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瞧着她脸上累出来的一丝红晕,更是高兴:“侧福晋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呢。”
“这都是何嬷嬷医术好,人也用心。”
何嬷嬷端着今日的药膳进来,正好听见年淳雅在夸她,会心一笑道:“都是侧福晋肯配合,如若不然,奴婢便是再有法子,也是无用的。”
身为医者,最怕的不是病症复杂,而是病人不肯配合,那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没辙啊。
不过自己的医术被人肯定,还是值得高兴的。
年淳雅把药膳吃完,又漱了口,见何嬷嬷正要下去,忙喊住了她:“等等。”
何嬷嬷转身:“侧福晋还有吩咐?”
“只是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
年淳雅扭头给金风递了个眼神,金风上前递给了何嬷嬷一个令牌:“何嬷嬷应是知晓,您的儿媳和孙子孙女,眼下都被安置在侧福晋的陪嫁庄子上,您在府上已有月余,想来是放心不下。侧福晋体恤您,明日放您一日假,您去瞧一眼,也可安心。”
何嬷嬷自然是千恩万谢。
待何嬷嬷出去后,金风不解的问:“侧福晋为何不直接让奴婢告诉何嬷嬷,您让人给她孙子安排了学堂?”
年淳雅笑了笑:“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有很大的差别。”
金风给年淳雅递了块儿切好的新橙,夸道:“侧福晋行事愈发周全了。”
新橙入口,汁水充足,令年淳雅舒服的眯了眯眼:“人总是会变的。”
而她,也是要成长的。
第56章
未至三月,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便搬去了搬去了前院。
钮祜禄氏和耿氏生怕在前院能委屈了自己儿子似的,伺候的奴才和衣食住行,恨不得全都给带上。
苏培盛奉命在二门处接人,远远儿的看见这阵仗,眼皮子直抽抽。
没等人走近,他快步上前,打了个千儿道:“两位格格,主子爷说了,四阿哥和五阿哥搬去前院后,所有事宜都有专门的人安排,您二位实在不必如此费心。”
钮祜禄氏紧紧拉着弘历的手,一副舍不得放开的样子:“苏公公,我没费什么心的,就是怕弘历一换了地方不习惯,这才把他素日用惯了的东西都给带上了。”
弘历去岁才大病了一场,如今天气寒气还重着,不带上她准备的东西,她实在是不放心。
见耿氏也要开口,苏培盛忙道:“不是奴才不让,实在是主子爷不许,主子爷还说,去了前院后,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都会重新安排,至于原先的,便都遣了吧。”
不让带衣食住行上的东西,多说两句钮祜禄氏和耿氏还愿意接受,可不让带奴才,她们是真接受不了。
这些奴才都是她们在弘历和弘昼刚出生时就培养的,其中很多都是自己人,这要是一下子全换了去,自己岂不是就和聋子瞎子无异了?
闹掰了许久的二人,为了同一件事,再次同气连枝。
只可惜苏培盛就是坚定的摇头,被她们纠缠的烦了,直接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若是两位格格有什么意见,可以和主子爷说,奴才就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两位格格就别为难奴才了。”
此话一出,钮祜禄氏和耿氏再也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苏培盛将人带去前院,自己耗费了几天准备的东西和奴才被丢在原地。
自四阿哥和五阿哥去了前院后,后院的一些地方就少了一些孩童玩耍的声音,钮祜禄氏没了儿子要照看,更是卯足了劲儿的争宠,一心想着再怀一个。
待得杏花谢了,桃花再开时,众人已经换上了春衫。
褪去了厚重冬衣的钮祜禄氏,经过几个月的减重,颇见成效,虽身姿依旧算不得纤细,但比起之前,已经瘦了许多。
武氏看着身材变化挺大的钮祜禄氏,声音里冒着酸气:“一个冬日过去,钮祜禄姐姐清减了不少。”
耿氏喝了口茶水,笑着道:“钮祜禄姐姐自打生了弘历,身子发胖后,就失了宠,如今想重得爷的宠爱,可不就得好好注重一下。”
乌苏里氏扶了扶鬓侧的流苏,认真仔细的看了一眼钮祜禄氏,细眉颦蹙:“我瞧着钮祜禄姐姐长相也只是清秀罢了,就算是清减了,没以前瞧着那般珠圆玉润,应该也不是爷喜欢的。”
张氏的事件过后,后院里的人都对钮祜禄氏避之不及,都有些畏惧钮祜禄氏狠毒的心思,自然不愿看着钮祜禄氏得宠。
年侧福晋得宠,待年侧福晋身子不方便伺候的时候,四爷还会偶尔去一趟她们的院子,年侧福晋也不会想一些阴狠的法子对付她们。
而钮祜禄氏若是得宠,那便不一样了。
张氏和钮祜禄氏无冤无仇,钮祜禄氏都能利用张氏,最后毫不留情的把张氏一脚给踢开。
更别提之前,耿氏与钮祜禄氏多年结盟,钮祜禄氏却一心想要踩着耿氏母子,心思深沉歹毒,可见一斑。
年淳雅瞧着眼前钮祜禄氏被众人给针对的场景,眼底眸光轻闪,余光瞥见福晋神色悠闲,并没有要管的意思,便端起茶盏,只当看戏了。
钮祜禄氏被人挤兑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最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意重新回到脸上:“乌苏里妹妹这话便不对了,你说姐姐我容貌清秀,爷不喜欢,岂不是再说爷是那等重色之人?”
