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死到临头之时,她越是贪恋活着,年若薇只能孤注一掷,拖延片刻时间也好,说不定还有转机。
“回禀皇贵妃,这小宫女送的都是肚兜汗巾之类的臊人之物,奴才将那些东西都藏在了侍卫居所床榻之下的匣子里,这是钥匙。”
侍卫从怀中取出钥匙交给站在一旁的锦秋,锦秋接过钥匙,决定亲自走一趟,查明真相,她觉得年糕不像轻浮之人。
年若薇正心急如焚跪在地上,忽而听见一阵极为轻蔑的笑声,她抬眸就看见佟佳毓琳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姑母,毓琳记得这宫女本就不安分,去岁四阿哥身染水痘尚在病中,她就不知廉耻的爬床勾引,还被四阿哥贬到了辛者库为贱奴,我还听说她入了辛者库还不老实,甚至与大阿哥都不清不楚。”
“她为求攀龙附凤不择手段,连太监都不放过,都不知和多少太监悄悄对食,如此品行卑劣之人,若留在四阿哥身边,就是毒瘤恶疮。”
年若薇顿时不寒而栗,佟佳毓琳身在紫禁城之外,却对她的动态了如指掌,想必已经在暗处窥探她许久。
此时佟佳毓琳又开始落井下石:“姑母明察!说不定她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佟佳皇贵妃面色愠怒,微微颔首:“今日既然要查清楚,那就顺道将她带下去验贞吧。”
听到皇贵妃要验她的贞洁,年若薇暗暗松一口气,她的守宫砂还在,又有何惧?
她正要挽起袖子,在皇贵妃面前展露她手腕上的守宫砂,忽而又听见佟佳毓琳冷笑一声。
“听闻守宫砂都能作假,画本子里还说有妓子用鸽子血来装纯洁之身,姑母不如让承乾宫里的嬷嬷来验身,也免得她鱼目混珠。”
年若薇顿时气窒,她总觉得佟佳毓琳今日的话有些密,她霎时大惊失色,说不定今日劫难,与佟佳毓琳脱不开关系。
今日这连环计,幕后黑手已昭然若揭。
可她为何要如此执着想知道她是否完璧只身?还是有更大的阴谋,藏在验身之中?
来不及思索,年若薇两个老嬷嬷搀扶起身,拖到一旁的偏殿内。
“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还装贞洁烈女,我呸!你!快脱裤子!”
第32章
那两个老嬷嬷是佟家的家生奴婢,今儿得了毓琳格格密令,无论如何,眼前这狐媚子绝对不能是完璧之身。
能让一个黄花大闺女破身,未必就要靠男人折腾,她们有的是法子折腾人。
只要她们两个老资历到主子面前笃定她并非完璧之身,她定百口莫辩。
她若质疑,就是对皇贵妃母族的污蔑,质疑皇贵妃用人不当,那更是诛九族的死罪。
世间难道还有不怕脏的男子,愿意去试试这残花败柳到底还是不是雏儿?
此时年若薇忍着羞耻,脱下裤子躺在软榻上,她眸中含泪,心酸不已,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用如此屈辱的方式证明清白。
年若薇正心情忐忑靠在软榻上,忽而听见一阵金属撞击之声,她好奇抬头,竟然看见其中一个老嬷嬷拿着个一尺多长,类似改锥的东西。
“我有些害怕,嬷嬷们可否等锦秋姑姑回来后,再给我验身。”
年若薇顿时慌了手脚,这一尺多长的尖锐之物若戳进她那,她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在迂腐的古代,落红就是女人贞洁的唯一证明。
“按住她!别让她乱动弹。”老嬷嬷手里拿着给大户人家的女子净身用的器具,准备按照格格的吩咐,将年氏孕育子嗣的胞宫损毁。
“放开我!”
年若薇张嘴狠狠咬着桎梏她的手臂,听到对方痛呼一声,钳制在她手臂的力道减轻之后,她猛的起身冲出了偏殿。
她甚至来不及穿裤子,辛亏旗装外袍能遮羞,但旗装侧面露出的白皙大腿,还是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她衣衫不整裸着大腿跑到众人面前,等同于失洁,但她顾不得许多,若她被那两个黑心肝的老嬷嬷毁了贞洁,她不但死得不清不楚,甚至还会株连族人。
“大胆!你这没羞没臊的贱人,竟衣衫不整污了娘娘的眼!快将她拿下!”
佟佳毓琳见年若薇仓皇逃出,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呵斥道。
“娘娘,奴婢不想辩驳,可否等锦秋回来后再让奴婢验身?”
她今日豁出去了,反正都要死,但至少要清清白白的死,绝对不能连累家人。
“姑母,这贱婢是在怀疑您宫里的奴婢办事不力,她竟敢当众质疑您用人不当,如今她这幅疯癫样子又冲撞您,如此藐视您的狗奴才,您若还不处置,定会引起众怒。”
此时紧跟着走出偏殿的老嬷嬷满脸凝重,跪在皇贵妃面前回话:“娘娘,奴婢二人能用项上人头保证,这小宫女早已非完璧之身。”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处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奴婢将证物拿回来了。”
“儿臣给佟额娘请安。”
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年若薇诧异转身,竟然看见蓝儿站在锦秋身后。
此时蓝儿一身华贵宫装,口中称呼皇贵妃为额娘,年若薇即便再蠢,也知道自己被蓝儿戏耍。
“荣宪公主怎么也来了?”
