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平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张帆：“我老婆这个事儿，多谢张总了！那个人赔了我们两万，要不，这钱抵张律师的律师费吧？”
他忐忑的语气，让张帆听了，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确有欠妥当。
自己有钱了，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了暴发户的行径。
这样的做法，无论是对李跃平，还是张律师来说，都不利于保持一个健康的人际关系。
还好李跃平老实，要不然张帆很可能就被当冤大头了。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这种事情太多之后，李跃平的这种老实，可能经不起太多的考验。
“钱是赔偿给你们的，收着就好！”
张帆微笑着，态度谦和：“我当时太过冲动了，没有考虑到这么做会给你们造成压力，不好意思，我以后注意！”
“瞧张总这话说的！”李跃平诚惶诚恐：“张总仗义，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压力是有一点儿，怕张总嫌我们拖累，说真的，要是没有张总，我们夫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事情过去就好了！”张帆轻声安慰：“今天路程比较远，要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本职工作，张总放心，这么点儿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李跃平对自己的专业能力，非常自信。
没多久，他们就在律所接到了张律师。
跟上次不同，还没上车，张律师已经春风满面，热情的打招呼：“张小姐好！”
张帆微微点头，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一个位置。
“张律师，这回请你帮忙的事情，比上次的要稍微复杂一些。”她略带歉意的开口：“上次我被舅舅批评了，说我做事有失分寸，叫姜家其他人没了面子。”
她这么说，是为了接下来谈律师费时，做个铺垫。意思很明确，我不可能像上次那样，给你那么多了。不是我不给，是你们老板不同意，姜家人不愿意。
“了解，了解！”
张律师笑着点头：“能跟张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之前算是您给我的开门红包，十分感谢！接下来，我们随行就市，做多少事，拿多少钱，我绝不敢多要张小姐一分！”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不过张帆也的确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律师。
“张律师是个通透的！”张帆笑笑：“事情是这样的，张宏图是我养父母的儿子，我养父母在我出生的时候从医生手里买的我。我跟他们有一系列的官司，正在进行中。
今天请你过来，是因为张宏图想找我借三十万，以他们的老房子做抵押。
这房子是自建房，宅基地不能对外流通，而我的户口，一直是落在村里，算村里的村民。”
“明白！”张帆话刚落，张律师便把话头接了过来：“这房子，张小姐想要，没问题！关键是三十万的借款能不能按时归还。如果他们能的话，这件事情，也许得另外想办法。”
“他绝对不能！”
张帆嘴角勾着冷笑，非常笃定：“他借钱是为了买游戏装备，高价值的游戏装备如果挂商城出售，公示期需要一周，而他跟我约定的还款时间是两天！
就算他线下交易，两天的时间，也很难成交。况且，他就没打算还，二天不过是用来骗我的！”
“哦……还有个问题！”
张律师微微蹙眉：“据您所说，张宏图是您养父的儿子，那么他应该不是户主，这个抵押，可能做不得数。”
“张宏图有实力，让这个抵押作数！”
一个人一旦入了魔，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从小到大，张宏图无论做错什么，他父母都会为他兜底。
所以，他从来不怕闯祸！
张律师不确定张帆指的这个“实力”是什么，但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就直接跳到下一步：
“既然这样，那我即刻起草合同！”
汽车在高速上行驶，张律师的笔在公文纸上，沙沙作响。
“还有一件事情！”张帆有一种感觉，这个事情找张律师，应该能办到。
“这一家子好耍无赖，可我又想拿到房子后，即刻把他们赶出去，将整座房子，全部推平。不知道张律师有没有什么熟人，可以介绍给我的？”
张律师起草文件的手一顿，回头看向张帆，表情严肃：“张小姐放心，整件事情，我都可以全权处理。包括施工队，设计师。您推到房子后，想要建个什么样的？”
“我要建一个带围墙的公园！”
张律师一愣，竖起大拇指：“张小姐的果敢令人佩服，今天只需要您出面，把合同签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所有的费用，今天午夜之前，我一定发到您的邮箱。
公园里是否要请两个保安？”
张帆把房子推了建公园，无非就是想让张金柱一家人，无家可归。推和建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张帆肯定不可能在那里看着。
如果张金柱一家又住进去了，膈应人不说，万一到了冬天，他们在里面冻死或者冻坏了，又得有场官司打。