她说着,目光还若有若无的往年淳雅的脸上看去。
年淳雅没病,就只是单纯体弱。
何嬷嬷这段日子几乎每隔半个月都会根据年淳雅的身体情况调整药膳,一段时日下来,年淳雅眉眼间的那一抹弱色,已然渐渐褪去。
再加上年淳雅今日心情好,起身的早,来请安前便细细的化了妆容。
秋水明眸,口若含朱,乌发堆鬓,浅笑嫣然。
钮祜禄氏读书不多,但她忽然就想起,有句诗非常适合形容此时的年侧福晋。
她的笑意浮于表面,眼底冰冷如霜:“也是,只有像年侧福晋这般,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的娇嫩美人,才能得到爷如此宠爱。哪里像我,到底是年岁渐大了。”
年淳雅眸色一沉,这不就是在说她以色侍人?
不过还没等她说话,李氏却勃然发怒:“钮祜禄氏你什么意思?”
什么年岁渐大?
若说年岁渐大,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还在禁足抄经的宋氏,谁的年纪也没她的大。
这些年来,她眼睁睁看着后院一个接一个的进人,这些人的年纪一个比一个小,她就愈发的忌讳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年龄。
钮祜禄氏似是被吓到了一样,轻拍了拍胸脯,不解的问:“李侧福晋这是怎么了,奴婢是哪句话说错了,竟惹的您如此生气?”
“你......”
李氏被堵呛的无话可说。
钮祜禄氏也没指名道姓,甚至言语中说的是自己,她总不能就因为自己的多心,就贸然在正院问罪钮祜禄氏,最起码现在不能,福晋还在看着呢。
李氏没了台阶下,乌拉那拉氏才出来打圆场:“好了,不过是姐妹间开个玩笑罢了,怎值当生气。”
福晋发话,众人自然得给面子,纷纷低头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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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园,年淳雅让人在桃树下摆了桌椅,同郭氏一起坐下下棋。
郭氏落下一子,看着年淳雅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侧福晋难道就不生气吗?”
“生气?”
年淳雅一边思虑着下一步棋该下在哪里,一边笑道:“气大伤身,我这身子好不容易好了许多,才不生气呢。”
郭氏拧眉:“可钮祜禄氏对您不敬这事儿,难道就这么算了?”
侧福晋脾气是好,心地也善良,可人总不能善良到这个地步,什么都不计较吧?
倘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便宜了钮祜禄氏?
趁郭氏不注意,年淳雅趁机捏走郭氏一枚棋子,然后把自己的棋子替换在了那个位置:“算了?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金风在旁伺候茶水点心,不经意瞥见年淳雅的小动作,脸皮一抽,头是越发的低了。
郭氏自然也没忽略,但她全当没看见。
这么久过去了,她的棋艺从一开始的略懂皮毛,到现在小有所成,是真的用了心的。
而年侧福晋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就算她换了一枚棋子,只要不是很过分的多换两枚,她还是赢不了。
“那侧福晋想要怎么做?可要奴婢帮忙?”
年淳雅的视线从棋局上,移到郭氏的脸上:“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钮祜禄氏是清减了许多,但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丫鬟,脸倒是圆润了不少。”
从前是丫鬟消瘦,钮祜禄氏清减,如今掉了个过,瞧着就还挺新奇的。
郭氏心思一转,立马体会到了年淳雅的言外之意:“您是说......”
年淳雅的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纤纤玉指轻轻一拨,又把郭氏的一枚棋子拨到一边,把自己的棋子一放,单看白色棋子来说,那是一个猪头的形象。
“我还是瞧着从前的钮祜禄氏更顺眼一些。”
郭氏低头一看,隐约看出了门道,笑意忍不住从嘴角泄露出来:“奴婢明白了。”
钮祜禄氏清减,必然靠的是节食,可当她自己受不住饥饿感,又给自己吃胖了,那可就不关别人的事儿。
晚上,四爷带着年淳雅又试了那本春*宫*图上的两个姿势后,亲自抱了人去洗漱。
小隔间里水流声哗哗作响,四爷轻抚着手下光滑的肌肤,呼吸又控制不住的重了起来。
感觉到四爷又有了反应,年淳雅忙抬手抵在四爷胸膛,轻声呢喃:“爷,不要了。”
“真不要?”
