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改变在，他的头发明显仔细梳过了，而不是先前那种乱糟糟的样子。
顺便他的极简风办公室里还放置了两把椅子，很明显是待客用的。
姜觅雪坐在杜光对面的椅子上，孟际舟就捡了他们俩中间的位置，这次他没有主动提出要回避。
“有段时间没见，杜总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姜觅雪莞尔道，“不知道这段时间，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杜光的精神状态确实比他第一次见姜觅雪时要好上了不少。
不过在听到姜觅雪的问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面人的表情是浅笑着的，杜光还是愣生生听出一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感觉来。
……怎么说呢，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但莫名其妙就紧张起来了呢。
虽然，在这次和孟际舟、姜觅雪约定见面之前，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杜光的办公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之前见面时，他是把百叶窗帘放下来的，几乎透不进来外面的光。
这次落地窗的百叶窗帘却被拉起来了一大半，即使现在并不是直面阳光的时间点，但整个办公室还是比只开室内灯光时要亮堂许多。
杜光的位置是半斜对着窗户的。
他叹口气：“好吧。这么隐瞒下去，也确实不是方法。”
“其实三年之前，Dark Drive系统的框架我们已经搭好了，并且接下来的无人驾驶功能，我们也已经开发出了AI的雏形。”
“但产品一直没有发布，是因为我的搭档，偷走了核心数据。”
【作者有话说】
姜姐明明有着丰富的心理学知识，但做不成心理咨询师的原因：开导别人都像是在审讯
（PS：计算机这块我真的是小白，会尽量按我的逻辑圆回来，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多包涵）
第43章 43
◎不会安慰人的话，可以选择不安慰◎
说出这句话以后, 杜光脸上表情难掩地低落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出，想要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本来嘛，如果只是Dark Drive的系统代码被偷走了, 大不了我再花个几年的时间重新把代码写出来, 甚至于再搭建一个新的、更好的Dark Drive系统，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被她带走的，还有后续开发方向和已经在训练中的AI的相关数据……”
“无人驾驶是涉及到使用者生命安全的技术，如果这些数据被居心不良的人拿到了，那即使我们公司发布了产品, 到时候……”
说到这里, 杜光终于控制不住, 将脸埋进掌心之中。
剩下的话不用他再展开细说, 姜觅雪和孟际舟都已经明白这背后隐含的严重性。
暗光科技内部的事姜觅雪并不怎么了解, 倒是孟际舟，他的表情虽然惊讶, 但仍维持着基本的镇定。
他语气冷静地指出：“但最近三年，暗光的高层职位没有明显变动。”
甚至连几个个人股东的持股情况在明面上都没有发生变化――当然，私下里是怎么回事可能要另算。
但杜光再是傻子, 也不可能让一个偷了公司机密的人继续担任暗光的高层。
杜光脸上露出苦笑：“她之前多年人一直在国外, 在暗光的股份是由我代持的，明面上披露出来的信息中, 她也不是研发团队的核心成员，而是作为技术顾问加入到暗光的。”
――因此，多一个少一个技术顾问的小变动，外界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孟际舟再次问道。
杜光垂下头：“不知道。”
“她之前是在米国亚利桑那的一所大学里担任研究员, 自从她失联以后, 我也飞去过一趟米国, 但是她大学里的同事告诉我，就在那几天的时候，她已经向学院递交了辞职申请。”
“再之后团队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代码可以再写，产品也可以想办法再研发，即使做不了无人驾驶这个方向，AI，或者说计算机的未来领域那么广阔，哪里不可以继续挖掘下去呢。”
“但是人心散掉以后，好像就没有那么容易恢复了。”
――所以，才会有现在暗光科技连续三年新产品跳票，内部股东不合的传闻流出等种种事迹。一个曾经光芒万丈的新星，似乎正在一步一步往消亡的方向走去。
姜觅雪问：“那你知道这个人，把这些数据卖去哪里了吗？”
杜光摇摇头。
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他就能借此查出对方的下落了。
“之前我一直企图隐瞒这件事，求团队里的其他人不要对外透露口风――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地拿出新版的Dark Drive和AI框架，我们就不用害怕这个隐形的炸-弹会爆炸了。”
