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回过头,只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萧玄。
“为,为什么。”
萧玄没有回话,而是抽出匕首,又再次扎了进去。
“匕首有毒,我师父给我的。”
金宇低下头,果然看见了伤口处一片黑紫,还在逐渐蔓延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浑身的力气在飞速流失,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萧玄板着脸,收回了匕首,看着死死张着眼的金宇,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回答了他的疑问。
“我不在乎我是谁。我也不在乎真相。会破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的人,都得去死。”
――
安顿好孙茹和伤兵后,朱书生才发现萧玄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许知南皱眉,她突然想起在知州府外听到的些微奇怪的动静,但她当时没有过多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些奇怪的。
看来,这debuff确实影响了很多。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掏出了空间里的檀木盒子,有些遗憾地看了两眼,刚想收起时,便听到了外头一声呼唤。
“师父!”
许知南转过头,“萧玄你去哪里了”
萧玄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她手里的盒子。他似乎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又捂住了心口。
“这是什么”
许知南看了眼手里的盒子,想了想,还是递了过去。
“知州府里找到的。应该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听到这,一旁的朱书生便明白了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他不禁在心底骂了几句李知州。
萧玄蓦地红了眼,接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重重地捏在怀里,低头时,脑中突然闪现了许多和“姨母”相处的瞬间。
那一刻,他想,他没有选错。
第148章
西域。
“北青祭司,今日部落里一个丫头在水边捕鱼时发现了一个男人!瞧着穿着不似普通人,也不像西域人,估摸着是大晋朝的,”
闻言,闭着眼的北青睁开了眼,他下意识想要测算一番,可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时,又停止了。
可即使是不能测算,北青却依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上天压制剥夺了他的能力,可留存在身体里的直觉,却向来算无遗漏。
沉思了片刻,他还是起身,跟着报信的那维尔往外走。
“夷狄部落又派人来骚扰咱们的羊群了,邬首领今日便亲自带人和对方的部落打起来了,你带我前去看看,我这里有用得着伤药。”
北青从怀里掏瓷罐的手一顿,想起了那个给他塞了一大堆药罐的丫头。
他雾蒙蒙的眼睛似乎更暗了几分,一声轻叹从唇齿中溢出。
“走吧。”
“是,祭司。”
一靠近那救人女子的住处,便听到一声充斥着讶异的惊呼。
“你醒了!”图兰云手里端着黑乎乎的药碗,见男人醒了,立刻将这碗有些煎坏的药放下,转而惊喜地走向躺在床上满眼茫然的男人。
男人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帐里的陌生陈设,肩膀处传来剧烈的伤痛,情不自禁闷哼一声。“这是哪儿”
“这是西域青乌部落,我在银亚河捕鱼时看见你顺着一块浮木飘下来,便救了你。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对了,你的衣物我都存放好了...啊,你叫什么啊,我看你不像咱们这里部落的人,听那维尔大人说应该是大晋来的,大晋朝是什么样啊!我们首领也是大晋来的,听说他夜里总是一个人盯着大晋的方向....”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图兰云立刻止住了话头,眼睛一转,便说要将他的东西拿过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活力,可秋儿令男人愈发头疼了起来。
等出了一头冷汗后,男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一片空白,他忘了他是谁,也忘记了他来自哪里,他忘了一切,他心底里似乎有个声音说想起来,也有一个声音在喊着忘了吧。
“什么!你说你忘了你是谁!”
图兰云惊得小嘴张圆,手里拿着的东西差点掉落一地,都是男人被捡到时候身上所携带的东西。
虽破破烂烂,可也看得出用料不简单。
图兰云将东西放到他身边,想了想又掏出一块玉佩来,“对了,你当时手里还紧紧拽着这玉石,即使碎成了两半,你也紧紧握着,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你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男人使劲盯着图兰云手里的东西,试图想起什么,但令他失望的是,他脑子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更为绝望的是,他想伸出手时却感受不到肩膀的存在,等他侧过头,便看见了空落落的袖管。
他,失去了一只胳膊。
图兰云看出了他满脸的痛苦绝望,有些头疼地掏出一大包宝石来,塞到他身边,“别伤心,这玉石我们部落里多得是。我们首领囤了好几屋子呢...”
