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看了看陆微，有些恍如隔世。
心中感慨，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去年皇太后圣寿，她们坐在上首，瑞贵妃给她们行跪拜礼，到了今日，已经轮到自己给她屈膝，还要讨好于她。
不过很快惠嫔就在心里做好了心理建设，来日方长，将来总有一天，她们位置又会对调的。
“最近一段时间，许多大臣都在劝谏皇上选立新皇后呢，贵妃娘娘可曾听说过。”惠嫔笑了笑，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陆微道。
这事瑞贵妃肯定不知道。
现在宫内外交流严格得很，传递消息很不容易，太皇太后和皇上又没在后宫提起立后之事，没点门路和根基的妃嫔，还真不会知道，宫里很可能将要迎来一位新皇后了。
她都是明珠告诉给她的呢。
惠嫔说完，眼睛便不动声色的打量陆微，想要在他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
“略知一二。”
先前，在温嬷嬷每月初二探亲日时，陆微就让陆五哥收集朝堂上的消息，让温嬷嬷带给她。
自从康熙给了她出宫令牌，她自己已经出宫过两次，有时候会把令牌交给身边人，让她出去办事。每次出宫，除了办事外，朝堂上的事也肯定会了解的。
现在朝堂大臣们除了关心三藩之事，便就是选立新皇后了，陆微想不知道都难。
但是后宫中关于立新后的事，她看着，明面上，根本没人讨论。
陆微也能理解，事关未来后宫的女主人，都不敢随意议论，毕竟都要在新皇后的手上讨生活的。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人议论就不好说了。
不过，陆微心里奇怪，惠嫔似乎太过热情了，以她跟惠嫔的交情，还没熟悉到可以私底下议论这个程度。
惠嫔听着陆微的回答，不禁愣了一瞬，瑞贵妃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宫外，根基都很浅，没有人手，哪里的门路知道这些？
难道是钮钴禄庶妃告诉她的？
惠嫔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想明白以后，惠嫔心里暗恨，她本想通过这个消息取得瑞贵妃的信任呢，没想到竟然被钮祜禄氏给捷足先登了。
钮钴禄庶妃不愧是继皇后的妹妹，实在是心机深沉，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在拉拢瑞贵妃了。
没事，钮钴禄庶妃肯定没她知道的多。
惠嫔继续，笑道：“那贵妃娘娘可知道各位大人都是举荐谁家的姑娘？”
陆微当然知道，但惠嫔只说了立后的事，具体情况什么也没说，她总不能自己就把消息倒出去了不是。
陆微把问题抛了回去：“惠嫔你知道？”
惠嫔闻言，觉得自己的消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听说朝臣很是看好伊尔根觉罗氏、乌喇那拉氏、哈达那拉氏这几家的姑娘。刚刚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留了几位夫人，特意多说了话呢，贵妃娘娘可有印象？”
陆微自然注意到了，不出错地夸了句：“几位夫人看着都是端庄大气之人。”
不止惠嫔提到的三家，她知道舒穆禄氏，富察氏的姑娘也是朝臣看好的皇后人选。
几位姑娘当家夫人所出，陆微特意观察过这几位当家夫人，看起来是端庄大气的世家宗妇模样。
至于性格，依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留着说话这段时间显露出来的，陆微感觉舒穆禄氏看起来最好相处。
有其母必有其女。
朝臣一幅铁了心要康熙立新后的架势，陆微为了以后随机应变，让陆五哥打听了几家的消息。
从五哥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五家的嫡姑娘，舒穆禄氏家的嫡姑娘温和正直，确实最容易相处。
陆微比较希望舒穆禄氏的姑娘成为新皇后，跟一位按规矩办事的上司相处，总比一位按人治处事的上司好。
至于康熙允诺在年前封她为皇贵妃，过几年立她为后，这样荒唐荒谬的承诺，陆微当时就没信，压根没放在心上，早已经抛于脑后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让康熙立她为后或封皇贵妃，在陆微看来，就是跟康熙吵架发泄之语，戳戳康熙的肺管子，纯属抒发情绪罢了，说了就忘了。
惠嫔听了陆微的话，脸上露出这你就不知道了的神情，声音压低道：“贵妃娘娘可知，人不可貌相，伊尔根觉罗家主娶了十几二十房小妾呢，在京城贵族人家里都没有比得上的。而乌喇那拉氏家主身边人是少，但是外室多，因为乌喇那拉夫人把着后宅不让人进门。
