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笑着讨巧:“小阿哥的嘴巴简直和侧福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金风毫不犹豫的点头:“不止是嘴巴,奴婢瞧着眉毛也像呢。”
不似大多数孩子刚出生一样没眉毛,小阿哥的眉毛虽不如头发浓密,但也有了淡淡的形,瞧着很是秀气。
年淳雅顺着她们的话一一看过小阿哥的嘴巴和眉毛,怎么也瞧不出哪里像。
“我怎么瞧不出来呢?”
金风面不改色:“小主子还小,等再长长就看得出来了。都说小孩子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呢。”
奶娘跟着点头:“是这样的,等明日侧福晋再见到小阿哥,就又变了个样子,会一日比一日好看的。”
就在几人研究着小阿哥的样貌时,年淳雅还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小阿哥的鼻头和小脸,又摸了摸小阿哥的耳朵,就像是得了一个什么新奇的玩具似的,充满了好奇心。
可惜小阿哥不大给面子,没一会儿就闭着眼睛哭了起来。
年淳雅瞬间慌了:“他哭了,怎么办?”
她现在还不会哄孩子啊。
年淳雅的小动作,奶娘早就看在眼里,但不敢阻止。
她是年侧福晋亲自选出来的奶娘,丈夫又受年家的提拔,自她来到雅园起,就被教导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切以年侧福晋为先。
所以她不敢,也不会违逆年侧福晋的意思,只能在年侧福晋把小阿哥给玩哭后,把小阿哥接过来抱在怀里轻哄。
许是小阿哥困了,没哄多久,就瘪着小嘴儿一脸委屈的睡着了。
四爷下朝后,惦记着雅园的娇妻幼子,头一次没去户部,直接回府。
在外间褪去外袍,四爷进来先看了小阿哥,见小阿哥的眼角还泛着一滴泪珠,顿时皱了眉:“这是怎么了?”
年淳雅讪讪笑了下,别过脸去,没脸说是自己给弄哭的。
金风憋着笑,把方才的事抖落出来。
四爷一脸的哭笑不得,“都是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年淳雅不服道:“男孩子不能娇气,妾身也是为了孩子好。”
四爷温柔的看着她,见她脸色苍白,唇瓣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咬痕,是昨日生产时受不住疼痛而咬下的。
只要一想到年淳雅昨日受的罪,四爷就忍不住对她一纵再纵。
粗糙的拇指轻抚在年淳雅被咬过的唇瓣上,柔声问:“身子还疼吗?”
年淳雅方才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倒是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
四爷这么一提,年淳雅顿觉不适,拧着眉靠在四爷怀中,瘪唇抱怨:“疼,爷不知道,昨日在产房,妾身都疼的没了知觉,这孩子一点都不体谅妾身。”
从夜半疼到日出,从日出疼到半下午,这才把孩子给生出来。
那样剧烈的疼,她从未受过,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死了。
这还是孕期中被何嬷嬷看顾的好,没把孩子养的太大,不然昨日受的罪就不止那么点儿了。
“爷知道。”四爷低头在年淳雅微凉的额头上不带任何情欲,而是满怀怜惜的落下一吻:“等他再大些,爷好教训他给你出气。”
“好。”
奶娘和金风站在角落里,听着两位主子的对话,一听一个不吱声。
金风看向襁褓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
可怜的小阿哥,才刚出生,就要被主子爷给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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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尚未出仁宪太后的一年孝期,洗三的规模不大,更没有请外宾,只是在雅园里简单的摆了两桌席面,又走了一下规矩过场便罢了。
年淳雅觉得没什么,四爷见这场面寒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当年弘昼出生时,洗三宴也没这么寒酸。
怕年淳雅心里不舒服,宴席散后,四爷同年淳雅保证:“待小六满周岁了,爷会给小六办一场风光的周岁宴,必不会委屈了你和小六。”
满月宴和百日宴都没出孝期,四爷只能保证周岁宴。
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但四爷一片心意,年淳雅当然不会蠢到拒绝。
她戳了戳小阿哥的脸,笑道:“都听爷的。”
坐月子的日子,除了不能沐浴洗头,每隔一日还要遭受何嬷嬷的毒手按压肚子排恶露外,也并不是那么难熬。
有奶娘在,年淳雅不用亲自喂奶,只用在白日的时候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和孩子玩儿一会儿,在阳光好的日子,带着孩子坐在临窗下晒晒太阳,悠闲的不行。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出月子那天,年淳雅狠狠的沐浴了一回,用了六桶水,恨不能把身上的皮都给搓掉一层下来。
烟雾缭绕的浴间里,年淳雅披着一层薄纱,对着那面大大的穿衣镜左看右看。