糟糕,又说错话了,那维尔大人可是再三嘱咐不要将部落里的事情往外说的。图兰云尴尬地挠挠脸,想了想转过头想去寻那维尔,这医师怎么还没来啊。
就在她懊恼之时,等在门外的北青顶着那维尔疑惑的目光进了屋子。
“祭司大人!您怎么来了!”看着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是北青,图兰云惊喜极了,连忙上前帮忙引路。
北青抬起眼睛,对着她展颜一笑,“有劳了。”
图兰云晕乎乎地点点头,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傻笑来。
听到脚步声靠近,躺在床上的男人下意识地警戒起来。
等看见了一身青衣,浑身气质出尘的北青时,他的眼神下意识汇聚在北青灰色的眼睛上。
室内的气氛突然一滞,向来大条的图兰云朝四处张望了几眼。
查看过男人的伤势后,北青敛眸,手指点了点怀里的药罐,又将其收了回去。
“你胸口,肩膀,断肢之处,以及大腿伤势严重,得在部落里养上两三年才能下地。至于你这失忆的毛病,我亦不知何时能好,且看造化吧。”
床上的男人抬起头,锋利的眉眼里透着一股无措。
“多谢,祭司大人。”
北青离开后,室内再次昏暗了下来。
图兰云屁颠屁颠地去送祭司大人离开了,那恼人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见了。
等邬青带着部落里的勇士回来后,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只是在打磨匕首时,点了点头,也没问那人是谁,一副随北青做主的样子。
见他这副样子,北青无奈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啊。
“今日将夷狄部落的人打回去了”
邬青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些许的不爽来。也是这时候,才看着有两分孩子气。
北青便知道,即使赢了,这夷狄部落也没怎么吃亏。有这么一个邻居在草原上,整日骚扰羊群抢草场,的确令人心烦。
北青闭起眼,脑中闪过几组卦象。
“看来,也不止咱们这捡到人了啊。”
――
夷狄部落。
已然一副上位者模样的许志远,正拿着几本搜刮来的古籍,面无表情地坐在案桌之前。
跪在地上的人则战战兢兢地低下头。
许志远刚要开口,一个勇士突然带了个消息过来。
“首领,部落的河里出现了两个人,皮开肉绽,满身焦黑,瞧着像中原的人。”
闻言,许志远放下书,“起来吧。”又看向了来人,“带我去看看。”
“大人,这边请。”
随着巫者的侧身,许志远看向他身后的人。
那一刻,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个笑容。
“啊,真是有趣啊。”
此时,距离府城兵变已经三月有余。
百姓们已经慢慢从一开始的震惊害怕里缓过神来,转而关注起了新出的政令上。
“听说了吗,咱们知州大人又开始招工了。”
“李大头,你又叫错了。咱们永州如今已经改叫南城了,什么知州大人,那是城主!”
“好好好,是是是,许城主。咱们许城主这次除了招工,听说还要下发一种新的种子呢!听说和番薯一般高产呢!”
“这番薯咱们也就分到了那么几颗,若非有一波商队带来大量番薯,咱们连一分地都种不着。你说这新粮种能分咱们多少”
“你放心,听说这次每家可以领到三分地的粮种,等咱们种两年,就不愁粮食吃了。对了,城主还准备聘请农户种什么辣椒,香料,还有什么草药,各种新令呢,赶紧去瞅瞅!”
说这话的人看向了外围一直沉默的一个人,“老秦,你娘子如今怀孕了,花销大着呢,现在赶紧去招工的地方报名。对了,我记得你老汉以前是采药的对吧,你俩赶紧一起去报名啊!”
叫老秦的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分坚定,“我要去安县一趟。”
“老秦,你去那地方干什么你莫不是听了那些商队的吹嘘,真信了传言吧那安县能那么好”
“你消息落后了!安县如今大肆出售精盐海产,听说他们那发现了海呢!我听商队的人说,咱们永州的难民,大都涌去了安县呢!说是啥神女的召唤!”
“什么神女,能比得上咱们城主!”一个老婶子本来安静地听着,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咱们这新来的许城主多好啊,减免税收,还免费发粮种,又招工还包饭,她家里几个大小爷们都去干活了,如今家里都宽裕了不少。也不知道城主大人从哪弄来的粮食,
几乎被掏空的世家大族:....
知州府被烧毁后,许知南便命人将那条街清理重建,留作城主府的产业。为了安抚那些世家大族,许知南便命人一家送了一张铺子的地契。
收到地契的众人表面惊喜推脱笑嘻嘻,“城主大人,这怎么使得。”
视线触及许知南身后一排排身强体壮的官兵,一把把冰冷的箭弩后,此人立刻闭嘴收了下来。
“多谢城主大人!”
