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胤G指尖终于触及到一粒珍珠大小,似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取..取药碾来!”胤G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顿时喜极而泣,几乎紧张的将那小小的舍利子,捏的陷入血肉之中。
苏培盛激动的忍泪盈眶,诶了一声,就小跑着取来了药碾子。
胤G将舍利子磨碎之后,一点点的亲自送入年氏的口中,此刻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统统盯着昏迷不醒的年氏,可她却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可将年氏拥入怀中的胤G,却清晰的感觉到年氏的呼吸不再是虚弱的时有时无,而是愈发绵长有力。
他知道他还有承诺需兑现,所以年氏一时半会醒不来。
“传朕旨意,立即寻佛道得大乘者,编撰禅宗语录集,赐名――《雍正御选语录》。并立即修缮大清国境内百年以上的古刹名寺!”
......
满朝文武发现万岁爷魔怔了,日日除了政事不废的上朝,就是在亲自编纂佛道的语录。
雍正四年八月始,帝下旨编撰《雍正御选语录》,逐渐打破佛法与道教、儒教门派之见,又大量著书立传,弘扬佛道。
帝特下旨派遣专官,监督修缮大量修缮古刹名寺,影响深远。(历史上雍正十一年真实的记录,本文提前了七年,悉知)
雍正九年八月十四,今日朝会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文武百官已然习惯了万岁爷隔着幔帐上朝。
谁都知道幔帐之后,万岁爷日日搂着活死人皇后年氏上朝。
“万岁爷,臣今日即便是死谏,都需劝您将洋人那些传教士和教堂逐出大清,洋和尚又如何能虔诚为娘娘诵经祈福。”
“呵,朕听闻刘卿家将爱妾扶正为妻,散尽后宅女眷独宠此女,可有此事?”
“启奏万岁爷,却有此事。”
刘御使不知万岁爷为何忽然关心此事,可他并未太过于惶恐,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万岁爷宠妾灭妻已人尽皆知,如今这位死而复生的皇后年氏,曾经也是妃妾。
“传旨,立即将刘大人的爱妻赐死。”
“万岁爷,微臣该死,求您息怒,拙荆只是无知妇人,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之过,求您饶拙荆一命,呜呜呜....”
堂堂从三品御史匍匐在金銮殿上,哭的肝肠寸断,令闻者落泪。
“刘卿,你可与朕感同身受?”
“微臣该死,方才是微臣糊涂了,微臣自请贬黜出京,再无颜面圣。”
“万岁爷息怒。”
朝臣们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上,除了首辅张廷玉大人家有悍妻之外,谁身边没个知冷暖的爱妾,万岁爷是懂如何让他们闭嘴的。
“诸位卿家还有何事启奏?”
朝堂上鸦雀无声,苏培盛瞅准时机,扬了扬拂尘,高声提醒:“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待到幔帐后两道明黄身影离开之后,百官们纷纷起身,佝偻着腰却步离开。
皇子们日日都要到养心殿给汗阿玛和皇额娘请安,可汗阿玛却谁都不见。
前几日汗阿玛更是下旨给诸皇子封王,显然是迫不及待的想打发他们迁出紫禁城,开府邸别居。
如今大阿哥弘晖被封为端亲王,五阿哥弘昼为和亲王,七阿哥弘煦为瑞亲王,八阿哥弘暄为怀亲王。
而六阿哥弘喑邢了果亲王一脉,如今被汗阿玛下旨降为了果郡王。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跪在了养心殿前请安,明日是中秋团圆佳节,他们都很想与汗阿玛和皇额娘团聚。
而此时胤G正在亲自伺候年氏沐浴。
“薇儿,明日中秋,爷不想与那些逆子一道过节,爷明日做你最喜欢吃的猪蹄膀可好?”