所以，找两个人在那里看着，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以请！”张帆微微一笑：“最好还要安上摄像头！”
……
四环外，张家老宅。
张宏图三天两夜，只眯了两三个小时。他一闭眼，就是跟人PK的场景。
不是游戏角色PK，而是他真人穿了装备跟人打。每次都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还被人骂。
游戏里，被他打败的大佬，找了更强的顶级玩家过来，组建了一支“屠狗队”，无论他从哪里登录游戏，都会被找到，杀掉。
就算躲在安全区，大佬也会花钱，强行PK。
杀他一次，就得花五十块钱，但大佬一点儿也不在乎。
大佬开着直播，叼着烟，当着直播间上万玩家的面，什么也不做，就专门表演杀人。
张宏图已经有超过二十个小时，没有上线了，他心急如焚。
害怕大佬等不到他，不再等了，那他这个面子就永远都扳不回来，他在这个游戏里，永远都是丧家之犬。
他不能忍，他忍不了。
像被无数的蚂蚁啃咬一样，张宏图浑身不自在。他又拨通了张帆的电话，催促：“姐，你到底来了没来啊？都快一天了！”
“快到了！”张帆的声音慵慵懒懒：“可是我发现你没有抵押房产的资格呀，你不会是想骗我的钱吧？三十万呢？我找高利贷借的，你要不还我，我就死惨了！”
“姐，你放心！爸妈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叫爸妈给你按手印！你快一点儿！”张宏图在那头，急促的催着，恨不能直接把张帆瞬移到他跟前。
第73章 人算不如天算
张帆的车还未开到张家门口，就听到一阵喧闹。
张宏图在网上找的那个十七岁女孩的父母找来了，在张家大闹。
不赔钱，就告他们家强奸和拐骗。
李桂荣好话说尽，跪下磕头，人家才勉强同意先订个亲。
订亲至少要先拿点钱意思一下，张金柱这时才发现，卡里的钱，一分不剩，全被转走了。
本来他就对张宏图的身世存在怀疑，为了省两三千块的亲子鉴定费，也怕万一去做了，真是他的种，儿子会因此跟他产生芥蒂。
反正都养这么大了，他就把这件事情暂时放下。
可是这两天，他的酒友都在明里暗里嘲讽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加上好不容易从张帆那里抠的钱又被张宏图给败光了，他是真心觉得张宏图跟他一点儿都不像。
他都是从外人手里搞钱，从来没有自己的钱被外人搞去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会疯长，加上愤怒的催化，张金柱有生以来第一次打骂张宏图，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十七岁女孩的父母，以为这是他们不想给钱的一种策略，双方言语之间，又吵了起来。
被双方同时攻击和辱骂的张宏图，一直低着头，任打任骂。可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凶狠。
长时间熬夜加精神紧张亢奋，又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张宏图的心态很快崩掉。
他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见人就砍。
不是虚张声势，吓唬谁，是真的砍！
他的眼神透着疯狂，嘴里还高喊着游戏里的招式。
哀嚎声，尖叫声，玻璃碎掉的声音……空气中传来血腥的味道，让人害怕。
很快，警车到了，救护车也到了。
张宏图被五花大绑，送去做精神鉴定。
救护车陆陆续续开走了三、四辆，车子都走了，围观的人群却仍旧里三层，外三层的堵在张家的门口，议论不停。
看到这一切，张帆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嘴角上弯，像是在笑，可是眉头紧锁，满目的忧伤。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比起她的谋划，命运似乎更狠！无差别的视每个人都为草芥。
“张小姐，这房子……还要吗？”
张律师拿着自己辛苦一路，起草的抵押合同，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眼看张家的人，不知道死活，现在看来抵押什么的，已经完全用不上了。
“要！我的钱建的，为什么不要？”
张帆瞪着的眼睛，泛着些泪光：“他们可怜吗？都是自找的！我什么都没做错过，凭什么我躲在幽暗的地下室，抱头痛哭的时候，没人来同情我？
我无助，我绝望的时候，谁来管过我？我凭什么要可怜他们？”
张帆吼着，把张律师吼傻掉了。
她的愤怒，不像是对任何人，而是对她自己，对她自己心底那点儿不争气的善良。
张帆在吼她自己，说服她自己，要狠起来！
回想起曾经的那些过往，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小时候，这里还是山区，她需要走很远的路去上学。冬天的太阳，把冰雪晒化，路上全是泥泞。身材瘦小，有些营养不良的她，经常受同学欺负。
有一次，她被人故意撞到了山坳里。
天又冷，人又饿，她似乎伤到了骨头，很疼。
她以为她要死了，期待着有谁来救她。可是没有，谁也没有！没有神仙，没有好心的叔叔婶婶，她小小的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身体，不知道是怎么从山坳里爬出来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李桂荣他们已经吃完饭，躲在被子里睡觉，甚至因为要给她开门，把她骂了一顿。
当晚，她发了高烧。
第二天早上，因为没早起煮饭，她被李桂荣拎起来，吊在树上打。
要不是邻居发现她不对，赶紧找了赤脚医生，也许她那次就死掉了。