“儿臣许久没来探望您,今日去侍卫所捉拿淫贼,恰巧遇到锦秋姑姑,才知道这淫贼被您擒来承乾宫问罪来了。”
“佟额娘,这侍卫着实神憎鬼厌,时常偷宫中女子的贴身之物到处炫耀,毁人名节!”
“前几日甚至还偷了荣宪宫中老嬷嬷的亵裤,可怜老嬷嬷都五十多岁还要被人造谣,竟一病不起。”
“佟额娘您可否将这淫贼五马分尸,也好震慑宵小之辈。”
皇贵妃抬眸看向锦秋,见锦秋打开了带回承乾宫的大匣子,众人纷纷侧目,但见那匣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女子贴身之物。
“哎呀!陈嬷嬷的裤头真在这呢。”
荣宪故作惊讶,伸手挑起一个肥大的红裤头,她将裤头丢给身后的小太监,就开始不依不饶求着皇贵妃赐死那淫贼。
“天爷啊,那不是我的裤头吗?我早上才晒出去的。”
一个俊俏的小太监红着脸凑上前,将自己的花裤头踹入怀中。
年若薇眼尖的看见了自己的肚兜和汗巾,俨然铁证如山。
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环环相扣的阴谋,让她根本无法招架,若非荣宪公主突然搅局,她今日必死无疑。
荣宪此时后背也被冷汗打湿,时间仓促,她只能以乱制乱,庆幸这昏招起了作用,暂时保住了小年糕的命。
荣宪正要趁机结束这乱局,忽而瞧见皇贵妃身侧一陌生的少女,款款走到小年糕身前。
“姑母,即便这淫贼与年氏无关,可年氏已非完璧是事实。”
“够了!年氏衣衫不整冲撞本宫,杖杀。”
皇贵妃素来不喜欢她这个唯一的亲侄女,所以才会选择乌拉那拉家的嫡女给胤G当嫡福晋。
如今见毓琳那丫头有些气急败坏的癫狂劲,也猜到毓琳容不下胤G身边有如此娇媚的女子,定会不择手段除之后快。
担心引起家宅不宁,皇贵妃决定先下手为强,将这无辜的小宫女赐死。
“本宫也乏了,快些行刑吧。” 皇贵妃意味深长睥一眼毓琳,今日都是这丫头逼着她骑虎难下,她愈发厌憎这心肠歹毒的侄女。
皇贵妃睥一眼那小宫女,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这小宫女无辜,可在众人面前衣衫不整,俨然失洁,她不能将这种脏东西继续留在胤G身边遭人指摘。
荣宪本还想求情,可小年糕衣衫不整,冲撞皇贵妃是不争的事实,该如何再次力挽狂澜?她顿时心急如焚。
年若薇被按在长条椅上,清脆的板子声落下,她心中不甘,但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荣宪看着年糕后背渐渐渗出血来,渐渐身子瘫软,顿时不管不顾,抬腿就要冲上去救人。
可有一人却比她更快冲到了年糕面前。
“四弟,你可算来了!”荣宪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她觉察事有蹊跷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寻胤G了,皇贵妃比她额娘荣妃的位份高,她人微言轻,能在皇贵妃面前说上话的,只有胤G。
“四哥哥,你来的正好,你还不知道吧,这贱婢早已是残花败柳只身,也不知是和哪个野男人媾和....你被她...”
“是我!”胤G沉声说道。
佟佳毓琳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容,此时整个人呆楞在原地,难以置信看向四哥哥。
“额娘,给年氏破身的男人是儿臣,儿臣是她第一个男人。”
胤G满眼赤红,咬牙切齿说道。
方才他五内俱焚赶来,才踏入殿内,就听见验身嬷嬷说年氏并非完璧之身。
他愤而停在原地,她竟然早就背着他,与别的男人苟且,那混蛋到底是谁?
