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篌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吼道:“你鬼叫什么?!”
那女子捂着脸蛋,跌倒在一旁,琵琶摔在身边,眼里盈盈含泪,抽搭了几下却不敢哭出声来。
我见状,手悄悄按住了暴雨梨花针的机关,暗暗防备着。
涂山篌手指着涂山Z,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叫你不用管了吗?!怎么,还没当上族长,就着急管到你大哥头上了是吧?!”
涂山Z不卑不亢,开口道:“族长的事先不说,你就说如若我不管你,你从哪里拿钱堵这窟窿?难道要回家让奶奶给你收拾这摊吗?倒不如我给你收拾干净,你老老实实跟我回青丘。”
涂山篌气得一挥手,几波红光破空而来,而身旁的长宝一伸手,几支绿色蔓藤样的光闪过,将那几波火灵团团包裹住,最终光芒消失,徒留几缕绿叶飘飘然掉落到地上,随即化作轻烟。
范大公子这才站起身,慢腾腾地说道:“G~莫要动气,伤了兄弟间和气。大公子,你看看,你家弟弟对你多好,给你还了赌债,还要领你回家呢!”
涂山篌恼羞成怒道:“这么点儿钱还用得着搬出他这尊大佛?!他这是巴巴儿地来,亲自上门羞辱我呢!”
涂山Z听了这话,“腾”地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掷地有声地说道:“大哥,你莫要曲解,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刚好在附近,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是啊,你范大公子素来诡计多端,是个挣钱不要命的主儿,人家自然担心自家的好大哥被你诓骗了来,扣住不让走呢!”谭公子玩味地转着酒杯,淡然地接茬。
范大公子一张黄脸红了又白,看看手边那一箱金子,最终还是按捺下去,笑着开口道:“谭兄,你这玩笑可开得有点过,我哪能扣着人不走呢?你刚来不知道,这几天涂山大公子想吃辣我不敢给弄甜,想喝酒我就几坛几坛地从轵邑城运来上好的陈年女儿红。他都没提过想走,我又哪里会扣着他呢?”
谭公子抬头看向范大公子,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是啊,你也不想想,你图人家钱,人家图你貌美如花么?在你这窝着这么久赖着不走,你好香是么?”
范大公子愤怒地站起,指着谭公子骂道:“好你个姓谭的!你来我好心请你吃饭喝酒,你抽什么风?!”
一时之间场面剑拔弩张,那琴师早就不敢弹下去了,缩在琴后面瑟瑟发抖。
几个女人也是脸色发白,其中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年纪稍长,竟大着胆子爬起来走到范大公子身边,伸出纤纤蔻丹手,连连给他抚着胸口,嘴里娇声道:“好啦好啦,范大公子消消气!我们再给公子们演一场,公子们喝喝酒瞧个乐儿,有什么事慢慢说嘛,好不好?”
范大公子阴沉着脸,突然一抬手,一道金光闪过,那女子随即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她的手,还戴着镯子,在手腕处齐齐被割断,应声落地,镯子叮铃一声。
范大公子瞪着她啐了一口,说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子气头上来劝和?!”
那琴师不再躲着发抖,呼号着“小红!”,从琴后面窜出,扑过去捧着那小红血流如注的手腕,手忙脚乱地想要给她止血。
我抖了一抖,侧过脸去不忍再看。涂山Z于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袖,随即道:“范大公子,你这……是否有点过于残忍了。她那是弹琵琶的手,你砍了叫她以后怎么活?”
范大公子讥笑道:“卖艺的臭娘们儿,我管她怎么活?!大不了赔几个钱就是。贱命一条,能值多少钱?”
涂山Z幽幽一叹,对那琴师道:“这里有些银子,你且先陪她下去,尽快寻个医者――”
话音未落,他生生止住,一个起身竟从桌后飞身向前,右手划了个半圆,手中化出一把晶莹剔透的长冰刃,刺向谭公子。
原来那谭公子之前说腿上有伤,此刻竟是站了起来。他左手翻转,手中化出一把火红的长刀,接住了涂山Z这一招。
涂山Z在空中一个转身,衣袂纷飞,借着身体的重量向下压去,那谭公子吃劲,奋力格挡了一下,一个横跃借劲缓了去势,却没躲开冰刃,被划破了衣服。
刺啦一声,谭公子的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竟是厚厚的棉花。原来他这魁梧的身材也是伪装。
第119章 中毒
涂山Z落了地,冰刃一横,戒备地说道:“是你!”
谭公子哈哈一笑,脱了玄色长衫,里面的棉花袄也被他除下,露出里面另一身白色劲装来,原是个瘦长条的身量。
谭公子笑道:“是我。不过我很好奇,我们并未正面见过,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涂山Z的目光随着他动作而动,说道:“你虽然乔装,但是脖颈和后脑处无法改变,方才我见你转头看向外面,就认出来了。毕竟我追了你两次,第一次在晚上兴许看不真切,这第二次可是在白天,而且刚刚过去没几个时辰,你就这么自信我认不出你?”