小腹上没有一条妊娠纹,在何嬷嬷的帮助下,一如既往的白皙紧致滑嫩,身材也没有因为生了个孩子而走样,只有胸前变得饱满了些,多了分说不清的韵味。
年淳雅满意的点点头,从头到脚做了一番保养后,穿上衣裳出去。
满月的六阿哥褪去红彤彤皱巴巴的皮肤,变得白嫩可爱,每每看到六阿哥那张肥嘟嘟的小脸,年淳雅总是控制不住自己邪恶的手,上去就想捏一捏。
六阿哥没少因为年淳雅这个习惯被捏哭。
按理说,因为这个原因,六阿哥应该见了年淳雅就躲的,但或许是母子连心,六阿哥非但不躲,还每日都要看见年淳雅,被年淳雅抱一抱才满意。
正是因为六阿哥这个习惯,以至于年淳雅现在抱孩子的动作格外熟练。
六阿哥似葡萄般的黑眼珠见年淳雅出来,咿咿呀呀的就要年淳雅抱。
年淳雅上前从奶娘手中把他接过来晃了下,惯例性的问了奶娘几个关于六阿哥的问题,吃了几次奶,睡了多久等等。
奶娘也不含糊敷衍,一五一十的禀报过,四爷就进来道:“时辰差不多了,福晋她们都到了,咱们也该入席了。”
年淳雅把六阿哥交给奶娘,跟着四爷出去,奶娘则是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雅园不小,规格只略逊正院一筹,摆两桌席面的位置还是有的。
只需把正厅和花厅中间的隔断撤下,位置就出来了,再布置些花草,瞧着也还不错。
众人互相行了礼坐下,吃饱喝足,开始了面子功夫上的寒暄。
不论是会说话的还是不会说话的,都快把六阿哥给夸出一朵花来了。
爱玩儿的弘昼更是跑到奶娘面前问:“六弟真可爱,我能抱抱他吗?”
一个六岁的孩子,个头将将到奶娘的小腹处,哪里能抱得动一个快十斤的小娃娃。
耿氏一听,忙道:“不许胡闹,你还小,抱不动弟弟。”
那么小的孩子,就算能抱的动,耿氏也怕弘昼一个不小心,失手把六阿哥给摔了,到时候年侧福晋不得找她拼命?
弘昼并不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耿氏不让抱,弘昼却还眼巴巴的盯着六阿哥看。
耿氏霎时有些尴尬,正要起身去把弘昼拉到自己身边,就听四爷开口道:“你多练习骑射,等有了力气,再来抱弟弟也不迟。”
虽然四爷和自己的兄弟之间斗的你死我活,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做到兄友弟恭。
自然乐得见弘昼亲近小六。
没抱到六阿哥不说,又被加了骑射的功课。
弘昼蔫蔫儿的回到耿氏身边,低下小脑袋自顾自的抑郁。
乌拉那拉氏眸子一转,叫奶娘把六阿哥抱到自己面前瞧了瞧,先是夸了两句:“这小模样看起来机灵的很。”夸完了,便问:“六阿哥也满月了,爷可曾给六阿哥取名?”
取名这件事,六阿哥还在娘胎里,四爷就惦记着了。
只是四爷翻了许多书,总觉得那些寓意好的字都被自己的子侄们用完了,所以在六阿哥出生之前,四爷都没取好名字。
直到六阿哥出生后,四爷好不容易取了几个名字,还没过夜呢,自己就不满意了,于是划掉重新取。
一来二去的,耽搁到现在,六阿哥也没个名字。
四爷闻言,当即点头:“爷为小六取了福宜二字。”
这还是他今早才确定下来的名字。
“福宜。”乌拉那拉氏重述了一遍,笑着道:“爷给六阿哥取的乳名都如此用心。”
没有按照弘字辈取名,不止乌拉那拉氏,在场的除了年淳雅,所有人都认为福宜二字是乳名。
四爷蹙眉,强调道:“不是乳名。”
不是乳名,就只能是正式的名字。
李氏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弘时几人,不明所以:“爷,弘时他们都以弘字辈取名,怎么六阿哥却另辟字辈,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她说着,还瞥了年淳雅一眼,想看看她是什么想法。
谁知年淳雅好似事不关己一般,正喝着茶,连头也没抬。
李氏大为不解,事关她儿子,她怎么这么淡定?
其实也不是年淳雅淡定,而是这个时候,李氏不认同,乌拉那拉氏不认同,她总得站在四爷这边吧?
再说了,不过是取个名字,排什么字辈,她并不太在意。
只是另辟字辈,争议性太大,有人会认为是四爷不重视他们母子,才会这般随意。
也有人会认为,是四爷想给六阿哥取个寓意好的名字,没看名字里有福字嘛。
四爷才不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这名字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换是不可能换的。
就这样,六阿哥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99章
满月宴过后就是端午,端午一过,天就真正热了起来。
今年康熙身子不好,便不曾去热河行宫避暑,而是移驾畅春园。
畅春园在京郊,与圆明园比邻,四爷顺势就带着子嗣妻妾去了圆明园住着。
现如今的圆明园尚未完全建造完成,还不是经过雍正乾隆扩建的园子,故而能住人的地方不多。
年淳雅带着六阿哥住进了上下天光。
上下天光是一座二层楼阁,三面环水,因上下水天一色而得名。
住处是四爷亲自选的,年淳雅瞧过之后,还算满意。
金风带着人收拾,把年淳雅和六阿哥用惯的东西给摆出来,该更换的陈设给换掉,好让主子住的能舒心些。
年淳雅就抱着六阿哥在一楼喂鱼。
鱼食洒尽湖中,湖中养着的锦鲤一哄而上的抢食,六阿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好奇的紧。
奶娘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六阿哥身上,以防出什么意外。
鱼食还没喂完,耿氏带着弘昼便来了。
叫人上了茶,年淳雅把六阿哥交给奶娘,好奇道:“今儿个才到圆明园,你的住处收拾好了?”
