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今日可发生何事?”胤G忍不住蹙眉。
锦秋施施然走到四爷面前回话。
“今日一切正常,您离开之后,小年糕只去了一趟十三阿哥居所,回来就说月事来了,想早些睡下,还让奴婢等您回来的时候说一声。”
锦秋并不知道小年糕发生何事,只恭恭敬敬陈述小年糕交代她的说辞。
“她此番来月事可还疼?可曾让医女来瞧过?”
“回王爷,今儿倒是没听她说疼,只不过方才奴婢见她脸色不大好。”
“嗯。”
胤G入了耳房沐浴,沐浴之后,又到书房批阅折子,临近子时,又雷打不动诵念了半个时辰祈福经文后,才轻手轻脚回屋歇息。
此时年若薇正疼的睡不着,她不敢涂抹散瘀的跌打药,怕四爷嗅到药味,定会追问原因,倘若四爷知道缘由,定会迁怒于十三阿哥。
此时她心口疼的呼吸都不敢太大力,只忍着疼辗转难眠。
感觉到四爷轻缓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年若薇赶忙闭上眼睛装睡。
四爷替她盖好了薄被之后,就躺在了她身侧。
顷刻间,她身子一轻,被四爷揽入怀中,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沉水香气,年若薇很想亲昵靠近他,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在她以为四爷睡着的时候,耳畔传来四爷低沉的声音:“受委屈了?谁欺负你?告诉爷。”
“疼吗?”
听到四爷问她疼不疼,年若薇顿时惊的睁眼看向四爷。
胤G见年氏有些懵然,于是又开口问道:“月事还疼?若熬不住需告诉爷,爷让医女来瞧瞧。”
“不疼,咳咳咳...”说话间,她忍不住捂着心口疼的咳嗽起来。
“为何咳嗽!”
“没,奴婢晌午在耳房里贪凉,衣衫没穿就睡着了,大概是着凉了,方才喝过驱寒姜茶并无大碍。”年若薇假装镇定搪塞四爷。
“苏培盛!立即让医女前来!”
胤G只觉得年氏今日说话异常有气无力,急的起身掌灯,待灯火通明之后,再看她煞白发青的脸,顿时大惊失色。
“爷别大惊小怪的,我困了,我们睡吧。”年若薇硬着头皮,还想继续挣扎片刻,却被四爷按到了床榻之上。
此时苏培盛急匆匆领着医女入内,当医女开始给她切脉的时候,年若薇顿时慌了神,生怕医女瞧出端倪来。
“咿?王爷,她并没有来月事,倒是怎么心口血郁如此严重,不好!!快!快让她躺下!奴婢要立即给她扎针放血,否则她的血管快承受不住壅塞爆裂而亡了!”
那医女顿时满眼恐惧,急急忙忙开始打开药箱子,瞬时取出了一尺长的银针。
年若薇此刻也觉得不对劲了,心口一阵难忍剧痛传来,她疼的直冒冷汗。
“薇儿!”胤G肝胆俱裂,急的用内力顷刻间化开她的衣衫。
待看到她心口处那巴掌大的淤青之后,他顿时胆战心惊。
“您忍忍!”医女眼疾手快,在她口中塞入布团,以防她疼的咬到舌头。
几针落下,几道血线极速涌出,溅了按着她肩膀的四爷一脸。
“回王爷,她的病灶好了,幸亏来得及时否则已经心管爆裂而亡,她只需静养个三五日即可。”那医女亦是后怕的满头冷汗。
此时年若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四爷仍是呆坐在床前,苏培盛本想擦拭四爷满脸的血迹,却被他一把推开。
年若薇知道四爷生气了,于是伸手要去扣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苏培盛,去查,若是奴才,杀。”
苏培盛此刻吓得哆哆嗦嗦,爷的眼神太可怕了,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才够平息他的怒火。
其实苏培盛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今儿晌午小年糕只去了十三阿哥居所。
十三阿哥院里的奴才素来尊重小年糕,那么能伤小年糕的人,只有主子了。
八九不离十,是十三阿哥所为。
爷方才其实也给出答案了,爷说若伤害年糕的是十三阿哥身边的奴才就弄死他,却并未说,若是十三阿哥又如何处理。
爷这是给足了小年糕的面子,并未当场处置十三爷。
“爷...”
