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年若薇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没想到爹爹为了成全她的任性,竟然不惜赌上年氏全族的兴衰荣辱。
“爷,今后可否善待年氏一族,求您了。”
“你放心,今后爷与年氏一族荣辱与共,定会会护年氏一族周全!”
“谢谢爷。”得到四爷的承诺后,年若薇顿时感激的抱住了四爷的肩。
可年若薇仍是放不下娘家,这日在四爷上朝之后,就悄悄的让苏培盛准备马车,她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回一趟娘家。
苏培盛二话不说就寻来马车,又准备了好些礼物,与小年糕一道回年家。
马车行至国子监大街之时,苏培盛忽而被四福晋身边的西林嬷嬷拦住去路。
“哎呦西林嬷嬷怎么也在此逛街呢。”
“苏公公这是去哪啊?王爷这个时辰该在紫禁城里上朝,苏公公这是在亲自伺候谁?”
“嬷嬷有何事?”
苏培盛面色有些不悦,作为王爷身边最大的奴才,还从未有人胆敢对他像审讯似的咄咄逼人。
“福晋正在花想容里试戴首饰,想顺带让年氏选些喜欢的首饰赏赐给她。”
“奴才这就去请侧福晋。”
苏培盛心下骇然,为何福晋会知道马车内坐着小年糕?
他心下骇然,四福晋还真是心机深沉,她还未嫁过来,就在王府里安排眼线,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简直让人费解,他其实不大喜欢福晋强势霸道的性格。”
年若薇将马车外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为了不让苏哥哥为难,她掀开马车帘子,朝着站在马车前的西林嬷嬷毕恭毕敬微微福身。
“有劳嬷嬷。”
西林嬷嬷倒是被年氏的彬彬有礼震慑住了,面色缓和了不少。
“侧福晋尚未入府邸,就开始指挥王爷身边一等一的贴身大太监了,果真是个伶俐人。”
西林嬷嬷揶揄道,伸手搀扶着年氏下了马车,径直来到花想容的二楼包间。
此时屋内还有两个满军旗的贵女坐在玫瑰凳上,一位比四福晋年长些,生的明艳大气,简直是标准的国泰明安脸。
另外一位年岁尚小,稚气未脱,但眉眼间却染着戾气,此时正冷眼看着她。
“奴才给瓜尔佳格格和郭络罗格格请安。”苏培盛率先开口请安,提醒小年糕在场之人是何方神圣。
听到这两个姓氏,年若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想起来苏培盛说过,四福晋有两位闺中密友,分别是未来的太子妃和八福晋。
“苏培盛你真是愈发窝囊了,竟被一个妾室当成狗来使唤。”
郭络罗氏眼看着那娇媚的南蛮子走到面前,顿时满脸鄙夷的别过脸去。
“奴才给二位格格请安。”年若薇行了屈膝礼,就乖巧的站到一旁。
“年氏,你来啦。”
此时那拉氏脸上略施粉黛,淡笑着从屏风后走出,落落大方的坐在梳妆台之前。
“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牡丹花怎么都簪不好,年氏,你过来伺候我簪花。”
“妾身遵命。”年若薇有些紧张的走到了福晋身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托盘里的牡丹花,簪在了四福晋的发髻之上。
满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妾平日里需给嫡妻簪花,尤其侍寝之后,更需一大早就伺候嫡福晋簪花,以表示对嫡福晋的尊重。
“福晋,您看看簪在此处好看吗?”
“差点意思。”
“那簪这如何?”