哈达那拉氏的嫡长女其实是妾氏所生，主母无所出，才记在了主母名下，后来主母自己生了女儿，虽说嫡长女记名了，就是主母亲女儿，但她嫡妹跋扈，没少被嫡妹欺负，记名的肯定不如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好，嫡长女日子需要步步为营才过得下去呢。”
说到最后，惠嫔声音越发低了，“其实各个都是不好惹的，厉害着呢。”
陆微惊讶，并不是因为惠嫔所说的，是因为惠嫔竟然把如此秘密之事说给她听。
这也是她所知道的消息，陆微不好说自己知道，让惠嫔尴尬，便不偏不倚，也不评价，道：“竟然是这样吗？”
惠嫔看陆微惊讶的神情，便明白她不知道这些消息，心里有些得意。
她笑道：“是呢，俗话说龙生龙，未来皇后肯定不是简单的。”
陆微附和：“能当皇后的人都不简单。”
惠嫔见陆微赞同自己，再接再厉，道：“这嫁娶最重要的是看家风，贵妃娘娘人品贵重，陆家肯定是家风清正，嫔妾有一侄子，要是能与娘娘您家这样不同流俗人家结亲，便是三生有幸了。”
虽然惠嫔没有明说想与陆家联姻，但也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惠嫔说完，笑着看着陆微。
未来皇后是厉害的，作为皇后之下的贵妃，还算是宠妃，皇后肯定会针对一二，她们都是妃嫔，联盟最好。
自己有皇长子，瑞贵妃有特殊身份，现在德贵人这个宠妃也在永寿宫，皇上去永寿宫越发多了。
她们要是结盟，定能易于不倒之地。
陆微恍然大悟，先是说明未来皇后不好相处，而后又说婚嫁，原来是想与她结盟，她就说惠嫔不像是会会轻易和别人说八卦的人。
陆微不打算接受她的示好，钮钴禄庶妃升了贵妃，到时候两个贵妃，她就不打眼了。未来皇后是什么性格还不知道呢，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而且，先不说她不想陆家联姻，主要她也不打算联盟，利益捆绑太深不好。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合作一把还行，联盟倒是不必了。
她们家门路太浅，内务府插不进人。她在宫里可用的人手比较少，管好自己的宫，安安心心的窝着，带着四皇子韬光养晦，随机应变就行。
陆微装作没听懂惠嫔的暗示，笑道：“惠嫔蕙质兰心，你侄子想必也是一表人才，不愁找不到。”
惠嫔见此，有些出乎意料，难道瑞贵妃没听懂？
她没想过陆微是婉拒，在她看来陆微肯定还没和钮钴禄庶妃联盟的，毕竟钮钴禄庶妃孩子都还没着落呢，她的皇长子，可是已经长成了！
惠嫔只好明着说话：“嫔妾听说娘娘您的侄女儿秀外慧中，正是婚配的年纪，嫔妾的侄子也正是这个年纪，真是巧了，很是有缘呢，要不要安排两孩子见见？”
陆微也不拐弯抹角：“真是不巧，我五哥前段时间已经给她许了人家。”
惠嫔闻言，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前段时间，陆家与赫舍里家走的近，看起来两家要谈婚论嫁。
没想到后来又不往来，她以为是陆家和赫舍里家有了分歧，暂时不来往，想趁着他们不愉快时，过来插一脚。
她一直知道，要是和太子一派一起拉拢瑞贵妃，自己这一派是不占优势的。
现在看来，陆家与赫舍里家这是不打算再往来了？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啊！现在陆家不打算靠赫舍里家，但总得要靠一个皇子，除了太子，她的大皇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这，惠嫔对于不能联姻也不执着了，反正瑞贵妃迟早会看清形势的，于是笑道：“是嫔妾唐突了。要恭喜娘娘您很快就会得一个好侄女婿了！”
既然不能联姻，又觉得自己示了好，不急于一时，惠嫔便也不多纠缠，向陆微告了辞。
第92章 可真是不消停
陆微回了永寿宫，便让厨房准备着果果的膳食。
永寿宫的饭食都不是按贵妃的份例上来的，陆微一般让人做的比较简单，以免浪费。所以平时的时候，都是快到饭点了，再现做。
今日却不行，上书房读书的皇子公主，除了元旦、端午、中秋、生日以及康熙的生日时，可以放假，其他时候都是要读书的。
等会果果上完上午的课，趁着还没上下午的课，要和其他皇子公主一起去给皇太后祝寿呢，中午休息的时间很少，自然得提前准备好饭食，免得没时间吃饭，没时间休息。
陆微从永寿宫回来时已经不早，刚做好饭，放着没多久，果果便下课回来。
可能是因为每日都运动的缘故，果果以前比较圆润的身形，瘦了不少，手上握拳都快没有了肉窝，人也长高了。
“额娘，我什么时候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果果一边把手泡进热水里洗手，一边询问。
可能是刚走回来的缘故，脸蛋红扑扑，一双与陆微很是相像杏眼，水灵灵地看着陆微，甚是可爱。
“吃完饭就去。”陆微看她玩了半天泡泡，也没有从水里抽出手的意思，不禁道，“请安要很久的，再不吃饭，你哥哥弟弟等着你一起请安，误了时辰，你今天就没时间午歇了，下午学习要是睡着了，夫子可能会罚你。”