“暗光是我的心血，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想眼睁睁地看它死掉。”
“但是都过去这么几年了，好像再一味的隐瞒也没有用了。”
“现在的暗光已经没有能力做出更好的Dark Drive来了。”
说这话时，杜光好不容易认真打理了一次的头发似乎都要耷拉下去，他的手本来是在桌面上的，因为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旁边的水杯，唰地一下收了下去，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他脸上再次出现那种苦涩中又混合着无奈的表情：“事已至此，如果这就是暗光的命运，我也愿意接受。”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给找出来，然后当面问清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偷走数据？
为什么要背叛大家？
孟际舟颔首：“找人的事情交给我吧。”
他说得比较含蓄：“在人脉这方面，我应该比你要广一些。”
姜觅雪也安慰道：“事情也许没那么坏呢。”
“既然现在市面上还没有和Dark Drive相似的产品出现，有很大概率对方并没有真的卖掉这些数据。”
“往另一个方向想想，”她语气冷静道，“对方也有可能是出意外了。”
杜光：“？”
姜觅雪问他：“这么想的话，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
杜光：“姜小姐，如果你不会安慰人的话，你也可以不安慰的……”
……
最后找人的事自然而然地由孟际舟承担下来，一来他自己的人脉圈确实很广，二来孟氏在米国也颇有影响力，论起找人的效率，显然比杜光一个人要高得多。
离开暗光的大楼以后，孟际舟才问姜觅雪：“你之前‘安慰’杜光的那番话，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吧？”
姜觅雪耸耸肩：“我以为孟老师也会以为，那只是我讲的冷笑话呢。”
孟际舟道：“只是当着杜光的面，不好直接说出来而已。”
姜觅雪：“一个之前和团队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听起来感情也比较和睦的人，突然做出了这样反常的举动。甚至一声不吭地消失，说实话，我认为对方是主动做出这些行为的概率并不高。”
孟际舟提醒她：“但人都有冲动的时候。”
谁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呢？哪怕平时大家关系挺好，但也不可能永远不吵架吧？
姜觅雪回答：“人不是理性动物，但人是会权衡利弊的――即使杜光说的那位是冲动之下偷的数据，三年过去了，这种冲动也应该消退了吧？”
“而且如果是出于报复之类的目的，那对方在偷掉数据之后，应该立刻找个下家卖掉才对。”
三年前暗光的前途无可估量，且无人驾驶的潜力也摆在这里，多的是公司愿意给他们的技术买单。
“但至少现在表面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且现代社会，到处都在推行信息化，想要隐姓埋名三年一点踪迹都不露，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倾向于，要么偷走数据不是对方的本意，甚至于她是被强迫的，要么就是在卖数据的半路，对方出意外被车撞了什么的――如果是后面这种可能的话，那暗光这边可以继续放心地研发了。”
“顺便，相比起这个我并没有见过，无从了解的杜光的搭档，其实我觉得他团队里别的某些人，问题要更大。”
孟际舟：“你是说，蔡振英？”
“他确实是个很有野心往上爬的人，”他评价道，“说实话，我其实也有些惊讶，这三年暗光没有起色，他竟然能甘心一直留在这里，没有再另谋高就。”
三年之前想要入股暗光的投资人和公司可不少，蔡振英作为公司元老之一，手里也是握有股权的――如果在刚出问题、大众还没意识到时就把股份抛出，那他能套现到的数额可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花不完的。
“说不定是心虚呢。”姜觅雪道。
“你知道吗，孟老师，”她道，“在警察讯问嫌疑人有关犯罪发生当天的信息时，只有真正的罪犯的记忆是最清楚的。”
“好吧，”孟际舟道，“我之后会让人重点按照你说的方向去查的。”
他又问：“不过我很好奇，你的这些推理，还有这些理论，都是一定正确的吗？”
孟际舟以为姜觅雪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姜觅雪摇摇头：“心理学上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正确理论。”
“我能正确，仅仅只因为是我而已。”
……
回去之后不久，姜觅雪就收到了杜光发来的信息。
对面给了她一串ip地址，和一个微博用户的账号。
――那是她之前在暗光大楼的时候，拜托杜光帮忙查的。
这几天的时间里郝芝和警方那边的调查都有了进展：给她寄那些匿名快递的人，基本上都是周清岸的粉丝。
