杀啦。”
只可惜，并不在现场的六眼持有者说的话没有说服力，况且他还是这么一副不着调的语气。
乐岩寺和夜蛾正道两人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其中，乐岩寺校长的表情尤为严肃，一副随时准备下令让咒术师们冲上去的样子。
“诶？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么？”
熊猫把手机转回面前，对他说，“悟，如果忧太真的控制不住怨灵的话，有什么好办法吗？”
真到了那个地步的话，大概一级术师也未必能压制得住。
五条悟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秒，然后认真地回答，“那就只能把奈奈打包丢过去了。”
“？”
齐木奈奈的眸子微微睁圆，里面好大一个问号。她凑到屏幕前，脑袋贴在了熊猫毛茸茸的胳膊上。
“五条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五条悟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引爆剂和镇静剂的原理是相通的哦！”
“五条老师，你在说什么？引爆剂和镇静剂？”
乱石废墟之中，祈本里香兴奋地围着宿主转圈圈，“忧太，里香把讨厌鬼打跑了！”
乙骨忧太抬起手，她像是明白他想做什么，不再躁动地转来转去，而是来到他的身侧，低下巨大的脑袋，让乙骨忧太的手掌可以抚摸到她的“脸”。
乙骨忧太一只手按着白色怨灵的脑袋，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安抚地轻拍。
“里香，你这次做得很棒。”
“谢谢你，配合了我。”
也许是乙骨忧太现在的情绪相较之前稳定了许多，怨灵也受到感染，不再那么狂乱。
祈本里香乖巧地回应。
“忧太讨厌他，里香就讨厌他。”
“里香和忧太永远是一边的。”
在过去的六年里，乙骨忧太被祈本里香的诅咒纠缠……甚至可以说是侵扰着，他也听过不少次类似这样的话。
但一边对他说着“里香最喜欢忧太”、“里香在保护忧太”的怨灵，一边做出的事情却是无视他的个人意愿，无差别地伤害他身边的所有人。
诚然，他讨厌的人，她也会讨厌。
但是，他喜欢的人，她也会讨厌。
她排斥着一切靠近他的人，包括他的家人和朋友，没有道理可言，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现如今，已经能够逐渐形成沟通的怨灵，能够配合他作战的怨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乙骨忧太的嘴角弯起淡淡的微笑，神色也从容了一些。
或许，自己离解开诅咒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忧太，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乙骨忧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犹疑的、不确定的眼神，隐晦地落在提问的怨灵身上。
他可以说吗？
说了之后，会像曾经那样，连累他人吗？
他可以完全信任怨灵已经被改变，并且具备理智和可控性了吗？
――不能确定。
乙骨忧太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祈本里香下一句话，让他怔在了原地。
“她保护了忧太，里香，不讨厌她。”
咒力的供应早已减褪，祈本里香没有再留恋徘徊，说完自己想说的之后就化成黑雾消失。
特级怨灵成功被收回，东京校的学生们这才被获准靠近乙骨忧太。
禅院真希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不错嘛，忧太！简直就是压倒性的胜利啊！”
乙骨忧太被拍得瞬间回神，呼出一口浊气，他把注意力转回眼前。
“所以，第一场团体赛我们赢了，对吧？”
“大获全胜！”
齐木奈奈微笑着把刀鞘和刀袋递还到他手中，眼神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赏，毫不吝啬地开口夸道，“恭喜你，忧太，你是今天的全场最佳哦。”
乙骨忧太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扬起了经典的腼腆笑容。
看着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这么有干劲，二年级的秤金次和自己的搭档感慨，“感觉我们两个才像是来凑数的……”
第一天的团体赛，东京校获胜。
第二天的个人赛，东堂葵的伤势需要住院，所以京都校少了一员强悍的战力。剩下的人都是通过随机抽签来决定对手的，齐木奈奈抽到的是加茂宪纪。
他是京都校二年级的学生，巧的是他的咒具也是弓箭，这立刻引起了齐木奈奈的兴趣。
仔细观察，这位学生穿的是日式的传统服饰，有点像阴阳师的狩衣。齐耳短发扎成了垂髻，整齐地垂落在耳旁，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有种复古又优雅的感觉。
禅院真希说他是御三家中加茂家
的嫡子，兼次代家主继承人，他继承了加茂家赫赫有名的赤血操术。
