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了山川湖泊、庙宇高楼,看过了淼淼水波、烟雨人间,安柔忍不住想去更多的地方,瞧瞧那里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班长,我明年还想出来旅行。”
“好,”陈迦若见她乐不思蜀,嘴角也跟着扬起来,“我陪你一起。”
——
高考成绩下来那天,也是安柔的生日。
看到意料之中的分数,她心里还是格外激动,啊呜一声抱住身旁的陈迦若,“班长,我能和你进同一所大学了!”
陈迦若勾起嘴角,什么话也没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角。
总算是真正长大了。
“比起这个,我现在更关心去掉了‘未来’两个字,可以当你真正的男朋友了。”
安柔蓦然睁大眼睛,傻傻看着他,整个人都蒙了。
班长,怎么突然亲她的嘴巴啊她早上虽然刷了牙,但还是好紧张。
“想什么呢?”陈迦若一把将她抱起来,“今天不仅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我给你准备了两份礼物,我带你下去看看。”
“哇!”安柔抬手搂住他的脖颈,突然就不害怕了,“班长,亲亲舒服吗?”
陈迦若闻言挑起眉头,“你没感觉?”
“我……我忘记体会了,”少女眼巴巴地看着他,“班长没打招呼就亲我,我被吓到了啦。”
“没关系,”陈迦若神色莫测地看着她,“我再让你感觉感觉。”
说完再次亲吻她,动作比方才强势霸道了许多,仿佛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恨不得把小姑娘吞进肚子里去。
安柔:“……”
——
大学生涯对安柔来说是非常甜蜜的时光,她和陈迦若在同一栋教学楼,每天一起上课吃饭,腻歪地仿佛连体婴。
大三那年,两人搬到了校外的公寓,除了上学,每天做的事就更多了。
放学去超市买菜,回家之后就一起准备晚餐。
等陈迦若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小姑娘背对着他,正嘀嘀咕咕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似乎觉得它们能听懂自己的话,让它们不要生病,快快长大。
陈迦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正听见她说:“芍药芍药,你怎么还不长花苞呀?马上夏天就要过去了哦。”
陈迦若站在她身后,安静地听了会儿,见她叽里咕噜总是说不完,长手一伸,就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该洗澡了。”
水壶掉落在地,安柔鼓起腮帮子瞪向罪魁祸首,控诉道:“班长,我还没浇完呢。”
“明天我来浇。”陈迦若声音低哑,一手禁锢着她,另一只手去解衬衣扣子,“我们该休息了。”
安柔面红耳赤,瑟缩着身体,看都不敢看他,弱弱地说道:“班长,你怎么总是想着睡觉啊?我……我还想学习……”
“不睡觉么?”陈迦若取掉鼻梁上的眼镜,露出狭长好看的双眸,“年轻人要保持良好的作息,学习随时都可以,睡觉才是正事。”
安柔被他抱进了浴室,心里无能狂怒,班长变坏了,连学习都不在乎了。
然而她很快就想不起学习了,扒拉着男人的手臂,仿佛一块软糕,翻来覆去被折腾。
——
大学毕业第二年,安柔和陈迦若结婚,将奶奶带到身边照顾,老人家再也不用担心孙女的未来,每天都和楼下的老大爷老太太们一起跳广场舞、打麻将……晚年生活过得颇为有趣。
安柔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每天努力挣钱给她买好吃好玩的。
虽然陈迦若的家境不需要她太过辛苦,但她还是喜欢每天精神奕奕地去工作,循序渐进地融进人类世界。
二十五岁那年,陈迦若在去接她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紧急送到医院时,情况非常不好。
安柔急得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念力,以此祈求他能好好活着。他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心神,她不能失去他。
手术结束后,医生心有余悸的告诉她,陈迦若只是骨折了,情况只是看起来糟糕,实际上他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安柔眼泪当场就出来了,扑上去抱住男人,难得强势地说道:“班长,你要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
陈迦若睁开眼睛,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也顾不得疼,抬手抱紧了她,“傻子,你是我老婆,我不陪着你还能做什么?”