“啊？”学生都是怕老师的，而且果果以前就因为中午不午歇，下午上课睡觉，被罚了抄书，果果非常不喜欢写毛笔字，闻言，立马站起来，擦了手，上桌吃饭。
果果白嫩嫩的小手握着筷子，使得飞快。随便扒拉了几口，果果就放下碗筷：“我好了，我请安去！”
果果很是挑食，跟陆微一样一样的，不爱吃的一点也不想碰。她只吃了喜欢的菜，陆微给她夹的芹菜，茄子，油菜都留在碗里，一点也没碰。
陆微看了眼她的碗，一眼看透他的小心思：“你这么早去，其他人也没去，你现在好好吃饭，赶得上！”
果果听了，只好不情不愿地重新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果果闲不住，夹了一根油菜叶子吃掉，不由皱了皱小鼻子，问道：“小弟他现在肯定在睡觉，他也要一起去请安吗？”
陆微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把食物吞进去再说话就行。
果果说的小弟，自然说的是十一阿哥。
“他不去，他还小，不能受风。”
果果露出一幅确实如此的样子，她天天去后院看十一皇子：“小弟好小，他什么时候可以长大说话？”
“明年的这个时候吧，你那时也是一岁说话的。”陆微想了想。
“好久啊……”果果遗憾，其他弟弟妹妹她都不能经常见到，这个弟弟就住一起，却不能跟她玩！
吃完饭后，果果就由嬷嬷带着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喜欢孩子，孩子们都被留了很久，果果回来时，已经没时间睡午觉了，直接去上了下午的课。
果不其然，下午的课，皇子公主们都怏怏的，一直打瞌睡。
陆微不体罚，也不怎么罚抄，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了她们。
可能是觉得情有可原，其他夫子们都没罚，只口头说了几句。
上完课，赶场子似的，又得参加宴会，从下午陪坐到华灯初上，陆微远远的看着果果他们小孩那边，一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模样。
别说小孩子，陆微一个成年人，一天下来也感觉很累，心累。
陆微环视四周，上首坐着的康熙，与宗室大臣互相来往，喝着酒，脸上无一丝疲态，看起来依旧精力充沛。
她又看了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坐了这么久，还是精神饱满的模样，陆微不由佩服起来，特别是太皇太后，年龄不小了，竟然还有如此体力。
陆微看向她的下手，不远处的惠嫔正忙着与坐在她后一排的宗室命妇聊天说笑。
陆微发现大部分参加宴会的人，似乎都不累，皆是情绪高昂，神采奕奕！
“娘娘不喝酒？这酒是特贡给皇太后圣寿的，过了今天就没了呢！娘娘不喝，嫔妾可以帮你喝。”坐在陆微下手的端嫔，喝完了自己的最后一口酒，见陆微似乎没动过桌上的酒，不由笑道。
“竟是如此？那我得尝尝了。”
陆微是喝酒的，但她喝过的古代酒，都不符合她的口味，便很少喝了。
此时，听到端嫔说是特贡，她有些好奇，皇家贡酒与平常售卖的酒有什么不同。
她拿起来倒上一杯，酒的色泽瑰丽明亮，与她以前买来喝的酒相比，看起来质感好上不少。
陆微执起五彩青花酒杯，饮了一口，入口绵密醇香，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笑道：“确实不错！”
陆微见端嫔一幅遗憾的模样，乐了，没想到温和端庄的端嫔竟然是喜欢酒的，她笑道：“一起喝。”
于是，陆微便与端嫔你一杯我一杯喝起酒来。
酒过半巡，宴会经进行的差不多，康熙就要送太皇太后和皇后回宫了，顺便带着太子离席。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几人离席。
几位主角离了场，在场的众人便兴致缺缺起来。
陆微见众人如此，就知道他们也想走了。
现在现场自己身份最高，他们讲究尊卑长幼有序，陆微知道自己不走，他们便不会走，就站了起来，笑着对众人道：“诸位慢用，本宫先走了！”
说完，径直往果果那走去，准备带着她一起走。
陆微看着神色萎靡的保清他们，不禁对着照顾他们嬷嬷道：“一起走罢。”
小孩子早就累了，嬷嬷们求之不得，纷纷应是。
众人见了，又一次起身：“恭送贵妃娘娘，保清阿哥，胤祉阿哥……”
陆微走后，妃嫔们也陆续离了场。
在殿门口乘坐轿辇的时候，僖嫔瞪了一眼宜嫔，卑鄙无耻的小人，刚刚行礼的时候竟然挡着她给万岁爷抛媚眼！
万岁爷这段日子大部分都去永寿宫，其次就是去了宜嫔那，她这里很少来了，好不容易可以在万岁爷面前露面，又被宜嫔这贱.人破坏，真是气死她了！
宜嫔得意的笑了笑。
僖嫔更气了，小声嘀咕道：“不下蛋的老母鸡！”
宜嫔听见了，脸都绿了，粗俗！
她说不出僖嫔那样如泼妇骂街的话来：“半斤八两！我翊坤宫可是有孩子，你就等着孤独终老罢！”
僖嫔一梗，又瞪了她一眼，乘辇走了。
僖嫔手抵扶手，沉思，宫里出个宠妃或者有孩子就是好，万岁爷能多去，她是不是应该推出新人固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