“好,那再做些豌豆黄,不准冰镇,你不能贪凉,会肚子疼。”
“日头毒辣,秋老虎正盛,爷给你换珠衣,薇儿。”
站在门口的苏培盛眼眶都湿了,这些年来,他已然习惯了万岁爷魔怔似的,抱着活死人般的小年糕自言自语。
胤G伺候年氏沐浴之后,替她换上了清凉的珠衣,此时正将她抱在怀里,替她打理满头青丝。
此时四周围的寺庙内,传来阵阵熟悉的悠扬撞钟声,四九城内外的佛寺,从五年前就开始暮鼓晨钟,早晚都需撞钟千次,为皇后祈福。
胤G将年氏拥入怀中,将脸颊埋在她的肩胛,随着时间推移,他不知道心爱的女人到底能不能苏醒,愈发绝望而无助的啜泣。
兀地,他的耳朵被人轻轻揪住。
他顿时止住啜泣,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他害怕又是他的幻觉,毕竟他已失望过无数次,每一回梦醒之时,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悲凉。
“爷,我方才听你说要做猪蹄膀,我都听饿了。”
年若薇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在冒火,嘶哑而艰涩,就像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似的,她说完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难受的眼冒金星。
“爷你在做甚?”年若薇诧异的低头看着四爷正趴在她怀里,默不作声。
“好,爷去做饭。”
四爷的语气都染着明显的哭腔。
年若薇愕然伸手含泪抚着四爷的背,她知道她在战场上被八福晋郭络罗氏那致命的穿心一箭,对四爷的打击有多大。
“明日再做可好?薇儿多陪陪胤G。”
“苏培盛,备膳。”
苏培盛激动的热泪盈眶,赶忙诶了一声,撒腿就跑去准备晚膳。
紧接着数名御医和医女鱼贯而入,开始替她诊脉平安脉。
而四爷始终将脸颊埋在她的心里,看不见他此刻神情,似乎在听她狂乱的心跳声。
“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已无大碍。”
“赏一年俸禄。”
奴才们纷纷喜笑颜开地跪地谢恩。
年若薇则被方才那一句皇后娘娘,震慑的说不出话来,看来四爷在她昏迷之时,仍是一意孤行将她立后了。
“哎呦喂,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啊!”苏培盛边说边低头感慨抹泪。
“五年?怎么会是五年…”
年若薇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整整五年,顿时心疼的伸手抱住四爷的脖子。
难怪方才他如此失态,若换作是她眼睁睁看着四爷昏迷不醒长达五年,她可能会崩溃的发疯。
她心疼的不敢去问四爷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此时御膳都已摆好,奴才们统统都退了出去。
四爷依旧将脸颊埋在她的心里,不曾抬头,他似乎习惯了听她的心跳声,来缓解随时会失去她的恐惧和痛苦。
“爷,我们用膳吧呜…”
年若薇话还没说完,四爷忽地伸手捧住她的脸颊,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前所未有的狂乱与紧张,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四爷的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年若薇心疼的直掉泪,忍不住伸手去解他的衣衫盘扣,想要用一场亲昵的情事,来抚慰他五年来的痛苦与孤独。
四爷原本还在暴烈的拥吻她,却猛地停下了动作,将她撩拨的手攥在掌心。
“你刚醒,需吃些好克化之物,爷陪你喝两日清粥萝卜和肉糜羹。”
年若薇点点头,正要开始喝粥,可四爷却将粥碗端到手里,开始一口口仔细喂她用膳。
年若薇的确是饿得厉害,连续喝下三碗粥之后,正要让四爷喂第四碗粥,可四爷却摇头放下了空粥碗。
“不可贪食。”
“爷,我这些年是如何吃饭的?”
“你说呢?”
四爷忽然目光灼灼笑着看向她。
年若薇想了想,顿时涨红了脸,她这些年来昏迷不醒,依照四爷的脾气,定不会将照顾她的事情,假手于任何人。
“谢谢爷。”
“无妨,你我是夫妻,你浑身上下哪儿爷没瞧过?没碰过?”
年若薇羞红脸应了一声是。
此刻她还没吃饱,于是趁着四爷开始用膳的时候,夹了一块肉沫萝卜。
可她尝了一口,却发现不对劲。
这道肉沫萝卜是四爷最喜欢吃的菜之一。
四爷喜欢吃红萝卜,她记得有一回御膳房新来的厨子可能被人故意使绊子,用了白萝卜制作这道肉末萝卜。
结果四爷刚入口,就尝出了区别,顿时龙颜大怒,重重的责罚了那御厨。
四爷对于这道菜品的要求极高,务必要用红萝卜才肯吃,换一种萝卜都不行。
“爷,今儿这萝卜错了,你别罚他们。”
“无妨,这些年你病着,吃何物都无所谓。”
“我有所谓!苏哥哥,让厨子换盛京城产的樱桃红萝卜,重新做肉沫萝卜,今后不准用白萝卜!违令者斩!”
苏培盛纳闷极了,红萝卜刮了皮之后与白萝卜无异,都是萝卜味儿哪来的区别?
“这萝卜扒了皮都一个色儿,怎么瞧出是红萝卜还是白萝卜?”
苏培盛一头雾水的捧着那道肉末萝卜,脸都快贴道盘子里了,仍是瞧不出区别。
“苏哥哥,圆圆的樱桃红萝卜软糯些,且更为清甜。”
苏培盛挠挠头,依旧看不出区别来,转身就去寻厨子算账了。
吃过晚膳之后,年若薇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四爷身侧嗑瓜子,偶尔将嗑好的松子儿,默默递给他一把,他爱吃。
“爷怎么忽然大量著书立传,传扬佛道了?”
年若薇看到了四爷御案上一堆待他亲自审阅的书稿,都是佛道相关的书籍。
“《教乘法数》、《集云百问》、园明语录》、《拣魔辨异录》、《悦心集》、《破尘居士语录》、《禅师心赋选注》、《万善同归集》、《当今法会》?这些一看就是佛道两家宣传的书刊。”
“爷为何下旨大量刊刻这些参禅悟道之书?”年若薇诧异的看向四爷。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年若薇知道四爷从来就不信鬼神之说,可他却为了旁人一句说她命不好的齑语,参禅悟道了半辈子。
抬眸间,年若薇竟然又发现四爷正在批阅的奏折内容,是关于修缮扩建江南荆溪崇恩寺和绍兴报恩寺,还有普陀寺和普济寺、法雨寺,这些庙宇之事。
“康熙爷驾崩只给爷留下那点三瓜两枣的家当,如今爷好不容易攒下点铜板,可不能如此大兴土木。”
“嗯,过了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酉时,爷再不碰这些劳什子玩意儿。”
四爷的语气隐隐流露出懊恼和无奈的感觉。
年若薇愣怔地看向四爷,他为什么能将时间精确到时辰?