第019章 第十九章 妖精之吻(一)
多年以后,陈迦若和安柔都老了,
两人脸上长满了皱纹,眼眸也不复曾经的清澈。
年迈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手指用力攥住此生最爱的人,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情,不愿意丢下她独自离去。
安柔用手擦干净他的眼泪,微笑着安抚他,“我会跟你一起离开,不要担心。”
听到这句承诺,男人才轻轻松开她的手,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安柔在他失去呼吸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她这一生努力赡养原主奶奶,让她晚年过得极为舒心,圆满完成了原主的心愿。
又遇到了情投意合的爱人,每天都过得无比幸福。
体温慢慢变冷,一道纯白的灵魂从枯瘦的躯壳里飘出来,化作一尾极其漂亮的鱼,朝着虚空飘去。
正在这时,小世界忽然幻化成了一本薄薄的书,无数功德点涌进鱼儿的灵魂,银色的鳞片被功德滋养,如同水洗般露出晶莹剔透之色。
鱼儿愣了一下,折身穿过那本书,一段曲折的故事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原来她所在的世界,跟她认识的并不相同,这是一本围绕着重生女主林音展开的小说。
林音前世被丈夫宋凛伤害,重生后决定远离宋凛,转头去弥补为她付出一切的男同学陈迦若,可当她和陈迦若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爱他,她强忍着愧疚拒绝了陈迦若的求婚,辗转无数段恋情后,终于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度过了美满的一生。
而陈迦若却没她那么幸运,在二十五岁那年,为了救和男朋友争执的林音,被疾驰而来的车辆撞死。
林音没想到陈迦若两世都被自己牵连,心里自责又难过,和现任丈夫结婚后,将第一个孩子取名为迦若,以此纪念他。
鱼儿:“……”这是什么书??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脑瘫的书?!
还好她听说林家破产,林音在国外过得相当艰难,否则她真要借尸还魂,让她去死。
鱼儿一尾巴将那本书甩开,班长才不会喜欢林音那个坏人,他喜欢的是自己。
这本书真是弄虚作假!
哼!她才不会相信呢!
鱼儿再次游向虚空,一阵如水波般的动静过后,她穿进了一本灰色的书中。
——
天气昏沉,阴雨绵绵。
穿着单薄的小姑娘正蹲在河边洗衣裳,瘦骨伶仃的双手比身后的新竹还要消减,雨水落在她身上,她仿佛不知道冷,埋着脑袋头也不抬。
沾满了油渍的衣裳即便用皂角反复搓洗,也总留有一丝残痕。
不知捣衣的声音响了多久,天都放晴了,那小姑娘才抬起头,露出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
她艰难的将洗好的衣裳放进木盆里,仿佛木偶人一般,慢吞吞地往不远处的茅草屋走去。
正在这时,天上飞过几只洁白的鸟儿,昂着细长的脖颈,落在了河岸边的芦苇地。
支着尖尖的喙,在周围啄食。
小鱼小虾被他们从河里翻出来,咂吧着嘴,眨眼就吞进腹中。
小姑娘愣了一下,看着那偌大的鸟儿,条件反射地害怕,仿佛跟这鸟儿有前世的宿仇。
双腿打着哆嗦,颤颤巍巍地离开了河边。
推开门口的木栅栏,还没走进屋,里面就传出妇人阴阳怪气地斥骂道:“怎这样迟?是不是又偷懒了?让你洗几件衣裳都不安分!”
小姑娘愣了一下,乖乖将衣服端了进去,妇人扭头看过来,见她双脚淌着水渍,当即又要发作,正在这时,床上忽然响起了婴孩儿的哭声,细声细气的,听着可怜。
妇人瞪了小姑娘一眼,转过身时,眼神顿时温柔如水,“娘的乖宝宝哦,可是饿急了?”
说完解开外衫就要给小孩儿喂奶。
小姑娘后退一步,将手中的木盆放在了门边。
她走上前,静静看着被妇人抱在怀中的婴儿,那是她将来的丈夫。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灶房做饭?”妇人压低声音骂道:“都多久了,还这样没眼色。”
小姑娘闻言连连往后退,走出屋门就去了一侧的灶房。看着眼前狼藉的灶台,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收拾起来。
安柔,不,应该叫月柔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到了这不知名的朝代,成了刘家的等郎妹。
所谓等郎妹就是年幼的女孩儿被嫁到没有男孩的人家,等着丈夫降生。
原主七岁时就被拐进了刘家,当时妇人刘氏无孕,找来原主,一是想找个伺候自己的小丫,二是想借原主好运,生下个男孩儿。
谁知一直等到原主十二岁,这刘氏才终于怀上孩子,生下了个病殃殃的刘哥儿。
刘氏平日里本就泼辣,生下儿子后更加有底气,对着原主颐指气使,没把人当儿媳妇,反倒当成了彻头彻尾的下人。
原主思想守旧,又没有念过书,心里害怕刘氏,便对她言听计从,活得宛若没有月银的丫鬟。
随着刘哥儿长大,原主也熬成了村里的老姑子,一脸苦相。
刘哥儿少时便被刘氏送去私塾念书,读过四书五经,懂得礼义廉耻,知道原主是自己未来妻子后,心里自然不乐意。
央求刘氏解除和原主的婚约,他已经和先生家的小姐有了私情,绝不可能和原主这样的乡野村妇搅和在一起。
刘氏对儿子百依百顺,再加上一直没把原主当一家人,当即就满口答应,盘算着让原主待在家里做一头无怨无悔的老黄牛。
