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咪眼中写满期待:快推我快推我!
黑鸟蹦蹦跳跳落在他膝盖上,兴奋地拍打翅膀。
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多了个好大儿。
这是什么二孩妈超市抢购情景喜剧吗?
“看在打折鸡蛋的份上。”我双手握住车把手,向前用力,比江户川乱步更兴奋地说:“坐稳啦,起飞——”
车轮骨碌碌地滚动,我和两个幼稚鬼在超市的走廊上飞驰,发出哇——哦——的呼喊声。
不过瘾,再来一次,哇——哦——
超市工作人员:“客人!”
我和江户川乱步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工作人员指责道:“您不可以这么溺爱孩子!”
我:“其实是男朋友……”
工作人员:“男朋友更不可以溺爱!”
我连连点头道歉,一回头,江户川乱步依然坐在手推车里,怀里抱了一大堆薯片。
他双手张开抱住鼓鼓的薯片袋,拥挤的薯片袋几乎要掉出车外,快把他整个人都埋在下面了。
“栗子!”江户川乱步眼睛亮亮,自豪地说,“我抢到好多薯片。”
是啊,半个薯片架快被他搬空了。
我拿起一包看了看,番茄味,可以留下,再看,黄瓜味,也可以留下。
“把酸奶味和珍珠奶茶味放回去。”我勒令他,“到底在用土豆代餐什么怪东西啊。”
放回几袋薯片,手推车里又有了空隙,我推着江户川乱步逛来逛去,每路过一个零食货架,车便增重一分,车轮肉眼可见地颤抖。
“车上的零食都是要被我带回家的。”我趴在车把手上,指尖点了点江户川乱步的额头。
“老实交代,你混在里面有什么企图?”
“我和它们是一伙的。”江户川乱步抱紧怀里的零食,以示他们不可分离,“栗子想把它们带走,必须捆绑一个我。”
懂了,乱步先生是捆物。
好比出自推周年限定吧唧捆一套海景房。
好一个强抢强卖。
捆物一手一个大购物袋被我领回了家。
名侦探在武装侦探社从不干重活,他第一次吭哧吭哧拎两个重物,手掌被购物袋勒得通红。
事先声明我没有虐待男朋友,我也拎着两个大袋子,脖子上还挂了一个,连土匪都用它的喙叼着一只小袋子。
“买太多了。”我一边喘气一边拿钥匙开门,“乱步先生,你是一个不知节制的男人。”
“我没有。”江户川乱步气喘吁吁,“明明是栗子一直说还想要。”
对面邻居的门打开,樋口一叶左脚踏出门槛,听了我们的对话,嗖得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该左脚出门。”她大声道歉,“我这就翻窗出去。”
公寓在二楼,翻窗问题不大,只是让我头冒问号:至于吗?
港口黑手党员工法则竟如此严苛,员工在家都要严格遵守左右脚纪律。
森鸥外:能不能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钥匙拧开公寓门锁,我和江户川乱步长长地舒了口气,倒在沙发上不肯动弹一下。
他的左脚压在我的右腿上,我的左腿压在他的右脚上,两人抓起抱枕互相丢来丢去:“起来啦,你动,不,你动!”
土匪啄饮两口清水,拍拍翅膀舒服地窝进它的鸟巢:人类,看着都累。
抱枕击中我的额头和江户川乱步的胸口,我们宣布停战。
“手好痛。”江户川乱步伸出手,翻开掌心给我看两条红红的勒痕。
“娇气。”我哼他,我手上也有勒痕,我就不撒娇。
“好了好了,给你呼呼。”我本来只想哼完就算,又记起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只好任劳任怨地抓住他的手,低头吹气。
吹了两下,又揉了揉,我玩心大起,把乱步先生的手团成拳头,指腹按住他掌心:“乌拉乌拉——爪爪开花!”
江户川乱步五指配合地张开,开花后又咻然收拢,包住我的手。
“抓住了。”他得意地翘唇,“幼稚鬼。”
停战协议距离撕毁还有一秒之差,两声咕咕的动静为战争按下休止符。
我的肚子:咕咕~
他的肚子:咕咕~
我:“天大地大。”
他:“吃饭最大。”
我:“战争停止,我去炒菜?”
他:“妥,我蒸饭。”
我们一拍即合,当即起身。
——然后就因两个人的腿压在一起,双双被绊倒,摔回沙发。
战争总是避免不了伤亡,更凸显出和平的可贵。
“好饿,没有力气做大餐,吃寿司怎么样?”我拿出青瓜火腿肉松和海苔片。
江户川乱步正在打量电饭煲,闻言没过大脑地点点头。
我想起这位朋友不会坐电车不会看路牌的生活白痴属性,试探性地说:“放一杯米三杯水。”
他要是真的连杯子一起放进去,我要拍下来做成梗图嘲笑他一整年。
邪恶.jpg江户川乱步没有意识到背后传来的恶意,他拿了一只杯子,倒进一杯米和三杯水,按下煮饭按钮。
我失望地啧了一声。
名侦探:“?”