四个寄快递的粉丝，最小的13岁，最大的也才满19岁。
而根据她们的交代，之所以有姜觅雪的地址，是她们所在的粉丝群里，有一个匿名的账号透露出来的。
群里大多数人其实不是很信，但她们几个是周清岸的狂热粉丝，因为太恨姜觅雪了，所以觉得可以试一试。而且还有已经有驾照的周清岸粉丝跟了一段姜觅雪的车子，发现方向确实大体上是一致的。
于是现在好消息是，她们确实可以确定，这个是姜觅雪的真实住址。
而坏消息是，她们的这个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
除了13岁的那个女生因为年龄太小没有被处罚，另外三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被处罚金，并且被留了档案，其中最大的那个――也是精心把染血棉花塞进玩偶的那位，因为已经成年，加上姜觅雪和郝芝这边不和解的态度，罚金倒是不用缴了――被拘留两日。
正好最后这一位也是A市本地人，姜觅雪还亲自去了一趟派出所。
得知自己要被拘留的时候，这个女生当即就惊恐地尖叫起来，站起来就想逃跑：“怎么会是拘留呢？”
“我还要回学校上课呢！！”
郝芝在旁边冷笑：“给人寄威胁快递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还要回去上课呢？”
而在被执勤的民警摁回座位上的时候，这个女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可转圜，她一边挣扎，一边怨毒地瞪向姜觅雪：“姜觅雪！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么害哥哥！害我！”
“你现在满意了？！”
姜觅雪将要离去的背影顿住，而后才回答道：“实不相瞒，不是很满意。”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
那个在网上发姜觅雪住址的是一个匿名账号，警方这边查询之后发现是一个虚拟ip，无法定位到对方的实际地址。
不过这种程度的障眼法在杜光这边完全不够看，半天不到的时间，杜光就把对方的真实ip发了过来，还附带了另外一个账号的信息，表示这是同ip常常登录的另一个账号。
有这个账号在，都不用郝芝专门发动人脉去查了，因为简简单单一搜索，就能蹦出来无数对方发出来的日常。
这是周清岸助理的日常账号。
“嚯，”郝芝看得眉头直挑，“艺人撕逼，助理亲自下场泄露对家私人信息。”
“周清岸这一招可太高明了，我可得拿去给我们公司的艺人都学习一下，他这简直可以上年度最low案例啊！！”
她话说得太损，庄巧没忍住噗嗤噗嗤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又变得忧愁起来：“但他助理这么做，我们好像也没办法直接还击吧？”
毕竟她们这边拿到对方真ip的手段好像也不是很合法，如果以牙还牙，也去开小号曝光周清岸的地址？
那也太low了。
“要收拾周清岸，哪里用得着什么很了不得的高明手段？”
郝芝却是嗤笑。
“现在确定是他捣鬼，可比知道是别的什么人好多了。”
她推了一把姜觅雪：“你明天就要飞D市了，赶紧去收拾行李早点睡觉吧。”
“进组以后就安心去拍戏，收拾这种渣滓，我出手就够了。”
第44章 44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觅雪也没问郝芝到底准备怎么收拾周清岸。
毕竟这点上她们俩一致认为, 对方不是什么需要太花费心思和力气的角色。
只不过姜觅雪还是给柳明亮打了个电话，就之前汤月晴混进剧组泼胶水的事情简单交流了一下――当时《缉凶》还在拍摄中，为了避免动摇军心, 消息当然是压下去最好。
但现在嘛……
第二天姜觅雪就飞往D市, 前往恒店影视城，正式入驻《长安明月》剧组。
《长安明月》是一部架空背景的古偶，设定的是一个名为庆岚的国家，整体时代仿唐，讲的是一个高门不受宠的庶女, 如何一步一步爬起来, 走向整个王朝之巅的故事。
简而言之的话, 这是一部冲着爽去的大女主剧, 不过编剧在打造剧本的时候对剧情和其他人物的塑造也比较用心, 不是那种全员瞎烂无脑衬托主角的脑残剧本。
姜觅雪看剧情简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她要饰演的角色叫李扶光, 是庆岚国的公主。
这个角色在整部剧剧情中所占的比例并不高，因为女主宋望舒在前期时地位并不高，和公主有交集的场合相当少, 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宴会上的匆匆一瞥, 一直到中期，两个角色才有了面对面的交集, 然而因为一些误会，两人并没有成为朋友。
李扶光，从名字中便可品出这位公主的受宠与高傲，而宋望舒性格谨小慎微, 做事步步为营, 她们身份、性格、喜好尽皆不同, 这样的两个人，走不到同路去似乎也很正常。
然而当故事进入到后期，剧情节奏陡然急转直下――庆岚皇帝巡行路上突然病重，权臣内斗，邻国趁虚而入，铁骑踏破庆岚国门直捣都城长安，大军节节败退，沿途城池百姓皆仓皇出逃，那些大臣和大家族更是暗暗将家中子弟暗中送往南方避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