见四爷满脸怒容,年若薇虚弱的伸手要去抓四爷的手,可他依旧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她的手。
此时锦秋端着医女开好的滋补药物前来,见屋内气氛有些古怪,她垂着脑袋来到小年糕面前。
“年糕,这是医女嘱咐你需吃的散瘀补血的药,你需一日三顿不落,连吃三日即可。”
锦秋将几颗黑漆漆的药丸放进热水里化开,递到了小年糕唇边。
“爷都不要奴婢了,不喝也罢。”年若薇此时无计可施,只能恃宠而骄。
“这...”锦秋有些为难的端着碗,看向面色铁青的四爷。
见四爷并未开口说话,锦秋干脆将药放在了小矮几上,施施然离开。
此时屋内再度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沉默不,年若薇紧张兮兮的揪着被角不敢去看四爷的脸。
“胤祥该死!”四爷倏然寒声说道。
年若薇顿时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抓四爷的手,深怕四爷会立即冲到十三阿哥的居所算账。
“爷!十三爷只是无心之失,他当即就哭着对奴婢道歉了,您不能和小孩子斤斤计较。”
年若薇再次伸手去抓四爷的手,眼见他又要生气的甩开她的手,她无计可施,只能假装痛苦的嘤咛出声。
四爷的手顿在原地,乖乖的被她扣紧。
二人是指扣紧,却都无话可说,年若薇取来帕子,想要擦拭他满脸的血,可四爷却冷哼一声,将脸别开。
“爷..我只是不想让爷担心,没想到伤势会如此严重。我错了...”
“哼,爷很难过,你竟将爷当成外人瞒着爷,爷不想原谅。”
四爷嘴上虽说着伤人的重话,却端起了放在矮几上的汤药,递到她的嘴边。
年若薇见好就收,乖乖的皱着眉头喝药。
她才饮下苦药,猝不及防间,四爷竟扣住她的脑袋强吻她,她一时没力气挣扎,只能由着他长驱直入,他舌头霸道的在她口中纠缠。
四爷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直到年若薇忍不住咳嗽,他才松开她的唇。
此时四爷额抵在她的肩胛,年若薇正准备说些哄他开心的话,耳畔陡然传来他染着哭腔的声音:“方才...爷想死。”
年若薇感动的潸然泪下,伸手抚着四爷颤抖的肩:“爷,我发誓没有下一次了..”
“嗯。”四爷的语气依旧怏怏不乐。
年若薇又牟足劲哄了四爷好一会,待到哄好四爷之后,她眼皮子愈发沉重,许是那药物里含有安眠成份,她渐渐沉沉入睡。
直到年氏昏睡,胤G始终都坐在床前,牵着年氏的手并未松开。
此时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十三阿哥胤祥眸中蓄满眼泪,瑟瑟发抖站在门外,方才听到苏培盛说小年糕差点没命,他顿时愧疚万分。
方才奴才们拦着不让他来,说四哥在生气,他若来了定会挨揍,可他还是来了,他觉得四哥揍他是对的。
胤祥满眼羞愧,曲膝跪在了四哥面前。
此时四哥满身满脸都是血,一想到年糕竟失了那么多的血,胤祥忍不住啜泣出声。
可他才哭两下,就被四哥冰冷的眼刀吓得止住哭声。
胤祥跪在四哥面前不敢说话,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困的趴在了床榻边,昏昏沉沉入睡了。
卧榻之侧他睡的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他竟看见四哥在偷偷吻小年糕。
胤祥惊呆了,他正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赫然出现一只手掌遮住了他的眼。
直到四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胤祥颤抖着双腿起身,垂头丧气跟在四哥身后。
.....
第二日清晨,年若薇苏醒之时身边空空如也,这个时辰四爷该去上朝了。
她捂着心口起身,转身之际,腰部被人环抱,她顿时双脚腾空,被四爷重新抱回了床榻之上。
“爷今日怎么没去上朝?”
“告假三日。”胤G手里还捏着折子。
汗阿玛身子骨不适,这些时日都是太子监国,朝堂上的折子一大半都被太子送到了他手里。
他去与不去朝堂都无甚区别,倒不如在家守着她,方能安心些。
“你必须躺三日,哪都不准去。”胤G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
“十三阿哥可好?”年若薇有些担心四爷会迁怒十三阿哥,于是急的追问四爷。
“不知。”胤G寒声说道。
年若薇听出四爷的语气并未带着怨恨,顿时松一口气。
此时耳畔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这敲门声并不像是苏培盛,年若薇正纳闷是谁,却听见四爷冷哼一声。
好吧,不用猜就知道门外之人是十三阿哥,见四爷板着脸,坐在床边看折子不肯回应,年若薇只能挣扎起身去开门,却被四爷按回到床榻上躺着。
“何事。”四爷的语气泛着冷意。
“四哥,年糕可曾醒了?胤祥让小厨房做了些补身子的汤送给她喝。”
年若薇见四爷还在埋头看折子不理十三阿哥的话,于是赶快开口让十三阿哥进来。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听到小年糕让十三阿哥进来,于是将房门打开。
胤祥有些怯怯的攥紧了福顺的手,在福顺眼神的鼓励下,踏入了屋内。
此时屋内满是呛鼻的药酒味,胤祥愈发愧疚难当,于是拎着食盒疾步来到小年糕床前。