谭公子收了长刀,纵声大笑:“好!好!不愧是青丘公子!果真聪明绝顶,名不虚传!”
涂山Z见他收了兵器,也并未放松一丝一毫,仍举着冰刃问道:“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范大公子站起身,奇道:“青丘公子,谭公子,你们在这里打什么哑谜?怎么我都听不懂?”
谭公子不答也不看他,只笑着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罢他静静地看着涂山Z。
我刚觉得有些奇怪,却眼见着涂山Z突然手中冰刃掉落,人也捂着腹部倒下,心头大震,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拨动暴雨梨花针向那谭公子射去。
谭公子伸手抓过脚下的琴师,将他挡在身前,那疾疾银针如骤雨,尽数钉在琴师身上。
那琴师仅来得及说出一句“小红……”,便头一歪,鼻中口中均流出黑色的血,再不动弹了。
我跑过去半跪下扶住涂山Z,颤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涂山Z眉头紧锁,眸色深黑,低声说道:“灵力尽失,四肢无力。你莫顾我,先看敌人。”
我抬头一看,谭公子半坐半躺在身后的椅子上,手里还抓着那琴师,正不错眼珠地盯着我们。
我一边戒备着他,一边嘴里唤道:“长宝,来帮我把公子扶回去。”
“姑娘,我也动不了啦。”长宝带着歉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不敢回头,把涂山Z的胳膊绕过我的后颈,借着挺直身体的力度把他带起来,嘴里问道:“长宝,你也没力气了?”
长宝叹了口气,答道:“正是。”
我用身侧支撑住涂山Z,虽然他瘦削,但毕竟是个男子,还是有点分量的,此刻压下来还真让我难以行动。
屋子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那个小红已经失血昏了过去,琴师的血腥气也直往鼻子里钻。我大着胆子回身一看,长宝坐倒在桌子旁,柔儿和小桃也一远一近地倒在地上,不停眨眼,一脸惊恐,像是连开口呼救或是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任由恐惧的泪水肆意地淌到地上。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很,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一个人下地走动,或者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能自如地动弹。
“看来咱们兰香姑娘真是天赋异禀啊,此刻还能垂死挣扎。”涂山篌软倒在椅子上,仍不忘出声讽刺。
“她只是没用灵力而已,一旦用了一次,不出多时,只怕跟你们一个样儿。”谭公子在琴师身后出言道。
“那你大可放心,她灵力虽有,但是却早忘了怎么用了!”涂山篌翻了个白眼道。
“谭公子,所以你这是演哪出呢?你是不是给我们下毒了?然后你自已也陪一杯?赶紧解了!有什么事情好商量!”范大公子瘫在椅子上,说话气力却不减。
“阿端,你还不下来料理了她?!我身上这人重死了,血流了我一身!”谭公子照旧是不答,只微微抬了头,向天花板说道。
我听了这个名字,汗毛直竖。
轰隆一声,屋顶破了个大洞,一个人被扔到地板上,头发凌乱,身上带血,正是晕过去的幽。
另一个人轻飘飘跳下来,也是一身白色劲装,面上系着面巾,但是我认识他的眉眼,正是那专做杀手买卖的鬼方端。
他拍拍手,激起一阵轻尘,开口笑道:“谦哥哥,你平时沾的血还少了?怎地此刻突然讲究起来了?我这不是,等着毒散一散,散尽了再下来嘛!”
涂山篌双目圆睁道:“你是鬼方谦?!”
那谭公子斜眼看他,笑道:“涂山大公子有礼了,正是在下。”
范大公子眼珠子都要吓掉了,口中荷荷作响,半晌才说出话来:“谭……鬼方公子,平日里我待你可不薄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哇!”
鬼方谦终于回了他:“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来杀你的。”
范大公子明显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高声道:“在我这里杀涂山家的也不行!这个……我可担待不起!我原本只是想请他们来吃饭喝酒而已啊!”
鬼方谦没再与他废话,只是皱了皱眉喊道:“阿端!你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动手?!”
我把涂山Z护在我身后,看鬼方端向前走了两步,阴影把我和涂山Z覆盖住。
“你休想动他!你若是伤了他,我定要你百倍千倍偿还!涂山家也定会集举家之力,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们。你们虽然灵力高强,但是敌不过人多,也敌不过天长日久的悬赏通缉。哪个出钱雇了你们,我们涂山家出十倍!”我手心渗出了汗,仍强作镇定地抬头与鬼方端对峙。
鬼方端摘下面巾折好放进怀里,“嗤”地笑出声,开口道:“你像个炸毛的猫似的,在这嚎个不停。我说过,能不杀你,还是不杀你的好,现在依然作数。”
我瞪着他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我在说我家少主,青丘公子。”
鬼方谦有点急了,怒道:“阿端!你跟个丫鬟墨叽什么?杀便杀了!”
