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给真奈在附近买一栋高级公寓吧。”柊真绫心疼地对妹妹说。
真奈婉拒,“不用了,高专位置很偏僻,最近的住宅区有五六十公里,平时通勤太麻烦了。”
五条悟平时就住在东京著名的富人公寓区,但她不像五条悟一样,术士可以做到快速移动,每天通勤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就住在校内,平时有什么紧急任务也好及时赶到。
她怕过度保护的哥哥又胡思乱想,连忙开始赶人。
“哥哥,你赶紧回去吧,最近不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吗?”
自从真奈名义上回到柊家后,柊家从高层那边接到的委托也多了起来,柊家能用的人少,柊真绫忙的时候好几天都要连轴转。
因此真奈还以为哥哥会托柊家的人送咒具过来,没想到他是自己亲自过来,她也从哥哥的眼睛下看到了淡淡的青黑。
大忙人哥哥不放心地又和真奈说了很多话,才在自己心腹手下的催促下离开了高专。
真奈送走哥哥回到员工宿舍,发现五条悟已经支开了学生们,甚至还吃起了她烤的小饼干。
“五条老师,不是说要谈论下次的任务吗?”真奈拿这个散漫白毛毫无办法,今天下午忙碌的五条悟会出现在校园里,是因为她和他约好傍晚一起谈论下次的任务。
饼干也是真奈提前烤好的,不过不是为了招待五条悟,而是为了报上次的芥末草莓蛋糕之仇。
不过就像真奈说的,她数次报仇五条悟失败,已经打算大人有大量的放过他了,那管可能成为罪证的芥末,也被她给毁尸灭迹了。
——哼,才不是因为根本斗不过他!
至于饼干,她本来打算留着自己吃,又担心发胖,刚好送了一半给哥哥,一半拿出来待客,烤小饼干的手艺还是当初做偶像时为了回馈粉丝才锻炼出来的。
顺带一提,这里没有烤箱,她又是用自己的火烤的。
五条悟嚼嚼饼干,可怜的小熊被他咬得嘎嘣脆,看起来不像是讨厌的样子,偏又要点评道:“不够甜,小真奈,下次多放点糖。”
真奈早就习惯了他这副似乎对一切都随心所欲的样子,“再甜,你就要成为第一个因为糖尿病住院的咒术师了。话说,五条老师你突然这样,不会是上头的人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吧。”
“bingo!”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把一块不小心被烤成畸形的小熊饼干塞进真奈嘴里,“奖励你的。”
“不要拿我的东西来奖励我。”刚正经起来的真奈,嘴里被强行塞进了一块饼干,被迫含糊不清地说话。
她只好不满地瞪着五条悟,把嘴里这块饼干吃完,他这过分亲昵的举动,她已经习惯了。
这男人自由自在的样子根本不像刻板保守的日本人——这人对谁都是一副失散多年的老友的模样。
和小时候的他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线人说那里出现了宿傩的手指的气息,所以虎杖也得去。”五条悟摩挲着下巴说,懒洋洋的语气和模样,让真奈想到了一只慵懒傲娇的猫咪。
她摸了摸嘴角,怕还有残留的饼干渣影响自己的形象,“然后呢,难不成五条老师要告诉我,你是个公正无私的好老师,干脆让剩下的学生也一起跟着去了?”
顿时,五条悟像头上冒出了小花花,双手捧脸,语气荡漾到仿佛中了一年份的超级甜品自助,“小真奈真了解我,难不成什么时候当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他解释着,“哎呀,人家像小真奈一样不小心,把任务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结果被风吹起来,就被进来的惠和野蔷薇看见了。”
“我不同意!”真奈大声拒绝。
她这次真的生气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故意让他们两个人看见的。
“别这么生气嘛,难不成小真奈想独吞几亿日元的佣金吗?”
同事生气的时候有点像快爆炸的河豚,五条老师伸出手指,试图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看看是不是真的会爆炸。
真奈一把打开他作恶的手,“你明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五条悟被她弄得没辙了,他顺手捞起眼罩的一角,露出像是被藏起来的珍宝般美丽清澈的湛蓝色眸子。
这双眸子里正倒映着少女盛怒的模样,而它的主人扬了扬嘴角,“我可是最强的,放心吧。”
真奈冷静下来,坐回了椅子上,“我不是怕学生们受到伤害,你也知道,那种人...”她改了口,“那种怪物有多么恶心,最起码等他们再成熟一点,再去做这样的任务。”
“小真奈还是这么溺爱孩子。”说话的五条悟突然笑了起来。
那双堪称神迹的强大六眼,不带任何亲近意味,就这样注视着她,真奈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似乎从来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打算,而他们两人似乎也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或许注意到了眼前人的落寞,又或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怎样都好,五条悟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是,就算是小真奈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走到真奈坐着的椅子旁,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暧昧声音说:
“小真奈应该还没忘记,自己其实是顶着缓刑犯的身份躲在高专当老师的吧?”