等饭蒸熟的过程中我清洗好切好配料,袖子挽高:“想不想学捏寿司?”
摸鱼的成年人会拒绝,贪玩的小学生兴冲冲答应下来。
“先把手洗干净。”我说,“七步洗手法。”
江户川乱步不懂七步洗手法,他把手淋湿,湿漉漉地弹了弹水珠,一脸“好了”的表情。
好个鬼啦!我们侦探可要比其他行业更爱干净才行,别人最多手上沾点灰尘,我们一不留神沾的可是满手血啊!
我拽着江户川乱步重回洗手间,我站在洗手池面前,让他站在我背后,把两只手伸出来。
“看好了,只教一遍,学不好的话乱步先生就要降级为笨蛋乱步。”
水龙头哗哗流水,我将洗手液挤在掌心,搓出泡沫捧到他掌心。
我兢兢业业低头洗刷刷,洗手台前的镜子映出我与乱步先生交叠的身影。
他比我高一些,下颌懒洋洋地搭在我肩上,翠绿的眼眸微垂,看着被我抓住的双手。
那双手乖乖地任人摆布,泡沫顺着指缝滑落,彩色的泡泡在空气中炸开,薄荷的香味弥散在呼吸中。“水有点凉。”江户川乱步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调到热水,他又说有点烫。
真难伺候。
“将就一下怎么啦?”我不满地抬头。
唇瓣不小心擦过他的下颌,江户川乱步顿时变成很好说话的模样:“没怎么,我能忍。”
你最好是。
干净的水流冲洗掉泡沫,我拿过擦手巾擦掉残留的水珠,正准备把擦手巾塞给江户川乱步,余光看见他抬起手,一副蠢蠢欲动想把水珠弹到我脸上的架势。
这人真的很幼稚!我果断捉住他的手腕,三下五除二给他连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江户川乱步看起来一点都不遗憾,他甩着手走进厨房:“栗子快教我捏寿司。”
捏寿司没什么难的,我的要求是能吃就好,只要别中途米饭散开好好一颗寿司便成海苔拌饭就行。
江户川乱步一脸受教地点点头,拿了食材独自在旁边嘿咻嘿咻地捏。
我好饿好饿真的好饿,无暇顾及他,飞快地把我这边捏好,整整齐齐码在碟子上。
“差不多行了。”我端着盘子出去,回过神发现江户川乱步还在角落里吭哧吭哧地捏。
他上一次这么认真,是在堆沙堡。
亲,食材是刚好两人份,糟蹋一点点我们就吃不饱了哇!
我忐忑的心扑通扑通跳,从江户川乱步身后悄悄探头。
第一个好消息是,他没有浪费食物。
第二个好消息是,他捏的是双人份。
“这两个拳头大小的饭团是什么?”我沉默,“是你对我的怨气化成的炸.弹吗?”
“栗子说什么呢。”江户川乱步举起他的“饭团”,“当然是我捏的寿司。”
“海苔包裹饭粒包裹青瓜火腿和肉松。”名侦探质问,“寿司的本质不正是如此吗?”
我: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有道理。”我双手把我捏的寿司护在怀里,“既然是乱步先生亲手捏的,就请你自己享用吧。”
江户川乱步:“但是栗子怀里看上去比较好吃。”
我:不是看上去,是本来就是。
我们对视一眼,我撒腿就跑,他一手一只大饭团跟在后面追。
在解决饥饿之前,我们又双叒叕运动了一场。
天下竟有对抗意识如此之强的情侣,上帝看见都哭了。
“闹得好晚。”我拎起书包,翻出高数老师留的题,“是什么让妙龄少女作业一字未动,罪魁祸首又为何毫无悔改之心?”
江户川乱步咬着一只菠萝包,毫无悔过之心地翻我的作业本。
我拍开他的手,用大学生超绝的智慧写下一串数字。
“算错了。”江户川乱步指尖点了点作业本,“第一步就错,剩下还有写的必要吗?”