“年糕,爷错了,爷今后再也不敢了。”
胤祥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昨儿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四哥将他叫到了书房却并没有怪他,而是让他给他念了一晚上的折子。
今后他下学之后,必须到四哥书房里念折子,帮着四哥写折子,胤祥只觉得头大如斗。
“爷只是关心则乱,奴婢不怪您,只是今后爷遇到越着急的事情,就越要沉着冷静不可再冒冒失失。”
“今后爷若遇事不决,别急着给答案,您可以端起茶盏抿三口,思索片刻,再抿两口,再去处理,定能事半功倍。”
坐在床榻前看折子的胤G,将才放下的茶盏重新端在手里,慢悠悠拂去茶沫子,抿了三口之后。
沉吟片刻,又端起茶盏抿了几口,这才缓缓放下茶盏,方才还愁眉不展的折子,顿时思如泉涌,他奋笔疾书写下解决对策。
“爷记住了。” 胤祥认真的点点头。
此后,这个独特的沉思习惯,几乎纵贯胤G和胤祥兄弟二人漫长的理政生涯。
“年糕你说的对,我方才与额娘说了你的方子,额娘当即同意了,说死马当活马医。”胤祥的语气有些哀伤。
“章佳娘娘豁达,定能逢凶化吉。”年若薇安慰道。
其实年若薇知道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终将只是拖延时间,历史上章佳庶妃会在康熙三十八年去世。
如今许多事情都脱离了她知道的历史,她只能孤注一掷,至少试着让章佳庶妃的历史结局不改变,倘若成功的话,她还能活到康熙三十八年。
年若薇又嘱咐十三阿哥去准备陈芥菜卤和泻心汤给章佳庶妃日日服用。
陈芥菜卤制作过程与青霉素的培养相似。在古代这种药主要用于治疗肺痈疾病,被视为早期的青霉素。
而泻心汤,则是在汉代张仲景所著的《金匮要略》中有记录,作用类似于简易版的抗生素。
接下来的时日,眼看着十三阿哥面色随着时间推移,不再郁郁寡欢,年若薇猜测定是章佳庶妃的病情有所好转。
年若薇前日趁着四爷去上朝,瞧瞧跑到了永寿宫远远的瞧了一眼章佳庶妃,竟看见她面色不似从前苍白无枯黄,竟还有力气在踢键子。
她心中欢喜,看样子章佳庶妃还能熬个几年,十三爷不会失去额娘了。
这日,年若薇正端着润肺的川贝梨汤来书房寻四爷,他这几日愈发忙碌,有时因宫门落锁还迟迟未归,甚至提前住在了新府邸里。
年若薇有两日没瞧见四爷了,着实有些想他,可她才含笑踏入四爷的书房,竟然看见四爷在几个太医的簇拥下,正在服药。
“爷!”年若薇顿时忧心忡忡跑到四爷面前,慌乱中,手里的梨汤都洒了大半碗。
“爷哪里不舒服?”她忍着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触碰他,只能忍着难受,曲膝跪在他的面前。
“无妨。”
方才她毫无征兆跪下之时,胤G下意识伸手想要牵她的手,手掌张开却又避险的拐弯扶额,此时看着她曲膝跪在地上,他有些不悦的凝眉。
此时一名手里拿着纸笔的太医凑到四爷面前,面露担忧:“王爷可觉得有何不适?”
“无。”
“此药已然服用三日,如今王爷脉象稳固,说明此药至少无副作用,臣等觉得可以给万岁爷尝试。”
“等一下,你们立即去毓庆宫禀报此事,记得和太子说本王已试药。”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最为年老的太医见惯风浪,顿时会意,于是领着其余几个太医告退。
康熙爷服用的药物绝对不能是来历不明的药物,如今康熙爷的病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严重到经常唤诸皇子一起侍疾的地步。
皇子们包括太子都在遍寻良药,甚至朝中多位重臣为表忠心都曾试过药,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药。
没想到四爷为了给康熙爷尽孝,竟然不顾安危亲自试药,还要将这份功劳让给太子,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爷真笨,都不知寻旁人来试药。”年若薇心疼的擦拭他嘴角残存的药汁。
“这份功劳只能是太子的,谁能盖过储君?”胤G知道年氏心疼她,于是将她揽入怀中坐在他怀里,耐心解释给她听。
“奴婢知道,只不过康熙爷不知道您的孝心,奴婢觉得您委屈。”
“无妨,爷替汗阿玛尽孝不必人尽皆知,爷问心无愧即可。”
年若薇心疼的抱着四爷的脖子沉默不语。
晌午过后,太子爷亲自为康熙爷尝药,并千辛万苦找洋人寻来神药的消息就传开了。
康熙爷连续服药两三日就痊愈,当即龙颜大悦,又下旨将罪臣苏克萨哈的府邸改建成教堂,赏给了治好他病的传教士,此教堂也就是著名的西什库教堂北堂原址。
此时养心殿内,梁九功站在面容憔悴的康熙爷身侧,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为朕试药之人,是老四?”康熙帝的语气中带着质疑和诧异。
他的儿女众多,他最爱的是荣宪,最疼的是太子。
至于老四?康熙帝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自己的第四子,终于想起来那张酷似乌雅氏的冷脸。
他记得曾觉得四子喜怒必定,他曾数次责罚,再无旁的出挑优点。
“不错,他倒是知道不宣兵夺主。”康熙帝满意的点点头,再无其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