第07章 任务中途
列车窗外是低矮平坦的绿地,天很蓝,乳白色的云连成一片。这里的居民很少,颇有年代感的轨道另一侧,有时也有会驶向相反目的地的另一辆列车迎来,直到交会,然后又互相消失在车窗狭小的范围内。
野蔷薇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千篇一律重复的绿地,叹了口气,“真的好无聊啊,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想到是从乡下到了另一个乡下。”
她看向狂吃便当的粉发少年,“虎杖,你也说些什么啊。”
虎杖把最后一块巨大的天妇罗炸虾吞进肚子里,“钉崎,这里的车站便当味道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要再来一份吗?”
“不是要你说这个,你都吃下十份便当了,居然还能吃得下吗?”
钉崎看着十份被叠在一起的空便当盒,以及又打开一份特色车站便当的虎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怎么这么能吃。
“当然,我爷爷说过,要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打架。”虎杖嘴里含着米饭,吃得快却不粗鲁,含糊不清地说道。
算了,钉崎默默移开视线,看向正在看书的伏黑惠,“伏黑也说点什么啊,只有你一个不无聊实在是太狡猾了。”
“给你。”于是伏黑惠把手里正在看的书递给钉崎,转头又在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另外一本书。
“……”
钉崎怒了,“你们两个男人,还真是读不懂空气,你们居然没发现今天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吗?”
“柊老师和五条老师吗?”虎杖问道,转眼间,他就吃完了新打开的那份便当,拿着一张纸巾擦去嘴角的残渣。
“大概吧。”伏黑惠回答。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确实很恐怖。”虎杖对着他点点头。
“难不成是吵架了?”钉崎说。
“也许吧。”伏黑惠答,他们两个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不可,难道他们不知道前面坐着的主人公能听见他们说话吗?
大侦探虎杖断定:“一定又是五条老师做了过分的恶作剧。”
“喂,你们几个,在背后说老师的坏话可要小声一点!被你们说坏话的老师们不仅和你们在同一节车厢,还就坐在你们的旁边哦?”隔了三排座位的五条悟果然听见了,朝着他们这边做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我们说五条老师的坏话,好像被他听见了,怎么办,钉崎?”虎杖举起手臂打招呼,哦了一声,转过头问旁边的钉崎。
“说五条老师坏话的人好像只有你。”钉崎推开他的脸,让虎杖一个人面对着五条老师的方向,冷漠地说。
“没错。”伏黑惠也残忍地拒绝了星星眼企图拉他下水的虎杖,加入了钉崎的阵营。
“算了,大人有大量的五条老师就原谅你们一次。”转过身和虎杖打招呼的五条悟重新转回来坐好,那双长腿又回到与其占地面积对比起来格外狭小的座位中间,和真奈挤在一起。
可恶,日本的列车设计师设计空间的时候,就没想到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米九的日本人要坐列车吗,被霸道挤压了空间的真奈听见五条悟对她感叹:“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呢。”
“五条老师,不要表现得我们两个人好像是感叹青春的老人一样。”她还在生昨天那件事的闷气,把头故意埋在正在看的那本高挑御姐风模特作封面的时尚杂志里。
她把自己被五条悟长腿挤压到无处安放的腿转移到另一处更宽敞的地方,并向他抗议:“五条老师,明明这节车厢只有我们几个人,为什么偏偏要和我坐在一起。”
“我只是想和你打好关系嘛,没想到小真奈这么容易生气,好了,投降投降!”五条悟说着,举起双手,像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一样,就这样幼稚地投降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真奈放下那本早就看烦了的无聊杂志,凶狠地威胁对面这个六眼,“五条老师,你知道吗,一般通缉犯可是很记仇的——”
“唔哇,这模特还真漂亮。”
真奈话还没说完,她的克星五条悟便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抢走了那本杂志,并对着封面女郎发出夸张的赞叹。
他恨铁不成钢地惋惜:“要是小真奈也长成这样就好了,威胁人的时候肯定会更有气势呢。”
站起来,从做鬼脸的五条悟那里抢回杂志,并迅速塞进包里拉上,真奈才咬着牙说:“那我长着现在这张脸,还真是对不起了,五条老师。”
以捉弄同时为乐的五条悟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时,这节车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身材中等,头戴标准列车员帽,帽下样貌普通到让人很难记住的列车员走了进来,向车厢里的乘客们鞠了一躬,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抱着婴儿的女士。
“给各位乘客带来困扰真的很抱歉,这位女士的孩子可能是害怕生人,在其他的车厢里哭个不停。其他的车厢都坐满了人,只有这节车厢还有比较多的空位置,能让她坐在这里吗?”