“再换换别的款式瞧瞧。”
苏培盛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小年糕还怀着孩子,福晋竟然当众借着簪花之名,给她下马威。
年若薇此时有些腰酸背痛,她强撑着被四福晋百般刁难,直到日正之时,她也不知簪完了第几个托盘里的牡丹花发簪,福晋依旧没挑选到合适的发簪。
那拉氏见年氏面色煞白,于是朝着西林嬷嬷使了眼色,西林嬷嬷施施然走到苏培盛面前。
“苏培盛,你去对面六必居给福晋定一桌午膳,福晋要宴请二位格格。”
苏培盛本想拒绝,可看见小年糕的面色愈发惨白,于是压着怒火,急步去对面六必居定午膳。
此时屋内只剩下四福晋三人和年若薇。
“年氏,妾就是妾,即便是入玉碟的侧福晋也是妾,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拉氏有些不高兴,合着年氏在她面前扮猪吃老虎,表里不一的说不喜欢四爷,肚子里早就揣上了孩子,害得她还未过门,就多了个嫡长子。
更让她气愤的是,万岁爷竟然在她与四爷大婚之时,赐年氏同一日入府邸,甚至还赐下正妻才能用的八抬大轿迎她过门。
此举已然是在打乌拉那拉一族的脸面,她焉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今天逮到年氏偷偷漏出王府的机会,趁机敲打敲打这不安分的南蛮子。
“你记住,无论今后你如何得宠,我都不会放在眼里,在王府里只有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郭络罗氏素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此时更是拔出佩剑,抵在那南蛮子脖颈上摩挲恫吓。
“你顶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还委屈你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让你来伺候是给你脸面,只不过是伺候嫡妻的奴婢而已,你若不安分守己,我定要你好看。”
“好了,年妹妹看着也是个老实人,你们别再为难她了,她出自知书达理之家,定也知尊卑有别。”
瓜尔佳氏素来是个端水大师,此时看见年氏的面色煞白,顿时开始和稀泥。
“回吧,你看你身子骨如此孱弱,今后又如何能伺候好王爷,回去多练练体魄。”
那拉氏看到年氏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于是不耐烦的赶她走。
“年氏,这是本福晋赏你的,拿着。”
那拉氏随手捻起托盘里一支略显庸俗的石榴五福金簪,别在年氏发髻之上。
“妾身叩谢福晋赏赐。”
年若薇扶着肚子,曲膝跪在四福晋面前谢恩,此刻她压着一肚子火,可想起四爷才因为她受罚,她不能给四爷再惹麻烦,于是只能咬牙逼着自己装孙子。
“年侧福晋,那奴婢就不送您下楼了。”西林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妾身告退。”
年若薇转身就要离开,忽而那拉氏严厉的声音再次传来。
“年氏!你怀着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竟敢如此大意穿着厚底鞋,你就不怕摔着孩子吗?脱了鞋再下楼。”
“是。”年若薇无奈的脱掉元保底鞋,拎着鞋子缓缓走下楼。
她忍着怒火正准备下楼,忽而身后传来她爹爹年遐龄的声音。
“女儿,你怎么在这?”年遐龄手里还拎着个鸟笼,此时看见自己的女儿拎着鞋子,满脸委屈,顿时诧异的挑眉。
“年大人啊,您该趁着女儿尚未嫁入王府之前,教教她何为礼义廉耻,上赶着要来这伺候未来四福晋簪花,赶都赶不走,她大着肚子还打扮妖娆,不知又要勾引谁。”
郭络罗氏扯着嗓子说道,引得过往的客人纷纷侧目。
“女儿,爹带你回家!”年遐龄气的将手里的鸟笼随手一丢,急步走到了女儿的身前。
“上来,爹爹背你下楼。”年遐龄朝着女儿折下腰,温柔说道。
“爹爹。”年若薇顿时委屈的趴在爹爹的后背。
“诶,咱回家。”年遐龄背着女儿缓缓走下楼。
此时苏培盛紧赶慢赶忙完了福晋交代的任务,准备来接小年糕离开,却恰好撞见年遐龄背着小年糕下楼。
“年大人,还是让杂家来吧。”
“不敢,苏公公您还是去找个合适的人,替你们福晋簪花吧,我女儿配不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眼睛瞎了?”年遐龄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顿时急眼了,于是仔细查看小年糕之后,这才发现她拎着鞋子,纯白的萝袜染着黑灰。
“雍王府的规矩真多啊,还不准我女儿穿鞋走路,天可怜见,幸亏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护着自己的掌上明珠。”
“哎呦年大人,您消消气。”
“苏公公别跟来了,免得到我家吃闭门羹。”年遐龄将女儿背入了自家马车,朝着苏培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苏培盛眼看着小年糕和年遐龄乘马车扬长而去,顿时欲哭无泪,心中愈发对四福晋恨之入骨。
他垂头丧气的驾着空马车回了王府,恰好遇到四爷下朝回府。
胤G手里拎着一盒点心,她昨儿闹着要吃南城门边上的豌豆黄,他今日恰好有空,下朝后就去买回来给她解馋。
苏培盛战战兢兢的跟在王爷的身后入了王府,一踏入前院大门,他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王爷面前。
“王爷,奴才该死,小年糕被年遐龄大人带回年家了。”
苏培盛瑟瑟发抖的将四福晋在花想容刁难小年糕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王爷雷霆万钧,当下就杖杀了外院的两个门房和一个车夫。
“苏培盛,将外院也清理干净。”
“爷,您不留喉舌了吗?”苏培盛诧异的问道。
“只留下汗阿玛的人,旁的都不必再留!”胤G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连午膳都来不及吃,就急急忙忙让苏培盛备马车赶往年家接人。
此时年家险些乱成了一锅粥,年遐龄气的想杀人,方才女儿一回来就见了红。
他当时看着满手的血,恨不得立即入宫面圣,求万岁爷收回赐婚旨意。
赵氏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更是心疼的直掉泪,早知道当初就该快刀斩乱麻,让女儿立即与陈家嫡长子完婚,免得今日因妾身的身份,被人随意凌辱打骂。
“老爷,王爷来了。”
“你请他回去吧,就说我没空,家门不幸,嫡女沦为妾室,还未入门就被嫡妻欺凌,如今女儿都被折磨的小产了,老夫无心招呼。”
年遐龄气的阴阳怪气的说道。
守在一旁的年羹尧听到爹爹在说气话,心中暗道不妙,赶紧悄悄的溜出了姐姐的闺房。
他正要出门去通知姐夫,忽而眼前一花,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私宅。
他顿时警惕的拔剑相向,却发现翻墙入内的是姐夫雍王爷。
“姐夫您别着急,姐姐的孩子还在,只是见红了,需躺在床上静养一个月安胎。”
跟在四爷身后的苏培盛方才听到小年糕小产,他眼前一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
此时听见年羹尧说小阿哥俺让无恙,险些喜极而泣,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即便是万岁爷发话,他死都不会再抛下小年糕一人。
“王爷来啦,您还是去找合适的妾,给您那尊贵的嫡福晋簪花吧,我女儿笨手笨脚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臣觉得她配不上您,正准备让她出家当姑子呢。”此时年遐龄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爷若无旁的事情,就请回吧,免得旁人说我女儿没教养,不知廉耻。”
赵氏愈发对这个女婿不满意,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沦为妾室,她就愈发看不顺眼雍王。
“今日之仇我定百倍讨回,胤G对不起二老,更对不起吾妻年氏。”
赵氏冷不丁听到雍王爷称呼女儿为吾妻,她顿时有些纠结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身为王爷,他对薇儿的确不差,可就是因为他是王爷,薇儿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和敌意。
“王爷,小女险些小产,还是呆在年家吧,至少没人将她当成奴婢凌虐,您说是不是?”