“爷好生奇怪,为何能分毫不差地精确到时辰?”
年若薇话才说出口,顿时满眼惊恐的瞪圆眼睛,浓烈的灭顶哀伤,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如鲠在喉,喉头恐惧的颤抖着,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只因她忽然想起四爷说出的时辰,是历史上雍正帝确切的死期。
如今是雍正九年秋,她和四爷竟然还有不到四年的厮守时光,绝望和痛苦的眼泪忍不住落下,年若薇含泪扑入四爷的怀抱。
“爷,你不当皇帝可好?我不想让你当皇帝,我们出宫当一对寻常夫妻,再不理紫禁城里繁琐之事,可好?”
“好,待过了雍正十三年,爷就与你出宫。”
“我不要!我们现在就走吧,爷!”
“别闹。”
此时四爷忽然起身准备离开,年若薇赶忙伸手抓住四爷的胳膊不让他走。
“爷是不是又要去看折子,皇子们都长大了,爷可将奏折分给他们处理,爷还有军机处可协理政务,陪陪我可好?”
“薇儿,弘历太年轻,尚且斗不过朝堂之上那些老狐狸,这几年爷会替弘历整肃好朝堂,将河清海晏的盛世交给新君。”
“所以你将张廷玉和刘墉那些重臣贬黜,就是为了弘历登基之后再提拔他们,让他们感念新君仁德,好效忠新帝吗?”
年若薇想起来方才瞧见四爷贬黜大臣的折子,折子上的贬黜的大臣,都是乾隆年间的肱骨重臣。
“嗯。”胤G疲惫的揉着眉心,汗阿玛晚年之时有些糊涂,将吏治腐败,国库空虚的大清交到了他手里。
这些年来,他大刀阔斧整顿礼治,充盈国库,夙兴夜寐从不敢有懈怠惫懒半分。
“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爷何须如此操劳。”年若薇不想让四爷累死在御书房,毕竟历史上雍正帝被戏称为万古第一肝帝。
这些年来他日日都只睡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这是四爷铁律般的习惯,年若薇无论如何规劝,甚至使小性子撒娇,他都不肯更改。
他这些年来除了陪她,四爷其余的时间不是在批阅奏折,就是在去上朝的路上。
四爷古板无趣,没什么大的爱好,唯独喜好批阅奏折。据说历史上雍正帝临死前都还在批阅奏折。
可如此贤明君主,却被民间编排他弑父君,杀亲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生性多疑,乖戾暴虐,好谀任佞。
民间关于四爷的谣言愈发离谱,那些因四爷推行新政,而利益遭到损坏的士绅们,编排了好些离谱荒诞的谣言愚昧百姓,可劲的抹黑四爷。
可他却以怨报德,还在为了那些嘲讽忤逆他的无知百姓安生立命,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盛世。
“爷今儿若去御书房批折子,我回头就吞金自尽了去,免得看到爷累垮了,我还心疼。”
“说什么胡话!”胤G顿时寒着脸,转身回到年氏身侧落座,将使小性子的女人紧紧拥入怀中。
“苏培盛,将折子送到老大,太子,老五和老七手里处理,并军机处怡亲王协助。”
“爷,十三爷近来还好吗?”
听到四爷让十三爷帮忙处理政务,年若薇忽然想起来,被后世陶侃为常务副皇帝的十三爷,在雍正八年因为患了鹤膝风的毛病离世。
所以四爷登基之后,年若薇就让神医叶天士每个月都去给怡亲王请平安脉。
“老十三身子骨好着呢,只是近来胖了些,马都快驼不动他了。”
听到四爷笑着在陶侃十三爷,年若薇顿时暗暗松一口气。
“咿?爷怎么没让六阿哥弘喟锩Υ理政务?爷是不是还在记恨他?”
年若薇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四爷并没有提及到弘嗟拿字。
“他已出嗣为十七弟嗣子,如今为果郡王。”
“什么!!爷怎么能将我们的孩子过继给旁人,呜呜呜!”
年若薇气的伸手捶打四爷的胸膛,多年来四爷对弘嗟募呛薮游聪弭,如今却愈演愈烈,竟然趁着她昏迷不醒之时,偷偷将自己的亲儿子过继给旁人为子。
“薇儿你大病初愈,不准情绪过于起伏不定。”
“你走,你把我儿子还给我再说,呜呜呜,你给我出去!”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傻眼,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了,于是赶忙瓮声提醒道:“娘娘,这是万岁爷的养心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