她好蠢！
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的死活，甚至从来都没有把她当过人，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还担心他们会不会死？
死了，不是更好吗？
泪水滴落在皮质的座椅扶手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张帆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她深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我太激动了，没吓到你吧？”
张帆的笑容很勉强，张律师沉默了片刻：“没事，这是人体正常的反应，说明张小姐，你的心理很正常。
就像很多的小孩，父母虐待他们，可他们仍然会张开手臂，希望被父母拥抱。
孩子对父母的依赖，这是刻在基因里的。
当然，也有少数的孩子，他们是不一样的，并不能一概而论。”
“谢谢！”
张帆苦涩的笑笑：“不愧是做律师的，洞察力和说服力都是一流的。你这样一说，我好受多了。”
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再看向张律师时，整个人看上去有了精神：
“法院里原定的审理日期是在下个星期一，我觉得我的证据已经足够多了，张律师有没有办法让法院在这个星期，就将我和张家的关系，划清界限？”
张帆的目光淡然，可她的话让张律师明白，她一刻都等不了。
“可以！”张律师非常肯定的回答：“我回去跟师傅说说，也就您舅舅！”
当律师的，没有什么对错，只有当事人的立场。
费尽心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类，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是成为一个优秀律师，必备的条件。
他很肯定的告诉张帆：“张小姐的诉求我已经清楚了，法院那边您不需要担心，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需要张家夫妇出庭，也是可以判罚的。
至于他们家的房子，我会继续跟进，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毕竟他们抢了你三十多万的巨款，是不可能不需要偿还的。
总之，剩下的事情，您都不需要出面，我们会替您解决好！”
第74章 创个业玩玩
车子还在高速上行驶，张帆疲惫的靠在车座椅上，手机不断有消息弹出，让她不得不掏出来看看。
是姜奇，他今天第一次去集团上班。
一开始，是他在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里的自拍，后来变成了抱怨。
抱怨太无聊，他爸不允许他玩游戏，后来抱怨公司的员工太蠢，一点点事情都做不好。
最后一张照片，是他爸发过来的。
姜奇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背后站着几个公司的员工。
显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他爸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也不会特地发来照片，向张帆显摆。
人果然还是得有点儿事情做，不然真的会很无聊。
“李大哥，嫂子又回去做护工了吗？”
像陈娟那样的人，肯定是闲不住的。女儿马上要回来找工作，没有金钱铺路，起点就会比别人低好多。
“没去做护工！”
李跃平的语调带着些苦涩：“我爸妈身体不好，她家里，也有点儿小事情……”
像是怕张帆嫌弃，他立刻补了一句：“都是些老毛病，不太严重，张总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贫贱夫妻百事哀，人一穷，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成了必须去一一解决的大事。
张帆沉默了片刻，李跃平家里的事情，的确有些多，年纪也大了，但他人品不错，瑕不掩瑜。
经常跟在身边的人，品性一定要好。
“这样吧，让嫂子不要去做护工了。我想做点儿小生意，嫂子做糖果的手艺不错，我们可以开一间手工点心铺子，走中高端的路线。
店面的话，你跟嫂子帮忙找一下，可以是在你们家附近，或者是那种商住楼，你们搬过去。李大哥觉得怎么样？”
“啊？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已经受张总太多的恩惠了，这实在是受之有愧，不行不行！”李跃平惶恐的摇头。
“只要嫂子用心去做，只要赚钱，那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张帆轻笑：“只要你们别赚了钱，就撇开我单干，那也算是还我的人情，怎么样，让嫂子试试吧？”
“行！”李跃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尽全力给您办好！但是，做生意这回事，还是要看财运的……”
“放心，我的财运很好！”张帆勾了勾唇角，显得很自信。
只要门面选得对，人流足够，你就是开店卖狗屎，都能生意兴隆。
一天两千多万，从昨天到今天，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也就是说，她账面上，少说有一千万。
这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买点楼回来。