年遐龄不咸不淡的说道。
今日他是真的憋着一肚子火,如今他致仕闲赋,愈发将权势看淡,只一心一意守着妻儿度日。
若谁敢欺负他的妻儿,他定让那人生不如死!
年遐龄正要继续嘲讽几句泄愤,忽而屋内传来女儿虚弱的声音:“爹爹,是不是王爷来接我了?”
年遐龄正要矢口否认,可年羹尧那小兔崽子竟然打开了房内。
一眨眼的功夫,那雍王爷竟然用轻功飞入女儿闺房内,他顿时气的捶胸顿足。
胤G忧心忡忡入了年氏闺房,此时屋内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赵氏早就料到那雍王爷今日定会赶来见女儿,所以故意没让丫鬟收走满是血迹的铜盆,和女儿换下的血衣,就是想让雍王爷亲眼看看,他那嫡福晋造的孽。
让他更心疼她可怜的女儿。
“爷,我没事,大夫说孩子还好好的,我躺一个月就好了。”
“大夫说我不能移动,更不能颠簸乘车,不如就让我呆在娘家安胎可好?”
“好。”
“是爷没照顾好你和孩子,爷该死。”
“爷别自责,是我执意要出门。”年若薇握紧四爷的手掌,缱绻摩挲。
胤G满眼愧疚的伸手抚着她苍白的脸颊,那一满盆血水和她染血的衣衫,更是刺痛他的眼眸。
四爷只一个眼神,苏培盛就麻溜的将染血的衣衫卷入包袱带走。
苏培盛记得今日入了那雅间,的确闻到一股特别的熏香,他不得不防,特意将此微不足道的细节告诉了四爷。
此时他一靠近小年糕换下的血衣,就嗅到那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被血腥气息掩盖,似有还无。
苏培盛素来嗅觉异于常人,自然能嗅到那特别的香气。
此时苏培盛和四爷主仆二人,顶着年遐龄夫妇的阴阳怪气陪着小年糕,一直熬到了晚膳之后,才被年遐龄夫妇亲自扫地出门。
马车内,苏培盛看着满眼疲惫的四爷,忍不住义愤填膺:“爷,您对年遐龄夫妇也太过于纵容,奴才觉得他们有些不知主仆尊卑。”
“无妨,他们也是爱女心切。”
“可查到线索?”
“奴才让柴玉拿着血衣去寻神医叶天士了,估摸着这会柴玉也该回王府了。”
“嗯。”
胤G主仆二人踏着夜色入了王府书房内,此时柴玉恰好回到王府。
“爷,叶神医说这衣衫的香味的确有古怪,上头的香气里,夹杂着罕见的天山马麝的当门子。”
“幸亏年糕怀胎的月份大些,否则若是不足两个月的胎儿,不出一个时辰必定小产。”
“呵,她既喜欢用这歪门邪道,就百倍奉还给她吧。”
“奴才遵命。”
苏培盛满眼狠戾的点点头,当下就秘密让潜伏在四福晋身边的暗桩行动,他咬牙切齿,心中发誓定让那拉氏这辈子都没机会怀上孩子。
……
九门提督费扬古府邸。
四福晋的贴身女婢秋蝉将一封密令撕碎后咽入口中,她镇定从容,从府邸假山后的白色牡丹花盆里取来一个看着朴素的镯子,若无其事地佩戴在了手腕上。
紧接着她如往常那般,在每日晚膳之后,都从小厨房里取来血燕伺候格格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