就是有事,也不至于现在就来。
听出年淳雅的话外音,耿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哪儿那么快。奴婢之所以现在来叨扰侧福晋,是因为奴婢实在是拗不过弘昼。”
她说着,扭头瞪了眼看似乖巧坐在她身边,实则眼睛黏在六阿哥身上扯不开的弘昼,埋怨道:“来的路上,弘昼就吵着闹着要来找六阿哥玩儿,奴婢也是被他烦的不行,这才连行李都没收拾好,就带着弘昼过来......”
耿氏就弘昼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不是格外过分的事情,一般都会满足弘昼的心愿。
虽说让弘昼跟六阿哥一起玩儿有些不妥,但也不是不行,只要让奴才们多注意照看着两人,不让出事就成。
年淳雅瞧着弘昼眼巴巴看着福宜的样子,不觉好笑。
她把弘昼喊到自己跟前,温声问:“弘昼为什么喜欢弟弟啊?”
弘昼收回目光,认真回道:“因为弟弟好看。”
六阿哥越长开,就越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年淳雅的些许影子,而年淳雅的容貌在四爷的后院一骑绝尘,可想而知,六阿哥会是个多么精致的宝宝。
“这样啊。”年淳雅感叹一句,又问:“可是弟弟年龄还小,不能像弘昼一样能跑能跳,能吃能喝,他不懂事,经常会哭,这样弘昼还喜欢跟弟弟一起玩儿吗?”
弘昼被问到了,他低头想了想,眼睛倏地一亮:“年额娘,我可以教弟弟走路,也可以哄弟弟的。”
耿氏闻言,忍不住拆台:“就你还哄弟弟,到时候你不哭,我就阿弥陀佛了。”
弘昼握紧小拳头,梗着脖子道:“阿玛说弘昼是大孩子了,大孩子是不会哭的。”
说完,弘昼仰头望着年淳雅:“年额娘,弘昼求您了,就让弘昼跟弟弟一起玩儿,好不好?”
或许是当了母亲,年淳雅对孩子就有了点为数不多的耐心,她摸了摸弘昼的小光头,笑着同意:“好。”
年淳雅让人在一楼的厅堂中间铺上了一块儿又大又厚的地毯,上面放了些玩具,就让奶娘把福宜放到地毯中间躺着,弘昼在旁跟个猴子似的,左看看又看看。
他犹犹豫豫,试探的伸手摸了下福宜的小手,顿时惊呼出声:“好小,好软。”
还没感叹完,伸出的那根手指被福宜握住,弘昼又激动起来:“弟弟抓我了。”
一副蠢蠢的样子,耿氏简直没脸看,不太想认这个只会让她丢脸的儿子了。
年淳雅忍俊不禁:“弘昼天真可爱。”
比起心思多的弘历,要更讨人喜欢。
耿氏不认同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滔滔不绝起来,说的都是弘昼从小到大的光辉历史:“......像是和四阿哥一起玩虫子,不小心把虫子吃到嘴里就不说了,最气人的是,他小小一个人,竟也会偷拿奴婢的首饰,还装模作样的赏人,其中有一支簪子还很是珍贵,奴婢都舍不得戴几次,就被弘昼给赏出去了...”
偏赏出去的东西还不能要回来,不然会被人说小家子气。
气的耿氏心气儿不顺,差点没厥过去,但即便这样了,耿氏还是没舍得动弘昼一根手指头。
年淳雅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福宜身上,只分出了一丝心神去听耿氏的话,时不时应上两句。
耿氏见状,觉得年淳雅对弘昼的事情好似不太感兴趣,索性话题一转,说起了育儿经验。
“都说小孩子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会自己坐,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弘昼太活泼好动了,他还不满三个月的时候,就会一个人翻身了,等到八个月的时候,已经会满地爬了......”
“...奴婢瞧着六阿哥很是乖巧,不哭不闹的,比弘昼小时候乖多了。”
直到福宜睡着,耿氏才带着弘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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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春馆,钮祜禄氏听闻耿氏带着弘昼去了上下天光,还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脸色就有些微妙。
她看了眼正在一旁看书的弘历,笑着问:“最近弘昼还找你玩吗?”
一年多过去,钮祜禄氏丰腴的身段早就瘦了下去,只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本就不出色的容颜更是折损了几分,脸上厚厚的脂粉下盖着的,是星星点点的褐色斑点,身上的肌肤也松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