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淳雅觉得自己的耳朵直发痒。
她扭了扭头想躲过去,但四爷抱得紧,躲也躲不开。
年淳雅只好撒娇,试图让四爷放过自己:“累。”
暖黄色烛火的映衬下,四爷鸦黑的羽睫在眼睑下打出灰色阴影,他闷声应了,手却不规矩的往下。
他对她的身体很是熟悉,知道她的敏感点,也很容易的就撩拨的她动了情。
他再次问:“真不要?”
“嗯……”
娇软的声音从嘴角溢出,年淳雅手臂无力的拍了下水面,脸上是被水汽蒸腾出的红:“爷……好不要脸。”
哪里有这样逼人的。
面对年淳雅的指控,四爷面不改色,下手却毫不留情。
待两人清洗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水早就凉了。
榻间是崭新的被褥,四爷揽着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年淳雅,正要闭眼入睡,怀中的人却突然睁眼,语气幽幽的问:“爷喜欢钮祜禄氏吗?”
四爷不明她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道:“不喜欢。”
“为什么?钮祜禄氏曾经还给爷侍疾了呢。”
四爷被她这两个问题问的睡意渐消,“怎么会问爷这个问题?”
年淳雅不答,反而用手指戳了下四爷的下颌,追问:“爷休要转移话题,快说。”
四爷无奈的握住她的手指:“她是给爷侍疾没错,但给爷侍疾是她身为格格应尽的本分,爷已经念在她侍疾有功的份上,给了她一个依靠,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年淳雅转了转眸子,听懂了四爷话中的意思。
她仰头冲四爷笑了笑,然后枕着四爷的胳膊闭上眼:“妾身困了,快睡吧。”
没几个呼吸,人已经沉沉睡去。
四爷睁着眼睛,听着身侧沉稳的呼吸,望着头顶松鼠葡萄纹样的帐子,过了许久才有了睡意。
第57章
钮祜禄氏凭借一句话,得罪了府中的两位侧福晋,即便年淳雅还不曾当面找茬,李氏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很快,钮祜禄氏便被李氏罚跪在花园。
年淳雅得知了消息,心中恶趣味骤起,特意跑去看热闹。
亭中,李氏看着来人,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年淳雅施施然的在李氏对面落座,刻意看了眼跪在亭子外不远处石子路上的钮祜禄氏:“当然是来看热闹。”
她说的坦然,一点也没隐藏来意。
李氏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没出息,就会捡现 成的。”
当时她的心神都被钮祜禄氏说的年纪渐长给刺激到了,反而忽略了钮祜禄氏话中本来的意思,是在讽刺年氏以色侍人。
后来想到了,不禁有些懊恼。
但即便如此,钮祜禄氏的嘴不会说话,她也不介意给钮祜禄氏个教训。
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的年氏竟这般软弱可欺,那日过去已有五六日,至今她都不曾听说年氏有找钮祜禄氏算账。
而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年氏就巴巴的跑过来看戏。
年淳雅被李氏那明晃晃,藏不住心思的眼神给刺激的心头一梗,但她却无话可说。
郭氏就算已经动手了,一时半刻也不会见效。
此刻在旁人看来,她可不就什么都没做嘛。
年淳雅拨弄着手中的镂空旋转香薰球,口中不肯示弱:“她跪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李氏轻哼:“可敢来看热闹的,也就你一个了。”
其余人哪怕知道,也不会过来。
跪在石子路上的钮祜禄氏,看着亭子里端坐的两人,神情阴郁。
春日天气不骄不躁,远没有炎热或者寒冷的天气受罪,可石子路凹凸不平,一个时辰下来,钮祜禄氏连站都站不起来。
泽兰一个人扶不住,还是花园的一个粗使丫鬟搭了把手。
两人搀扶着钮祜禄氏走到凉亭外,钮祜禄氏心中愤恨,咬牙切齿道:“奴婢多谢李侧福晋教导。”
李氏看也没看钮祜禄氏一眼,先是吃了块儿点心,又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才用施恩般的语气开口:
“知道是教导,你可要好生记在心上,若是下次再不小心冲撞了本侧福晋,说不得本侧福晋还是得好好儿教导你。”
钮祜禄氏咬着苍白不已的唇,忍着屈辱道:“是,奴婢记下了。”
李氏如何能看不出钮祜禄氏的口不对心,她本想着说几句就让钮祜禄氏回去,现在看来,她倒是不必太好心。
她眸子轻转,看向年淳雅:“年侧福晋瞧瞧,钮祜禄格格如今这模样,可还讨爷喜欢?”
钮祜禄氏膝盖刺疼,站都站不住,脸上是疼出的细汗和苍白,发鬓也被汗水给腻在一起,这副模样瞧着很是狼狈。
正嗅着细腻绵长的香气的年淳雅闻言,睨了眼钮祜禄氏,轻飘飘道:“李侧福晋放心,我问过爷了,爷说他不喜欢钮祜禄格格。”
年淳雅的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钮祜禄氏的心,把她的心给扎的鲜血淋漓。
钮祜禄氏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下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