熊猫说他目前的实力评定是二级术师，也就是和狗卷棘同一级别。
狗卷棘嘱咐她要小心应对。
乙骨忧太说他的反转术式随时准备好了……
很好，这场对决不需要齐木奈奈来判定自己是该赢还是该输，其他人似乎都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并且，这位加茂宪纪同学的实力确实不差，齐木奈奈没有过多刻意的表演，就极为自然地败在了他的手下。
两人所使用的咒具都是弓箭，然而加茂宪纪的箭矢不仅能够灵活地拐弯，还能随心所欲地追踪敌人，精准而致命。
同样都在高专接受教育，加茂宪纪竟能如此优秀？
果然是箭术指导老师的差异吧？
京都校的带队老师，身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饰，身姿绰约，看起来就很专业呢。
加茂宪纪在赢得了比赛后，也很有风度，他朝齐木奈奈拱手，“承让了。”
第35章 传承千年禅院家
交流会第三天。
上午的加时赛结束, 最终东京校以四胜三负的成绩赢过京都校。
下午，禅院真希带着初来京都的齐木奈奈逛逛几个著名的景点，两人先去了清水寺和伏见稻荷大社, 还准备出发去岚山的时候，禅院真希接到了临时紧急呼叫。
是家里长辈的电话, 要求她必须回禅院家一趟。实际上自禅院真希作为东京校学生代表，出现在交流会的时候，禅院家就有人联系过她，只不过被她无情地回绝了。
这一次是禅院家主的命令, 所以她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妥协。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这老头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
禅院真希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茶屋，暂时让齐木奈奈等在这里, 她便独自一人回了禅院家。
这间茶屋环境清幽安静，齐木奈奈坐在榻榻米上, 身前是一个小茶桌。她点了一壶茶, 慢慢啜饮。身侧的木窗敞开着, 能看到茶屋内设的小院里的景致。
传承千年的禅院家和这间茶屋的距离不远, 这附近的商店似乎也有一些是禅院家的产业。齐木奈奈来的时候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有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人, 身上配备的咒具还带有家徽。
齐木奈奈打开手机相册, 翻看刚刚和禅院真希一起去游玩的时候拍下来的照片。
她们今天都是精心打扮后出门的, 因为晚上要去岚山秋祭，她们便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和服。
这几日京都的秋祭盛典氛围浓烈, 一路上都是穿着和服的男女，她们这样倒也不显得突兀。
反倒是乙骨忧太和狗卷棘, 他们两位男士参加秋祭竟然没准备和服或是浴衣。被问及的时候还说穿常服也无所谓吧――直接被齐木奈奈给否了。
她和禅院真希可是上周就已经挑好衣服了，特意来到京都这个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城市, 不入乡随俗一下岂不可惜？
这也算是一年级的各位第一次集体活动，除了熊猫同学没有着装要求，其他人员都要求统一着和服。齐木奈奈还自告奋勇担任此次活动的摄影师，她想多拍一些影像留作纪念。
大家在学校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年而已，毕业后迟早会各奔东西。由于咒术师这个职业特殊，升任二级术师之后就可获批单独执行任务了，所以未来聚在一起的时间一定是越来越少，以后这些集体影像都是彼此之间珍贵的回忆。
齐木奈奈今天的头发还是禅院真希帮忙打理的，因为穿和服需要盘发，她自己怎么都弄不好。禅院真希却意外地熟练，从分发编发、挽起固定、到最后一步戴上发饰一气呵成。
等得有些无聊，齐木奈奈给他们发消息：『你们的衣服买好了吗？@乙骨忧太 @狗卷棘』
乙骨忧太发回来两张照片，他和狗卷棘已经穿戴整齐。两人身上的和服都是柔和清新的浅色调，没有过多的花纹和装饰。只在领口、袖口及衣襟处有一些简单的图案，简洁大方又不失细节之美。
齐木奈奈夸了一句：『好看！』
禅院真希原本以为家主找她有什么大事，结果是想跟她了解乙骨忧太的事情。这位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在交流会上闹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御三家的注意，加茂宪纪在赛事结束后也第一时间被叫回去了。
这位新晋特级术师的情报，一直被监管人五条悟和高专捂得很紧，他的出身、实力、特点、人际关系等等，几乎无从调查。
禅院真希虽然不知道禅院家打听这种事情是想做什么，但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性。如果评估乙骨忧太有利用的价值，下一步应该就是要拉拢他吧，毕竟特级咒术师太稀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