那名抱着孩子的女士,也向着车厢最前面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几个学生鞠躬,“真的很抱歉,但是这孩子一直哭个不停,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打扰你们。”
她怀里的婴儿也仿佛听得懂母亲的话语一般,断断续续的嘶哑的哭声响起,婴儿的母亲轻轻拍了下他的背部,哭声又变小了。
好像是在告诉大家,这孩子不会给你们造成很大麻烦的。
真奈看了一眼五条悟,然后说:“没什么麻烦的,您一个母亲带着孩子独自出门也不容易,我们这里还有很多空位置,请随便坐。”
列车员和抱着婴儿的女士连连道谢,那名女士找到一处远离其他人的座位坐下,像是不愿意打扰这些陌生人,而那名列车员做了一件好事,也格外开心地离开了这节特殊车厢。
没过多久,叮咚几声提示音,“列车已经达到和歌山站,请需要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行李,及时下车。”
真奈她们的目的地是列车的终点站,那名女士似乎也不在和歌山站下车,她轻拍着自己的孩子,小声唱起了摇篮曲。
看了眼一脸无所谓,还在玩着无聊的手指游戏的五条悟,真奈挑衅了一句“幼稚”,就抛下他坐到了三个学生的身边。
虎杖热情地邀请她参加他们的游戏,“柊老师要玩吗?”
他的脸上贴了不少白色纸条,而剩下两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反而是一边看书一边分心来打的伏黑惠脸上的白色纸条最少。
“我就算了,我不擅长玩这种纸牌游戏,万一脸上被贴满纸条可就太丢人了。”我可不想被某人嘲笑,真奈摇摇头表示拒绝,“你们小声一点,别打扰对面的那位女士。”
“我没事的。”那位女士听见真奈提到了她的名字,对着这边笑了一下。
真奈顺势坐到她的对面,而她也不慌不忙,对着真奈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听小姐说话的口音,应该是东京人吧,小姐是去旅游吗?”女士问,她说话时有关西口音。
发现真奈注意到了她的口音,女士羞涩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话的口音是不是很土气,因为老家是这边的,这次也是回乡参加一位亲戚的葬礼。”
“节哀顺变。”真奈安慰她,同时,目光好奇般看着被母亲抱着的小婴儿,“这孩子长得真可爱。”
“是吗?”这名女士忽然笑了笑,自家孩子被人夸奖,得意过了头,嘴角和她表现出来的腼腆性格相反,扯得十分夸张。
突然,钉崎从后面出现,神色紧张地拍了拍真奈的肩膀,“真奈老师,虎杖和伏黑好像晕过去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五条悟正在试图叫醒忽然昏迷不醒的两人。
真奈和他对上目光,五条悟像变了个人似的,隔着眼罩也能让人感受到六眼中的寒意,冷冷地看着她,“柊老师,你在做什么。”
一团蓝色的火焰升起,阻挡着他的靠近,真奈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似的,居然挟持住了那个刚才还在和她说话的女人。
小婴儿发出凄惨的啼哭,母亲不知是出于爱子心切慌了神,还是另有别的原因,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不肯放手,看样子就像是真奈一次性挟持了两名人质一般。
她的背贴在列车墙壁上,咒具扇子顶端冰冷的刀尖抵在人质母亲的脖子上,火焰也包裹在她们的周围,成功逼得其他人不再靠近。
被火焰逼得后退大半步的钉崎失望地看着她,“真奈老师,你在做什么!难道你要杀了这对无辜的母子吗?”
“不是的!”真奈发现她能通过运转体内的咒力来抢回身体控制权,现在已经能控制喉咙发声了。
可是行李架上的铁质栏杆却松动起来,钉崎正在发动自己的咒术。
钉崎,为什么要攻击我....真奈低头,发现手上的扇子居然自己划破了人质的喉咙。
受到惊吓的人质浑身发抖,眼里不断留下绝望的泪水,也许是害怕真奈丧心病狂对婴儿出手,她反而把以自身为肉盾,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婴儿放声大哭,美丽却恐怖的火焰屏障似乎在这一瞬间弱了一瞬,五条悟抓住这个破绽,逼近到真奈身边。
“真不愧是手里有过很多人命的小真奈,坏事做得可真是熟练。”
“不是这样的!”想起了某段记忆,受到刺激的真奈尖叫着否认,却又马上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潜意识告诉她,她可能中了别人的咒术陷阱,最好先逃出这个地方再从长计议。
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完全回到了她这边,在五条悟动真格之前,真奈当机立断把人质丢向他,打算破窗而出,“五条悟”接住救回来的人质,游刃有余的笑容却顿时僵在了脸上——
蓝色火焰吞没了无辜的婴儿,在几乎透明的纯净蓝色中可以看到小婴儿正在一点一点被燃烧,哭声也从凄厉刺耳到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