内心却十分苦涩。想他彭某,在永州拥有无数产业,在其他几州亦有铺子,如今收到这小小一间铺子,还得感恩戴德。
这操蛋的人生,都怪不争气的李知州啊。
见他收下,许知南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到时候这青云街开业,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届时,别忘了来捧场啊。”
懂了,还得送钱啊。彭家主感觉钱包都在叫苦,“城主大人放心,一定到。”
但也有那不识相的,死活不要的,许知南也不勉强。亦有表面接了,背后却在家里破口大骂的。
密切监视这群人的许知南很快收到了消息。
于是翌日,朱书生便根据许知南的命令,便带着大批官兵,闯进了西街的宁家。
“宁家家主心怀不轨,试图谋反刺杀恒王,除了以下犯罪人员,其余全部抄家流放处理。”
听着朱书生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宁家这些年干得见不得人的勾当,宁家众人皆两股战战,满脸发青的跌倒在地,只有宁家家主勉强站立,似乎想维持最后一丝文人风骨。
好不容易念完这一大长串的罪行,朱书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动手吧。”这宁家,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是!大人!”
铁甲之下,宁家的风波动乱很快消停了下来。
沉重的脚镣手枷被套在手上,满院子的哭嚎,宁家家主还怒喝了一声,让他们安静些。
见状,朱书生这才好似回过神一般,凑到他面前亲自帮他戴上手枷,等对方的脸色绷不住后,这才开口说道。
“宁家主,城主大人让我告诉你。往后在夜里骂她牝鸡司晨,是祸国之人时,可别再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以后缺医少药的日子多着呢,别把自己气死了。”
听到这,宁家主嘴唇颤抖不止,今日之祸,原是他祸从口出,引来报复,他不禁怒瞪朱书生。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啊!”
“宁家主又说胡话了,来喝点水。”朱书生冷哼一声,给了一旁的人一个眼神,那官兵便捏着宁家主的嘴,粗鲁地灌了一壶水,在对方挣扎下,还洒出来不少。
“咳咳。”宁家主剧烈地咳嗽着,试图将那水干呕吐出去,但却失败了。
朱书生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转而对着他身后一脸惊呼麻木的宁家人说道,“我刚才所说,都听到了吧。宁家有今天,都是宁老头子这家主当得好啊。”
“这通敌之罪,按理来说应当满门抄斩,可我们城主心善,除了犯罪之人,其余人只削为平民,流放罢了。本来城主不想追究,谁叫这老物,整日出门煽动,不轨之心路人皆知,实在该杀,该杀啊。”
“不过,”朱书生话音一转,“你们知情不报,是为帮凶,亦有罪。”
“城主大人心善,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日后记得好好赎罪,认真挖矿,亦不是没有赦免的机会。”
朱书生转过头,看到一旁已经怒目而视的宁家主,“宁家主放心,你既然选择让你家废物的后代替你去死,心善城主大人自然不会不应。”
“什么!!我的儿啊!”
“三郎!”
....
听到这话的宁家人瞬间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宁家主。
这一刻,他们从被抄家的愤怒中抽离,心中的归属感也被这个震撼的消息冲散,转而真真切切恨上了这个年老昏庸的掌权人。
四面八方阴暗,冰冷,充满恨意怒意的视线令宁家主浑身冒汗。
他手指颤抖不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心头不断下沉。
水里有毒。
始作俑者朱书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一日,曾经是府城五大家主的宁家就这样没了。
除了宁家以外,还有三家也遭到了大清洗了。而执行此事的朱书生,在各个府上说的那些话也都传了出来。
其余噤若寒蝉的世家武官文将都骇地不行。
“这城主即使没有神算之术,也称得上手眼通天,永州,怕是早就在她的手下,只待轻轻一握了。”
“这数万大军,里头有一半是青州叛逃而来的,这可真是,真是...如何说呢...”
“嘘,噤声,你还敢议论!也想砍头流放吗听说那几家被砍头之时,前来围观叫好的百姓不少。城主可是挨家挨户送了粮,说是取之于民的东西要还之于民。这百姓们啊,可是日日盼望着又有人被抄家砍头呢”
经此一役,永州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无人再敢忤逆许知南的意思。
许知南又趁机将底下的县通通清扫了一番,又模拟出不少可用之人,扶持上了那些位置,
等动荡结束,加上便民利民的政令加持之下,许知南彻底掌控住了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