我感到身旁涂山Z的手微微一动,像是要举起来,但是仅仅是动了一小下,再难举起。
我看向他,见他眼瞳如墨,眸光如剑,眼中有了血丝,正悲悯地看着我。那目光,似有不舍,似有不甘,更多的,是焦急。
我不顾礼法规矩地在袖子下抓住了他骨肉匀停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我在。
有我在。
第120章 兄弟
“谦哥哥,你叫我来帮忙,可没说要杀人。我杀人可是另外的价钱。再说了,若不是我帮忙,你又怎知涂山家的暗卫高手在哪,今晚又怎能如此顺利呢?”鬼方端看向鬼方谦,笑着说道。
随即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们重叠的袖子上,笑容凝固了。
鬼方谦冷哼了一声,说道:“虽然这消灵散好用,但是灵力不同效力也不同,为免夜长梦多,我劝你还是早早结果了他们,不然差事干砸了回头爷爷怪罪于我们,可又是一顿责罚。”
他笑笑:“那是舅伯之前干砸的,三舅爷气还没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难得见个熟人,聊几句没什么的。哦对了,青丘公子,你莫要强行催动灵气,没用不说,适得其反倒重伤脏腑,这笔买卖不划算的。”
我闻言一惊,看向涂山Z,对他猛摇头。他咬了咬嘴唇,终于点了点头。
鬼方端蹲下来与我平视,开口道:“对不住,家里规矩,接了单就不能临阵倒戈。不然个个向我求情,十倍百倍地加码上来,我难不成还要来回传话,看谁最终价给得高?”
我闭上双眼叹了口气,又缓缓睁开,问道:“那你说,你不杀人,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挠挠头,嘻嘻一笑,说道:“听闻涂山家得了个藏宝图,我们是来借走看看的。”
我苦笑道:“说得倒文雅,那如果我们说不借,你就作罢了不成?”
他咧嘴笑道:“那自然是不成啦。借不走,我就只能抢啦。所以,你还是趁早乖乖交出来吧。”说罢他头一歪,向我伸出手。
我盯着他,说道:“我有一事不明白,你先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他回道:“好啊,什么事?”
我问道:“我也喝了酒,可是我没事,长宝未喝酒,却中了你们的招。你们到底是怎么下的毒?”
他笑笑,答道:“毒不在酒中,事先下在了那跳舞的女子的衣服上。待毒慢慢挥发,当时全无症状,是以多当做寻常的女子脂粉香,不以为意。但一旦催动一次灵力后,不多久便灵力尽失,随之四肢无力瘫软,灵力越是高强,见效就越快,恢复就越慢。但是对于没有灵力的人,不过像这些歌女一样,过一阵子便没了力气,再过一阵子就恢复了。”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可有解药啊?”
他一摆手:“一问换一问,你还没回答你的。”
我只好答道:“藏宝图不在我们手里。我只听说――”随即我转头看向涂山篌,看到他面容扭曲,一脸惊恐和愤恨。
“听说大公子前阵子大肆搜刮购买各种藏宝地图,或许他手里有。”
鬼方端站起来,看向涂山篌说道:“哥哥弟弟谁有都是一样的。那么,涂山大公子,藏宝图在哪里呢?”
涂山篌咬牙不作声,怒目而视。
鬼方端手一动,一道红光抬起他身后的长剑,直直送到了涂山篌咽喉处,仅剩寸余,悬在空中。
涂山篌赶忙开口道:“在我怀里!在我怀里!我动不了,拿不出来!”
鬼方端一个纵身蹿到他身前,收了长剑背在背后,伸手去他怀里掏。
他掏出一块精致的帕子,随手丢在地上,又伸手进去,这回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牛皮纸,打开来看了眼。
范大公子惊道:“这不是我书房里的吗?!涂山兄你……你何时偷了去?!”
涂山篌脸色发红,叫道:“我哪是偷?!我是……喝醉了顺手拿的,看着画得有意思。”
我见那牛皮纸下面锯齿毛边儿的,心念一动,这不正是我们从至英帮寻到的地图的另一半吗?想来是涂山篌的小厮找到了另一半,只是还不知道他给没给涂山篌看过就弄丢了。
我和涂山Z交换了个眼神,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我感觉到他的手紧了紧我的手,一瞬间,我们十指相扣,心意相通。
伺机而动,总有出路。
这是他未说出口的心声。
鬼方端向涂山篌问道:“另一半呢?”
涂山篌回道:“不知道。我只寻到了这一半。”
我出声道:“鬼方公子,我可否……也看一看?若我在哪里见过,兴许看了就能想起来。”
他点点头,说道:“那你过来吧。反正只有一半,也不怕你偷偷记了去。”
我把涂山Z轻轻放到地上,走了过去。
他捏着那张纸,给我看了一下,问道:“你可有头绪啊?”
我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头绪。”随即我蹲下,捡起那枚被他丢在地上的帕子,对着烛光又看了看,开口道:“这帕子看起来也没有夹层,估计没缝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