有,证明我是个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有毅力的人。
我划去错误数字,重新写。
数学这种东西越写越上头,绞尽脑汁思考却大脑空空的感觉令人着迷。
我沉浸式写作业,连余光都不瞥旁边的江户川乱步。
黑发绿眸的青年一脸无聊。
一眼能看出答案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浪费时间的必要。
但很笨的女朋友又不能不写,不然期末哭唧唧挂科的罪人就变成他了。
江户川乱步盘腿坐在椅子上,椅子脚发出吱呀的声音,和另一只椅子碰在一起。
大猫咪歪歪扭扭靠过来,鼻尖嗅了嗅。
女孩子身上暖呼呼的,气味像晒过太阳的棉被,江户川乱步闻着闻着犯了困,脑袋小鸡啄米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栽。
一团融化的棉花糖黏在我肩上,我百忙之中从高数里抽空看了一眼。
“迟早被你压成高低肩。”
我用笔尖轻敲江户川乱步的脑袋,呼呼大睡的猫猫一点反应都无。
等我写完明天要交的作业,窗外万籁俱寂,天黑得不能更黑。
“乱步先生,乱步先生,起床啦。”
迷迷糊糊的青年用鼻音哼哼两句,扭头继续睡。
“不起来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漆黑的夜晚,有一个懒惰的人不肯起床。”
“有个声音对他说:起来吧,起来吧,再不起来你就要变成猪了。懒惰的人不听,他继续睡,睡啊,睡啊。”
“终于,懒惰的人睡饱了,他睁开眼,愉快地哼哼两声。哼哼哧哧的声音从他的鼻子里往外冒,他抬起赤色的猪蹄,背后卷成圈圈的猪尾巴甩了甩。”
“这时,那道耳熟的声音又出现了:你醒啦,油已经热好了。”
“懒惰的猪大吃一惊,他企图用自己聪明的脑袋想出逃离油锅的办法,可是他忘记了,他——是一颗猪脑子!”
“快点起来。”我推了推肩上的人,“不然我就把你做成小猪五花肉卷饼吃掉。”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啊,刷点甜辣酱。”
“不要半夜勾引我吃宵夜。”我指指点点,“我这个人一点自制力都没有的。”
“回侦探社的路还记得吗?”我问,“要不要土匪送你?”
“栗子赶我走?”江户川乱步睁大困倦的眼睛,“你居然赶我走?”
我:啊这,我不应该吗?
“我们可是恋人。”江户川乱步咬重最后一个词,“哪有半夜把男朋友赶出家门的道理。”
好像有一丝道理。
又好像全是歪理。
“恋人也不都是能过夜的关系。”我和他讲道理,“何况我们住的不远,又不是让你睡大街。”
江户川乱步:“那栗子说,什么样的恋人才是能过夜的关系?”
我吭吭哧哧想了半天,努力憋出一句话:“感情很好的恋人?”
江户川乱步:“我们感情不好吗?”
我:“那那……彼此信任的恋人!”
江户川乱步:“是你不信任我,还是我不信任你?有这回事?”
我:“呃呃……双方家长同意的关系!”
江户川乱步:“喏,社长的电话,你问。”
KO!我一败涂地。
见我连蚊香眼都冒出来了,江户川乱步不慌不忙打出最后一击。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栗子慌什么?”
完了,我被说服了。
凡事可一可二便可再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让拒绝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
“好吧。”我妥协道,“你要先洗澡吗?”
他先去洗了,我给土匪换了新的水,站在鸟巢边摸它的羽毛。
“栗子,紧张?”黑鸟歪了歪脑袋。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胡乱呼噜土匪的羽毛,“乱步先生在这里,我日记都不好写了。”
【大侦探日记:X月X日,星期三,夜晚黑漆漆,不易走夜路。】
【限时恋爱体验券剩余有效期:5天。】
【留男朋友在家过夜了,扣1福泽先生原谅我。】
趁江户川乱步洗澡的功夫,我又找出一只枕头放在床上,刻意摆放得整整齐齐,泾渭分明。
要不要画一条分界线呢?
我的床可不是松下小姐那张“我重生了,我从五百平米的大床上睁开眼,这一世我发誓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的大床。
这张原本是北岛小姐为新婚准备的床的确够两个人躺,但也只够两个人躺,中间若是空出0.5人的空隙,两边的人就要掉下床去。
“其实沙发也不是不可以睡人。”我沉思。
沙发是北岛小姐特意帮未婚夫挑的,又大又宽又好睡,小夫妻吵架便意味着有人要睡在外面,沙发能轻易展开成一张小床。
问题来了,我该以什么理由让乱步先生睡沙发或者让我自己睡沙发?
放在平时不需要理由的一件事,但放在特殊的七天成了大难题。
我和江户川乱步正在热恋中。
字面意义上的热恋,即我的行为逻辑需要符合字典对“热恋”的定义。
不为难人还叫惩罚游戏吗?惩罚游戏生来就是为了为难人的。
我怀抱觉悟拍软了枕头,从衣柜里拿出睡衣。
咔,浴室的门被扭开。
热气腾腾的江户川乱步踩着毛拖鞋走过来,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绿眸蒙上一片困倦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