胤G方才站在门口,眸中寒意涌动,麻木听着重重的板子声和女人压抑的哭声萦绕在耳畔。
念在曾经有些喜欢过这个女人的份上,他决定站在原地送她最后一程,替她收尸。
可年氏的哭声和板子声,却无孔不入钻进他的耳中。
他终是没忍住出声,他发誓要让年氏和那藏在暗处的奸夫都死在他手里,方能解恨。
此时他冷眼看着年氏后背染血,一动不动趴在长椅之上,嘴角浮出冷笑。
她与那奸夫还真是情比金坚,宁愿被打死,也守口如瓶护着那奸夫。
“咳咳咳咳....何时的事情?额娘倒是从未听你提过已将她收入房中之事。”
皇贵妃朝着胤G伸出手,搀着儿子的手走到年氏面前。
“前几日儿臣饮了些鹿血酒,一时兴起罢了,只不过年氏蠢笨,不过尔尔,不配儿臣给名分,暂且让她继续在身边为奴婢,已是抬举她。”
此时被打得昏迷不醒的年若薇并不知道,四阿哥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她永远困在了紫禁城里,永远禁锢在了他身边。
佟佳氏初时还有些不高兴,但听见胤G只不过将那小宫女当成玩物,也就卸下防备。
毕竟那小宫女帮她维系了与胤G的母子亲情,今日就当还她这个恩情了。
“本宫头疼的厉害,今儿就都散了吧。”佟佳氏扶着额头,在锦秋的搀扶下入了殿内。
“四哥哥!你怎么可以宠幸这个贱婢,定是她故意勾引你的!”佟佳毓琳恨的咬牙切齿,但却要装作满眼委屈忍泪的样子。
“苏培盛,将年氏带回乾西四所。”胤G面色如常,可藏在箭袖中的手都因极度愤怒,而被攥的发白。
苏培盛苦着脸诶了一声,脱了太监外袍,将衣不蔽体的小年糕裹着扛在肩上。
四阿哥到底有没有要过年糕的身子,他这个心腹奴才再清楚不过。
这二人顶多暧昧擦过火,但绝对没有越雷池半步。
也不知小年糕是被哪个混蛋污了身子,苏培盛痛心疾首,今后她这不尴不尬的处境,该如何在乾西四所立足啊。
佟佳毓琳还想劝说四哥哥处死那奴婢,可姑母身边的锦秋,却不断催促她去伺候姑母,她只能咬牙转身离开。
荣宪本想将小年糕带到她宫里照料,可方才胤G都说了,小年糕已是胤G的女人了,她倒不好再开口要人了。
荣宪蹙眉无奈看着小年糕被胤G带走,仰天长叹。
.....
年若薇苏醒之时,竟发现自己又回到曾经住过的西配殿,此时她浑身无力趴在床榻之上,后背一阵火燎剧痛。
苏培盛正坐在床前,见她苏醒,匆忙起身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你醒啦,这是爷赐你的避子汤,你快些喝了吧,免得到时候珠胎暗结,还要遭受滑胎之苦。”
“苏哥哥这是何意?我只是后背受伤而已,何必要喝避子汤?又何来珠胎暗结?”
年若薇被苏培盛莫名其妙的话说懵了,她吃痛的撑坐起身,将苏培盛递到她唇边的避子汤推开。
第33章
“小年糕,你必需立即对杂家坦白从宽,与你有私情的男子究竟是谁!”苏培盛面色凝重,直直盯着小年糕。
“你可知道事态有多严重,因杂家与你走得近,四阿哥似乎开始不信任杂家了。”苏培盛满眼沮丧。
“苏哥哥,是我连累了你,今后你定要离我远些,别再替我出头,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年若薇不想连累苏培盛,赶忙催他离开她的居所,别让旁人觉得二人熟捻。
“你先别管我了,我这还有一件大事儿,今儿一回来,四阿哥竟避开杂家,私下唤柴玉去调查你入宫后的所有事情。”
“晚间杂家去伺候四阿哥,发现他脸色难看至极,上一回杂家在四阿哥脸上瞧见那种神情之时,死过许多人。”
苏培盛的神情有一瞬恍惚,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可怕的暴雨夜,他擎伞站在四阿哥身侧,脚下的靴子都被血水浸透了。
年若薇扶额,有口难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原主为攀龙附凤简直丧心病狂,竟浑身上下都是把柄,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始竹筒倒豆子般,将原主从入紫禁城开始,做的那些糊涂事都告诉苏培盛。
苏培盛初时还挺好奇,可听着听着,就开始面色古怪抿唇不语,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翻了好几下白眼,吐槽道:“你从前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才如此糊涂。”
“算是吧,如今我洗心革面,也不知能否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培盛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哀叹道:“晚了!”
“四阿哥已经在皇贵妃面前宣称,说是他要了你的清白。”
“什么!!”
年若薇顿时急火攻心,她眼前一黑,险些气晕,完了,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原打算熬到三十岁离开紫禁城这是非之地,如今四阿哥对外说她侍寝过,她就是他的女人,试问一个被皇子宠幸过的宫女,又如何能出宫寻自由?
她抓着苏培盛的手,本想让苏培盛寻嬷嬷来重新给她验明清白,可话说到嘴边,忽而又哑口无言。
四阿哥已当众说他宠幸过她,若她再去寻嬷嬷来验身,证明她是清白之身,岂不是让四阿哥言而无信,沦为旁人笑柄,陷他于不义。
年若薇痛苦凝眉,目光幽怨看向苏培盛:“苏哥哥,伺候过皇子的宫女,还有机会离开紫禁城吗?”
苏培盛诧异点头,语气斩钉截铁:“能,要么你死了被抬出紫禁城,要么爷迁府别居的时候你跟着离开!”
“还有最后一种方式,就是他彻底厌弃你,将你逐出紫禁城,但你也不能彻底自由,你不能再嫁人,只能到尼姑庵里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被皇家沾染过的女人,若胆敢再嫁,则是大不敬的死罪,可诛九族。”
年若薇后怕的拍着心口,心里想着幸好还有最后一种剃度出家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