原主不知母子俩的算计,还以为自己总算要熬出头,嫁给刘哥儿享福了,殊不知刘哥儿早就背着她娶了先生家的小姐,住进了镇上的新房。
刘氏更是欺骗原主,说刘哥儿现在要科考,等他考中进士,再风风光光地迎她进门。
原主闻言满心欢喜,发誓要等刘哥儿出头,平日里除了干家里的杂事和农活,还会接绣活,把挣来的钱全都给了刘氏,就为了能让刘哥儿过得舒坦。
可惜,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等她老了,眼睛坏了,刘家直接将她从屋里扔了出去,并且残忍地告诉了她真相。
刘哥儿的确考取了进士,但他早就娶妻生子,跟她无关了。
她这一生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第020章 第二十章 妖精之吻(二)
原主的心愿是脱离刘家,和刘哥儿解除婚约,为自己好好活一回。
她年幼被拐,不记得亲生父母,来到刘家后也没过一天好日子,早就受够了这日复一日的煎熬。
她要彻底远离这群自私自利的吸血鬼。
月柔接替这具身体后,她就痛快地转世投胎去了。
月柔知道这是自己历劫的第二个世界,但对上个世界的记忆却很模糊了。
妖怪的劫数漫长,通常会在穿梭三千世界的过程中遗忘上一世的记忆。
这样的好处就是,不论之前的世界经历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在当前世界所要面对的一切。
她按照原主的记忆做好饭,端进了刘氏的房间里。
刘氏已经哄好了刘哥儿,正靠在床沿打瞌睡,听见月柔的脚步声,睁开一只眼睛,面色不悦地说道:“今天做事怎么慢手慢脚的,外面天都黑了,你是想饿死我吗?”
月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道歉。
原主的性格木讷,甚至还有些愚笨,通常是等刘氏骂够了,再躲到一旁去。
“行了,赶紧把饭给我端过来。”见她低着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刘氏冷哼一声,说道:“夜间你就在屋里带哥儿,他要是醒了就给他换尿布擦身子。”
月柔眼睛动了动,她才不想带刘哥儿呢,她累得都要站不稳了好吗?
这个刘氏真是自私,自从刘哥儿出生后,就把原主当成了家里的丫鬟。
原主白天不仅要洗衣做饭收拾家务,还要去地里干农活,晚上好不容易能睡觉,她又要把刘哥儿扔过来,生怕原主闲着。
也不想想,十三岁的小姑娘,瘦地跟竹竿似的,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力帮她将所有事都做完?
月柔默不作声,把手里的碗筷递给她,心里盘算着今晚回屋之后,就把屋门关紧,不管刘氏怎么叫都不理会。
看她还能怎么办。
刘氏张着嘴,咕噜咕噜把碗里的饭菜吞进肚子里,她意犹未尽地把碗筷重新递了回来,吩咐道:“赶紧出去把家务收拾了,进来给我帮忙。”
月柔依旧没说话,回到厨房看着锅里剩下多半的饭菜,心道,她才不要像原主那么蠢笨呢,她要吃饱饭。
说完,就把饭菜全部吃了。
她打了个饱嗝,看着阴云散去之后的清冷天空,新月正悄悄爬上了树梢。
月柔烧了锅水,给自己擦了个身,小跑着回了原主住的柴房。
里面的环境极为简陋,只有一张支起来的木板,以及一床缝缝补补单薄至极的被褥。
好在原主平日里勤快,屋里没什么异味。
她一把关上屋门,蜷着身体用被褥层层将自己裹了起来。
刘氏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月柔过来,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起身出来找人,才发现厨房里黑压压的,小蹄子竟然偷偷跑去睡觉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抬脚走到柴房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板,“小贱人,谁叫你偷摸睡觉,是不是以为屋里没人能治你了?给老娘出来!”
月柔听着她的叫骂,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我不带小孩。”
“不带?”刘氏耳尖地听到她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尖声骂道:“那是你丈夫,你能活着全都因为他,竟还有脸嫌弃他,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刘氏对月柔的反抗极为不满,一脚踢在木门上,打算冲进来狠狠教训她一顿,叫她知道这个家里究竟是谁做主。
月柔被她吵地睡不着,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听着她在外面越骂越难听,忍无可忍地低声诅咒道:“再骂我,就让你倒霉一个月。”
她没有诅咒刘氏去死,也没让她断胳膊断腿,毕竟刘哥儿还小,像她这么漂亮可爱的妖怪,去为难一个没有独立思维的婴儿,完全没必要。
等到刘哥儿长大些,总有办法替原主出气。
刘氏不知道月柔壳子里已经换了灵魂,骂地越来越狠,似乎这样才能彰显自己无上的地位。
可她算什么呢?
月柔心道,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住不起大宅子,买不起绫罗绸缎,明明和原主没什么不同,凭什么仗着年纪对她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